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落。”
“怎么了?”
沈清弦:“我爱你。”
很爱很爱你。
他声音有些沙,和以往调情的模样截然不同,认真地开口:“等到这个夏天过完,我们结婚好不好。”
宋知落怔住:“怎么突然......”
“不是突然,”只有他知道,不是突然间才产生这样的念头,更早以前,他就想这么跟她说了,在他们还没到法定年纪的时候,就想将一个人私有。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她心跳有些快,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回应,甚至来不及想,这个夏天还有多长,又折回去回忆他的话。
他说今年的夏天吗。
好像是的。
脑子顷刻间有些空白。他是在......求婚吗,还是只是和她讨论。她什么心理准备也没有,只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声轰隆隆地,不断变大,完全不听她的话,连思考都慢上好几拍。
水管的水还在流着。
宋知落关上后,怕手上的水弄湿他衣服,转过身时,想找点东西擦一擦, “你等我......”
他却像是误会了什么,扯住她手腕,不许她逃:“别再离开我了。”
而后,不容她反应,一个绵长的吻落了下来,他碰着她的唇,极为珍惜而贪婪,呼吸的热意灼得她微微发颤。
男人的眼底像是承载一面湖,内里深藏的爱欲要将她吞噬,却又怕碰疼她,轻而缱绻。
从年少轻狂到此刻,他抓紧唯一想拥有的人,小时候过生日,他很少会许愿,因为愿望太多,上天就不会当真了。
也忘了什么时候开始。
他开始有了愿望,从此也只敢许那一个愿望。
“和我赌吗?”
在这个绵长的吻里,他们呼吸缠绕在一起,她望着他垂下来深情好看的眉眼,以前总觉得,他眼型冷漠多情,看谁都像勾引人心,但后来发现,那双眼睛,藏着孤寂与炙热,也有野性和温柔,沈清弦有最浓烈的情深,想要一个人,就敢要她一辈子。
宋知落轻轻回应,眼睛有些潮意:“你想赌什么?”
“赌我们会幸福。”
遇见对方以前,她从未想过会和谁结婚。
他也是一样。
像是没曾得过家庭庇护和偏爱的两个小孩儿,没学会爱人的年纪,磕磕绊绊地尝试,摔倒,又重逢。
他们都曾在小时候无法得到幸福眷顾的时刻,羡慕被爱而肆无忌惮的人,仿若淋在雨中的流浪猫,透过玻璃窗窥视被家人温暖照料的宠物猫那样。
一个害怕依赖也不相信自己值得被坚定地选择和爱着。
一个拼尽全力想和喜欢的人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沈清弦:“你说敢,我就不会让你输。”
等回到自己房间,屋里的小家伙睡得正熟,小手蜷在一起,偶尔还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不知做到了什么梦,嘴巴舔了舔,然后哼了几下。
宋知落坐在床边,轻轻哄了哄,将小孩子的被角盖好,心脏仿佛被一团温热的水溺着,混杂着说不清的心跳。
在和沈清弦在一起前,她甚至没动过结婚的念头,总觉得和一个人组建家庭,拥有属于自己的婚姻,是很遥远,甚至与她无关的事。
入圈以后,她参加过几次同行朋友的婚礼,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庄重而神圣的那扇门打开,穿着一袭白纱的女人被父亲牵着,带到要与她共度余生的新郎身边。
现场的气氛越热闹,她越觉得与自己无关,看到别人幸福也会感动祝福,但从没幻想过自己成为一场婚礼的主角。
她思绪有些飘,因为今晚沈清弦的话,她试着想象了自己穿着白纱走向一个人时的场景......
而她脑海里唯一浮现的,是沈清弦站在红毯尽头的模样。
原来,未来也可以变成一件让人期待的事。
《恋恋星动》收官前最后一次后采录制,宋知落走进摄影棚,背后是节目和冠名商的背景logo。
几台摄像机对着她,按照惯例,编导引导嘉宾回答一些问题后,工作人员将一个信封交给她。
在录制先导片时,导演组曾让每位嘉宾写下一个秘密卡,最后一期结束,交到自己搭档的嘉宾手上,可以选择打开,或者将秘密尘封。
如果选择尘封,那么这个秘密就交给节目组保管,放进“星动邮局”,不会再有人打开它,也不会有人知晓这个秘密。
宋知落问了句:“既然是秘密,不是应该由对方决定,要不要让我看,怎么把决定权给我了?”
