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摆明直接站在了宗光的那一边。
“爸爸爸爸爸,快来吃喜糖。”宗意抱着一个巨大的礼盒下来,后面跟着的司机,左右手各提了一个。
“拿了这么大盒糖啊?”宗极提醒宗意:“那你小心点,别被你妈妈看见。”
“妈妈看见也没关系!这里面可不都是糖,有足足52种世界各地的小零食,我刚看了看,有好多都是低卡的,妈妈见了也会喜欢。”
宗意来了,现场就没有这么尴尬了。
上赶着要表现自己的聂广义,从司机手上接过礼盒,让人先回车上等着。
然后……
一个塞给宗极,一个塞给梦心之。
热情到殷勤,殷勤到一通操作猛如虎。
宗意、宗极、梦心之手里都抱了个大盒子。
身为现场最大的壮劳力的聂广义,却是两手空空,甚至没想过要帮已经满头大汗的宗意小朋友拿一下。
宗极在心里,默默给聂广义记了一笔。
这要换成是宗光,哪会舍得让两个妹妹动一根手指头。
想到宗光,宗极又觉得有点头大。
他最初表态支持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多想。
经过梦兰的提醒,倒是发现了最根本的问题。
假如,宗光和梦心之在一起,那他的前妻,就成了他的亲家。
宗极是真的不想再见到卢曼玉。
说是无情也好,说是绝情也罢,他对卢曼玉的感情,在争夺宗光抚养权的过程中,早就已经耗尽了。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仅仅只是他自己净身出户,受到一些精神上的折磨倒也还好说。
卢曼玉把宗光骗到国外,让儿子受了那么多的罪。
简直是旧怨未消,又添新仇。
哪怕宗光说自己不在意,说他很愿意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弟弟。
但中间的那个过程,光想想,就知道有多折磨人。
放到成年人身上,都不一定扛得住,更何况宗光那时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一楼四个人,梦心之、宗极和聂广义都各怀心思,只有宗意,是真的高兴:“聂广义哥哥,你今天运气很好哦。”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聂广义终于想起来问宗意:“这盒子重不重啊?要不要我帮你抱?”
“很重,但不要。我要直接抱到自己的房间藏起来,聂广义哥哥,你千万不要和我妈妈说,原本一共有三个的。你要是能帮我保密的话,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你今天有好运气。”
“我肯定是不会说啊,但我又不是唯一的知情者。”
“我爸爸和我姐姐肯定也不会说的。”宗意对着梦心之和宗极眨眼睛:“你们才不舍得我被妈妈骂,对吧?”
“谁说我不舍得?”梦心之眨着眼睛反问。
正常情况下,遇到这种情况,她会习惯性地摸摸宗意的头。
奈何手上被聂广义塞了一个巨大的礼盒。
要说这聂先生也真是有够奇怪的。
说他什么都不会吧,他又会问宗意重不重。
说他什么都懂吧,竟然会直接这么不管不顾地塞给她。
“我的姐姐诶,舍得又如何?”宗意又开始唱。
“阿意,你这是翅膀硬了?”
“才不是呢,是妈妈最近心情好得不行,我都觉得梦兰女士已经失去了骂人的功能。”
“真的假的?”梦心之有些不信。
“真的呀,姐姐,你是不知道,妈妈现在天天下厨房。我刚准备和聂广义哥哥说的好事,就是今天妈妈做了好吃的。”
“不是吧……”梦心之转头问宗极,“敢情我不在家,妈妈的心情就好到不行?”
“不是的,阿心。是你妈妈最近身体比之前好了。我刚劝她休息一下,她还和我急。”
“那我上去看看我妈。”
“嗯,你妈妈肯定也做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我小时候最爱吃的是什么啊?”梦心之反过来问宗极。
“鸡蛋羹。”
宗意听得噗嗤一下笑出声:“我的姐姐诶,你小时候也太好打发了吧?”
“是啊,我小时候哪有你幸福啊?”
“切,姐姐小的时候,有妈妈做鸡蛋羹,我小的时候,妈妈都不拿正眼看我。”宗意努了努嘴:“聂广义哥哥,你帮忙评评理,到底谁比较幸福?”
