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盼娣怔了怔：“姐，这样不好吧，我看小月姐人也挺好的，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我的傻妹妹，姐一心想给你找个金龟婿，要是你不配合我的话，你怎么嫁给意中人？”
意中人？
陈盼娣咬着这三个字，忽然笑了起来：“那行啊，姐，明天我就去做饭。我还不信了，我的手艺会比小花差。”
两人回到家属院，迎面就撞上了李玉兰下楼。
看到她们，李玉兰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哟，招娣，回来了啊。”
陈招娣意外地看着她：“玉兰姐，你出来了？”
李玉兰脸上一抽搐，干笑一声，也没接话，就从她们两人中间挤了过去。
陈招娣挑挑眉，也没说什么，和陈盼娣一起进了屋。
陈盼娣听了陈招娣的建议，第二天中午凌小花刚煮好了饭，她就抢着去做菜。
“小花姐，你坐着吧，今天我来做。”
天冷，凌小花也想偷个懒，见有人主动说帮自己做，她就坐在收银台不动：“那行啊，今天就麻烦你了。”
走到厨房，陈盼娣翻了翻，找到一块五花肉，一条猪舌，一把芹菜、几根莴笋，一袋干辣椒，和放在碗柜旁边坛子里的一坛子咸菜。
另外就是堆在角落里的那一堆土豆和香芋，打碗柜门，里面放着两块白豆腐。
看到肉和豆腐，陈盼娣做了个家常豆腐，炒了个酸辣土豆丝，莴笋切丝用辣椒酱做了个凉拌莴笋丝，又煮了个蛋花汤。
三菜一汤向来是他们中餐的标配。
做好饭还没多久，凌轻风就背着彤彤回来了。
看到凌小花坐在收银台，问道：“小花，你怎么还没去做饭？”
凌小花嘻嘻笑道：“盼娣在做呢。”
凌轻风哦了一声，将彤彤放在地上，环顾一圈，没看到凌玥和王昭阳，“姐姐姐夫哪去了？”
“说是去签合同去了。”
凌轻风点点头，见彤彤伸着小手在烤火，问道：“彤彤，你是要先吃饭还是先写作业？”
彤彤摇头：“好冷啊，我想先烤烤火再说。”
凌轻风将手套摘下，一把抓住她柔嫩的小手，叫道：“呀，彤彤，你这小手怎么这么冷啊。”
彤彤用力想挣开他，可被凌轻风死死抓住，她根本就挣不开，只好向凌小花求救：“小姨，你快帮帮我，舅舅的手好冰啊！”
凌小花连忙从收银台走出来，伸手就打掉凌轻风的手：“你干嘛啊，你手那么冰，冷着彤彤了怎么办。”
三人正打闹间，陈盼娣从后院走了出来。
“小花姐，小月姐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凌小花说道：“不等他们了，我们开饭吧。”
从彤彤读书以后，他们每天的就餐时间就随着彤彤放学而定。
彤彤什么时候回到家，他们就什么时候开饭。
凌小花已经养成这个习惯了。
到了这个点不吃的话，她就饿得慌。
凌轻风赶紧支开折叠的小方桌，喊着彤彤：“彤彤，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彤彤跑到后院，舀了一瓢热水洗干净手，抓起一把筷子就跑了上去。
彤彤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她去后院洗手，总会拿着筷子出来。
饭桌上，陈招娣端着碗，看看凌轻风，又看了看陈盼娣。
见陈盼娣还像以前那样只顾着自己吃饭，她的脚就在桌子下踢了她一脚。
陈盼娣吃痛，询问地看了她一眼。
陈招娣冲着她挤眉弄眼，她看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陈招娣这是想让自己再主动些。
可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什么时候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这么主动过，她憋了半天，还是不为所动，恨不得将脸贴进碗里才好。
见状，陈招娣恨铁不成钢地又踢了她一脚，手上夹了一块煎得两面金黄的豆腐放到凌轻风碗里。
“轻风，你还没吃过盼娣做的菜吧，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听到她的话，陈盼娣更不自在了，借着扒饭的工夫剜了她一眼。