镜头外,编导小姐姐声音很温柔:“嘉宾将这封信装进信封时,就知道可能会被公开的那一天,所以如果真的写下什么秘密,便代表他没打算为自己留退路。”
“不是节目组把这个权利,交到您的手上,而是您的男嘉宾,交给您的。”
当初宋知落也提前写了一封信,只是内容不存在保密性质,所以也不害怕观众知道。
现在听到这个解释,却有种动容,仿佛拿到手里的,不是一封简简单单的信,而是一把开启对方秘密盒子的钥匙。
开,或者不开,决定权都握在她手里。
编导:“您也可以打开它,将信纸背对您,等到节目播出时,和我们的观众一起看。”
以往每次录制他们都是先知道故事发展的人,倒是没尝试过用第三方视角来看自己的故事,她也想把这个答案保留到节目播出那天。
封口盖着火漆印,复古的红棕色信封拆开,信纸对了三折,分量感十足,材质不透光,背面完全看不出上面的内容。
宋知落将信有字那一面,冲向镜头,摄影师捕捉到,画面定格,完美将悬念保留了下来。
六月进组前,经纪人给宋知落又接了个综艺,考虑到她还要准备新戏的事,这段时间,江玫没给她安排太重的工作,那档综艺不是常驻,空下来的时间还算多。
同居小屋是导演组按季度租的,两人挑了个空闲的傍晚过来收拾东西。
刚搬进来的时候,宋知落只有两个行李箱,等要离开才发现,这些时日,不知不觉添进了很多零碎,原来的行李箱早已装不下。
沈清弦收拾比较快,衣服和常用的物品用箱子打包好,井然有序,大件的,到时再找人上来搬。
屋内的摄像机,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提前拆掉了,东西被清空,仿佛一切回到最初时的样子。
走到玄关,宋知落又回头看了眼,厨房、客厅和卧室,这个承载他们从陌生到熟悉许许多多回忆的小屋,现在要离开了,有些舍不得。
察觉出她的情绪。
上车后,沈清弦没急着发动车,他像变魔术似的,拿出张卡片。
宋知落想起来,刚搬进同居小屋那会儿,赞助商与节目组联动,每箱牛奶附赠了张刮刮卡,设了不同等级的奖品,卡片背面还有《恋恋星动》六位嘉宾的合影。
“恭喜,你中奖了。”
宋知落见他随意刮了几下,有点儿不敢相信。
沈清弦:“恭喜宋小姐,在节目收官后,获得终身男友体验卡一张,时效是……”
他对着光看了看,煞有其事地说:“永不过期。”
随后,抬眼看过来,道了声:“恭喜。”
“……”
“豪华大奖,全世界独此一份。”
接过刮奖卡,宋知落像是捧着个奖杯在手里:“我要发表获奖感言嘛?”
“不用了,”沈清弦拍了拍她的头:“我知道你很高兴。”
下一秒,宋知落果然被他逗笑,她眼睛弯弯的,仿佛刚刚那点儿失落的小情绪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节目会结束,但我还在。”
宋知落恍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综艺总有完结的时候,但我们不会。
被他哄完,宋知落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上了我的车,你说去哪儿。”
沈清弦倾身过来,拉住她座椅的安全带,扣上。
她之前那个样板间公寓,倒也是能住人,只不过习惯了同居小屋之后,回头再看她以前的公寓就显得空旷至极。
也可能是和沈清弦待久了,她对家的要求也变高了起来。
沈清弦没舍得让她搬回那儿住,加上宋知落过一个月就要进组,这段时间也不想和他分开,就把同居小屋的东西拉回了沈清弦的家。
路上,沈清弦问:“晚上想吃什么。”
宋知落对这带不太熟,一时没主意。
倏忽间,想起来刚入住同居小屋时,沈清弦叫得那家外卖小馄饨味道很好,当时没找到外卖票,也不知道具体名字。
和他提了后,沈清弦没用导航,直接转了个方向:“想吃的话,我带你去店里。”
半小时后,车子驶进一条小吃街,找了个空的停车位,他车开的稳,没浪费时间就准确无误地停进地上的标准线内。
从车下来,宋知落不知道位置,任他牵着来到一家装修略带熟悉感的店,店名叫“婉婉馄饨”。
进店,门口自动响起“欢迎光临”的录音,口音有点亲切,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正在上网课,听到门口的动静,连忙按下手机的暂停。
女孩拿起桌面的记菜本,站起身时,表情稍稍愣住。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后厨出来,看向他们,对沈清弦笑呵呵道:“你来啦!”
男人扭头对旁边的女孩说:“小婉,怎么不叫人?”
“哥哥好。”
那个叫小婉的女孩,拽着爸爸袖子笑了起来。
沈清弦回应地点了下头。
宋知落:“你们认识?”
“你是小弦女朋友吧,”男人说:“我在网上看到你们新闻了,没想到还能一起再来我店里吃馄饨,真好。”
因为这个再字,宋知落冒出了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沈清弦将她带去靠窗的位置,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隔了几个桌只有一对中年夫妻在吃饭。
沈清弦没坐到对面,而是在她旁边坐下,宋知落逐渐回忆起一个人名,轻声问:“这是福叔?”
