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要的忠犬(零落成泥)

但有希莉亚坐镇，魔法师队伍来多少都是白搭。
于是两个月后，隔壁省也被魔王占据了，整个省的侏儒被还以自由。
刚结束一场战斗的希莉亚和维特待在魔王城堡中，她和维特的身份都不能暴露，因此平常会待在这里，免得不慎被人看到样子。
戒灵对此颇有微词，但它说的话没人听。
二人待在特意开辟出来做书房的房间里，希莉亚瘫坐在椅子上，叹道：“出差好累啊。”
魔王城堡的舒适度可完全比不上蔷薇庄园，她住这儿可真是太难受了。
唯一有好处的是――
维特一双看似纤细的手按上希莉亚的肩头，轻重适度地按摩起来。
“让魔王亲自动手给我按摩，这不大好吧？”希莉亚不怎么真心地说。
维特的技术是越来越好了，按得她昏昏欲睡。
“只要您允许，魔王可以为您做任何事。”
略低沉的柔和嗓音在希莉亚耳边萦绕，她只觉得从耳朵痒到了心里，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下一刻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咳了一声说：“我渴了。”
湿热的呼吸随着身后人的离开而远离，希莉亚微微侧头看着维特，发觉自己竟然想不起当年第一次见到维特时他的模样。
大概是青涩的吧？
反正绝不是如今这随时随地散发魅力的模样。
这几年，维特身上的青涩感逐渐褪去，流露出的气质越来越像是他的姐姐，早已成为帕吉特妻子的诺拉。成年的魅魔有一种非常独特的成熟魅力，而维特后来竟已超过了诺拉，举手投足间俱是风情。
就……很令人难以把持。
希莉亚自认正经人，肯定不能像那些贵族一样染指魅魔，所以每次都用超人般的毅力克制住了。
但这也不是事啊，毕竟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希莉亚非常清楚，维特是故意的。
维特端着他特制的饮料回来了，希莉亚接过，刚喝了一口，就透过透明的杯壁看到维特在她跟前蹲了下去，摸上了她的脚踝。
希莉亚蓦地收回脚，差点连杯子都打翻了。
维特依然蹲在地上，只是仰起头看着希莉亚，眼神水漾妖冶，声音低而柔：“希莉亚小姐，我给您按摩小腿。”
希莉亚：“……不用了。”
维特微微歪过头，困惑地说：“您是不满意我的技术吗？”
希莉亚：“……”倒也不用说这种暧昧的话。
她刚想起身离开这个尴尬的姿势，就见维特直起上身，往前微倾挡住了她起身的空间，仰头看着她，微抿着唇似乎满心委屈：“艾德里安阁下已经去世那么久了，您还是不能忘记他吗？”
维特自从认识希莉亚以来从未见她哭过，直到那天艾德里安去世，他才不慎听到在人前维持着冷静面容的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低泣。
他后来曾详细地跟希莉亚说明了他成为魔王后的一切，她轻轻放过的态度让他很是后悔之前听信戒灵的话而欺骗她。
他竭尽全力付出，为蔷薇庄园做事，想要慢慢弥补自己之前的过错，心里并未想太多，只要是她要求的，他必定全力以赴。
这一次要以魔王的身份出来，他也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因为可以跟她长时间待在魔王城堡而隐隐兴奋。
他试着偷偷勾引过她几次，只是她每次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
已经两年了，她身边也没有别的男人，他就不可以吗？
希莉亚犹豫了一下，在想要不要干脆承认以逃避眼前这个局面，或者装傻避开这个问题。
可是对上维特湛蓝的双眸，她却无法说出那些谎言，只是摇头道：“我跟他一起长大，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家人，我会一直记得他，怀念他，但我对他不是那种男女间的感情。”
