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亮的时候, 小姑娘滚过来，紧紧贴着少锡，少锡搂着她裹了层丝被，这一下老老实实睡到天亮。
杨枝是被打雷声吵醒的。
她往身边看, 床的那半边已经空了。
她笑着一滚，把被子全卷起来, 像只未化蝶的蛹, 只露出白莹莹的肩头。
林少锡似乎知道她会醒，手里端着杯温水在她身边坐下, 水递给她。
杨枝惦记着, 问：“少锡哥, 我昨晚睡觉乖么？”
“挺好。”
那她就放心了, 还说：“我本来睡觉就挺老实，估计是换了地方不习惯。”
林少锡懒懒掀眼皮：“别得寸进尺啊。”
小姑娘咯咯笑，两条细胳膊从被子里抽出来, 拉他表链。
少锡问她要一份排班表，一看：“你今天下午班？”
“恩！”杨枝抓了把头发, 把喝干的水杯放下。
少锡默默拆手表，咔地搁在床头。
那双手没有突出的骨节，指尾又直又细，看着很文气，可当这双手伸进被子里，又显得很不可抗拒。
杨枝耳边是他的笑：“时间足够，我们……”
男女间的事，一回生二回熟。
杨枝昨晚到最后，衣服是不能见人了，也没顾得上再折腾，丝被凉沁沁的，她舒舒服服躺在里头，这会儿也很方便，林少锡吻着女孩纤细的脖颈，手在被子里。
杨枝受不了地扭了下，少锡一翻身，把人带到上面。
女孩顺滑的肌肤挂不住东西，一下全呈到眼前。
她害羞地去捂他的眼，身体却亲密地贴着他。少锡体贴，拉起丝被兜头罩下。
他们的床头是真皮软包，他慵懒地靠在那，杨枝低头看了看。
这么一动，被子滑落。
她的手指泄露了少锡的眼，他看见她笨拙的样子。
明亮的室内，属于夫妻最私密的空间里，少锡淡淡地笑起来。
渐渐地，杨枝顾不上去捂他的眼。
林少锡的眼里淬了把火，撕下那身正人君子的外皮，让人招架不住。
杨枝的脸浮上两坨红晕，眼里水汪汪的，在颠簸的视线里看着此刻的林少锡。他低下头，如巨兽的臣服，亲吻她。
杨枝腰一软，人向后仰，林少锡追上去。
杨枝难耐地发出细碎的声音，察觉他没一点要休息的意思，越来越烫。
她就这么被烫得一哆嗦，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林少锡架着她双腿一翻，两人位置倒转。杨枝餍足地往上蹿了窜，他勾着两条腿拉到跟前，看她膝上一条淡色的疤，温柔地亲了一下。
杨枝掩着眼，有种想哭的冲动，哽咽着：“不疼了。”
少锡说：“我总想着你摔倒的事，车你愿意要，我很高兴。”
他重新占据主导，两人契合得宛如天生就是这样的，汗水在大红床单上显出暗色的痕迹，弄脏了双喜红字，杨枝紧紧将林少锡搂在怀里，他们一同颠簸，最后一同从高处落下。
下午五点半，杨枝准备去上班，已经在家待了一天的林少锡跟着出门，到车边把杨枝一拽，从白车旁拽走，直接放到他的车里。
明明什么都没说，但杨枝的耳朵烧着了，林少锡的喉结不自在地滚了滚。
林少锡：“雨大，我送你，放心点。”
夫妻间的默契不言而喻，杨枝今天走路都叉不开腿，刚刚出门的时候是林少锡蹲在地上帮她穿的鞋。
到了住院部，单行车道不能久留，林少锡探出头，叮嘱着：“明早我来接你，夜里你要是不舒服就跟我说，我过来。”
杨枝乖乖点头，俏丽的面容在雨幕中依然夺目，她挥挥手，看着他的车绕过中岛小花园才转身。
杨枝到的早，交接班还没开始，趴在护士站看白天的病历，护士长跟她讲了几句，话题便转到了新婚妇女必定会被打趣的几个固定点上——
护士长：“我看你今天气色真好！”
“含蓄了啊！那么大个黑眼圈呢！”另一个已婚同事拍拍杨枝，“你老公看着就行，你这小体格吃不吃得消？”
