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压下了心里的疑惑,选择无条件的相信她。
“好,我都听你的。”
等苏依柔刚交代完了这些。
孔嬷嬷正好找上门来。
“王爷可在府里?太后娘娘有话让我转交王爷。”
那来开门的小厮面色为难。
可是刚刚王爷才吩咐过,关闭府门,谁也不见。
怎么这会就来人了呢?
看那小厮犹豫不决。
孔嬷嬷一瞪:“还愣着干什么?要是耽误了太后娘娘的事,你们谁担待得起?”
那小厮被这句话吓了一跳,“那,那嬷嬷在此处等着,容小的去通传一声。”
他留下了此话,又忙把门关了,快步往书房去。
要是别人就算了。
可那是太后娘娘派来的人,他可没胆子自作主张,把人给拒之门外。
萧怀炎正在临摹画作,苏依柔在旁磨墨。
这小厮匆匆进来,看到苏依柔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王妃,王爷。”
萧怀炎抬眼瞪了他一眼,“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那小厮回道:“王爷,孔嬷嬷在门口等着呢,说是要见王爷,太后娘娘有话要她转告。”
小厮垂头,“可王爷先前又吩咐过,谁也不见,小的这会儿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就想着来问问王爷的意思。
王爷,当真连太后娘娘都不见了吗?”
萧怀炎眸子一顿,下意识的看向苏依柔。
是啊,那可是他母后。
难道,连他母后都不见了吗?
就见苏依柔缓缓摇头。
“王爷,刚刚答应过妾身的,可不能忘了,说好了谁都不见,就得是谁都不见。”
虽然她不知道太后到底因何事来找萧怀炎。
但她能猜到。
许是因为怀郡旱灾一事。
她就要断了所有人能见到萧怀炎的机会。
如此,怀郡旱灾一事,所有的功劳都是她的。
日后萧怀炎事成,登上皇位,心里也只是记着她的好。
萧怀炎瞧着她这撒娇的模样,叹了口气,无奈的笑道。
左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找个由头打发了就是。
“不见。”
小厮一怔,随即应是,转身退了出去。
孔嬷嬷在门口等了许久,早就有些不耐烦。
这会儿,终于看到门开。
她当即就要往里面去。
可没想到这小厮竟然这么没有眼力见,就往那一站,看到他来,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你这是做什么呢?”
那小厮低声道,“嬷嬷,小的……只怕是不能放你进去了。”
孔嬷嬷闻言,怒问:“这是为何?”
小厮声音越来越低:“王爷说了,谁也不见。”
孔嬷嬷一听,当下就要往里冲。
小厮忙把人拦住了,“嬷嬷,你还是不要为难小的了,若是太后娘娘没什么要紧事的话,还请嬷嬷回去吧,若是太后娘娘有急事的话,嬷嬷也可以告诉小的,小的,可以帮嬷嬷转告给王爷。”
孔嬷嬷一怒:“呸,太后娘娘的要紧事,岂是你能知道的?我要见王爷,王爷如今在做什么呢?怎么连见我的功夫都没有了?”
那小厮支支吾吾了片刻,才道,“嬷嬷,你也知道,如今王妃有孕在身,已有七个月了,王爷在旁照顾着,自然无暇顾及其他。”
孔嬷嬷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当下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气冲冲的离开了。
慈宁宫。
太后砸碎了一个茶盏。
“好一个狐媚子,都快生了,还缠着炎儿不放!这天下的女子谁不能生?就她这般矫情?非得炎儿在旁陪着。”
太后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自己去接受苏依柔成了明王妃的事实。
左右人不在眼前。
眼不见为净。
可没想到,苏依柔婚后还这般不老实。
这所作所为,完全没有当家主母的样子,像小门小户的女子,难成气候!
