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枝：“我没怪过你，你也不应该怨我，今天你对我说的那些难听话，其实是你的真心话，你应该跟我道歉。”
“小枝，我不是……”
“让我说完。”杨枝居高临下，“你还应该道歉的是，在我还在跟我妈周旋、以为我们能走到最后时，你已经出轨了。”
“我没有！”
“肉.体没有，心呢？你要是个男人，就有种点。”
王明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
杨枝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道歉，也没强求，对他说：“以后别来了。”
然后，杨枝朝林少锡走去，朝他嘴角弯弯笑了一下：“我们走吧。”
少锡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不想笑别笑，丑。”
第11章
杨枝尴尬地扯平嘴角，像耗尽了力气，连包都忘了拿，少锡捡起包追上去，时不时低头看看她。
一直走了很远，杨枝下意识地扯头发，这才想起头发剪了，只能闷闷说了声：“好丢脸。”
少锡安慰她：“没事，没什么人看见。”
杨枝幽幽扭头看了他一下：“我是说在你面前好丢脸。”
说完又闷头走。
少锡没想到她会这么觉得，抬手摸了下她脑袋。
杨枝还是很懊恼：“那个神经病！”
他第一次听她骂人，笑了，说：“你眼光不行。”
杨枝认同地嗯了声。
“怎么这么难看。”
杨枝：“男人太帅不安全。”
少锡微微弯腰，对上她眼睛：“点我呢？”
“你不一样……”
“哪不一样？”
杨枝比划了一下，先画一个小圈：“少锡哥。”
再画一个大圈圈：“少锡哥以外的所有男人。”
深夜的家属区很安静，女孩的声音伴着脚步声，听起来十分动人。
林少锡作势要倒回去：“我再补两拳给你出气。”
杨枝拉住他：“我其实不生气，少锡哥，我一直觉得，每段感情最坏的样子要忘记，只要当下是用了心的，分手了就不要留恋和后悔，如果把每个人最初的动机都想得很坏，是对自己的残忍。人要得到爱，还得靠自己。”
最后这句话拨动心弦，他低声问：“怎么靠自己？”
“要爱自己。”杨枝摸了摸心口。
林少锡一时没接话，短短四个字，很多人一生都没参悟透。
杨枝问：“你觉得不对吗？”
他一直知道这个姑娘活得通透，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能明白成这样。颇有点遇到知己的高兴，莫名有些骄傲，“我们小枝也是大人了呢。”
杨枝拒绝煽情：“少锡哥你别这么说话，我起鸡皮疙瘩了。”
当哥哥的感慨：“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懂。”
“你才不懂，都不知道送女孩回家！”
林少锡笑着摇头，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又愣，怎么就不把自己当女孩？
杨枝停下来，歪着头，大眼睛眨了眨：“少锡哥，你不是动口不动手么？”
少锡想都没想：“不让他怕以后还缠着你怎么办！”
杨枝揪着眉毛：“你受伤怎么办？”
“哪那么容易受伤。”
杨枝：“……”
这人，说话前后对不上。
“少锡哥，我琢磨不透你。”
“少琢磨我。”
“哦……”
这一路，慢慢走了很久，最后，杨枝站在台阶上与林少锡道别，大概是被他知道了自己曾经的事，分开的没从前洒脱，有点黏糊，鞋底磨蹭着水泥地板。
这么站着，林少锡还得微微抬头，不习惯，扯了下背带把人扯到身前，问她：“包怎么办？”
“缝缝接着用，你不知道，我针线活可厉害了。”
“给你买个新的？”
“不用，为什么要你买？”
她随口一说，把林少锡说哑巴了，但很快找到合适理由：“给你点甜头，别整天跟我妈有小秘密。”
杨枝嘿嘿笑：“那小柔姐的事我能跟邱邱姨说吗？”
“就是带你们两个吃顿饭，没有别的意思，别瞎想。”.