聂广义找了个自认为最保险的回答:“你们姐妹俩都幸福。”
“你可真是个坏蜀黍。”
“不都说好叫哥哥了吗?怎么又变成蜀黍了?”
“因为你坏啊。”宗意嘴角带笑,带着点示威意味地来了一句:“就在刚刚,在不到一分钟之前,你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同盟。”
“重要同盟?”
“是啊,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要我改口叫你哥哥吧?”
“呃……”聂广义被宗意给整不会了。
“你该不会以为,借花献佛的一盒喜糖,就能够把我彻底归入到你的阵营吧?”
宗意的得意,让聂广义如梦初醒:“我错了,我犯了一个天大的错。【意义同盟】,没有了宗意,哪还有意义?”
宗意对着聂广义做了个鬼脸:“晚了。”
“不晚的,你信不信我能把宣适抓回来,给你变着花样做一个月的饭?”
宗极最近总失眠。
好不容易睡着了,还会梦到宗光和聂广义同时向梦心之表白的场景,时不时被吓醒。
打心眼里,宗极不由自主地想要站在自己儿子的这一边。
这不仅仅是出于父亲的天性,更重要的是,他了解宗光的本性。
试问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像宗光那样,受了那么多的苦,还能那么积极善良。
宗极希望宗光接下来的日子,都能顺风顺水。
可他又没办法不顾及梦心之的未来。
卢曼玉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好婆婆。
正常的时候都不是,更何况还有那么严重的情绪问题。
每每想到这儿,宗极就会想要极力促成梦心之和聂广义。
聂广义多好啊,婆婆都没有,哪来的婆媳矛盾?
公公那就更不用说了。
聂天勤对梦心之的喜爱,直接就是写在脸上的,恨不得现在就到家里帮他儿子下定。
问题是,他的广义大兄弟,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这也不对,那也不行,整得宗极开始焦虑。
女儿明明还小啊,他都没有想过要让梦心之去相亲还是啥的,怎么就忽然要面临这样的问题了。
“爸爸,怎么一大早在天台叹气,也没见你打太极?”
“阿心来啦,怎么没有多睡一会儿?”
“时差调来调去有点麻烦,干脆一次到位,早点起来和爸爸一起打太极。”
“还是我家大宝最贴心。”
“大宝是在说哥哥吗?”
“你哥哥算什么大宝啊,当然是阿心你了。”
“那哥哥听了,肯定是要伤心难过的。”
“就让他难过去吧,男子汉大丈夫,还能没点承受能力?”
“也对哦。”梦心之向来是宗极说什么就是什么。
“阿心要不要告诉爸爸,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就是你哥哥还有聂广义。”
“这两个有什么可比性?”
“爸爸本来也这么觉得,可你昨天不是都让人家送你回来了吗?”
“啊,这不是爸爸让的吗?”
“那是聂教授给我打的电话,说会一起回来,让我不要去接。”
“聂教授那边……谈了个对象,所以就直接回家了。”
“啊?那岂不是要有个新婆婆?”
“爸爸你在说什么呀?”
“阿心啊,爸爸的意思是,聂教授的新老婆好相处吗?”
“不知道诶,好像也不一定会结婚吧。”
“啊?单纯耍流氓啊?”
“爸爸,你想什么呢。聂教授和萧教授,都是功成名就的大教授,子女们也都很支持,就是结不结婚的,还没有商量好吧。”
“都是功成名就的大教授?”
“嗯,是的,萧志天教授是聂先生在法国的导师,聂教授是萧教授儿子的导师,然后呢,萧教授又是聂教授带的第一个研究生。”
“这么复杂的吗?”宗极需要捋一捋。
“也不复杂,年轻的时候萧教授就和聂教授表白过,但聂教授觉得没办法接受师生恋,就没有发展下去。再后来,他们各自都结了婚。后来的后来,又都丧了偶。事情的起因,据说是萧教授的儿子专门跑来国内找妈妈的导师当导师。”
“这还不复杂呢?爸爸听得都云里雾里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意大利的时候,有一起聊过一次天啊。萧教授也退休了,她儿子觉得应该让妈妈和初恋再续前缘。”
“就这么直接谈论吗?”