孔嬷嬷只能在旁劝着,“如今也是没有法子了……太后娘娘别气坏了身子。”
太后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心头的盛怒。“罢了,左右这事也急不得,就先放着吧,哀家看皇帝这身子,这事也得耽误一段时间。”
太后转着手上的佛珠串,眸子暗了暗。
皇帝这毒,只怕是无解……
萧怀衍睡了整整一日。
直到入了夜,才缓缓转醒。
他转动着眸子,只见殿内烛火通明。
他浑身无力,口干得裂开,喉咙间似有火烧,难受得紧。
“水……”
他一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话音一落,就听见脚步声传来。
他视线内,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却不是苏依锦,而是李庆。
萧怀衍的眸子一下就暗了下去。
李庆端着水凑近,“陛下,您终于醒了,水,水在这呢!”
萧怀衍动作缓慢的接过,半坐起身子,喝尽了杯中的水,他身体上的难受才缓过几分来。
李庆把水杯接过。
萧怀衍垂着眸子,缓缓的问了一句。
“朕,这是怎么了?”
李庆忙道:“今早,不知怎的,陛下突然就晕过去了,可吓死奴才了,奴才就忙让人去把谭太医请了过来。”
萧怀衍浑身气压一沉,“太医说什么了?”
又听李庆道,“谭太医说陛下无事,倒是开了温补的药……”
听了这话,萧怀衍浑身压抑的气压才淡了些许。
李庆在一旁努力回想着今早发生的事情,喃喃道:“对了,还有这瓷瓶,今日情况危急,奴才就给陛下喂了一颗,后来还让谭太医看过这药了,确认不是毒药,奴才的心才放了下来。”
李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萧怀衍的脸色。
“若这是毒药,奴才害了陛下,奴才就算死了,也没脸去见陛下了。”
他说着说着,当即就要抹起眼泪。
萧怀衍却是个不解风情的,伸手冷道,“药呢?”
李庆回神,忙把药拿了出来。
“药?在这呢在这呢,陛下,奴才给你收着了。”
李庆双手奉上。
萧怀衍拿过。
这瓷瓶温温凉凉的,放在手里很舒服。
萧怀衍紧紧的看着手中的瓷瓶,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这屋内的气压,在不知不觉中,有沉闷的压下。
“贵妃呢?”
萧怀衍突然开口。
李庆忙回神,“贵,贵妃娘娘没来啊……陛下!”
李庆这会胆战心惊。
他可不敢告诉萧怀衍。
其实是他自作主张,并没有把萧怀衍晕倒的消息送到养心殿。
这宫里的人见他的态度如此。
自然也就没有人敢和他这个御前伺候的大总管作对了。
秋月宫上下自然也就不知道萧怀衍晕倒一事。
毕竟,迎春今早还见着萧怀衍好好的呢。
怎么可能她家娘娘一走,陛下就出事了!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只是,他这话一说。
这殿内的气压,骤然又沉了几分。
萧怀衍磨蹭着手中的瓷瓶。
半晌,他突然站起身来。
李庆本在思索着这可该如何是好,萧怀衍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动作,可把他吓的不轻。
“陛,陛下……”
萧怀衍眸子幽幽的落在前方,沉声道,“朕要去秋月宫!看看贵妃到底在干什么?”
话落,萧怀衍已迈步走出去。
李庆惊讶出声:“陛下!”
又看萧怀衍大病初愈,却穿得单薄,忙折身取了架子上的外衣,才赶了出去。
“陛下,您等等奴才啊。”
不过,他怎么从陛下这句话中,听出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了?
萧怀衍确实想去看看苏依锦如今在做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能比他还重要?!
萧怀衍闷不作声,气闷的走在这宫道上。
春风带着寒气,直往人脸上吹时, 更是觉得彻骨冰冷。
而大病初愈的萧怀衍,就穿了这么一身单薄的里衣,迎着这冷风,直往秋月宫去。
李庆呼唤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萧怀衍却全然都没听到。
“陛下,陛下!”
李庆气喘吁吁,看着前方越来越远的身影。
这怎么他越喊,陛下走得越快了?
他这副老骨头,可真是越来越跟不上了。
一刻钟后。
萧怀衍带着一身寒气,踏进了秋月宫。
秋月宫上下都惊住了。
陛下怎么突然来了?
