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嚣着我是野种,是私生子。”谢连忽地笑了,“是因为你自己也知道,除了能在所谓的身份上高我一等,你再也没有什么。”
“能拿的出手了。”
说完,谢连也不管谢奕泽听没听进去,自顾自松开手走了。
另一边,周攀和蒋斐总算清醒了些。
“我叫了代驾。”蒋斐拍了拍仍有些混沌的脑子,“在这儿都能碰见谢奕泽,有够晦气的!”
周攀yue了一下,“谁说不是呢?”
话音刚落,身后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紧接着就是谢奕泽愤怒的吼声:“谢连!我他妈弄死你!”
谢连回头,就见谢奕泽举着个酒瓶,曼联狰狞地跑过来。
他吼得特别有气势,可实际上脚步徐福,整个人歪歪扭扭地仿佛随时要倒下。
谢连躲都懒得躲,单手插兜看他跟个跳梁小丑似的出糗。
好不容易跑到他面前,谢奕泽又仿佛忽然之间酒精上头,举着个酒瓶子半天不知道要砸谁。
谢连刚准备扭头走人,谢奕泽又骂骂咧咧了句什么,然后身子一歪,酒瓶脱手而出。
谢连偏了偏头,酒瓶擦着他的耳边险险飞过。
然后——
“啊!”
伴随着酒瓶碎裂的清脆声响,周攀捂着脑袋惨叫,
场面瞬间变得无法控制。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周攀吸引,谢连看着那边一脸惊愕好像还没认清现实的谢奕泽,缓缓退到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
它面无表情过地拎起从隔壁桌顺来地空酒瓶,右手高高抬起。
“啪”地一声——
鲜血自发间涌出,从眼角一路滑到了下巴。
凌晨三点,#谢连受伤#这一话题被顶上热搜第一。
紧随其后地,是#谢连谢奕泽##谢奕泽打人#这两个词条。
即便是在深夜,评论区也依然热闹非凡。
【刚准备睡,这下是真要通宵了】
【刚看了路人视频过来,呜呜呜哥哥流了好多血】
【谢奕泽?是谢氏集团那个谢奕泽吗?】
【所以这是双方互殴还是谢奕泽单方面挑事?】
【还不够明显吗?谢奕泽根本没受伤诶!】
【纯路人,谢连这算不算人设崩塌,不是一直洁身自好吗怎么还去酒吧?】
【???大清已经亡了!和朋友聚会不行?】
【……】
裴年一起床,手机里铺天盖地全是相关新闻的推送。
她整个人都懵了,穿衣服洗漱时也满脑子都是这件事,偏偏时间紧迫,上了车才有空询问: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橙划拉着手机,“据说是发生了口角,谢奕泽气不过就拿酒瓶砸了人。”
啪口头叙述表达的不够清楚,小橙还特地找了视频给裴年看。
视频不长,只有几十秒,裴年认认真真从头看到尾,也只看到了酒瓶险之又险的从谢连耳边擦过。
“谢连不是没受伤吗?”
小橙伸出食指,左右摇摆了两下。
“先声明,我纯路人,只针对这件事本身进行分析。最开始谢连朋友先和谢奕泽发生了口角,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从路人拍摄的视频来看,是谢奕泽一直对他们抱有很深的敌意。而在视频结束是,谢连的朋友已经被酒瓶砸伤。”
小橙顿了顿,继续用刻板严肃的声音念道:“除了这种事情大家的注意力肯定都在伤者身上,而谢奕泽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谢连,再发现自己没有的手且酒精上头的情况下,他真的不会再抡起酒瓶吗?毕竟从在场路人的嘴里,他可是亲眼看到谢连晕倒再谢奕泽身边的。”
“当然,再酒吧监控损坏的情况下,后半段纯属我个人猜测,大家可信可不信。”
小橙念完这一长串话,气都有点喘了。
“这是那条热搜下点赞回复最高的一条评论。”
不得不说,这位网友确实分析得足够客观。在没有更有力的证据出现前,这就是大众能偶猜出得最接近现实的答案了。
更别提谢连还有无人可及的庞大粉丝团。
控评、搜集证据、和黑子对线……
在双方都没有出声明前,她们把一切都做到了最好。
林笙伸手在裴年眼前晃了晃,“愣着干什么?下车了。”
裴年:“哦,好。”
她虽短暂地回了神,可在进入电梯后又不知道想什么去了,林笙一连叫了她三次,裴年才怔怔回道:“怎么了小笙姐?”