“爸爸,咱们家也是重组家庭,你难道还接受不了这么个状况?”
梦心之有些意外。
她哪里能知道,宗极是拿人家当亲家来考察。
“没没没,爸爸是想着,萧教授好不好相处。”
“爸爸最近和聂教授关系这么好吗?还要考虑人家对象好不好相处?”
“没没没,这一开始,爸爸不是担心聂教授被骗吗?听你说双方条件差不多,应该就大差不差没什么事情了。”
“哦,那爸爸今天早上还要打太极吗?”
“不了啊,今天静不下心来,要不阿心坐这儿和爸爸聊聊。”
“爸爸是有什么心事吗?”
宗极想问梦心之对聂广义和宗光的看法,话到嘴边,又觉得有点不合适。
这里面的关系,怎么都比萧教授和聂教授的情况还要更加复杂。
“阿心想好去哪里工作了吗?”宗极临时换了个问题。
“我还要再想一想,我和聂先生约好了,要先去几家博物馆考察。”
“和聂广义一起?阿心现在和他这么熟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熟,但聂先生对博物馆的了解还挺多的,还能给我职业发展方面的意见和建议。”
“这么厉害?他该不会是为了讨好你,刻意为之的吧?”
“我觉得应该不是,聂先生给的建议还挺深刻的,不是那种临时抱佛脚能有的。”
“这样啊,阿心似乎对他有很大的改观。”
“也没有吧,聂先生这个人,一直都挺让人琢磨不透的。”
“那意思是阿心一直在琢磨?”
“爸爸,你究竟想问我什么啊?”
“爸爸能问什么呀?爸爸有啥好问的?这不就是刚好知道,阿光和聂广义,都和你表白了嘛,爸爸这心里啊,就……”
“爸爸。”梦心之打断了一下。
“嗯?怎么了阿心?”
“和你女儿表白的人多了去了,你要一个个担心过去,你每天早上都不用打太极了。”
梦心之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和爸爸深入探讨感情方面的问题。
不是她和爸爸之间有了秘密,而是因为有了哥哥,爸爸很有可能不会给出最坦率的建议。
更为重要的是,如果爸爸知道了她和哥哥之间的约定,搞不好会觉得她是在勉强自己。
手心手背都是肉,梦心之不想让爸爸陷入两难的境地。
梦心之已经意识到自己对聂广义是有好感的。
但这种好感,真的能比得上她和哥哥那么多年的感情吗?
梦心之的心里,有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阿心啊,爸爸一直都觉得你还小,怎么一转眼,你就到了一个没有办法只在爸爸身边做小棉袄的年纪?”
“怎么会呢?只要爸爸需要,我永远都是你身边的小棉袄。”
“那不行,爸爸得尽早面对现实,哪有把闺女强行绑在自己身边的?”
“怎么就强行了呢?我明明最是乐意不过!”
“那也不行啊,等你们都成家了,爸爸就潇潇洒洒地带着你妈,到处溜达去了。”
“好吧,对不起啦,爸爸,都是我和阿意拖累了你。”
“阿心,你这说的什么话啊?”