杨枝第二天跑儿科找陈柔：“小柔姐，我请你吃饭吧。”
陈柔搂着她：“还是我请你吧。”
杨枝说：“那我给你买可乐。”
陈柔：“胖。”
杨枝：“你都那么好看了，胖一点不要紧，上次我也给我哥买。”
陈柔：“那也行。”
两人亲亲热热去食堂，打饭的队伍顿时就躁动起来，心外的吴医生殷勤：“小柔妹子，来我这，给你占着位置呢！”
骨科的小张大夫：“小枝，我这儿给你。”
此小张大夫就是被骨科众人寄予厚望，前途似锦，每回会诊都争取去9楼见杨枝的那个小张大夫。
从前是暗恋，但医院哪有秘密能过夜，现在有点明着追的意思。
后头的人揶揄：“怎么插队啊。”
小张大夫为人十分靠谱，从队伍里站出来，把餐盘往杨枝手里一塞，很热情：“我站后头去。”
要换平时，杨枝肯定是不能答应的，但现在，心外吴医生对她未来准大嫂虎视眈眈，杨枝心里警笛滴滴叫，赶紧把陈柔拉到这排，微信上朝小张大夫道声谢。
她极少主动发微信，工作上的事直接一个电话讲完就挂，所以年轻俊朗的小张大夫十分激动，捧着手机回复：【今天真是巧，能在这遇上你，忙一上午饿了吧？】
杨枝还占着人家位置呢，只好接着聊：【还行，主要是小柔姐饿了。】
小张大夫抓紧机会：【小枝，八道瀑布的漂流开张了，咱们一块去玩怎么样？】
生怕她不答应，祭出杀手锏：【两个科室聚一聚，前几天我老师还提这事呢。】
杨枝端着盘子坐下，让陈柔看她聊天记录：“我为你牺牲太多了我。”
陈柔笑着劝她：“我看小张挺好的，你给个机会。”
杨枝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小声说：“我不喜欢他。”
陈柔：“他在我们科可受欢迎了，说他长得像韩剧男主。”
杨枝：“他顶多男二，我少锡哥那样的才是男主。”
说完坏坏问陈柔：“是吧？”
陈柔要捏她，她赶紧躲开：“嘘，别闹，我看看小张又发了什么……”
一看，人家小张大夫体贴，怕大家起哄她不自在，饭菜打包先走了，给她留话：【窗台上有酸奶，你记得拿。】
杨枝只好在去买可乐的路上把酸奶拿了。陈柔见她为难，一摊手：“我帮你吃。”
杨枝摇摇头，这是人家的心意，随便送出去不礼貌。
两个姑娘吃了几口饭，杨枝问陈柔：“你觉得我少锡哥怎么样？”
“他名字好听。”
杨枝：“是吧是吧！我也觉得，他还有好多好多优点呢！”
陈柔红了红脸，嗯了声。
杨枝很激动：“我把他微信推给你吧！”
陈柔赶紧拦住。
为什么？
陈柔：“哪有女孩上赶着的？你哥要是对我也有意思，会主动加我。”
杨枝没敢说昨天林少锡愣是没提要微信的事，替他打掩护：“我少锡哥从小就是三好学生苗苗，一股脑全用学习上了，直男，纯种直男，谈恋爱青铜段位。”
陈柔反而夸：“他看着就正直，这样的男人好，那种一上来就要微信的我最烦了。”
杨枝露出一个不愧是你的表情：“好有道理！”.