凌轻风碗里冷不丁地多了一块豆腐，他抬起头来看了看陈招娣，也没多想，夹起来咬了一口就点点头：“豆腐还是咸一点味道好些。”
他口味儿重，这块豆腐对于他来说太淡了。
陈招娣像是没听懂似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又夹了两块放到他碗里：“来，你既然喜欢吃那就多吃点。”
凌轻风哪里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她给自己又夹了两块豆腐，他也不好意思再放回去，顺手就夹了一块放到彤彤碗里：“彤彤，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豆腐了，你尝尝看。”
彤彤正要夹起豆腐往嘴里送，陈招娣尴尬地笑了一声：“我听说小孩子吃太咸了不好。”
她指了指放在彤彤面前的那碗蛋花汤：“彤彤还是多喝点蛋汤吧。”
凌小花奇怪地看着她，夹了一块豆腐尝了一口：“还行啊，这豆腐也不咸啊。”
她有些不明白，豆腐明明不咸，为什么陈招娣不让彤彤吃。
“是太辣，我看这豆腐放了很多辣椒，怕辣着彤彤了。”
凌小花向来神经大条，也没多想：“这有什么，彤彤又不是吃不了辣。”
她扒了一口饭，“以前过年的时候，我的菜做得比这辣多了，她也照吃不误。”
说完，她又问彤彤：“彤彤，是吧？”
凌轻风咀嚼着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陈招娣，又看了看陈盼娣。
陈招娣脸上有抹不自然的神情，而陈盼娣虽然低着头，却是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再想到她们下班后，凌小花曾经当笑话和自己说过的事情，心里顿时有股不祥的预感。
他没话找话，对凌小花说道：“小花，你知道今天许老师是怎么说彤彤的吗？”
他没来时，每天接送彤彤的任务就落在凌小花身上。
但凌小花向来都没有和许素梅聊过天，甚至也没进过彤彤的教室，只是远远的透过窗户看过许素梅一眼。
“她又和你说什么了？”
“她说，彤彤脑子聪明，要是再努力点，成绩会更好。”
凌小花不耐烦地说道：“这不过是她的客气话，听听就行了啊，别当真。”
想起彤彤在学校里被欺负，她这个班主任不帮忙就算了，就连彤彤主动去和她说，她也只是让彤彤不要去招惹高年级的同学。
想到这里，凌小花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根本就不适合当老师，要是我有高中文凭，我肯定能教好彤彤。”
这可是句大实话。
现在的老师很稀缺。
而主动读师范学校的老师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很多老师都是高中生，只要教育局贴出招聘信息，有高中文凭就能去应聘。
“你好像对她老师有意见？”
“没有。”凌小花矢口否认，“人家可是正儿八经有编制的老师，我可是个连小学都没读完的文盲。”
要不是这些天凌玥每天拉着她一起学习，她现在连报纸都看不了。
“小花，我听说许老师还没结婚呢，今年也只有二十二岁。”
且不说陈盼娣的反应如何，凌小花首先就炸了。
“她结不结婚关你什么事？难道她结婚了，你还要去送人情？”
凌轻风干笑一声，故意说道：“说实话，她长得还挺不错的。”
凌小花瞪大眼睛看着他：“像她那干巴巴的女人有什么好？买件衣服都撑不起来。我劝你别多想啊。”
凌小花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陈盼娣神情。
可想挑事的凌轻风起捕捉到了她脸上的微表情。
她在听到自己说许素梅长得不错的时候，她脸上明显有种失落的感觉。
就连端着碗的手，都似乎有些发抖。
看到这一幕，凌轻风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凌玥会给自己打预防针，说什么一定要提防陈盼娣对自己耍心眼儿。
一开始他是不信的，但是现在看来，凌玥料事如神啊！
陈盼娣对自己果然有想法！
但经过两天的接触，凌轻风发现自己对她根本就没有其他心思。
“我怎么就不能多想了？”凌轻风夹了一筷子土豆丝，“男未婚，女未嫁的，接触接触也是挺好的嘛，再说了，每次我去接彤彤，她都会笑脸相迎呢。”
