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要的忠犬(零落成泥)

希莉亚道：“小黑有点不安，可能有偷袭者。不要担心，继续前进吧，我会护住整个车队的。”
尼克管家点了头，眉头微皱，前去向艾伯特报告。
一小时后，车队又往前行驶了很长一段路，袭击始终没有发生。
在车顶吹风吹了一路风的希莉亚满头问号。
偷袭者呢？耐心也太好了吧？
她想了想，回到马车内，问小黑：“偷袭者还在吗？”
小黑立即摇摇头。
希莉亚：“……他们耍人玩呢？”
一小时前。
躲在暗处的偷袭者们正耐心地等待着。
“叔叔，消息真的可靠吗？那个人可是大魔导师啊。”年轻男人小声问自己的叔叔。
“放心，他从小就身体不好，一旦发病根本用不了魔法。”整张脸都藏在帽兜中的男人声音低沉，肩部绣着的狼头狰狞凶狠。
“准备，三……二……停！”
本来要发动偷袭的男人们突然听到那个停字，都有些懵了，但他们都很服从命令，虽然眼睁睁地看着车队从他们前方走过，但没人动手。
“叔叔？”年轻男人不解地问。
被称作叔叔的男人声音里满是无奈：“没看到吗？晨曦天使在车队里。”
年轻男人：“……？怎么又是她！”
“放弃任务，撤退！”
于是，就如同来时一样，一伙人静悄悄地又退走了。
另一边，久等偷袭者不来的希莉亚很郁闷。
怎么回事，那些偷袭者干嘛不好好干完活就走了？这样不是显得给出了预警的她很不专业？

希莉亚仔细想了想, 对方放弃偷袭很可能是因为她。
毕竟她可是站在车顶上吹了好久的风啊，那么大一个人，那些偷袭者不可能没看到。
可问题是, 看到她就放弃了袭击, 那些偷袭者是不是太过儿戏了一些？
她的样貌不管是在五百年前还是现在，都没有大规模流传，她那么宅, 认识的人本来就不算很多，五百年后就更少了。一般人就算看到她站在车顶上摆出防御姿态，也不可能就确认她是大魔导师然后果断放弃袭击吧？
而且, 对方这果断放弃的组织能力有点强，一点儿异常都没泄露, 要说是临时起意也不太可能, 多半是知道车队的底细才提前埋伏的。
偷袭者知道车队里有艾伯特·奥尔德雷德也要下手吗？但知道有一个大魔导师的前提下, 怎么会因为看到她就放弃了呢？
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希莉亚总觉得因为缺少关键信息，她没法把这事捋顺了, 只能暂且搁置。
从小黑那里确认偷袭者已经不在之后, 希莉亚又上了车顶，在尼克管家注意到她而过来后，她一脸严肃地说：“偷袭者已经离开了。”
她也没说更详细的，就让尼克管家自己脑补好了。
尼克管家转头回报去了，希莉亚也回了马车内。
她继续警戒了会儿，确信偷袭者没再去而复返, 这才彻底放心。
往好的想, 杯弓蛇影总比疏忽大意好, 她这是尽到了保护雇主的职责。
如此又走了几天, 中间在两个城市停留休息，在希莉亚加入车队的第二十二天，车队到达了罗尼亚帝国的帝都马耳他城。
马耳他城是一座拥有百万人口的超级大都市，光城门就是途径那些城市所无法比拟的高大和气派。
整座城市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与外城只是以一道不算高大的城墙分开，并没有通行障碍。这是因为马耳他城早先只有内城大小，内城墙就是曾经的老城墙，外城墙是后来整个城市扩建时修建的。
不过，车队并没有往城内走。
艾伯特如今的住所蔷薇庄园是在城外，沿着城市外围城墙走上一个小时，就能在通往山野的半路看到那座庄园。
车队径直驶入蔷薇庄园，而希莉亚的马车上，包括她本人在内，三人一兽都在看着外头。
“这就是晨曦天使曾经住过的蔷薇庄园啊，可真是气派，那么多白玫瑰，也不知要耗费多少心思、多少金币。”迪安看着那一大片的白玫瑰，不禁有点酸溜溜地说。
“有钱任性，又不用庄园主人自己动手栽种维护。”希莉亚也盯着那些白玫瑰看，五百年了，这些白玫瑰也不知道已经换了多少代。
