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心之看了看宗意,又转回头看着聂广义,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你能不能别笑了!”
聂广义恶狠狠的语气里面,颇有点求饶的意味。
“为什么呀?”梦心之一点都没有收敛的意思。
美人微笑转星眸。月花羞。捧金瓯。
聂广义整个人都乱了。
眼前的这个姑娘,简直就是在犯规。
犯规到让一个对古典过敏的人,直接想起了东坡居士的词。
聂广义没有回答梦心之的问题,转而质问起了宗意:“裁判到底管不管?”
“管什么啊?”宗小裁判还没有搞清楚【执法条例】。
“你姐姐一直笑,一直笑,一点都不严肃。这个笑法,我要怎么把不正确的地方给讲清楚?”
聂广义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学校老师上课的时候,没有要求认真听讲吗?”
多么正当的理由!
“我的姐姐诶,你看把聂老师气的!”
“那姐姐不笑了?”梦心之努力忍了忍。
“那不行,我姐姐笑起来最好看。”
“那到底能笑还是不能笑啊?”梦心之被宗意逗得笑意更浓。
聂广义无语了,只好把视线往下移。
一下就移到了梦心之的腰。
腰肢一缕纤长。花如颊。眉如叶。语如簧。
这下好了,连非著名词人的古诗词都跑到他脑子里面去了。
过分了啊,这一对巧舌如簧的姐妹花!
打不得骂不得,堂堂国际知名建筑师,弄了个自讨没趣,只能退而求其次。
聂广义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开始用知识武装自己:
“想要有防烫的效果,一般的衣服肯定是不行的。”
“怎么也得是厚厚的棉袄,对吧?”
“在生活水平低下的年代,打铁的匠人几年都不见得能凑齐一件棉袄的钱。”
“穿着厚棉衣打铁花,铁花的星子沾到衣服上,回头连补丁都不一定有钱打。”
“因此,他们宁愿自己光着膀子受点伤,也不愿意弄坏唯一的棉袄。”
“以上就是光膀子的真实原因。”
聂广义又搓了搓手。
这一次,梦心之都没看明白,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
“聂先生,你这个原因是从哪里看到的?”
梦心之的记忆里面并没有这个。
她梦到打铁花,也只是推着王希孟在逛。
算是看的众多表演中的一个。
并不是以这项技艺为主线。
“没看到。”聂广义也笑了,用自认为最好看的嘴角弧度:“我不过是道听途说。”
“不是吧,聂叔叔,我都准备判定你获胜了,你怎么能来个道听途说?”宗意小裁判,一脸的举棋不定。
“道听途说怎么了?”聂广义问宗意:“你不觉得道听途说比做梦靠谱吗?”
“聂叔叔,道听途说肯定比我做梦靠谱,同样是做梦,我姐姐的可就不也一样了。”
“这样啊,宗意小同学,同样是道听途说,非遗传承人的可就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啊,聂叔叔?”
“就是,我这个说法,是听你爸爸的老家,确山铁花的非遗传承人杨建军老师亲口说的。”
“哇啊哦!聂叔叔,你见过确山铁花的非遗传承人呀?”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我爷爷还是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的非遗传承人呢!”
“哦,对哦!聂叔叔,那这一局我判定你赢了,你快给我讲讲确山铁花。”
“确山不是你老家吗,还用我给你介绍?”
“那是我爸爸的爷爷的爸爸的老家,我爷爷的爸爸就到南方来了。”
“这样啊。你姐姐要是也觉得我赢了,我就给你讲讲。”
聂广义和个小姑娘讲条件,那架势也就十二岁,再多一岁都显得比宗意还要幼稚。
“姐姐姐姐姐,你快表个态!”
“妹妹妹妹妹,你说得都对!”
