“几天前,这不是怀孕了想吐,我以为身体出了毛病,吃了不少药。” 医生分析道:“小孩的生命力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你这刚开始,按理说问题不大,但是以防万一,不想要也行,我建议你们最好再去大一点的医院问问。”
“不用问了,我不想要,麻烦您给我开个引产单吧。”
计划生育还没开始,想要流产,就必须得有有证明信,宋明月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个。
医生还在做努力:“看你们两位属于高知人士了,不缺钱的话其实可以去省城看看,我有个师兄在那边技术很好,推荐给你们。”
这次是陈澈说话了,他顺着宋明月的意思:“我们还是不敢赌这个万一,麻烦您给我们开一个证明信吧。”
“你们呐,来这里看不孕不育的都有不少,好不容易怀上了,怎么舍得打掉呢。”
陈澈紧紧握住拳头,直到医生将证明信拿到他的手上,他才礼貌地接过说谢谢。
引产安排在一周以后,交了钱拿好单子,宋明月这颗心才放下来。
孩子,不能要,是她早就确定好的,谁都不能改变这个主意。
可是与陈澈同排走,宋明月能明显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绪,这件事毕竟是他妥协了,宋明月打算哄哄他,在大街上突然就挽住陈澈的手臂,故意夹子音地喊了一声老公。
这老公本就是一个时髦又大胆的词汇,陈澈听着臊得慌,更合理她还是用这种声音说出来的。
旁边几个走路的小媳妇儿,听到有人当众说这话,立马纷纷加快脚步,又忍不住朝她看去。
宋明月才不管呢,她紧紧地贴着陈澈:“今天我想吃大盘鸡,我们去饭店吃饭吧。”
这么一来一回,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多,大约是心情不好的缘故,陈澈倒一点也不饿,宋明月的提议他自然赞成的,回答了一个:“好。”
中午来吃饭的人不是很多,国营饭店的一半座位都是空的,宋明月找到一个位置,先将菜单递
给陈澈:“今天我请你吃,想吃什么尽管点。”
陈澈的兴致似乎不怎么高,甚至都没翻菜单,直接递给她:“我都可以,听你的。”
气氛有些尴尬,宋明月停顿了一下,还是将菜单接了过来,喊上服务员,点了三个菜。
早上在家草草吃了一口,又跑了半天,宋明月是真得有些饿了,她点的三道菜都是陈澈平日里比较喜欢吃的,可当她大快朵颐时,陈澈几乎没有动筷子。
从刚刚接过菜单后,两人就没再说话,宋明月不想做先开口的那个,也没再叫他。
饭店里不时过来几桌人,几乎每一桌都是说说笑笑的,唯独他们这桌,除了吃饭,没有任何语言。
等宋明月吃好后,陈澈去结了账,在前面的收银台等着她:“走吧,回家。”
好像在无理取闹的人是自己,宋明月坐在自行车后面,说不清楚哪里不舒服,可她能感觉到,陈澈现在就是爱搭不理的。
他们之间,难得出现了沉默。
前面转弯有一个冲刺,快要到的时候,陈澈忽然说道:“抓紧了。”
“好的。谢谢。”
陈澈一怔,他已经好久没从宋明月这儿听到这么正式的话了,说是礼貌用语,实则将两人的距离无形之中拉远了。
回到家中,宋明月跳下自行车,也是直接先回到屋内,平日里,她总会挽住自己,一起说说笑笑停好车再进家门的。
陈澈意识到了,宋明月在生气。
他却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不开心,今天难道不应该是她开心的日子吗,引产的时间也确定了。
他们这边还在冷战,家中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宋明月正在重新折叠自己运回来的衣服时,蒋曼曼带着礼物上门了。
她从屋内,就听到了她和陈澈说话的声音:“陈哥,恭喜你啊,我听说明月有孩子了,特意过来看看她呢。”
很明显的黄鼠狼给鸡拜年,关键她这个时候在陈澈面前说这种话,不正是在戳他的伤疤。
还没等陈澈说什么,宋明月推开房门,笑面如花地走了出来:“稀客啊,你今天不上班吗?”