维特眸中露出惊喜之色，原来她不是忘不了艾德里安吗？
他大着胆子将手掌覆在希莉亚的膝盖上，面上浮现红晕，颤着嗓音期待地问道：“那您可以给予我男女间的感情吗？”
维特的体温一向偏凉，此刻他掌心的温度却隔着薄薄的衣物烫得希莉亚如坐针毡。
她连忙抓住维特的手腕，将他的手从她膝盖上挪走，尽量正色道：“我现在暂时不考虑这事。”
维特看了眼被抓开的手，又望着希莉亚问道：“那您什么时候才会考虑呢？我会一直等着您。”
希莉亚：“……”
见希莉亚没有回答，维特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面颊边，做足了依恋的姿态，望着她缓声道：“希莉亚小姐，您我相遇的那天，您还记得吗？我和姐姐分开，被转卖，又遇强盗，如果不是您，我十分肯定那一天我会死去。您救了我，从那一天起，我就认为我属于您。可是您与任何一个贵族都不一样，从未想过将我当做所有物，却给予我自由与平等……您将我当个人看，我索求的便不再只是跟在您身边。”
他顿了顿，蓦然又贴近了些，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希莉亚的手也被他按着往下，在他心脏处停下，让她感受他心脏的剧烈跳动。
“请怜惜我对您的这份倾慕，请赐予我一点爱，我只需要一点点就足够了。”维特乞求道。
这一刻希莉亚觉得自己要当个不正经人了，手掌下的心跳，以及眼前那双染着浓重情绪的蓝眸，都在瓦解她的防线。
她是个强势的人，维特这种性格真的很对她胃口，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早前是要回家，所以完全不会考虑感情问题，后来回家的问题解决了，两边人均寿命不同，等她父母寿终正寝后她还有很长的寿命，肯定会在这边定居，要成家也确实该在这边。
见希莉亚依然沉默，维特咬了咬牙说：“如果您这也不愿意，那么请您答应与我共度一夜作为对我的怜悯吧……”
他想起来之前迪安偷偷摸摸塞给他一本书，说是目前很流行的小说，他看了，讲是一个魅魔靠着床上的本事迷住一位大魔导师，并成功上位成为他的妻子的故事。整本书诸多细节，看得他口干舌燥，脸红心跳，如今回想还能感觉到血液的奔涌。
或许，或许他服侍得好，希莉亚小姐就愿意多给他几次机会呢？
这样想着的维特，扯开了腰带。
希莉亚看到维特的动作，蓦地想起了几年前她刚救了维特那会儿，打开马车看到的那一幕对她的冲击。
她连忙抓紧他的手，难得有些紧张地说：“不要这样，我考虑一下。”
维特定定看着她，目光哀怨：“您要考虑多久？还是说，您是打算这样说来敷衍我？”
“……那就先试一下行吗？”希莉亚无奈改口道。
维特闻言眼睛一亮，立即点头惊喜地说：“好！我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他一边应着，一边想把自己衣服脱了。
希莉亚赶紧按住他：“我说的试，不是这个试！”
维特停住动作，晶亮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希莉亚，像是寻求承诺般问道：“那您说的试，是指愿意给我一点爱吗？”
希莉亚点头，她怕她要是否认这个，维特会立即把他自己扒光献给她。
好像一瞬间拥有了全世界，维特面上绽开靡艳的笑容，捧起希莉亚的手，在她指尖轻轻落下堪称虔诚的吻，抬眼看着她低语：“十分感谢您的慷慨，我愿为此献上我的一切。”
指尖触电般麻痒，热度似乎顺着指尖，一直传递到脸上。
希莉亚忍不住想，沉迷美色是人之常情吧？这不能怪她意志不坚定吧？

回想起在答应维特试试的那天对自己的心灵拷问, 希莉亚不禁自问自答了起来。
沉迷美色虽然确实是人之常情，但也确实要怪她意志不坚定，不然也不能这么快就到了现在这地步……
希莉亚侧躺在大床上, 背后是无法忽略的热源。
她平缓着呼吸，在这个贤者时间里回想起了过去, 心情复杂。
后头的热源忽然贴了过来, 维特略带轻喘的低哑声音贴着她耳朵响起：“希莉亚小姐, 刚才我的表现有没有让您觉得不适的地方？”