宗意和梦心之分别用古典说唱表了一个态。
聂•一下年轻二十岁•广义心满意足地开始科普确山铁花:
“打铁花,首先是把铁块放到熔炉里面烧成铁水。”
“再把1600-1700度的铁水,倒入柳木制成的【花棒】之中。”
“这个温度是不固定的,有很多影响因素,还要看当天的天气。”
“打铁花有个口诀,叫【打白不打红,打快不打慢】。”
“铁水红彤彤的时候,说明还比较粘稠。”
“温度上升到一定的程度,通常情况下都是接近1700度,铁水变成白色。”
“只有白色的铁水,才能用来打铁花。”
“恣意挥洒的艺术家们轮番上阵,向提前搭好的【花棚】正中击打【花棒】。”
“只有力度够强,击打位置足够准确,铁水才能在空中完全散开。”
“【花棚】的中间,会竖起长长的【老杆】,击中老杆寓意着来年万事顺遂。”
“打铁花用杨老师的话来说,就是【以血肉之躯去对抗炙热的危险,以一己之力去振奋所有人的心。】”
“聂叔叔,你说得我都好想去现场看一看。”宗意发出由衷的感叹。
“确实应该去看一下的。”聂广义不能更赞同:“从小到大,每个人或多或少,都看过烟花。却很少有人亲眼见证过打铁花。和【高冷】的烟花相比,打铁花要狂野得多。”
宗意赶紧接话:“有多狂野啊?”
“打铁花,是中原文化中的一朵【奇葩】,堪称中华文化传承之中,最狂野的民间艺术,没有之一,绝对值得加入一辈子一定要看一次的愿望清单。”
“一辈子一定要看一次的愿望清单吗?”宗意略微有些好奇地问:“聂叔叔的愿望清单里面一共有多少个一辈子一定要看啊。”
“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一定有芭提雅的Tiffany秀。”
“Tiffany秀?聂叔叔你也喜欢《蒂凡尼的早餐》啊?”宗意发出了电影迷的疑惑:“那不是纽约的吗?”
“小裁判,Tiffany和Tiffany秀不是一回事。”
“那Tiffany秀是什么?芭提雅的话,是男人的天堂那个芭提雅吗?聂叔叔你该不会是要去看成人秀吧?”
“我一成年人,为什么不能去看成人秀?你信不信我还可以带你去。”
“咦……”宗意一脸的嫌弃。
“你咦什么,你知道泰国最有特色的是什么吗?”
宗意想也不想,直接来了一句:“人妖。”
“对啦,Tiffany秀就是世界上最著名的人妖秀。小裁判我和你说,你只有见过人妖,才知道什么叫美貌。”
“呃……聂叔叔,你的这道题超纲了。”
“超纲你可以问问你姐姐。”聂广义难得想起来照顾在场另外一位女士的参与度。
“我才不要问,我又不是你,我对人妖可没有兴趣。我感兴趣的是……”
聂广义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什么叫你又不是我?”
“难道聂叔叔对人妖不感兴趣?”
“我……”聂广义被宗意给打败了,把话题强行拉了回去:“我问你啊,你感兴趣的是什么?”
“聂叔叔,我对最狂野这个说法,有那么一丢丢的不认同,我看过好几个打铁花的视频,好像也没有那么夸张啊。”宗意也很快就回到了非遗主题。
“打铁花不好拍,视频看不出来效果。”聂广义很认真地回答。
“可是聂叔叔,我看放烟花的视频,有的就很漂亮啊,比打铁花要绚烂。”
“这一点,我是赞同的。”聂广义说,“打铁花和烟花的拍摄,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
“什么样的本质区别?”宗意化身好奇宝宝。
“首先,烟花的拍摄,自从有了摄像机,就有很多摄影师一直在努力,这毕竟是很常见的,用什么样的设备,什么样的曝光率,有很多经验可以学习和分享。”
“那其次呢?”
“其次,烟花是往比较高的地方放,有火药提供的【动力】,烟花的温度也没有铁水那么高,拍摄的时候也不用担心摄像机会被灼伤。”
“聂叔叔,你是不是想说,打铁花是【纯手工】的,比较不可控?”好奇宝宝继续启动提问模式。
“真聪明,当代烟花秀,只要是稍微大型一点的,烟花的组合和引爆都是由计算机控制的。发射之前,就已经知道最后的效果是什么样的。”
“恩恩恩,我有看过一个用烟花来表白的视频。”
“我觉得我说的烟花编程和你说的烟花表白不是一回事,你知道2008年的奥运会吧?那时候放了很多个脚印。”
“聂叔叔,08年我还没有出生!”