“你今天怎么回事?”林笙皱着眉,“心不在焉地,昨晚没睡好?”
否认的话到了嘴边,出口时又变成了,“有、有一点。”
林笙嘱咐道:“一会儿喝杯咖啡提提神,今天还得拍一天呢。”
说话间,她们已经来到了化妆间,趁着林笙出去买咖啡,裴年神神秘秘地凑到小橙耳边:
“小橙,你知道的消息多,谢连头上那个伤,严不严重啊?”
小橙:“不知道,谢连工作室没发声明。”
裴年:“哦。”
她无精打采地趴到桌面上,满脑子都是和谢连有关的事。
被酒瓶砸了疼不疼。
晕倒后路人有没有及时止血。
现在在医院……醒过来了没有。
一桩桩一件件堵得她满心烦躁,随便抓了只笔就在纸上乱涂乱画。
林笙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把咖啡放到裴年手边,无意间瞥了一眼,就见书页上密密麻麻杂乱无章的写满了两个字:
与此同时, 医院的单人VIP病房内。
谢连纯色苍白地半靠在床头,冷眼看着在他病床前吵成一团的人。
“看看你干的好事!”谢震业指着谢奕泽的鼻子大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干的那些事儿?那是我懒得管不想管!”
“又是周攀又是你哥, 还闹到上了热搜, 你知道今天公司股价跌了多少吗?!”
先前所有的责骂谢奕泽都默默任侠, 围读提到了谢连这一句, 他冷嗤一声,倔强反驳:“他不是我哥。”
谢震业满腔怒火在听到这句反驳时达到了顶端。
“啪”地一声。
谢奕泽被打得偏过了头。
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谢震业, 而后者显然已经被气得昏了头, 高高扬起手竟是还想要再打。
又是一声重响。
房间门被人大力推开,林美君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她一向整齐的头发难得有些凌乱,但表情依然冷静严肃,“你再打我儿子一下试试?”
谢震业手上动作一顿,
他看着迅速躲到林美君身后的谢奕泽,依然怒不可遏, “看看你养的好儿子!”
林美君:“我儿子怎么了?”
虽然嫁人多年, 林美君仍然掌管着一部分家族事务,因此站在谢震业面前时, 她的气势也一点不弱。
林美君审视的目光淡淡扫过谢连, “成年人打个架受点伤也值得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谢震业忍不住笑了, “他伤的可不止谢连。”
“周家那个可是独子!一点小事儿都能闹得满城皆知, 这回是被他开了瓢了!”
要换作是从前,谢震业不该这么害怕周家的。
可他实在没什么经营天赋,接连好几次重要项目都决策失误, 久而久之,公司的底子就亏了。
“那就道歉。”
林美君迅速做好了决定, “诚恳一点,周家就算不给你面子,也该给我林美君面子。”
“至于你。”
林美君看向谢连,表情是一如既往的轻蔑,“大明星出面发个声,还怕事情解决不了?”
算盘倒是打得精。
谢连似笑非笑地,“林姨,你大概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视频传得全网都是,网友们也不是瞎子,就算我出面澄清了,那周攀呢?”
“难道要让他说是酒瓶子自己跑到他头上的?”
简单几句花,轻而易举又勾起了谢震业的怒气,他不顾林美君的阻拦,狠狠一巴掌又落到了谢奕泽脸上。
“你再碰他一下试试?”
