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无意阻止这些,她从来就不是张秋,又何必去管张秋如何,至于盯着楚南辰……不过是心中还有一丝愧疚罢了。
只是如今人已经离开,侯府的门楣可不是如今的她能够到的。
债,她总能一点点的要回来。
楚南辰,也会再见到的。
左慎潭恍然一笑,低头啄吻了下眼前的红唇,“看来殷殷和赵大公子还是有兄妹之情的。”
赵殷殷笑了笑,“那是自然,大哥往日照顾我许多,不然我无母亲照看,父亲又常不在家,可不得被欺负死……”
“殷殷受苦了,往后有我,定然不会让人再有欺负你的机会。”少年人清朗的声音笃定无比,眼眸中的光闪耀的赵殷殷不由有些愧疚。
招惹上这个纯粹的少年,是她重生以来最愧疚的事,他本该置身事外,却被她一手拉了进来……
看着突然抱紧自己的少女,左慎潭有些慌乱,他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勾起了赵殷殷不好的回忆,一时间有些无措懊悔。
“殷殷……”
在少年懊恼的声音里,赵殷殷抬起头亲了他一口,“左慎潭,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很好,好到不再愧疚为止。
只是愣了一瞬的少年瞬间狂喜不已,抱紧眼前的少女喜不自胜,“好!”
左慎潭知道,自己喜欢眼前的少女有些莫名其妙,但他无法不喜欢,不在意,父母兄长的劝阻都无法让他恢复冷静自持。
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等的人到了。
而眼下少女的这句话,他好似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一生才等到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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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大门口,花轿落地,张秋知道这是到了,念头刚起,她的心突然就咚咚如雷鼓动,赵家是什么样的,她心里清楚,进入这高门大户,日子不定比往日好,但她已经别无选择。
赵有贤临近花轿,抬脚踢了了下轿沿,随着媒婆的喝唱声,赵有贤已经弯腰掀起了轿帘子。
张秋紧抿着唇,只觉得一道身影靠近,而后便腾空而起,仓皇着抓着衣袍,转眼已被抱出了喜轿。
“新娘子进门~!”媒婆婉转嘹亮的唱礼声在喜乐中响起。
张秋恍然了一下,便知道是赵有贤将她抱着,果不其然,男子已经低声安抚了她一句,“我还抱得动。”
张秋闻言愣了愣,紧张的思绪忽然便松了些,她怕的自然不是他抱不动自己……
可不论是此时,还是往后,她与他都是同一阵营的了,不论艰难险阻还是富贵荣华,她能依靠的,相信的也只有此刻这人。
张秋此刻心口空落落的,有些茫然又有些放松。
她知道自己处于这个时代的那一刻,便失去了引以为傲的资格,而赵有贤看重她的优势不过是她习以为常的‘寻常事’罢了。
那些真正能让她挺起腰背脊梁,理所当然的看向世界的资本,已经荡然无存了。
往后余生,她能看的多远,站的多高,似乎大多要寄托于眼前人身上。
心知无奈,但又能如何,张秋心中早已清楚自己的余生走向,却依然有些不甘。
赵有贤抱着张秋跨过大门口的火盆,跨过大门,一步步朝着赵家大堂走去。
他的面容带着喜意,眼中有着微光,额角的细汗渐渐密集,右膝的疼痛越发明显,然而他却渐渐露出笑来,直到放下张秋时,已然笑出了声。
坐在上首的赵家大夫人看着已然登堂的新人,眼中露出一丝轻蔑。
身躯有残之人,经商再好又有何用,不能科举,终究只是人下人!如今娶一农女为妻,往后这赵家大房还不是捏在她的手心里。
赵有贤牵着红绸,正身看向高堂,深邃的目光不曾落在赵大夫人面上,赵大夫人却突然心中一寒,仿佛被恶鬼盯上了一般,心中有过瞬间不安。
“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媒婆的声音瞬间打断了赵大夫人的思绪,她看着满堂宾客,收敛心神,只以为是错觉罢了。
新人即将拜堂,观礼的宾客们接连恭喜不断,来者自有几分墨水在肚,人人贺词不断,一时间满堂热闹。
此时,媒婆已经完成领路的任务,由赵氏宗族的族老担任证婚人,以作司仪之责。
“新人一拜,敬拜天地。”
寻常人家拜堂是先拜先祖,然而赵家这样的大宗族有些不同,祭拜祖宗往往是新妇进门第二日去宗祠行礼,因此此方便只有敬拜天地之礼。
“新郎新娘进香。”
旁边的仆人早已准备妥当,已经点好了香,递给新人后,由媒婆扶着新娘子行跪拜礼。
“跪,献香。”
新人跪在蒲团上,面朝屋外,齐齐拜下。
“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新人三拜,这拜天地的礼仪便完成了,接下来就是耳熟能详的“二拜了。”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新人对拜完成,满堂宾客齐喝。
证婚人笑眯眯的大声宣布:“礼成!送入洞房!”