她再看向前方，庄园主体建筑前那个喷水池依然如同五百年前一样喷着水，而那庄园主体，除了看起来陈旧了些，多了些历史积淀，好像跟五百年前一样。
她真的离开五百年了吗？明明在她看来，只是一瞬间的事。
小黑吸着鼻子闻花香，哪知重重地打了好几个喷嚏，惹来希莉亚和迪安的善意嘲笑。
维特此刻有一种奇特的优越感，因为只有他知道，今天蔷薇庄园迎来了它旧日主人的归来。
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希莉亚身上，本属于她的庄园，此刻却成了别人的东西，她会是什么感受呢？
马车在主楼前停下，希莉亚几人下车时，艾伯特已在前方等着他们。
“希莉亚，尼克先生会带你们去休息，待会儿可以带你们参观。”他微笑道。
“谢谢。”希莉亚笑道，她默默地看向四周，蔷薇庄园似乎被保存得很好，除了岁月流逝的痕迹，并没有多余的人工破坏。
尼克管家带着希莉亚一行人去了裙楼，那里是给客人居住的，当年希莉亚还拥有这庄园时就是这样的安排，没想到五百年了依然如此。只是她这回却是作为客人来此。
等到了客房内，尼克管家暂时告退，房间内只有希莉亚一人时，她忍不住四处看了看摸了摸，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感动。
五百年了，岁月在这里却好像停驻了似的，这里跟她印象中的几乎没有变化，只是一些管道因老化而换了新的。
希莉亚站在窗前，看向外面，这个房间窗外正好对着那一大片的白玫瑰花圃，在微风中，白玫瑰微微颤动，就好像在欢迎她这个旧主人归来。
她回来了，但她很快就又要离开，所以没有要回这里的必要。
一行人休息了会儿之后，尼克管家就过来带几人去参观，艾伯特并没有作陪。
希莉亚对整个蔷薇庄园熟悉无比，对她来说，她只是离开了一个多月而已，但毕竟现在这里已经不属于她，跟着尼克管家走一遍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除了比较私密的主卧尼克管家没带几人进去参观，其余地方一行人都走了个遍，尼克管家说：“这座庄园最初的主人是晨曦天使，庄园历代主人都尽量保持了庄园的原状，基本没有做过什么改动，如今诸位看到的，就是当初晨曦天使所看到的。”
希莉亚心里说，庄园最初的主人可不是晨曦天使，而是一位破产商人。
作为历史学家、考古学家的迪安非常兴奋，他连忙问道：“那庄园里有历代主人的画像吗？特别是晨曦天使的画像。”
一般贵族或非常有钱的人家，都喜欢在家中挂上历代祖先和自己的画像，这是一种传统。
希莉亚看了迪安一眼，心里回答当然没有。
不然艾伯特早就认出她来了。稍有些名气的画师都能把人画得惟妙惟肖，看到画像就能认出真人来。
果然尼克管家歉然道：“晨曦天使似乎并不喜欢将自己的画像挂在庄园里，因此并没有留下她的样貌。”
迪安面露遗憾，但转念一想，他能进入到晨曦天使曾经住过的蔷薇庄园参观，已是相当好运的事了。
他立即又恢复了兴致勃勃的模样。
维特则像是隐形人一样跟在后头，观察着这个庄园的景物，细细地品味着。
这是希莉亚住过的地方，他恍惚间似乎能看到曾经的她从走廊上走过、看到她在喷泉前驻足、看到她在实验室中专注地研究……
这一场参观持续到了傍晚，最后在地下室入口前，尼克管家说：“这里是只有艾伯特先生才能进入的禁地，请客人们注意不要误闯。”
希莉亚瞥了眼锁上的门，恍惚有种串台了的感觉。好像是某个童话故事吧，主人告诉新娶的新娘，家里所有的房间都可以进去，唯独那一间不可以。
当然，一般这种就是flag，不可以进入的房间总是会被进入。
希莉亚跟着尼克管家往回走，她回头又看了眼地下室入口，想了想她之前好像是拿地下室当储物室用的，不过里面储藏的不是一般的东西，她也规定了不让家中工作的人进去，因为里头藏着她特意留下的精神位点。
当然，五百年过去，她用来封印精神位点的魔纹早就失效了，她很清楚自己的精神位点早不在那里了。