倒也不用这么快就复盘……
希莉亚转头看向维特，尽量平静地回答：“没有，挺好。”
维特前额的头发已被汗湿, 面上也浮着一层薄汗, 闻言立即扬起笑脸，亲昵地靠过来揽住希莉亚，声音喜悦：“您喜欢真是太好了, 我以后一定多学习，给您更多的愉悦体验。”
希莉亚：“……”
也不知道这种东西他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有经验的魅魔间互相交流吗？
两人也没在床上沉迷太久, 毕竟还有正事要干。
等穿戴整齐后，两人相处时多半会被丢进空间袋的戒灵才被放了出来, 听它吵吵嚷嚷的，也能缓解一些初次后的尴尬。
二人现在还在外地“出差”, 此时他们已经用魔王的名头占据了三个省, 目前看来情况很不错。
虽然远在边境, 但这对希莉亚继续领导蔷薇派影响不大，毕竟魔王城堡可以随便传送到某地, 就算没有魔王城堡，希莉亚本人还能用“传送”。蔷薇庄园的人只是觉得最近希莉亚很忙, 总是闭关，除了几个核心人员，也没人知道魔王和他的帮手正是维特和希莉亚。
在三个省被魔王占据后，帝都终于做出了新的反应――那边派来了谈判使团。
希莉亚和维特没有去，只是让梵提提和莫顿前去，梵提提性格比较冲动，莫顿则老奸巨猾，两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刚刚好互补。正好莫顿的身份也很隐秘，稍作遮掩即可。
谈判进行了足足半个月，原本以为侏儒和魔王好糊弄的使团吃到了苦头，底线一降再降，最终还是达成了协议――由奥尔德雷德家族宣布全帝国范围内的侏儒获得人身自由，不得再买卖，那之后魔王也将归还占据的三省。
接下来就是协议的执行落地过程，而这一点希莉亚早就有了准备。她很清楚，他们不可能一个个省占领过去，人手根本不够，现在的局面才是她所要达成的目标，因此她暗中提前就跟梵提提说好，让他立即训练出众多中介队伍，在全帝国的侏儒解放之后，就立即派人去各大中小城市驻守。
人类中不乏侏儒的同情者，而侏儒中介会所也是给发工资的，因此想要来应聘的人类还真不少，再加上瓦尔顿家族、白玫瑰商队的暗中相助，一支庞大的队伍就这么拉了起来，在协议完成后迅速铺开全帝国。
协议达成后的那天，梵提提来见希莉亚，整个人蹦蹦跳跳的，脸色红润，兴奋得不行。
“太好了，我们侏儒也有自由了！”他兴奋地嘟囔了几句，看向希莉亚，很是崇拜，“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帝都那边的反应跟你说的一模一样，还好你提前让我把人都训练好了，不然协议签订后要被帝都看笑话的！”
梵提提也当了好几年的领导人，中间遇到过挫折，他也迅速成长起来，跟过去相比有了长足的进步。“这还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还是一场硬仗呢。”希莉亚说，毕竟他们这是自上而下的强硬命令，跟自下而上的自发性不同，必定会遇到反抗。好在他们要做出的改变只是令人损失了一点点钱财，并没有损及根本利益，迎来的反抗倒不会那么强烈。
且还有一点，往常侏儒虽然便宜，但那是相对于魅魔来说，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侏儒的购买价格其实不算便宜，但如今侏儒恢复了自由，而雇佣价格便宜了许多，这就使得以前买不起侏儒的平民也能有机会雇佣侏儒来干上几天活，雇佣侏儒的价钱可比雇佣普通人类便宜多了，因此这部分人其实很欢迎这种改革，与普通富户的对抗形成了对冲。
“我明白！三四年前我可想不到我们还能有今天，希莉亚阁下，你果然是我们侏儒族的天使！”梵提提笑嘻嘻地说，他平常就是这么宣传的，说侏儒族有一位大魔导师，是他们的神派来的使者帮助他们的，但考虑到希莉亚在帝都的身份，她的具体身份并没有透露。