洞房二字一落下,一堆年轻人当即起哄笑了起来,张秋扶着媒婆的手缓缓走向内宅,心中的忐忑已经渐渐平缓。
婚房里,在媒婆的主持下,按照礼仪赵有贤揭了盖头,与张秋结了发。
青丝交缠,红绳为系,合于锦中,此后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古代结发是很重要的一个礼仪,“结发夫妻”并不仅仅是指正妻,而是一个男人一生只能有一个的“发妻”。
如若发妻去世之后,想要再娶是不能用“结发”这个仪式的。续弦的正妻地位是不如发妻的,进门祭祖等还要跪拜发妻。
而按照礼制“生同衾,死同穴”的也只有发妻,其它人是没资格的。
礼数完成,媒婆说了些吉利话,拿了红封,便出去吃酒席了。
赵氏宗妇和极为辈分高的在一旁见礼的妇人笑呵呵的道了喜,拿着托盘让新人按下手印,好拿着婚书离开。
这婚书还要拿去正堂让族人宾客一同见证,她们的任务是见礼可不是陪新娘子。
何况张秋的情况赵氏族里都清楚,一个无父无母的农家女,确是无人放在心上,今日宗妇们能来见礼完全是看在赵有贤的面上。
婚书是帖子一向制作的很精良,何况赵家这样有头有脸的人家,更是精心制作。
婚书封面为正红金线镶嵌,内面则是上等雪纸,字迹指纹都十分清晰,做不得假。
婚眷赵青峰顿首拜上(常是男方父亲名讳)
大德望张府老亲家先生台鉴(常为女方姓氏)
伏以合吾门犬子赵有贤男
之君门令爱张秋女
作结为佳偶
天永戴百年
谨选吉日大衍沅帝五年八月十九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
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
此证!”
张秋这段时间学了不少当代知识,已经能够识文断字,略微看了看婚书内容,见无差错便落下指印。
赵有贤亦是干脆利落,恭敬的将几位长辈送出新房,便打发了侍女去拿些吃食来。
“你先休息一会,我还需去敬酒一番,屋里伺候的人都是我精挑细选,你可以放心使唤。”赵有贤眼中带笑,语气十分温和。
张秋抿了下唇,“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也想笑一笑,哪怕只是假的也行,但此刻她总有些恍惚之感,实在做不出笑来。
赵有贤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这桩婚事本就是他谋得,张秋心有不愿,他也预料到了,自然不会有什么情绪变化。
“好,你也累了一日,好生休息,若不适,可解下头冠休息一番,不必等我。”赵有贤说着,已经将张秋头上的饰物摘下,放下后便转身离开婚房。
头上的重量一消,张秋只觉得心口都松了不少,这头冠精致华贵,却是实打实的黄金铸造,重的很。
看着放在桌面上的头冠,张秋忽然觉得,这桩婚事也不是那么不好,至少,夫君的心性她还是清楚一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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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堂里赵青峰夫妇还坐在高堂之上,而观礼的宾客也未曾散开。
族老看到婚书一来,立马笑着唱礼:“婚书呈堂,众亲为证。”
赵青峰在众人见证下落下指印,而后婚书绕堂一圈,让观礼的亲眷见证婚书上各方指印皆已落下,这婚书便收了起来。
至于原本应该由张秋父亲落印的‘大德望张府老亲家先生台鉴’处,则是由张族长代为落印。
一族之长,自然有这个资格,也无人有异议。
若不是先前赵有贤去了张家,张族长定然是不会出面的,如今指印落下,婚事已成,张族长倒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婚书见证完了,这婚礼就彻底成了。
“请众位宾客入席!”