过了没几天，林少锡在微信上问杨枝：【陈医生是儿科的？微信推我一下。】
杨枝躺值班室熬夜班呢，一骨碌爬起来，火速把微信推给他，还要扮鬼脸。
林少锡这个点还在外头应酬，发了条语音：“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懂我懂。】
杨枝等了等，见他没回，又把那条语音戳开听了听，听见他的声音和平时不一样，背景闹哄哄的，问他：【少锡哥，你喝酒了？】
【恩。】
【在哪？】
【包厢外头。】
杨枝想了想：【有倒酒公主的那种包厢？】
林少锡不瞒她：【恩。】
他又发了条语音：“担心？”
杨枝：【不担心。】
【这么信我？】
【信你。】
【知道了。】
他收了手机，扯开两粒纽扣重新进去，一会儿，小猫头问他：【少锡哥，你累不累？】
林少锡坐在软包沙发里，看着生意场上的推杯换盏，回她：【有点。】
小猫头：【一会儿有人接你回家吗？】
【没。】
以为她会心疼人呢，没想到人家操心的是别的：【你别忘记加小柔姐微信。】
林少锡啧了声，不理她了。
一夜太平，杨枝下了夜班直奔儿科，要找陈柔好好聊聊某些老男人拐弯抹角要微信的事。
她可乐坏了，没想到林少锡还有这么迂回的时候，都走到门诊了一拍脑袋，转头又往病房去，陈柔今天在病房。
上去就看见她立在大办公室外头，杨枝刚想叫人，陈柔身后多出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不是林少锡是谁！
杨枝瞪大了眼，没想到进度这么快，几个小时前刚要的微信，这就忍不住过来见人了！
她扒着墙皮，激动坏了。
这边，林少锡没半点宿醉的样子，一身清爽站在陈柔跟前道了声谢。
陈柔今天有些不一样，头发披肩，白袍下是雪纺长裙，裙边从袍子下露出来，整个人看着十分婉约，她笑着：“你是小枝哥哥，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林少锡游刃有余：“小丫头吃我家不少米，我也沾沾她的光，别说，感觉挺新鲜。”
陈柔摁着心里那点喜欢：“有我在，一切你放心。”
林少锡的秘书与妻子一起办好住院回来，再次与陈柔道谢：“陈医生，要不是你孩子就耽误了，我们夫妻俩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陈柔说：“应该的，抛开私下的关系，这也是我应该做的，孩子能及时确诊比什么都重要。”
“是是。”林少锡的秘书连连点头，挺煽情，拉着老板的手，“boss，无以回报，给你做牛做马。”
“先把孩子照顾好，工作上的事放一放。”他安抚着跟了他多年的下属，随陈柔一起去病房再看了看小朋友。
杨枝识趣，没打算过去，在原地略站了站，看见门边露出陈柔的一片裙摆，林少锡的裤子挨着，一颗心落地，乐颠颠地哼着小曲走了。
第12章
林少锡的秘书叫钱峰，大学毕业被他亲自招进来。孩子今年还不到一周，先天体弱，几个医院都说不出缘由，本想着找个时间请陈柔看看检查报告，没想到昨天夜里孩子突然不行了，林少锡当时顾不上周道，后半夜加了微信。
正巧，陈柔值夜班，没睡，一下就通过了好友申请。
林少锡直言，如果方便，想电话聊。
于是两人打了一通电话，陈柔看了几份报告，建议孩子立刻过来。那时，钱峰已经急得车都开不了。最后是林少锡把一家人接来的。
市一院儿科的床位不好等，孩子又确实凶险，最后是陈柔托了几位老师，走了绿色通道才住进来。
清晨繁忙的儿科病房里，陈柔扭头掩嘴打了个呵欠。
林少锡不由得想到那天，杨枝下夜班在他床上睡死的模样。于是他再次道谢，不多耽误，希望她能尽快下班。
可陈柔却笑着：“熬习惯了，少锡哥，一起喝杯咖啡吧。”
少锡点点头，为她拉开门。
两人并肩走过食堂，陈柔说：“有时候和杨枝一个班，我们下班就一起过来吃早饭。”
有很多白大褂上二楼，少锡认真看了看，没看见杨枝。
三宝的店早晨七点就营业，林少锡和陈柔到的时候并不是第一位顾客，倒是上次的位置还空着。
两人各自点了一杯热咖啡坐下，今天阳光特别好，他在窗边给杨枝发消息：【哪呢？】
小猫头没回应。
【我在三宝店里，喝不喝饮料，给你送。】
二楼食堂，杨枝捧着一碗甜豆浆沾油条，才不打扰他们约会，油乎乎的手指头翘起来，噼啪回消息：【我困，睡觉。】
林少锡问她：【早饭吃没吃？】
【睡醒吃。】
林少锡就有点被老太太俯身，操心：【睡醒都吃午饭了，中午回电厂？】
如果回，他干脆就在这儿等一会儿，一趟捎上她。
杨枝彻底不理他，美滋滋吃完早饭，回宿舍补觉。
陈柔见状，问：“小枝？”
林少锡：“恩，不来，估计睡着了。”
陈柔说：“好像这几天她顶同事的班，挺忙。”
林少锡一听，估计她回不了电厂，没再吵她。
两个男女的第二次见面，依旧是从中间人展开话题，林少锡问：“她是不是经常这么连轴熬夜。”
“遇到逢年过节或者同事家里有事的话，一般都是没家没口的先上。”陈柔喝了口咖啡，“这次是她同事请婚假。”
说完笑着：“等小枝结婚就轮到别人给她顶班了。”
林少锡觉得够呛：“她自己不着急，我们也不催。”
“很少见到你们这么要好的邻居。”陈柔推了推眼镜，略有些腼腆，由此能猜出林少锡的母亲应该是很好相处的人。
少锡一哂，想跟她要好真不容易，小姑娘规矩大着呢。
但他在外头还是夸：“她招人疼。”
陈柔跟少锡说：“是，我知道的就好几个。”
林少锡知道杨枝应该挺多人喜欢的，但好几个……他端着杯子，看向陈柔。
他这哥哥的架子一起来，陈柔就好笑，声音显得很柔软，说：“但是小枝跟男生不怎么接触，你放心。”
“我没什么不放心。”
陈柔：“其中骨科有个张大夫挺好的，一直想约她，她能躲就躲，不过这次应该躲不掉。”
“为什么？”
“两个科室老大出面张罗的活动，谁敢不去？”.