“你们在这里没什么亲人,我得知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早点过来问问的。”
宋明月很自然地走到陈澈身边,故意强调着:“老公,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是不是不欢迎你这个表妹。”
蒋曼曼脸也冷了下去,她在意的倒不是宋明月话里成针,而是见她勾引人很有一套。
陈澈将东西退还给她:“今天不是休息日,这件事也不值得你跑一趟,赶紧回去吧。”
“我是真心诚意祝贺你们的。”
陈澈却直接忽略她的话:“我还有事,先回屋看书了。”
他平时倒也不会这么直接,今天原本心情就不好,非常不好,蒋曼曼却还在说小孩的事情,这简直是在往枪口上撞。
宋明月扒了扒手:“他对待讨厌的人都这样,没办法咯。”
蒋曼曼早就习惯了,练就一颗强大的心脏,才不管宋明月说了什么,只想把自己想法说出来:“将来生了孩子,你只能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了,放心啊,陈澈的事业我会帮助他的。”
“你嘛?”宋明月不屑地冷笑道:“它同事还是很多的,什么阿猫阿狗我一般不在乎的,反正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排在他心里的,永远都是我和孩子哦。”
蒋曼曼哪里是宋明月的对手,原本是来让宋明月知难而退,明白自己的价值的,但是她丝毫不在乎这些,更没有往蒋曼曼设计的圈内跳,反而惹得一身骚。
回去路上,蒋曼曼却不小心听到了一个消息。
蒋曼曼原本想来给宋明月一个下马威, 让她知道她和陈澈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没想到反而被宋明月给呲了一顿,不仅没达到目的,还惹了一肚子气。
她冷着脸走在路边, 恰好听到有两个妇女在聊天,蒋曼曼路过时顺耳听到了陈营长,她便假跟着她们一起走。
好巧不巧, 其中一个妇女正好今天也去医院看病,开单子时, 看到了陈澈和宋明月正在开流产的单子。
妇人不解地说道:“陈营长和他爱人就是天生一对啊, 这好不容易有了孩子, 真不知道居然还要打掉。”
另外一个人跟赵星家关系好, 早就听赵星她妈说过:“陈营长那爱人, 注意多着呢,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不仅陈营长被她忽悠得什么话都听她的,就说赵星, 多好的一个工作啊, 非要辞掉, 说跟着她一起做生意,你说有没有本事?”
“可是惯老婆也要有个章法啊,连孩子这种事情都没一点主见, 也得亏陈营长的婆婆不在,不然能让她这么胡作为发。”
正聊得热火时, 两人注意到有个人一直在跟着她们,便互相望一眼, 点了点头,抓紧脚步走了。
她们走了, 蒋曼曼心思却沉重复杂。
没想到宋明月居然不想要这个孩子,如果是真的话,那再好不过,不需要她再做什么就解决了。
可是哪里又好像不一样,蒋曼曼并没有称心如意,她的座右铭就是,紧紧的抓住每一次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等宋明月打掉孩子后,她就第一时间告诉舅妈周芳,之前不止一次听她后妈提到过,陈家到陈澈这代就一脉单传,陈澈外婆和他妈一直对他婚姻事情很上心,也巴不得早点要个孩子。
要是她们知道宋明月连孩子都不要,到时候肯定会不满意。
经过蒋曼曼这么一闹,宋明月反倒和陈澈有话聊。
她心情不好,说出的话也不好听,问陈澈:“你该不会没看出来她是故意的吧?”
“看出来了。”
“以后我不想再在家里看到她,你替我告诉她一声,我脾气差,不要惹我,更不要到我家惹我。”
宋明月生气地一通警告,却看到对面人的在浅浅地微笑,她更是生气了:“你笑什么?”
“没什么。”陈澈只是觉得她这凶巴巴的样子很可爱。
他忍不住过去搂住她,声音温柔下来:“知道了,不要生气了。”
宋明月正在气头上,原本是想挣脱的,可是某人比自己高好多,她挣不开来,只能顺势抱住他。
陈澈在她头顶亲了亲:“月月,以后我们不要吵架了好嘛。”
宋明月傲娇道:“谁吵架了,是你太小心眼了。”
“嗯。我小心眼,对不起。”
宋明月这才闭上眼睛,紧紧地抱住他,感受着坚实温暖的怀抱。
两人这次的小矛盾算是到此为止,反而将孩子这件事冲淡了。 后面两天,宋明月都是和张静静她们一起去市里为店铺的事情忙碌。
这年代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店铺并不容易。
之前宋明月找过一家,位置还不错,就是价格太贵,现在市区里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卖东西的店铺,这也是以后的一个潮流,不缺市场,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既然这家不行,宋明月又去了其它几个地方,这是她们第一家店,肯定要好好选址,以后还要开第二家,三家,开到全国连锁店。
市区内的店铺太贵,要么就去偏一些的地方。宋明月对店铺只有两个要求,第一得要人流量大,周围居民多,第二就是街区规划好,这一点至关重要,身在这个年代,上面领导一个好的决定,对于普通人来说就会有无限可能。
这天,还是张静静和她一起去选址。
张静静盯着宋明月的肚子说道:“怎么感觉大了一些,最近还有反应吗?”
“才一两个月怎么可能大了,约了明天早上,去拿掉。”她一边走着一边淡定地说。
张静静追上去问:“怎么会这么快,明月,你真的决定好了吗?以后后悔都来不及了。
“嗯。决定好了。”
张静静便不再说什么,她知道宋明月想要做的事情,那就一定会坚持到底。
一方面,她有些惋惜
,另一方面,又很佩服宋明月的勇气,没有哪几个女人结了婚怀孕后敢自己打掉孩子的。
她更加坚信了,跟着宋明月干,往后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第二天就是约好做引产的日子。
在这个年代,私自堕胎可能会涉及到犯罪,不过他们有医院签的特殊证明书,到里面就会简单很多。
其实宋明月的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这个时候,医疗毕竟不发达,做这种手术也没成熟。
她一个连打针都害怕的人,却要经受这种折磨,宋明月心里暗暗发誓,恋爱脑做一次可以,以后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
可是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晚上陈澈回来后,她主动找他谈了一次:“明天早上我自己去医院吧,你单位忙,好好工作就行。”
陈澈:“我已经请好假了,我陪你一起。”
“真的不用,我想让静静和我一起去,可以吗?”