而且还是自己一个人前来的。
他们先前可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李公公怎么不派人来告知他们一声呢。
从惊愣中回神。
他们正要见礼,却见萧怀衍直直的从他们面前走过, 往苏依锦屋子的方向而去。
苏依锦以往这个时候早该熄灯歇下了。
可今天,她的屋内却还是灯火通明。
迎春一脸着急的站在门外。
苏依锦把自己关在屋内一天了,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东西。
而苏依锦吩咐她从太医院取回来的药材,全部都被苏依锦拿进了屋内。
苏依锦此时正坐在桌前,她的面前摆放着一个药钵。
里面是研磨好的药粉。
她挤着指腹的血,看着那鲜艳欲滴的鲜血一滴接着一滴没入药粉之中。
眼看着差不多了。
苏依锦才收回手,将手指含入口中。
直到手指止血,她才凑近,细细嗅闻那其中的味道。
只见,她妖艳妩媚的小脸上,秀眉突然皱起。
不对,这味道不对。
看来,又失败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苏依锦百思不得其解。
她的目光缓缓落到一旁的瓷瓶上。
那是她今天刚制好的十颗药丸。
她先前,只给了萧怀衍三粒。
依着他毒发的频繁程度。
只怕再过个五六天,很快就会吃完。
这十颗,应该足够他吃上几个月了。
苏依锦看着屋内狼藉一片。
如今外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时辰了。
想着应该已经很晚了。
她该歇下了。
明日起来再说也不迟。
迎春的声音自外头响起,“娘娘……”
苏依锦没有注意到她语气里的轻微颤抖。
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想来这丫头又是在催她歇息了。
正好,她是该歇下了。
苏依锦伸了个小懒腰,正欲把人唤进屋来。
“进……来吧。”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却见,门一下子打开了。
迎面走进的却是萧怀衍。
此刻,他全身上下都透着诡异二字。
衣冠不整,怒气冲冲,健步如飞。
几乎是瞬间的功夫。
他人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陛……”
苏依锦从惊楞中回过神来,只是话还来不及出口。
整个人就被他拦腰抱起,拥进了怀里。
萧怀衍刚从外头进来,身上自带一股寒气。
苏依锦在碰到他身体的那一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太冷了。
她伸出手,试图的推开他,借此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是,她还未伸出手,就听见萧怀衍在她耳畔轻轻的咳了起来。
苏依锦手僵在半空,骤然一停。
过了半秒,她这手却是转了个方向,轻轻的贴着他的背,去帮他顺气。
等苏依锦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这下意识去做的动作时。
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她怎么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萧怀衍感受着她的动作,眉目间的戾气才散了几分。
萧怀衍却是不忘初心的。
他可记得,他来这是因为什么。
他开口问道:“你今日都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
苏依锦的心跟着一紧,她下意识的以为萧怀衍察觉到了什么,忙将手紧攥成拳,藏匿在身后。
“什么,做什么……”
萧怀衍放开她,直视着她的双眸,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委屈,沉声道:“朕在问你今日做了什么,你可知,你可知朕今日……今日!”
萧怀衍说到这,又不说了。
苏依锦睁大着双眼,等着他的后话,“今日如何了……陛下到底怎么了?”
萧怀衍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垂下头去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正欲说些什么。
李庆拿着外衣,急匆匆的正好赶进来。
“哎哟,陛下您今个儿才晕倒,现下好不容易醒来,再受寒出了事,奴才可是死上十回都不够赎罪的。”
李庆话一出口,才惊觉苏依锦也在。
“贵,奴才参见贵妃娘娘。”
他忙低了头,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胡乱闯入,早就没了规矩。
陛下和贵妃娘娘若是生气,只怕他是真的得没了命。
苏依锦闻言,惊讶的抬眸看向他,“你今早晕倒了?”
萧怀衍沉声嗯了一声,并未再言语。
苏依锦关怀的问了一句,“严不严重?难不难受?可吃了我给陛下的药丸了吗?”