聂广义自讨了个没趣,给宗意点赞:“你年轻,你了不起!”
“你年纪大,你也了不起。”宗意涌泉相报,给聂广义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聂广义决定不和年纪还没有08年奥运会大的小姑娘计较。
“烟花可以编程,打铁花,永远都不可能。每一次击打,铁花散落的轨迹都是完全不一样。高度、角度,以及散开的方式,都是随机的。”
“聂叔叔,我看的视频里面,有些铁花也是和烟花一起放的。”
“没错,这个叫【设彩】。”
“色彩?”宗意有些不解。
“不是色彩,是设定的设。我刚刚不是有说,【花棚】的中间,会竖起长长的【老杆】吗?设彩,就是在【老杆】顶上绑上鞭炮和烟花一类的,击中【老杆】就会点燃鞭炮和烟花。这样一来,就会出现烟花和铁花齐放的效果叠加。”
“啊!我真的好想去看一看!”宗意的感叹再度升级。
聂广义接话:“你想看的话,随时都可以去啊。”
“啊,真的吗?聂叔叔。”
“我骗你一个小孩有意义吗?”
“怎么没意义,我这么可爱。”宗意用蜡笔小新的声音开启宫商角徵羽说唱。
“可爱怎么了?又不能贩卖。”聂广义也跟着来了一个古典说唱,只是没有用蜡笔小新的语气。
宗意的“说唱”,有着和东北话一样的传染性。
在一起久了,就一定会被带歪。
“聂叔叔,你唱歌真好听。”
夸奖的话,聂广义从来都不嫌多,刚想着要怎么和宗意互相吹捧一下,就听到小姑娘问:“可是,聂叔叔,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姐姐。”
“啊……?”聂广义嘴巴惊讶开了之后就不知道要怎么合上。
好好地聊着打铁花,怎么就能扯到不喜欢上去了?
聂广义诧异且庆幸,还好宗意没有说他喜欢梦心之。
“聂叔叔,你这什么表情啊?”宗意看聂广义愣着,就换了个问法:“难道你喜欢我姐姐?”
聂广义震惊到整个人都质壁分离了。
“不、不……不是啊,这位裁判大人,你的这些问题都是从哪儿来的呀?”
“嘿嘿,裁判大人当然是判断出来的!”
“不,不是,我说宗小裁判。”
“在呢在呢!”宗意对着聂广义眨眼睛。
“你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怎么就一会儿喜欢,一会儿又不喜欢了?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聂广义眼睛瞪得比平时至少大了一倍。
“聂叔叔,你干嘛反应这么大啊?你不喜欢我姐姐这个事实也太明显了吧!”
聂广义闭了一下眼睛,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
瞬间调整了好了自己的情绪。
开玩笑,他可是一个过了而立之年的天才建筑师,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学生牵着鼻子走?
“那我倒是要听听看了。”聂广义一脸淡定地问:“到底明显在哪里?”
“诶呀,我说聂叔叔,你都把我姐姐给拉黑了,这个事实还不够吗?”
“小裁判,你说话要讲道理,我删了你姐姐的联系方式,是因为不管是罗马工作室还是帕多瓦的,都离伦敦很远。我就算是想帮你爸爸照顾你姐姐,也鞭长莫及。”
聂广义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给自己加码道:“你爸爸还在这边的时候,我明明有和你们解释过,有让我以前的助理还有工作室的实习生,帮忙照顾你的姐姐。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不喜欢你姐姐的事实太过明显?”
“马上就要结婚的玛蒂娜和刘西蒙对吧?我记得呢!我最喜欢听爱情故事了,等有机会一定要听听。”
“这个就爱莫能助了,我对助理和实习生的爱情不感兴趣,尤其是一个可以为了爱情,连交接都没有做的不负责任的助理。做人最重要的,是诚信。”
聂广义继续给自己加码:“你爸爸让我照顾一下你姐姐,我答应了,自己又没办法做到,只能给找人帮忙,为此还搭上了一个工作推荐。你问问哪个老板能这么对待跑路的前员工?我就问我这一下安排俩,是不是还算是给力?”