她问得如此真挚,陈澈愣了一下,不知不觉中脱口而出:“可以的。”
他根本就受不住宋明月的任何要求。
宋明月不让陈澈跟着的原因很简单,她知道他心里还有不舍,又何必来面对这样的情况。 第二天一早。
宋明月并没有喊张静静,而是独自去了陌市的医院。
之前给她看病的医生还有些奇怪:“你爱人没有一起吗?”
“他单位工作忙,我一个人也行的。”
医生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先开了一个单子:“现在医院规定严格了,你做下检查,看看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也正常,宋明月拿着单子去交钱,需要抽血化验这些,早上做的,如果没有意外,下午就能得出结果。
大多数人都是没问题的,偏偏轮到她头上,医生看着报告单,摇了摇头:“你这边一个数据太低了,现在做引产可能会有危险,我给你开点药,先吃半个月看看,等指标上来就行。”
医生还不太放心:“对了,你等下再去检查下胎儿状况,要是没问题的话,我还是那个意思,去上面医院看看,还有挽救的可能性。”
宋明月压根机会没听她后面的话,满脑子都是她指标不达标,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做。
她真的一天都不想要这个孩子,店铺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她现在更想好好把店铺经营好,把衣服卖出去,品牌打出去。
退一万步来说,孩子以后或者还有可能要,但一旦生了小孩,她恐怕要被耽误好几年,黄金风口上的几年,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她只能拿着药先回家吃。
到了大院门口时,宋明月却有些烦恼,不知道怎么和陈澈说这件事。
她知道陈澈内心还在纠结,一旦说了,又是歌在给他希望。
宋明月想了一会儿,先去张静静家请她帮了一个忙。
陈澈早早下班回家,一天他都心神不宁,好不容易挨到下班,他是想回来收拾东西去医院照顾宋明月的。
没想到等他到家后,宋明月已经躺在床上,一边的张静静正在给她倒水,看到陈澈回来,立马站起来迎上去:“陈营长,你回来了啊?明月已经做好了,医生让她在家休息几天就行。” 陈澈点点头,诚恳地说了一声谢谢。
他来到宋明月的床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对不起。”
如果不是他的冲动,他也不会受这个罪,陈澈打算过两天就去医院做一下结扎。
她不想要小孩,那就不要好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情,此刻他握住她虚弱的手,才知道任何东西都比不上宋明月。
张静静走后,他就忙前忙后的照顾宋明月。
早上一大早,宋明月就闻到了家里鱼汤的味道,陈澈从门口看到她醒了,立即指了指,说自己要进去了。
他端了一碗新鲜的黑鱼汤:“这是野生鱼,我第一次烧饭没经验,你先尝尝看。”
宋明月调侃道:“陈营长亲自烧的啊?”
他总是闷不说话,怀着期待的眼神看她把鱼汤喝完。
宋明月笑笑:“味道还不错。”
他这才放心下来,接过她的碗:“我等下请静静同志帮忙照顾下,等我中午回来的。”
“好的。”
他走了之后,宋明月才下床活动活动,又将医生开的药偷偷拿出来吃了两颗。
也就半个月的事情,说什么她都要把这事拖到半个月以后,到时孩子没了,谁也不能左右她。
可是宋明月把事情想得太美好。
今天下午,家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陈澈的一家人,有他妈妈和姥姥以及舅妈。
她们之所以会回来这里,主要还是蒋曼曼打电话告知的。
正好陈澈的外婆在家,她听到电话里宋明月怀孕了,内心不由一喜,外婆见过她一面,对宋明月还算满意。
只是她的高兴还没过两分钟,电话那头又说,宋明月不想要这个孩子。
这怎么行,听到这话,她们连夜又是坐车又是坐火车,才一路奔波过来。
陈澈妈妈周芳是很早就想过来看看的。
自从结婚后, 她就发现儿子变化很大,也不常跟家里联系,虽然以前他也是隔一阵才回家一次, 可周芳当初让他结婚,就是希望他能顾家一些,现在倒好, 娶了老婆连家也不要了。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周芳对宋明月的不满意, 当初她要进门的时候, 周芳就坚决反对, 她心里的芥蒂没有解除, 陈澈却那么坚定, 反而惹得周芳更加不开心。
不过在听到宋明月怀孕后,周芳心里还是一喜的,她和陈道远就一个儿子,又跟他们不亲, 如果有个孙子或者孙女, 她就心满意足了。
陈澈外婆更是这么想, 老一辈嘛,图得就是有后代延续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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