谢震业懒得和林美君多费口舌,他走到床前,看着头上缠了一圈绷带,脸色苍白如纸的谢连,声音都轻了不少: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谢连:“公开道歉,然后发一则声明,辞去在公司内的所有职务。”
“好啊谢连,你在这儿等着我呢?!”谢奕泽狠狠啐了一声,“说什么绝对不会插手公司,现在还不是千方百计地要把我赶走?”
“我一走,你就好求爸把你安排进去了是吗?”
谢连眼神极其冷淡,看着他时就像是在看一个自作聪明的小丑,“我没有这个意思。”
“停职期限你们完全可以自己决定,现在不过是给公众一个交代。”
谢奕泽却根本听不进去,“我看你可太有了!”
他说着说着,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不定这酒瓶也是你自己往头上砸的呢?我可不记得有对你动手。”
听到他这句话,表情一直冷淡的谢连突然勾唇笑了。
他看向谢震业,语气无力却嘲讽,“既然小泽都这么说了,那爸你就相信他吧。”
一边是趾高气昂咄咄逼人的母子俩,一边是被他忽视已久却始终温柔待人的长子。
不管从前如何,起码在这一刻,谢震业心里的天平是狠狠倾斜了的。
他不顾林美君的阻拦,拉着谢奕泽的衣领就把人往外扯。
嘴里还骂骂咧咧着:“还不他妈去给周攀道歉?没用的东西……”
林美君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谢奕泽被拉走,她也只能跟上。
临出门前,她单手扣住门板,意味深长地丢下一句话,“谢连,你很好。”
谢连也回她一个温和的微笑。
“慢走不送。”
谢连本以为他们这趟会去的很久,没想到才过了一会儿,房门就再次被敲响。
“进。”
周攀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除了脑袋上突兀地缠着个绷带,整个人生龙活虎地,“兄弟,哥来看你了。”
彼时谢连正拿着平板看新闻,听见这话,眉峰轻挑,“哥?”
蒋斐拖了把凳子坐下,“你才是弟弟。”
周攀不甘示弱地扯了个鬼脸。
“不过话说回来,谢奕泽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提起这个,周攀的情绪再次高涨起来,“你是没看到刚刚他的脸,跟吃了屎一样!”
“而且我老婆就在旁边,差点让谢奕泽当场给我跪下!”
蒋斐抽出根烟放嘴边叼着,“闹了这么一出,谢奕泽短时间内是爬不起来了。”
“难为我们谢少了,对自己是真下狠手啊。”蒋斐啧啧感叹:“没留下什么证据吧?”
谢连:“当然。”
他已经和江明海打好了招呼,晚一点会发出声明为谢奕泽开脱,但舆论已经发酵,在这件事儿上,谢奕泽永远也洗不白。
“诶对了,我老婆给我炖了汤,你要不要喝点?”
谢连瞥了眼浑身都散发着幸福光辉的周攀,摇了摇头,“不用。”
“真不用?诶我老婆炖的汤挺好喝的……”
周攀话还没说完,就被蒋斐勾着脖子拽走了,“我说攀子,这就是你不够有眼色了。”
“人家当然不想喝你老婆炖的啦,他是想……”
后面的话不用说完,懂得都懂。
周攀也清了清嗓子,奈何他嘴还没有张开,就被迎面而来的枕头砸了个满怀。
谢连坐起身,冷笑着说:“滚。”
房门被匆匆关上,室内重归安静。
谢连看了眼从醒来起就一直安静的手机,不轻不重地啧了声。
怎么会到现在,一条问候短信也没有。
谢连摁了摁眉心,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小没良心的。”
今天的拍摄一直到晚上十点才结束。
回酒店的路上裴年累到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短短的一段路程,都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被小橙叫醒时她还迷迷糊糊地以为又要拍戏了,拿起手边的剧本就想往外冲。
林笙又好笑又心疼,“到酒店了,抓紧时间洗漱下就睡觉吧。”
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还因为懒惰懈怠频频被骂的人,会废寝忘食到连做梦都在拍戏。
裴年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那我就先回房了,你们俩也早点休息。”
林笙和小橙自然是应好。
但裴年并没有如她们所想一回房间就洗漱休息。
她径直去了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两把脸让自己清醒,而后拎上包包,关门下楼。
临近深夜,医院依然灯火通明。
按理说,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一起工作的同事,在得知谢连出事后,裴年都该第一时间发去问候。
她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可真正打开对话框时,裴年又犹豫了。
她不想和其他人一样,只是简单的问候。
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些远远不够。
她和谢连应该有比这更熟稔,更深刻的羁绊。
所以她来医院了。
在深夜,在浑身每个细胞叫嚣着要休息的现在。
好在,病房里的灯还是亮着的。
裴年深吸了口气,指尖弯曲,轻轻扣上房门。
“谢连?我可以进来吗?”