晚上艾伯特准备了丰盛的欢迎晚宴，他本人也到场了。
简单的祝词之后，晚宴开始。
希莉亚捧着一杯晶莹剔透的青柠汁，过去的回忆不受控地涌了上来。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艾德里安时，想送他自制青柠汁培养一下友好的关系，但他太可恶了，她就拿青柠汁泼了他一脸。
令她诧异的是，后来她好几次发现艾德里安在喝青柠汁，也不知是不是被泼了之后不小心尝到了味道惊为天人……
她记得那时候并没有青柠汁这种做法的饮品，但在五百年后的现在，她在那些城市短暂修整时总能在旅馆的菜单上看到这种饮品。
菜品基本都是希莉亚爱吃的东西，这晚饭她吃得很满足。
饭后，一行人感谢艾伯特的款待，跟他道别后回到了裙楼客房。
希莉亚替维特解答了一些困惑后依然没有睡意，她干脆从裙楼走了出来，迈步来到喷泉前。
喷泉是那个破产商人留下的，不过因为没用魔纹，喷泉名不符实，都喷不了多高，她稍作改造，在魔纹动力驱动下，这个喷泉可以喷到三米高，在阳光很好的白天，可以看到飞溅的彩虹。
而现在，当她仰头时，也能透过飞溅的水花，看到半隐在云后的月亮。
“睡不着吗？”身后传来艾伯特的声音。
希莉亚回头，露出一丝浅笑：“现在还有点早。”
艾伯特走到希莉亚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他的银发在月色下如绸缎般光滑。
“喜欢这里吗？”他看着喷泉，轻声问道。
“挺喜欢的，很美。”希莉亚道，毕竟她买下后还是稍微按照自己的喜好搞过的，当然符合她的审美。
艾伯特抬手，接住喷泉溅落的水滴，好似漫不经心地说：“是啊，这里很美，怎么舍得离开？”
艾伯特的话指代有些模糊，希莉亚稍稍一愣，猜想他说的是那个离开他的女孩。
那她得给那个女孩点个赞了，非常有个性，这样的庄园、这样的男人都不要，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
希莉亚没有应声，她知道艾伯特这话不需要她回应，她只要静静地倾听就好了。
两人安静地站了会儿，希莉亚最初那种有点说不清的伤感早没了，她到底没憋住，询问道：“不知晨曦天使的老师的手稿，什么时候可以借我一看？”
艾伯特低笑一声：“明天早上给你。”
希莉亚被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但一想这是她应得的报酬，便又理直气壮起来：“好，谢谢了。时间不早，我回去睡了，你也快回去吧。晚安。”
她对艾伯特点点头，向裙楼客房走去。
艾伯特注视着希莉亚离开的方向，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他才收回视线，再看了会儿喷泉，这个她五百年前施展禁咒离开的地方，才转身回去。
走廊挂着魔晶灯，调暗的魔晶灯照亮了走廊的路，却又不会过分刺眼。
艾伯特颀长的身影慢慢从走廊上经过，到了地下室入口处，打开锁入内，门又被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往下走了一小段楼梯，前面是几个分隔的房间，艾伯特走进其中一个外头布满了魔纹的房间。
只见房间的正中央放着一具密闭的玻璃棺，玻璃棺外画着密密麻麻的魔纹，而透过魔纹，可以看到里头躺着一个青年。
那青年双眼紧闭，金黄色的长发散落在玻璃棺中，二十多的年纪，五官精致而苍白，好似沉睡了许久许久。
艾伯特走到玻璃棺旁席地而坐，注视着玻璃棺中的青年，忽然低笑一声：“你很快可以苏醒了。”
他隔着玻璃抚着青年的面庞，痴痴笑起来，许久才吐出一句，似笑似哭：“五百年，终于被我等到了……”
第二天，希莉亚按约去找艾伯特，顺利拿到了她的老师文森特·艾尔的手稿。