“我可听说了，爱笑的女孩运气向来不会差……”
不等他把话说完，凌小花再也受不了了，她瞪着他：“凌轻风，你疯了吧，你才来几天你就想去追彤彤的老师？你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看着反应这么激烈的凌小花，凌轻风干笑一声，没再多说什么，而是顺势扒了一口饭。
眼角的余光却盯着陈家两姐妹不放。
陈招娣表情还是像刚才那样，可陈盼娣却似乎比刚才更难过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他似乎看到她眼睛里有水汽涌现。
凌轻风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自己还是猜对了啊！
凌小花说自己疯了，才来几天就要去追彤彤的老师，可她哪里料得到，自己这不过是想试探陈盼娣到底是什么态度啊！
现在看来，自己刚才根本就没看错，陈招娣见季中秋对陈盼娣没有感觉，就又想搓合自己和陈盼娣。
他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现在的女孩子胆子都这么大的么？
好在凌玥回来得比较及时，化解了凌轻风的尴尬。
他们一进屋，就兴冲冲地交给陈招娣一个任务，让她这两天再帮自己物色几个合适的人。
陈招娣一口应下，问道：“小月姐，你们这次租了几个门面呀？”
凌玥笑道：“七个。”
凌轻风诧异地说道：“姐，七个门面租金不便宜吧？”
有陈招娣两姐妹在，凌玥含糊其词：“还行。”
解放路那一带虽然是清浦市最大农贸市市场，但是那里的房租还是比较便宜的。
再加上有贺永民出面，一间面三百五十块钱就租到了。
这么实惠的价格，凌玥自然不能放过，索性就多租几个。
“你们不是说有个刺头漫天要价吗，你们是怎么谈下来的？”
凌玥呵呵笑道：“绕过他不就行了？”
原来，解放路那一带的房屋空着的不只七个，而是那一排足足十五个。
而漫天要价的那家正好位于中间，态度也很坚决，别人看在贺永民的面子上只要三百五十块钱一年，而他非得要五百块。
凌玥可不惯着他这臭毛病，别以为他夹在中间他们就租不下来，索性当着他的面，一口气将他右边的那七个门面租了下来。
这一下，原本和季中秋谈拢的那几户不干了。
就因为这个刺头在中间闹事，害得他们连房子都租不出去，他们当场就和那个刺头翻了脸。
刺头要是认怂那就不叫刺头了。
他鲠着脖子和那几户争了个面红耳赤，而就在他们争吵之际，凌玥又约出那几个房东坐下来还没聊几句，就迫不及待的和凌玥签了合同。
只是苦了王昭阳，七个门面一共有四个房东，一式两份的合同，他光是合同就抄了十份。
七个门面，一年的租金是两千四百五十块。
凌玥当着刺头的面一次性付了二千四百五十块的房租，看得左边那三户眼睛都直了。
要不是贺永民在场，他们说不定当场就大打出手起来。
说起这件事，凌玥表现得很冷静，就像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
饭后，王昭阳找来红纸和毛笔，在大门中间的柱子上贴了个招聘启事。
季中秋则赶紧去拉建材、请小工。
大家各司其职，很快就将陈招娣的事情抛到脑后。
陈盼娣上班心不在焉，时不时拿眼睛去瞟凌轻风，可凌轻风却拿着凌玥刚签下来的房屋租赁合同看了起来。
以前他没接触过，现在既然来了，这些东西多看看肯定没坏处。
不管将来用不用得到，也好过将来用时两眼一抹黑的瞎折腾。
但合同是手写的，凌轻风也只有小学文凭，很多字他认识，可组合在一起，他就有些搞不懂其中的意思，只好去问王昭阳。
王昭阳也知道凌家姐弟三人都没读过多少书，耐心地给他讲解了一遍后，索性发了话。
用他的话来说，放一头羊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要凌轻风晚上就尽量跟着凌玥她们一起学习。
当然，凌轻风是拒绝的，但是架不住凌玥的热情，只好含着泪和她一起学习不提。
有了两个店的装修经验，这一次他们的装修进度很快。
虽然有六个门面，他们也舍得花钱。
墙该砸就砸，地面该用水泥抹平就抹平，墙上的该刷白就刷白。
前前后后不过一个星期，地面、衣架、货架、收银台、玻璃橱窗就都做出来安装好了。