裴玉和宋恒做回了席面的位置,看完赵家的拜堂仪式,心中不免想起了宋明理和顾暖的婚礼。之前她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很好了,但和大户人家相比嗨森差了不少。
“莫要多想,儿孙自有儿孙福。”宋恒看出了她的想法,不由有些好笑。
他们家的情况和赵家可不一样,何况当时他们也是尽心尽力的办到了最好,在村里,依照他们当时的家境,那样的婚礼已是极其重视的了,并不缺什么礼数。
裴玉笑了笑,“我知道,不过是突然想起罢了。”
这些道理她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比较了一些,倒是没有真绝对愧疚什么,毕竟办那场婚礼她可是尽心尽力还累的不行。
宾客入座,席面立马就如流水般上了桌面。
赵家席面一共二十八道菜,倒也是用的双数,大部分都是大菜,荤腥为主,裴玉如今不馋荤腥,倒是对席面不怎么感兴趣,吃了八分饱就停下了。
因为当届魁首的原因,不少人都找到宋恒喝杯酒混个脸熟,索性这是赵家喜宴,没有人会喧宾夺主,来的宾客主要是认识下,没有那种抓住人就为了喝酒的,宋恒倒是还能应付。
而司贺与司沈氏也在同一桌上,裴玉倒是不无聊,和司大娘子聊起天来,顺便也认识了同桌的两位举人夫人。
一桌而处,男人们喝酒,女人们也脸熟了一些商家太太,官家夫人,好在裴玉她们都是举人夫人,身份上说起来比商家太太还高一筹,自然也不会有人为难,一时间倒也十分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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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的宴席过后,宋恒也已经拿到了举人的名牌。
其实就是一枚铜制的身份令牌,半个巴掌大小,其上刻有籍贯名讳,何年中举,第几名这些信息,其上还有官印,做不得假。
举人虽然不是官员,但已经是正式晋升上级社会的人士,自然与众不同,身份名牌除了表明身份之用外,还有脱离平头百姓层次的意义。
这才是读书人挤破头都要考到的功名,穷秀才,富举人,不外如是。
除了身份名牌外,最重要的还是仪仗。
是的,举人也是有仪仗可用的,可以说,举人的仪仗是低阶的,也是与平民区分的第一层。
举人都是新贵,最讲究体统不过,可坐两人大轿,还有随从可举‘孝廉’‘乡魁’回避牌,不过这仪仗也就当届回乡时可用,过后县衙是要回收的。为的是让举人能够衣锦还乡,光耀门楣之用。
不说举人,便是秀才也是要讲究排场的,秀才出门可以坐肩舆的,不过秀才没正经进项,读书开销又大,若非家里有钱财,日子大都不好过,因此平日里安步当车也没人笑话。
可若是要拜见师长、见官参衙时,若不租上一台肩舆、竹舆坐一坐,不然是会被笑话的。
更高档些坐轿子的话也是讲究的,因为轿子有“公车”的意思在,多数轿子只有官员可使用。
一般秀才、举人、或低阶官员只能坐两人抬的绿色轿子,红色或四人抬的轿子多是大官才能使用。
当然,和一般百姓比,秀才和举人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如老百姓出门都需要持有路条,且是一县一条极其麻烦。
而秀才却简单许多,可到县衙开具游学路条,州府内无需再开路条,举人则不必通报县衙出事路条等凭证,只需带着举人名牌便可携手家眷畅通无阻。
此外,举人名下除了免税田亩外还可买卖四名奴仆驱使,此奴仆非契书侍女书童等,而是卖身为奴者,生死打杀皆不需问罪,只需赔钱款给其家人便罢,这种奴仆不管怎么死的,官衙都是不管的。
这种奴隶一般的性质,裴玉不大认同,但也知道时代因素造成,无力更改,也无法不用。
毕竟相比定契书的仆人婢女,这种卖身的奴仆才是完全掌控在手心里的,忠心程度也会更高,不用怕背叛等问题。
因此在宋恒解释一番之后,裴玉还是同意了买卖奴仆一事。
人牙子裴玉自然是不认识的,但司大娘子却又门道,她想这事怕不是一回两回了,如今终于当上了举人夫人,有了掌握生杀大权的能力,自然不会拖延。