杨枝从前插不上这些话题，都是负责打趣别人，这会儿有点搬石头砸了脚的意思，嘿嘿笑，搪塞着。
她的两条腿紧紧并着，就这样，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明明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总感觉他还在里面。
那填不满的感觉让她很想他。
有个儿子今年上幼儿园的护士姐姐加入话题，说想要个二胎。
杨枝一听：“这么忙顾得过来么？”
护士姐姐很有点已婚人士的洒脱不羁：“也不费事，最多二十分钟搞定！”
杨枝一下没反应过来，其他人都了然地笑了。
杨枝慢半拍跟上节奏，拿这些老污师没办法，赶紧尿遁，生怕被追问林少锡的运动时长。
夜里，林少锡打电话来，问：“忙不忙？晚上能睡一会吗？”
杨枝神神秘秘：“少锡哥，我不能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夜班之神会听见的！但我可以回答第二个问题，正准备睡。”
林少锡由此得知了一些医院不可说的神秘力量。
他第二天一早来接杨枝，两人吃了早点回家补眠，杨枝一觉睡到大下午，小脸红扑扑，滚进林少锡怀里，滴滴嘟嘟说小话，说护士姐姐要二胎的事。
她是彻底不愿意穿自己那些新睡衣了，身上又是林少锡的半旧T恤，睡觉不老实，下摆贯到腰上，细长的腿露在被子外头，白得晃眼。
林少锡把手机一关，拉她的手放在他小腹上：“反正我不止二十分钟。”
杨枝用手指划他腹肌，三十多岁的人了，身材好的不像话，看着瘦，在被子里一摸一蓬肌肉。摸着摸着就到了裤腰，林少锡的呼吸清浅，带着她的手拉开裤头。
两人都有点食髓知味，新婚燕尔的，这事停都停不下来。
第二天林少锡要出差，一早的飞机，杨枝跟着他起来，把人送门口，睡衣领口大，前一天胡闹的痕迹遮不住。她不知道自己这幅模样有多招人，林少锡脚尖一旋，倒回来，珍而又重地亲了亲她的脸，抬手整理好她乱糟糟的头发，这才下楼。
钱峰掐着表，BOSS已经晚了十分钟，他从前只有提前没有迟到。
三宝啧啧：“瞧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子！”
林少锡：“从我车上下去。”
三宝哼了声，躲在后面跟老严发消息。
老严：【毫无兄弟义气背着我求婚的人就不要说话了，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是的，三宝求婚了。
就在来林少锡家学技术的当晚。
并且，叶于答应了。
今天叶于随团队去国外拍封面，三宝作为家属随行，称自己是人.肉提.款机，让叶于务必做到买东西别犹豫，买单时不心疼。
叶于嫌他话多，打发他跟林少锡一起走。
飞机上，三宝觉得有些从前聊不开的话题如今能说了，这是他第三十一次问林少锡：“你当初和谭颖究竟为什么离婚？”
林少锡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三宝最清楚，谭颖也是从前一块在国外玩的，本来好好的两人，分手分的跟不回头的火车似的，拉都拉不住。
问吧，林少锡这厮跟吃了哑巴药一样。
这回三宝也没什么突破，林少锡直接站起来跟钱峰换座位，接下来一路都没搭理三宝。
三宝下机的时候挨着他走，小声说：“你放心，我不会在小枝跟前提。”
林少锡：“不管跟谁，以后也别提，三宝，我结婚了，不想记得从前的事。”
三宝：“行，我知道了。”.