萧怀衍冷着一张脸,不知道在生什么闷气,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反倒是李庆在旁,忙开口,“贵妃娘娘,吃了吃了,还是奴才喂陛下吃下的。”
苏依锦视线落到李庆的身上,伸手过去。
李庆自然是明白,忙把他手里拿着外衣,递过去。
苏依锦不由分说的给他披上。
萧怀衍看着她这动作,这才不情不愿的开口。
“朕今日就是来瞧瞧的,你到底窝在你的秋月宫里做什么,能比朕重要?”
苏依锦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来。
看着他的视线扫过那随处摆放的药材。
苏依锦把手藏得更严实了,解释道,“臣妾担心陛下。又给陛下做了十颗药丸。”
萧怀衍睫羽微颤,想到今日谭太医并未探看出他身上的寒毒,应该是与李庆喂他吃下的药丸有关。
她在这秋月宫里是在给他制药丸。
她心里果然是有他的。
萧怀衍身上的戾气又被苏依锦三言两语给哄消失了。
李庆在旁嘿嘿笑着,“没想到贵妃娘娘还会医术,在奴才看来,贵妃娘娘就是如仙子一样,长得又好看还会医术,好像贵妃娘娘就没什么不会的。”
当然了,最最最主要的是会哄陛下。
也绝对没有人能比他伺候的更好。
可他刚刚可是亲眼瞧着贵妃娘娘,三句两句的就让陛下这怒火都消得一干二净了。
李庆本想奉承贵妃娘娘两句。
谁知,他的马屁刚拍完。
贵妃娘娘本人还没什么反应。
倒是萧怀衍一个眼刀冷冷的看了过来。
李庆身子一紧,脸色一白。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有多亮。
闪闪发光,光彩照人。
就是一个大大的电灯泡。
“陛下,贵妃娘娘,奴才告退。”
李庆见礼,转身,告退。
一气呵成。
顺带还不忘了把门给他们带上。
苏依锦拉着萧怀衍在床上坐下,仔仔细细的给他把了脉,确认他脉象无异之后,才放开他。
苏依锦看着他苍白俊美的脸庞,问了几句话。
“陛下今个怎么晕了?可又是毒发了?”
萧怀衍认真的思索了几秒,摇头,低声道,“朕也不知道,朕今日没上早朝,蔡丞相几人在御书房求见,朕想着左右也无事,便要去御书房见他们,谁知,就这么晕过去了。”
萧怀衍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也许就是毒发了吧。”
他的身体里,也就只有这寒毒日日折磨着她了。
苏依锦闻言,松了一口气,“还好李公公还算是机灵的,给陛下喂了那药。”
“嗯。”萧怀衍接话,“不然谭太医应该就要发现朕身体中多年的寒毒了。”
苏依锦闻言,抬眼看他,她主动握住了萧怀衍的手,“陛下放心,有臣妾在。”
这番温馨的时刻,到底撑不过几秒。
萧怀衍冷冰冰的道,“朕醒来后,想见你。但你不在……”
说是想见她。
或许更确切的说法是,想第一眼见到的是她。
人在生病时总是脆弱些的。
无论身体,还是心理。
苏依锦笑着应下:“臣妾知道了。”
“但陛下,也要乖乖吃药,有什么不舒服也要第一时间告诉臣妾,知道吗?”
两人就这么独处一室,又一同躺在同一张床榻上。
萧怀衍怎么可能愿意放过这么好机会。
自然是藏着怀里的娇人,细细软软的讨了一个吻。
直到苏依锦睡着了。
萧怀衍听着她匀匀的呼吸声,盯着她的小脸好一会儿。
他的贵妃,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能睡着……
萧怀衍看着苏依锦疲惫的小脸,眼下的乌青是藏也藏不住。
他到底没再闹,只吻了吻她的额头,紧紧的抱着她沉沉入睡。
次日一早。
苏依锦睁开眼睛。
难得看到身边的人还在。
萧怀衍脸色苍白,双眸紧闭,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