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惊:“什么?!”
陛下已经知道了?
知道还准了贵妃这般胡闹?
他不怕此举会受世人诟病,会伤了镇国将军的心,伤了臣民的心吗?!
皇后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处。
也明白李庆的意思。
陛下已经知晓此事了,那道圣旨已经清清楚楚的表明他对此事的态度。
别说她现在见不到陛下了。
就算见到陛下,陛下也不会理会她的。
她转身离开。
青果搀扶着她,压低着声音的问。
“娘娘,现下我们该怎么办啊,本以为能借此扳倒贵妃娘娘……娘娘,昨夜的事,还传出去吗?”
“传。”
皇后眼里迸发一抹恨意。
折腾了半夜。
苏武等人才回了苏府,个个面上都是疲惫不堪之色。
苏依柔在旁体贴的道:“父亲,天亮了,想来姐姐不会再来了,父亲先去洗洗身上的尘土,好好歇会,这府里的事,交给柔儿就是了,祖母也放心的交给柔儿吧。”
苏武很欣慰:“柔儿有心了。”
明明都是女儿。
区别却是如此之大。
苏武回了屋子。
林秀兰早就备下温水,等着伺候他沐浴更衣了。
苏武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正要上床小歇一会儿。
疲惫的他,已经顾不上去想苏依锦那浑身的蛮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秀兰在旁陪着,“将军,你歇着,秀兰永远陪着你。”
话音刚落。
外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贵妃娘娘又上山了!”
那人咋咋呼呼的冲进来,在看到林秀兰也在屋内时,才垂下头。
苏武听到这么一句,腾的从床上坐起,那眼睛睁得比铜铃都大。
“什么?那不孝之女又上山了?!”
“她疯了不成?这会儿可是青天白日的,她夜里做那不孝之举就罢了,这白日里还敢来?!”
那小厮急忙道来:“将军,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这是好像是要来真的,小的还看着她带了一小队禁卫军。”
苏武怒火攻心。
“好!很好!看来她是铁心了!她说回宫时,我还想着这个逆女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弃了,原来是留了后手。”
“怎么?!她当她老子是吃素了不成?一小队禁卫军,我还不放在眼里!”
苏武吩咐下去:“去,把所有府兵带上,我能拦她一回,还拦不了她第二回 了?”
苏武穿上鞋,起身离开了。
林秀兰苍白着小脸,一言未发。
贵妃娘娘,好好的怎么又……
她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苏武带上了所有的府兵,往那苍云山去了。
这般的阵仗,吸引了街道百姓的注意。
他们再细细一打听,就知道了前因后果。
贵妃半夜挖坟不成,带人重返,苏将军怒而前去。
众人惊叹此举。
有不少八卦的百姓,偷偷跟着苏武的队列后头,前去吃瓜。
苍云山山脚。
禁卫军簇拥着一华贵的轿撵往山上去。
那轿撵四周用红色纱帐布下,将轿撵里头的佳人美色尽数藏住。
苏依锦简单净了一下身子,换了一件云黛色的锦裙,袖摆用金丝勾边。
青丝尽数缠起,露出白细的脖颈,墨发间是碧玉金步摇,随着轿撵的摇晃而摆动,闪出细碎的光芒。
苏依锦坐的乏了,手支着脑袋。
细细瞧去,她那手上带着玉镯,衬得手腕越发的白腻。
过了一刻钟。
这轿撵才终于停下。
“娘娘,到了……”
迎春将纱帐分开两处,露出苏依锦的面容。
只见,她伸手捂着唇,姿态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后,才道:“挖吧。”
“是,娘娘。”
禁卫军们手脚勤快的动起手来。
苏依锦眯着眼睛看着这群猛男。
人数不少,力气很大。
看来不出半个时辰,就能把她娘挖出来了。
就在她想得美滋滋的时候。
一道熟悉的中年男人声音响起。
“住手!”
众人几乎是一怔,下意识的停下动作,寻声看过去。
苏依锦却是一动不动,懒洋洋的睨了过去。
就见,苏武带着百来府兵杀了过来。
他根本不惧这禁卫军。
这一小队禁卫军对上他的府兵,绝对是打得过。
可对上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可就未必了。
“苏将军。”
苏武闻声看去,面色一下子就僵住了。
这站在苏依锦轿撵旁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禁卫军的统领孟樊。
孟将军怎么也来了?!
若说苏依锦带了一小队禁卫军过来,他是信的。
可若说这禁卫军是由孟樊亲自带队的,苏武是怎么样都不信的。
孟樊可是禁卫军统领,是直接听令与陛下的。
而且孟樊若是在,他未必就有胜算了啊。
“孟将军,怎么也来了?”
孟樊不卑不亢的答道:“挖坟。”
苏依锦随手摆了摆,“孟将军,继续吧。”
“是,娘娘。”
苏武皱眉,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可又很快的压了下去。
他冷冷的出声:“孟将军应该知道这是我发妻之坟吧?你当真不惜得罪我也要让他们动手吗?”
孟樊看了他一眼,再看贵妃一眼,闭口不言已是他的表态了。
苏武却是彻底的怒了。
“好!那我今天就算拼上这身老命也要阻止你们!我倒要瞧瞧,你们今天这墓挖不挖得成!”
气氛一下剑拔弩张。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府兵纷纷拔出武器。
小太监可不管苏武是怎么想的,当即展开圣旨,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念及贵妃思母心切,特此,准,挖!”