“当然是在线争宠求关注啊。”梦心之挽着宗极的胳膊。
宗极拍了拍梦心之的手背:“还是现在这样最好啊。”
“爸爸,不是你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嘛?你就放宽心,压根也没必要为我们担心。”
道理人人都会说。
真落到自己头上,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极极子,快叫你闺女们过来吃饭。”梦兰的声音,从楼下传到天台。
“兰兰子,你怎么起这么早?你今天做了什么啊?我马上带阿心下来。”
“润饼。”
梦兰才话音刚落,原本还在床上躺着的宗意,竟是比宗极和梦心之,更早一步地来到了宗极和梦兰住的那一层。
润饼是非常传统也非常费功夫的小吃,还有很多地方会把润饼叫做春饼。
润饼有两大精华,一个是皮,一个是馅。
润饼皮的精髓在薄,最好是薄到透明。
薄如蝉翼,但又坚韧到不行。
馅料的选择就多如牛毛,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独特的润饼配方。
梦心之大小吃的润饼一共有十一种馅料,豆芽,豌豆,豆干,肉丝,胡萝卜丝,油煎蛋丝,鱼片、虾仁,海蛎,花生末,油酥海苔。
还有梦兰特制的润饼酱料。
看起来只是包成古代枕头样式的一小条,准备起来,功夫却是一点都不少。
那么多种馅料,每一种做熟的时间都不太一样。
最后还要把水沥干了,混合在一起包。
加上前期的准备,绝对算得上是一道功夫菜。
正常情况下,是没有人会做润饼当早餐的。
梦兰最近对下厨,真的是有满腔的热情。
谁拦着就和谁急。
宗意第一个到,自然也第一个吃。
她拿起梦兰包好的一条,直接往嘴里塞。
梦心之和宗极在这个时候进来。
看到宗意一边吹气一边往嘴里塞的架势,梦心之和宗极相视一笑。
梦心之帮宗意擦了擦嘴角:“也不怕烫着。”
“这有什么好怕的?好东西当然是要趁热吃啊!”
“阿意不知道润饼的由来?”宗极有些意外:“爸爸可没少做给你吃啊。”
宗意塞得满嘴都是,模糊不清道:“爸爸还好意思说,你以前都和姐姐吃独食,放凉了才想起我。”
“宗意同学,润饼的正确吃法,是要等冷了再吃。”
“才不要相信你们。”宗意护着已经包好的三条润饼,深怕被爸爸和姐姐给抢了去。
“阿意,你知不知道【割股奉君】的故事?”
“知道的啊。说的是春秋时期介子推和晋文公重耳的故事。介子推一开始就追随晋文公,在一次流放的过程中,打小娇生惯养的晋文公饿得头晕眼花,介子推就偷偷把自己大腿上的肉给割下来,给晋文公炖汤喝,救了他一命。这件事情,后世的很多名人大家都歌颂过。”
“诶呀,我妹妹最近大有长进啊。”
“那当然,也不看是谁的妹妹。”
“那阿意知道,介子推后来怎么样了吗?”
“不知道啊,割完肉不就结束吗?肯定本来就已经弹尽粮绝,才会把自己大腿的肉都割了,在那个年代,这么着还能活下来?”
“介子推确实是活下来了。”
“那后来呢?”
“后来,晋文公封赏的时候把他给忘了。”
“啊?晋文公这也太坏了吧?”
“故事到了这里还没有完。”
“姐姐姐姐姐,快和我说说。”宗意放慢了吃润饼的速度。
“晋文公把介子推给忘了,介子推自己也没有提,带着年迈的母亲,隐居绵山。”
“那介子推还挺爷们儿的。”
“是啊,人家下定决定,从此不再过问世事。”
“听姐姐的这语气,是不是还有后续?”
“嗯,晋文公过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把介子推给忘了,他不想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强行封赏逼介子推出山。”
“然后呢?”
“然后,介子推不愿意,晋文公就放火烧山逼他带着老母亲出山。”
“还带这样的啊……”
“不仅如此。”梦心之在宗意的一脸震惊中,给出了终极答案,“因为介子推始终不愿意就范,晋文公就把介子推和他年迈的母亲都给烧死了。”
“长见识了!”宗意想了想,“可是,我的姐姐诶,我们不是在说润饼吗?”
“阿意,你姐姐和你说的,就是润饼的由来啊。”宗极在这个时候接话,手上拿着一盘包好的润饼。
“呃……”宗意一脸的纠结:“这个故事,除了大腿上的那块肉,还有哪里是和吃有关的?”
“晋文公把介子推烧死了之后也很后悔,他不是真的想要烧死介子推,也没有想过介子推会这么刚烈,介子推死后,晋文公就规定,每年的那一天,全国都不能生火,这算是寒食节的由来,也就是后世的清明节,也有说是清明的前一天,总之都要把东西放凉了再包起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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