林少锡不在家，杨枝趁着休息天回电厂蹭饭，家属楼楼下热热闹闹的，杨枝提前降下车窗，一路上跟人打招呼，这个伯伯那个阿姨的，都熟。
杨枝一看，林少锡常停的那个位置被占了，是一辆没见过的车，外市牌照，很不便宜。
她这几天在医院铁皮罐头似的的小停车场里练出了本事，随便找了块地，嗖嗖倒车入库。
阿姨热情：“有人来看你妈，提了好多东西。”
杨枝一时分不清哪个妈，仰头望，正好望见蒋欢趴在窗台上。
姐俩对了个眼，谁都没打招呼。
杨美秀听见楼下动静了，坐着没动，气还没消。
蒋欢有意让她宽心，说：“妈，杨枝买车了。”
杨美秀顾不上生气，连忙过来探头：“哪辆？”
蒋欢指了指。
杨美秀问：“贵不贵？”
蒋欢不清楚，上网搜一下，给杨美秀看个大概价格。
这比杨美秀准备给杨枝买车的预算多了许多，她嘟哝着：“也不知道写谁的名字。”
蒋欢心里却无比清楚。这车要是记杨枝名下，她碰都不会碰。
一个房间里睡了这么多年，蒋欢自认很清楚杨枝那点小民思想，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不会拿自己不该拿的。
给她点好处，她能心惊肉跳半个月。
杨美秀在家等了一会儿，没见有人敲门，沉下脸，喊蒋欢吃饭。
杨枝今天其实提了两份礼，医院附近的西点店，小蛋糕做得一绝，不加一滴水，又软又香，她从前也买，杨美秀就着茶能吃小半盒。
那天母女俩闹得不愉快，杨枝自认占着理，没有躲的道理，但这事总要有人先给台阶，她是做女儿的，横竖钱拿回来了，低个头也没什么不可以。
只是原打算先跟老太太打声招呼，不耽误她接待客人，可这么瞧了一眼，杨枝就明白了来的是谁。
红木椅上坐着的女人很有气质，长头发、斯文、娇小、秀气。
第35章
长头发、斯文、娇小、秀气、话少。
这是邱瑞华给杨枝描绘出林少锡会喜欢的模样。
杨枝如今一看真人, 还是觉得有差别，这寥寥几字不足她的千分之一。
杨枝大大方方打招呼：“你好。”
谭颖也颔首：“你好。”
相较于他们俩的淡然，邱瑞华则显得有些无措, 拉着杨枝介绍：“这是……这是……”
“我是谭颖。”
“我叫杨枝。”
两个人友好地握了握手。
杨枝放下小蛋糕：“你们聊, 我回家看看我妈。”
谭颖出声：“我也准备走了, 就是路过南城, 想来看看妈……阿姨。”
她及时改口：“抱歉。”
杨枝笑了笑，极有风度：“我送你下去。”
谭颖：“那就谢谢了。”
杨枝暗暗抚了抚邱瑞华，给了个放心的眼神。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谭颖的高跟鞋哒哒叩在台阶上, 裙摆一荡一荡，杨枝图方便，穿着印了卡通图案的短袖衫和运动裤。
两人走到车旁停了停，谭颖问：“聊聊？”
杨枝：“好啊！”
谭颖打量着杨枝, 她穿高跟鞋也还是差了半个头，笑言：“我没想到阿锡会再婚。”
杨枝：“是觉得他还喜欢你吗？”
谭颖摇摇头, 显然是觉得杨枝的话很滑稽。谭颖问：“他没有告诉你我们为什么离婚吗？”
杨枝：“……”
谭颖：“是我先出轨了。”
谭颖坦荡到杨枝以为自己听错了。
谭颖看杨枝, 就像看一个青涩的小妹妹，杨枝的每一个反应都在她预料之中。
谭颖说：“没有男人会愿意承认自己遭到了背叛, 这一点, 你不要怪他。”
“你觉得自己做的很对吗？”
谭颖笑笑。
“所以你在得意什么？”杨枝微微蹙着眉心。
在医院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人, 谭颖这一号可谓是独树一帜。
她并不像是个文静话少的人, 或许，是生活改变了那个曾经文静话少的女孩。
杨枝看着她，一字一句：“你走吧, 我们没什么可说的。”
“我们或许还会再碰面。”谭颖告诉杨枝，“我这次回国, 是特地来找阿锡的。”
“他已经结婚了。”杨枝提醒。
谭颖放松地抬了抬手：“你别误会，我是来借钱的。如果我想与他有什么，现在也就不会有你的位置，我这么说，希望你不要介意，当初，他有挽留我，是我不愿意，先提了离婚。”