聂广义不愿接受宗意说他不喜欢梦心之的控诉。
没有理由,也没有原因。
“可是,如果你不讨厌我姐姐,你为什么要删掉她的联系方式呢?”
“你刚做裁判的时候,不是还挺聪慧的吗?怎么忽然就这样了,理由我都已经给了两遍了,我离得远,照顾不到。你姐姐又不是在意大利留学。”
“可是聂叔叔,照顾不到就要删除吗?这是什么逻辑?”
“正常的逻辑。”
“哪儿正常了?”宗意举了个摆在眼前的例子:“你让我帮你切一盘羊肉,我和你说,我离得远,切不到,我让我姐姐帮你切。你会因此直接把我拉黑吗?”
“当然会啊,你和我一样都是吃货,你肯定知道哪里的肉最好吃,你故意让你姐姐帮我切,就是不想让我吃到好吃的肉。你说你这样是不是很过分,我都已经退一步,第一好吃的给你了!”聂广义理由很充分。
“现在明明在说你为什么把我姐姐拉黑,怎么扯到吃货上了?”宗意气得跺了一下脚。
“这不是你自己举的例子吗?”聂广义一脸的无辜。
“那行,我再举一个例子。你在国外的时候,也照顾不到聂教授,对吧?你会因此把你爸爸的联系方式给删了吗?”
“我还真就删了!”聂广义一脸的得意。
“你怎么这样啊,聂叔叔!”
“我怎么样了呀?小裁判!我今天可是有问必答!”聂广义把手机拿出来,解锁了递给宗意,补充道:“不信你看,我爸爸在我手机里,至今都还是一串数字。”
“聂叔叔,没有存通讯录和拉黑是两码事!”宗意激动。
“怎么就是两码事了?明明就是一码事啊!”聂广义比宗意还激动。
“聂叔叔,你怎么能这样?”
“小裁判,我怎么样了?”聂广义在装无辜的路上,横冲直撞。
“姐姐姐姐姐,有人欺负我!”宗意开始搬救兵。
“阿意,姐姐觉得,刚刚是你有点极端了,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有很多种,不是非黑即白。也没有一定要喜欢或者不喜欢。人生在世,对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既不喜欢也不讨厌的。”
“姑娘所言甚是!”真好,终于找到了一个能沟通的。
“谢谢聂先生的赞同,我通讯录里面的大部分人都是虽然有联系方式,一辈子都不见得会联系几次,不知道聂先生是不是也是这样?”
“对对对对对。”聂广义再次肯定。
“所以,聂先生,我也想问一问,哪怕是一辈子都不一定想起来联系一次的人,聂先生都好好地保存在通讯录里面,为什么独独删了我的。”
“啊……?”
怎么宗极大哥的闺女都一个德性,总问一些早就已经给过答案的问题。
“聂先生,你不要误会,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的……类别,我就是想搞清楚,我人生第一次被人拉黑,是因为什么。”
梦心之原本是想说性别的,因为有宗意在场,又因为涉及到聂广义的隐私,最后就改了口。
“我和你们怎么就解释不清楚呢?”聂广义一脸的愤懑,咬牙切齿地来了一句:“那你就当我喜欢你吧。”
“聂叔叔,你不可能喜欢我姐姐。”
聂广义语气欠佳地反问:“你是我吗?你就知道我不喜欢?”
“聂叔叔,我不是你,但喜欢我姐姐的人,我见多了,没有一个是你这样的。”
“我什么样了?”
“你……”宗意一时想不到要怎么形容。
聂广义从语气不佳上升到了质问:“我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样?我就不能做我自己吗?”
“聂叔叔,我没有要惹你生气的意思,我就是单纯地有点想不通。”
“想不通你就去问问百科!”
“百科哪里会有?”
“那你为什么一直问?”
“因为我们在聊天啊。”宗意说,“聊天不就是拿一堆不重要的事情出来分享吗?”
“谁说不重要了?喜欢或者不喜欢一个人,是很不重要的事情吗?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一个小学生,怎么能说出这么游戏人间的话?人生那么长,世界那么大,能喜欢一个人,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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