接着凌玥就带着季中秋等人去一厂扫货。
早早就收到季中秋电话的吴振波带着老杨将一厂门前的积雪清扫干净，又将凌玥点名要的服装也都搬了出来，就等着凌玥拿钱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两个人合伙，将所有的钱都归拢到一处，凌玥豪气的掷了三万块钱，换了好几车货拉回去。
看着到手的三万块钱货款，吴振波好一阵激动，让老杨赶紧联系工人们回来上班。
反观成小明的进度，实在是差强人意。
按理说，他们租下门面时比凌玥他们早，可他们的进度却慢得令人着急。
——他们的装修搞了一半，凌玥已经将货都挂出来了。
苏佰乐看着他们非得和自己打擂台，气得当天就和成小明大吵了一架。
可成小明也没办法，工商所那边的生意要盯着，这边的门面租金都已经给了，两边都不能落空。
要是因为跟凌玥打擂台这边的生意就不做了，他就真的只能关门大吉了。
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刚把招牌挂出来，凌玥那边就抢在十二月二十五圣诞节这一天，正式营业，同时也搞起特价活动来了。
看着他们七个门面里人山人海的盛况，成小明第一次觉得对方那硕大招牌上写着的“始终如衣三分店”如此刺目，令他想躲都没地方躲。
可他也不敢再和季中秋叫板了。
上次季中秋给他的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他想不服都不行。
再加上他又是外地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季中秋这条地头蛇？
一步慢，步步慢，等到他大张旗鼓趁着元旦搞起开业活动时，凌玥又搞起了第二波优惠大酬宾活动。
不仅买衣服送袜子，她甚至还搞了一波抽奖活动。
奖品是牙刷、洗衣粉之类的日用品，而大奖，竟然是她托贺永玲的妹妹买的一台全新收音机。
可其热度还是将成小明的风头都抢了去。
再加上凌玥店里的衣服优惠力度大，款式也好看，成小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而他们这边，哪怕站在门口将喉咙都喊哑了，都没几个人肯进去光顾。
看到这一幕，苏佰乐再也忍不住了。
“成小明，你快想想办法啊！要是再这么下去，我们一家可要喝西北风了！”
成小明已然认命，大冷的天，还是站在门口拉着顾客。
可顾客们在他店里转了一圈，就满脸嫌弃地走了。
不是嫌他们的定价太高，就是嫌他们的款式不好看，无一例外的，都去了凌玥的店。
凌玥根本就没时间来关注他们。
店里实在是太忙了，忙得她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经此一役，始终如衣的招牌算是在清浦市彻底打响了。
其他的不说，光是抽奖活动搞的那一台收音机，就已经令民众们疯狂。
凌玥也深知摸奖套路，她的优惠大酬宾活动从十二月二十五号开始，一直持续到元月三号，整整十天。
而收音机大奖，在第八天的时候终于被人摸了出来，也彻底堵住了悠悠众口。
在收音机极度稀缺的年代，这个大奖可谓是直接将始终如衣的知名度彻底炒了起来。
跟着火起来的，还有服装一厂。
服装一厂原本都处于倒闭边缘，就因为凌玥到他那里进了一批货，将整个厂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为了不换去凌玥这个财主，吴振波将所有工人都召集起来。
只要凌玥想要什么服装，他就给她生产什么服装。
现在的棉衣和羽绒服就是被凌玥带火的单品，吴振波也想重现服装一厂的辉煌，在凌玥的指点下，他带着财务和技术员，踏上了南下深市的火车。
他们去罗湖区南洋服装城，主要的目的就是抄设计，抄款式。
认真吸收他们那边好的创意，实在做不来的，就买下一件衣服拿回来拆，一点一点的研究，再慢慢自己摸索着做。
服装二厂的马厂长得知原本就要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一厂忽然就恢复了元气，再一打听，竟然是之前那三个年轻人所作所为，一气之下，找到李中华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