“嗯。”
注意到店里,貌似是按当年那间小店的模样装的,后墙挂着黑色网格,上边夹着不少便利贴,进来吃饭的人,会在上面留下一两句话,宋知落顺着想到了以前。
七中走读的学生很多,早自习前,校里的学生不爱去食堂,会到学校后街,打包些早餐带到座位上吃,宋知落通常在家煮一点拿过来,边吃边写卷子,这样能节约时间。
她胃口小,早餐吃的很简单,也没什么营养,后来不知从哪天开始,沈清弦会打包一家店里的小馄饨,带到教室。
但他早上胃口似乎很差,每次吃几口又不想吃了,就要宋知落帮他分担一半。
馄饨的汤底是鸡汤熬的,肉馅有香菇碎,鲜滑不腻,倒是挺合宋知落的胃口。
老板叫周福,通常来店里吃饭的都是七中的学生,就喜欢喊他福叔。
高中时期,和其他学生一样,宋知落和沈清弦有时候也会去店里光顾,除了馄饨,福叔做的鸡汁米线和三鲜面味道也很好。
宋知落:“福叔不是在溪州嘛?”
正好端了两杯水过来的福叔,听见这句:“说这事也是巧了,小婉初二那年被确诊罕见病,我跟她妈带她来北市看病,经人介绍,说给剧组做饭工资高,我们夫妻俩除了做饭其他啥也不会,想多挣点给小婉治病就去了。”
“没想到带队的老赖拖欠工资,见我们要工资还说要找人收拾我们。”
男人头发比印象中白了不少,但眉眼看起来依然精神,很感激地笑着:“幸好在剧组那会儿碰到小弦,他知道我们来北市后,一直在资助婉婉,这家馄饨店也是他帮忙开起来的。”
这时小婉端了几盘熟食过来:“哥哥姐姐,你们吃,都是我爸爸做的。”
以前店里那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现在已经上高中了。
福叔:“诶对对,这些菜你们先吃着,我给你们煮馄饨去。”
说着男人拍了下小婉的头,让她招呼着,就去后厨忙了。
等馄饨端过来时,小婉笑着一直在看宋知落,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了?”
小婉:“姐姐,我记得你。”
“你还记得我?”
“嗯。”小婉笑着点头:“因为我们两个的名字叫起来很像,小时候我爸爸喜欢叫我婉婉,我记得,弦哥哥也喜欢叫你wan wan。”
宋知落舀起馄饨的手微停。
她抬眼。
这会儿小婉转头跑到里屋拿了一叠画纸出来,上面好几张是给沈清弦画的漫画,有拿麦克风的,还有跳舞的,小婉说她告诉同学认识弦哥哥,班里好几个女生都不信,还说她在吹牛。
女孩子穿着校服,齐刘海下,一张脸气鼓鼓地:“可我就是认识嘛。”
想到刚刚福叔说的,沈清弦资助了小婉和这家店的事。宋知落搅动碗里的汤,低头时,滑到脸边的头发被旁边的人轻轻拢住,像是避免她沾到汤汁。
他动作没收,和坐到对面的小碗在说话,话语简洁:“手机,拍个照。”
小丫头眼睛顿时亮起来。
有了合照,她就不会被他们说撒谎了。
吃完饭,宋知落在店里转了转,看到那面留言墙上居然还有不少以前七中的。
现在很多东西都在变,一条街隔几个月就要冒出许多变化,认识的老店很多已经不在了,从来不敢奢想,这家店从溪州搬到北市,过了这些年,还能保留旧时的模样。
福叔以为她在找什么,亲切地笑:“这些东西我老婆舍不得扔,都带了过来,你们那一级的在这儿。”
他指了指。
上边大部分名字都没印象了,有的记得名字却对不上人脸。
留言卡以表白居多,譬如XX班的XXX,我喜欢你。
还有许愿能考上心仪的大学的。
宋知落没在墙上找到自己的,倒是看到不少暗恋沈清弦的女生给他表白的。
从店里出来,宋知落拉着沈清弦的手,想在附近散散步再回去。她回过头,看向他,可能是刚看完那些表白文案,忽然间想起前几天《恋恋星动》收官时编导曾问过:“怎么形容年少时的心动?”
回忆起在学校里第一次看见沈清弦的场景。
那时高一刚开学,班里的人都不熟,开学考后,学习氛围放松下来,像是女孩子们打开同一个聊天的开关,大家默契地开始讨论:十班有个叫沈清弦的男孩子长得好帅。
当时,宋知落还没见过这个男生,已经不止一次通过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2013年的时候智能手机才普及,班里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女生,偷偷带了手机到学校,说下课的时候去十班拍那位帅哥校草。
结果人没拍到,手机就被班主任发现没收了。
开学前几周,体育老师要教高一学生新的广播体操,七中的体育老师通常会负责好几个班,当时十班的体育老师请假,那节课正好都是礼拜三下午,就安排和七班的一起上。
这消息提前半天,由体委通知的,班里的女生因为要和十班一起上体育课,引起了挺大的沸腾。
上午最后的自习课,后几排的学生都在传纸条,字条揉得很皱,覆盖不同的笔迹,字里行间总会提到同一个人名。
体育课之前上的是数学,老师拖了几分钟的堂,在讲一个新的知识点,喊完下课后,班里的学生都飞奔下楼,宋知落走得慢,开学考的成绩又拔尖,数学老师在教室喊住她,让她来办公室抱一套周测卷,发下去。
老师办公室和教学楼有段距离,因为这事耽误了点时间,等她跑去操场时,上课铃已经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