房间内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应。
裴年低头看了眼自门缝里透出的光, 抬手又敲了两下,“谢连,你睡了吗?”
依然是无人应答。
裴年抿了抿唇, 既不想无功而返, 又觉得贸然开门不太礼貌。
犹豫了两秒, 她还是拧开门把手, “我进来了哦。”
与此同时,VIP病房自带的浴室内也传来一阵响动,“咔哒”一声, 浴室门被人向里打开。
裴年下意识抬起头, 入眼,就是男人不着寸.缕的上半身。
没来得及擦干的水珠一路从脖颈滑至胸膛腰腹,裴年咽了咽口水,一时间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了。
原、原来谢连身材这么好的吗?
宽肩窄腰, 身上一点赘肉都没有,肌肉线条起伏流畅, 明明什么都没做, 却依然透着蓬勃的力量感。
偏偏他脖子上还挂了条白色的毛巾,随意地挡在身前, 又随着呼吸的动作, 若隐若现地露出些什么……
裴年情不自禁地, “哇。”
“哇”出口的下一秒, 她就猛地捂住了嘴。
啊啊啊她刚刚干了什么!
在心里感叹就算了怎么还能说出声呢?!
而与她的惊慌失措不同,作为被观赏的那个,谢连不仅没有一点不适, 甚至还自然的笑了笑。
不经意间抬起手,还把毛巾往旁边扯了扯。
“怎么这么晚……”
话还没说完, 门就“砰”地一声,被人裴年关上了。
这还不够。
裴年捂完了嘴捂眼睛,生怕自己又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一幕就是该死的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
一股子热气从脚底涌了上来,烫得裴年脖颈耳根通红。
就在她考虑是直接走人还是直接走人时,面前的门又“咔哒”一声,打开了。
紧接着就是谢连含笑的嗓音,“门都关了还捂眼睛干嘛?”
裴年:“……”
呜呜呜更丢脸了。
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谢连,后撤一步就想转身逃跑,奈何脚才刚刚迈出去,后衣领就被轻轻勾住。
谢连半俯下身,隔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唇角上扬,嗓音又是克制的沉哑。
“跑什么?”
人都进了病房,再不好意思也没用了。
裴年清了清嗓子,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抱歉啊,我本来想早点来看你的,但是今天拍摄任务太重了。”
“你应该吃过晚饭了吧?所以我也没买太多,这家的炖品不错,你可以尝尝。”
谢连接过,道:“谢谢。”
大抵是简短的谈话冲散了先前的尴尬,裴年这才想起自己深夜来探望的另一个原因。
“你不是说……”
裴年顿了顿,还是觉得原话太羞耻,干脆换了个说法,“多和我交流,运气就会变好吗?”
“可你的头……”
谢连偏过头咳了几声。
他的头当然和运气没关系,可他总不能告诉裴年这是他自己往头上砸的吧?
谢连垂下眼,“可能是因为,仅靠网络上的联系还不够吧。”
裴年有点为难,“但是我们都很忙……”
“总会有闲下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