“……行了，赶紧准备人手预防冲击吧，人类奴役了侏儒那么多年，没可能那么快就跟侏儒平起平坐，你得做好长期抗争的准备。”希莉亚赶紧打算梵提提，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对“天使”这个词敬谢不敏。
“知道了，准备很充分的，你放心好了！”梵提提干劲十足地说。
他看了眼希莉亚身边并未说话的维特，好奇地追问了一句：“侏儒都解放了，那魅魔呢？”
魅魔的价值跟侏儒不同，希莉亚早就想好，会走另一条路。但究竟是哪一条路，有两种方案，一是就像现在一样，见到一个魅魔就拯救一个，将他们都集中在蔷薇庄园保护，同时提升他们自我保护的能力，另一种就是公布这一任魔王是魅魔，并对某些豢养魅魔的贵族动手惩戒，由此威慑想要对魅魔下手的贵族。
两种方案各有利弊，希莉亚还没有想好。
“这事你就不用管了，好好解放侏儒不要回到过去，就是对魅魔最大的帮助。”希莉亚说，如果通过魅魔这件事，社会上形成了种族平等的风潮，那魅魔的处境自然而然会变得更好。
把梵提提赶去干活后，希莉亚跟维特说了她想的两种方案，问他：“你倾向于哪一种？”
维特想了想说：“第一种吧……我的身份揭露后，将来可能会有人发现我与您的关系，对您不利。”
虽然这么多魅魔集中在蔷薇庄园也是种负担，但比他是魔王这点将会对希莉亚造成的不利影响小多了。
希莉亚同意维特的看法，魅魔的买卖利润太高，总有人会铤而走险，实际上魔王的威名几乎不会有用处的，多数人总会抱有侥幸心理，不如还是在蔷薇庄园附近给魅魔们圈一块安置地，有大魔导师坐镇，至少这一两百年间不会有人胆敢在大魔导师眼皮底下乱来。
“那就按照你说的来。”希莉亚点头，“我们在这边再待上一段时间，确定全国都真的开始执行协议了，再‘隐居’。”
“好的，希莉亚小姐。”维特先是应下，随后倾身过来，纤长的手指在希莉亚手背上轻点，婉转低声道，“我刚学会了一些新的，您现在可以试一试给些意见吗？”
希莉亚：“……”
怎么说呢，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有点期待。
“可以。”希莉亚一脸平静地应下，刚想起身，就被维特拉住。
他抬眼低笑：“就在这里吧。”
希莉亚：“……”维特这学习能力，很可以啊！
一段时间后，确定帝都那边在执行协议时没有使阴招，希莉亚便和维特正式回归蔷薇庄园。
庄园内魅魔的人数在不断增加，有整个部落整体迁来的，有单个被人解救的，还有从别的贵族那里偷回来的。如今，蔷薇庄园中的魅魔总共有大几百人，每天他们会参与训练，巡逻，岁数还小的就去学习，一部分有特长的，会参与人数众多的一些集体活动，如要抛头露面且比较容易落单的，暂时还不会安排。
维特自然成为了魅魔这边的首领，在二人正式回归蔷薇庄园后，他极其自然地留宿希莉亚的房间，小小地引发了一些私下的议论。
有不怎么信任人类的魅魔私下去找维特，询问该怎么办，还提出意见或许可以准备集体逃走，总不能刚逃出火坑又进入另一个火坑。
维特看着眼前几个义愤填膺的魅魔，感觉到了来自同族的温暖，同时也有为希莉亚小姐鸣不平的冲动。
“这事怎么说呢……”他稍微组织了一下措辞，才缓声说，“你们刚来不久，可能对希莉亚小姐并不了解。我跟她认识好几年了，最初她救下我的时候，我就曾误以为她也跟别的贵族一样，想要献身寻求她的庇护，但她拒绝了，她从来都是将我看作一个独立的个体。”
每次提起这事，维特总是忍不住露出温柔的笑容，那是他从人类那里感受到的最好的关怀。
“你们不要以为是希莉亚小姐强迫我，实际上是我恳求希莉亚小姐接受我的爱，她才勉强同意跟我在一起。我非常感激她愿意俯身将就，如果这却导致对她名誉损害的流言，我会十分愧疚不安。”
任谁看到维特此刻的表情，都会明白他所说的都是真心的。
后来，维特说的这些话在他刻意的推动下慢慢在蔷薇庄园里流传，甚至有人还拿出那本讲女魅魔和贵族的言情小说来对标，说维特心机深，也想上位成为希莉亚小姐的丈夫。
维特并不在意这些对他的肆意揣测，只要希莉亚的名誉不受损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