老严刚查完房就接到了林少锡的电话，邀他：“咖啡？”
老严：“徒弟给买了。”
林少锡：“听说你们要去玩？”
老严：“哟，消息够灵啊，小杨告诉你的？”
林少锡：“那地方好玩么？”
老严：“新开发的，我也没去过，哎，可以带家属，你来不？”
林少锡：“不合适吧？”
老严：“合适，我带你。”
林少锡：“不带女朋友？”
老严：“我老婆要出差。”
林少锡：“再说。”
老严估计他不会去，小张安排车子的时候他举了个手，说自己可以载四个。结果当天早晨被人突袭：“楼下等你。”
老严下楼一看，埋怨：“你怎么不早说！”
林少锡一身休闲装，头发搭在额前，像个大学生，清清爽爽秒了穿花衬衫的老严。
老严一个箭步蹿上车：“走走走，开你车昂你车大！跟我去接人！”
然后摁着手机一通安排：“我这上不了四个，来三个，问了楼上没有，他们车够不够？”
等那头汇报完，手机一收，看着司机，旧事重提：“你怎么来了？”
林少锡戴着一副墨镜，遮掉半张脸，平静如水：“刚好有空。”
老严哦了声，又问：“怎么没捎上你妹？”
林少锡：“我不是你家属么？”
老严又哦了声：“说的也是。”
然后低头跟三宝发消息：【我觉得林总有点不对劲。】
三宝秒回：【是不是有点孔雀开屏的意思?】
老严认真扫视了一番林少锡今天的穿搭并拍照发送。
三宝：【妥了，方圆三百里最靓的仔，没有拿不下的。】
八道瀑布在距离市区一个半小时路程的山里，最前面是一个小村落，紧挨着溪谷，周遭设施齐全，骑山地摩托车再往里走走有一条瀑布，后来开发成了漂流区，成为了南城热门的游玩胜地。
这大热天的，谁不想在水里泡一泡？
老严妙手仁心，但没点亮摩托技能，被林少锡用四轮山地摩托兜在后头带上瀑布区，很多人已经到了，拍照的拍照热身的热身，准备下水试试。
众人只听一阵狂野的轰油门声，纷纷扭头望去，在飞扬的尘土中看见一辆桔红越野破幕而出，宛如一头巨兽，从天而降。
阵仗太大，杨枝也好奇，乍一看以为看错，小跑了两步，扯了扯身边的人问：“你俩约好的？”
陈柔还没来得及说话，车停下，老严捂着胃，勉强维持科室老大的尊严，没吐出来。
林少锡就这么高高坐在车上，朝不远处的小姑娘扬了扬下巴。
杨枝被他野的都有点不敢认，问陈柔：“那是我少锡哥吧？是吧？”
陈柔的脸变成了和车一样的桔红色，心扑通跳。
她与杨枝耳语：“你让他来的？”
“不是！”
“我以为你哥是个斯文人。”
杨枝立刻：“很斯文的！”
陈柔：“我觉得你不了解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