她大致翻了翻，这份手稿中的部分她见过，另一部分她没有什么印象。这份手稿，当初应该是作为遗物留给艾德里安的，却不知怎么回事到了艾伯特手中。
“冒昧问一下，你是怎么得到这份手稿的？”希莉亚看向艾伯特。
艾伯特说：“从一个古董商那里买来的，不过那个古董商早几年已经破产，不知去向。”
希莉亚失望地点点头，不过好在她要这份手稿主要不是为了艾德里安，而是为了魔王城堡，无法追溯回去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向艾伯特道谢之后，她正打算赶紧回去研读，却听艾伯特说：“今天我会做些安排，明天我陪你去找那些从晨曦天使时代就存在到今天的家族。”
“是吗？太好了！”希莉亚惊喜地说，她就喜欢艾伯特这样干脆的人，给报酬给得那么爽快。
“既然是我答应的事，当然尽快完成的好。”艾伯特望着希莉亚喜悦的模样，眼神里也带出些许笑意来。
希莉亚又向艾伯特道了谢，就赶紧回去看她老师的手稿。
她是有目的性地寻找关于魔王城堡的事，因此看得很快。翻到一半的时候她终于看到手稿中提及了魔王城堡。
手稿中说，整个魔王城堡笼罩在一种特殊的空间魔纹之中，不需要准确定位就可以传送，那种空间魔纹与他所熟知的有很微妙的差别，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也无法还原。
手稿中还说，那种魔纹应该是在城堡核心处，不过他当初是误打误撞进入了魔王城堡，后来撞上了魔王耶茨，跟对方打了一架，魔王看打不过他，就在打斗间把他骗到了城堡外，然后魔王自己跑回城堡内连城堡整个儿传送走了。他当时尝试过追踪，可惜的是魔王城堡一直不停地传送变幻位置，他还是跟丢了。
手稿中写的事，希莉亚大多都知道，她仔细看完了这一段，随后又继续往下翻。
不一会儿，整份手感就被翻完了，后面的内容没有一处再提及魔王城堡。
希莉亚合上手稿，撑着下巴长长地吐出口气来。
她知道没可能找到她老师的手稿就能立即找到魔王城堡，但眼前这结果还是让她有些失望。
并没有什么有效的信息，对帮助她抓住魔王城堡毫无益处。按照文森特老师的说法，魔王城堡就跟泥鳅一样滑不溜丢的，除非是魔王自己，否则其他人很难抓住魔王城堡。
希莉亚突然坐直了身体，再翻到关于魔王城堡的那一部分，眉头微微皱起。
按照她老师的说法，他是误打误撞进入了魔王城堡之中，遇上魔王后先打了一架，之后魔王骗他离开城堡，随后魔王才带着城堡一起传送走了。
而对照着她之前遇到魔王城堡的经历，有些疑点就出来了。
文森特老师闯入过城堡内部，而她却没进去过，她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那城堡，她还以为它把维特吞了，就打算直接冲进去来着，那城堡立即就传送走了。
为什么文森特老师可以进入城堡，而她这边城堡却跑了？
希莉亚想了会儿，有了个猜测。
只怕是那个城堡自身并没有意识，它跑了，只是因为有人在操控。
那么谁能操控魔王城堡呢？
——除了魔王，还能是谁？
希莉亚想起了第七任魔王耶茨，那个被她杀死的魔王。
虽然他们只不过交谈过没两句就开打了，但因为时隔也不算久，希莉亚对魔王耶茨的印象还在，她记得那是个相当自负的人，说什么要把让他战败受到的屈辱全都还回来。
也就是说，早前耶茨是因为认为自己打得过文森特老师，才会任由文森特老师闯入魔王城堡。那么对比来看，她那次还没靠近，魔王城堡就跑了，只能说明里面的那个魔王知道打不过她，因此连打都不肯打。
因为所有人所有信息都告诉她，魔王已经消失五百年了，希莉亚就从没想过魔王城堡里还有魔王。
可从文森特老师的手稿来对比着看，她几乎肯定，魔王城堡一定有一个魔王。
只是因为那个魔王知道他打不过她，所以根本没有跟她正面对上的意思。
假设她现在的猜测是对的，那么魔王城堡中的魔王，又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