“我虽然觉得有些抱歉，但我不需要他的原谅，人各有志，我们不合适。”
杨枝握紧了拳头，想起林少锡第一次去病房找她的那个晚上，他们蹲在停止工作的电梯口吃鸡汤，他曾经想告诉她这一切，是她拒绝了。
杨枝很后悔，当时，应该听听看的。
不知谁家空调外机漏水，打在谭颖头上，她微微避了一步，正好让探头的杨美秀看清了脸。
杨美秀嘶了声：“我在哪见过她？”
下一秒，脑子闪过一道雷，杨美秀的脸发青，使唤蒋欢：“给我把你姐叫上来！”
蒋欢不愿意去，嘴里咬着一根雪糕。
杨美秀拍了下桌子：“赶紧下去！！”
蒋欢踮着脚，想偷听，猫腰蹲在二楼，听见谭颖落落大方：“你不要误会，我在国外的生意不太好，能借的都借了，他是重感情的人，年少夫妻一场，只有他能帮我……”
那么蒋欢也懂这人是谁了。
“杨枝！”蒋欢走出来，冷冷打断了谭颖的话，“你在这里跟她废话什么，还不上去。”
杨枝嗯了声：“本来也要上去了，走吧。”
蒋欢：“你先走。”
杨枝看了她一眼。
蒋欢：“我买东西。”
“你是小欢吧？”谭颖忽然记起来，“都长这么大了，我们见过一次，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蒋欢不讲礼貌，慢悠悠撕着雪糕纸。
谭颖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白车，问杨枝：“这是他送你的吧？”
杨枝当没听见，扭头上楼。
谭颖对着她的背影说：“他喜欢安全系数高的东西，人也一样。”
一个湿哒哒的雪糕准准掉在了谭颖昂贵的高跟鞋上。
蒋欢哦了声：“手滑。”
接着，她在谭颖开来的车上蹭了蹭手心粘腻的甜水。
谭颖这下变了脸，飞快拿开脚，鞋子里都是那股恶心的感觉。
蒋欢笑着：“恶心啊，你也挺让人恶心的。”
杨枝站在二楼默默看着，看见谭颖一言不发，终于上了车，带着火气冲出去，蒋欢拍拍手，蹦蹦跳跳去买新雪糕。
杨枝低头往上走，家门是开着的，杨美秀在门边等她。
她快步上去，换好拖鞋，将手里的小蛋糕放在桌上。
杨美秀戳她脑袋：“你傻啊你跟她说话！知道那是谁吗！”
“少锡哥前妻。”
杨美秀：“早就提醒你别找离婚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多着呢，你不听我的，看看，真是丢死人了！”
杨枝坐着没动。
杨美秀心疼起来：“你们俩感情好，有些话现在不中听，但以后你总会明白。妈妈不怪你，我年轻的时候也很单纯，以为自己什么都能摆平……”
“妈。”杨枝打开盒子，“您赶紧吃一口。”
“吃什么吃！我气都气饱了！林少锡呢？”
“出差。”
杨美秀：“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别跟他提，自己注意点，要是发现两人私下见面再闹大，听见没有！对了，她来找老太太干嘛？”
杨枝：“借钱。”
杨美秀倒抽一口冷气。
杨枝笑了：“跟您开玩笑。”
杨美秀又戳了戳杨枝脑袋瓜：“还笑！没见过你这么傻的，还好老娘婚前帮你要了半套房。”
杨枝的笑干巴巴在脸上挂不住，一低头，嘴角就耷拉下来。
杨美秀拍拍她：“等等家里吃。”
杨枝：“不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一会儿还得上班。”
杨美秀摸出手机：“你这个月排班表给我一份。”
杨枝这回是真笑了，都记不清多久没给杨美秀发过排班表，一开始也总发，可也不是回回下班回来都有饭吃，也不是回回都能安慰睡个觉，没意思，就忘了。
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客，杨美秀心疼的要死，还怕在杨枝面前露出来叫她更难过，只能匆匆躲进厨房，张罗点东西给她带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