裴玉一问起,司大娘子就介绍了两个人牙子,据说都是府城里名声较好的。
买卖的事,裴玉没沾手,虽然同意了,但亲眼看着过程她大概是不舒服的,因此这事就交给宋恒去做了。
宋恒对此毫无压力,作为古代人,他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不过半日功夫就带了四人回来。
两个年级大些的,是一对中年夫妇,此外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五岁的年轻人。
十五岁的那个少年宋恒自己留着童用,如今是举人了,身边若是没有个仆从,不像样子。
宋恒给取了名,为墨松。
十四岁的那女孩子自然是给裴玉的,如今也该有个伺候的侍女了。
裴玉虽然心中叹息,但人都买来了,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不要的话,只是看着少年少女骨瘦如柴的模样,心下多有不忍。
少女取了青竹为名,虽看着瘦弱,力气却不小,换了衣裳,吃了顿饱饭后,便对着裴玉哐哐的磕头,黝黑的脸蛋上,一双眼睛带着泪花,重新有了微光。
而墨书的情况倒是好一些,但也只是相对于青竹而言,实际上也好不到哪里去,裴玉在村里最穷的人家里都没见过这样瘦的孩子。
中年夫妻的面色倒是还算正常,看起来没怎么吃苦,两人似乎对换主家没什么感触,一来就给裴玉行了大礼,家里的活计上手也极快。
到了夜里,宋恒将几人的身世简单说了下,墨松原本是一大户人家的家生子,做过书童,识字,因爹娘犯了主家忌讳被打死了,他才被卖了出来。
如今遭了些罪看着有些不成样,但童却是极其适合的,大户人家的眼界正好有用,宋恒也懒得重头培养。不论墨松心性如何,在他手底下总是翻不出花来。
而青竹也是家生子,只不过她爹娘早就没了,从小做的都是洒扫的粗活,虽然不会什么大宅院的本事,但做事是完全没问题的。
青竹被卖是因为主家落没,倒卖家业时一并被卖了出去,只不过接收的新主家不放心他们这些奴仆便把他们发卖了。
中年夫妇无儿无女,是因主家嫌弃年级大了而被发卖,这两人是老实人,主要做些洒扫驾车的活,倒是能免去很多杂事。
这番缘由一听,裴玉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好好的一个人,买来卖去的,原因竟也是随意的很……
宋恒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无奈,这些人被发卖的缘由已经算好的了,若是真犯了大错,那可是连命都没了,哪还有命被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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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上香还愿
吃完宴席时已经是近黄昏,宋恒有些微醺,一张脸泛着红,看着便知道是吃了酒。
裴玉没管他,这人的醉态八成是装的,她已经不会上当了。离开时和司大娘子约好了过两日一起去上香还愿,裴玉被宋恒扶着上了马车。
本来裴玉是想坐自家骡车的,但好歹是中举后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门面自然也要装点起来,因此昨日老二就去租了辆马n车来。
上了马车,,宋恒立马就精神了,刚才那醉眼迷离的样子是一点都没了。
果然,这个斯就是装醉,不想和人喝酒罢了。
虽然说这是赵家的婚宴,但宋恒这几天风头正胜,但凡知道他子啊的,就没有不过来喝杯酒刷个脸熟的,要是不装醉,今天怕是真的要被灌醉。
驾车的是刘全,便是前几日刚买的奴仆中的夫妻,夫妻两都姓刘,倒是有缘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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