简单粗暴。
小太监宣读完圣旨,全然不顾苏武和身后百姓惊诧的视线,退了下去。
禁卫军们已经开始动手了,土一点一点的往外铲。
府兵里有人问出声:“苏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苏武气的脸抽抽,欲上前来。
苏依锦笑着出声:“苏将军这是要抗旨不成?!抗旨是个什么下场……苏将军不会不知吧。”
苏武脚步一顿,慢慢的缩了回来。
他隔着一段距离,看着苏依锦坐在那轿撵上,仰着下巴得意的瞧着他。
他更是气得脸色发白。
他现下就像是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
他带了这么多人来有何用?!
他一个堂堂镇国将军又何用?!
苏依锦这坟几乎挖得不费吹灰之力。
一道圣旨,禁卫军统领相护,百来个禁卫军帮忙挖。
她只需要等着就是了。
就因着陛下疼她……
就无人人能奈何得了她!
此时,一辆马车跟着上了山。
“父亲……”
苏依柔扶着老太君下了马车。
老太君本昏迷不醒,却是听了这个消息,活生生的气醒了,硬让苏依柔带她过来。
苏依柔本不想来的。
她根本不把苏依锦放在眼里,苏武出门前那般的阵仗,苏依锦定然挖不得。
没成想,等她们下了马车,看到面前的一幕时,傻眼了。
苏依锦坐在轿撵上,撑着脑袋打着瞌睡。
禁卫军在猛挖。
而苏武,带着百来府兵却是不敢上前一步。
老太君一屁股坐地上了,嚎啕大哭。
这哭,是为了他们苏家竟然出了这般不孝子孙。
再者,是因为他们苏家要丢人丢到全京城去了!
苏依柔忙道:“父亲,姐姐糊涂,你怎么不拦着点。”
苏武一脸青色,摇了摇头,却没打算有动作。
苏依柔在旁看着着急。
在他么挖下去,就该诈尸了。
苏依柔一头冷汗,正欲只身一人上前阻拦,却被苏武拦下。
“父亲为何拦我。”
苏武沉声道:“去不得,她……她有圣旨。”
“什么?”
苏依柔傻眼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苏依锦干这种事,不瞒着皇上就罢了,还求得了陛下的圣旨。
苏依锦早就被她们这动静闹醒,正睨着媚眼看好戏。
苏依锦对上了苏依柔的错愕的视线,勾了一抹明艳的笑,她轻挪了一下身子,让自己更舒适些。
这就是当恶毒女配的快感吗?
女主能做的事,她也能做。
女主不能做的事,她也做了。
女主还只能忍着。
当真痛快。
眼前这场面,有些混乱不已。
禁卫军在挖坟。
老太君在哭在骂。
苏依柔和苏武无奈的站着。
站在不远处的百姓指指点点,在低声交谈。
“这贵妃娘娘这下子看是彻彻底底的疯了,竟亲自挖她娘的坟。”
“这是被宠坏了呀,她未出阁前,养在将军府,我就听说过她做下的事,就知道以后必成大祸。”
“晋阳郡主也是个可怜人,虽说她是宠爱贵妃娘娘,可也没有想到贵妃娘娘会这般对她的。”
“这种事,可是要遭天谴的,遭雷劈的哟!”
百姓们脸上的愤愤不平。
他们也都有孩子,有父母,最是见不得这种事情的。
突然,一道闷响,让他们一下闭了嘴。
难不成,真有雷要劈下来了?!
砰砰砰!
这声音又来了。
众人仔细辨认声音的来处。
越听,越觉得像是晋阳郡主坟墓里发出来的。
众人被他们这个认知,后知后觉的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看了一眼天上的日头。
这大白天的,难不成还闹鬼不成?!
苏依柔背后的冷汗却是更多了。
她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
晋阳郡主好似醒了。
在众人被吓得不敢靠近之时。
苏依锦却是提着裙摆,小跑过去,指挥道:“快,快挖,别耽误了时间。”
“是!”
禁卫军挖的更起劲了。
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那黑色的棺椁。
禁卫军合力抬了出来。
有禁卫军大喊:“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快!把棺钉撬开!”
众人听了这话,虽害怕却还是忍不住的往那看。
除了苏依柔。
她垂着头,藏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攥起。
钉子一个个的撬开了。
众人合力挪开了棺材盖。
从里头突然坐起了一个人。
“啊——”
有胆小的人吓得惊叫出声,不敢抬眼去看。
晋阳郡主还没来得及深吸一口新鲜的氧气,就被这声惊呼扰到了。
她皱眉瞧去,才发觉四周站了不少人。
“娘亲!”
晋阳郡主还没回神,就听到这熟悉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身影朝她扑了过来。
晋阳郡主下意识的抬手去接,被苏依锦扑了个满怀。
苏依锦哽咽:“娘亲,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娘亲,我就知道你没死!”
晋阳郡主也跟着红了眼,抱着苏依锦,声音里几分宠溺几分无奈,打趣道。
“瞧瞧你都多大的人,现下都为人妇了,还跟娘亲哭鼻子。”
晋阳郡主拿着绣帕给苏依锦擦眼泪。
众人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难不成,晋阳郡主真的没死?!
还是老天被贵妃娘娘与晋阳郡主之间的母女情分所感动,所以让晋阳郡主死而复生了?!
苏依锦搀扶着晋阳郡主从棺材出来。
晋阳郡主刚站定,就瞧着苏武带着不少人站在苏依锦正对面。
晋阳郡主眉心一皱,几步走到苏武面前。
苏武皱着眉,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南芳,真,真的是你?”
话音刚落,晋阳郡主抬起手。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晋阳郡主竟然当着这么多人面,给了苏武这个镇国将军一耳光。
苏武冷瞪着面前多年的发妻,心底的怒火一波一波的袭来。
他咬牙切齿:“好好的,你这是在做什么?!”
晋阳郡主面上风平浪静,她不疾不徐的冷道。
“苏武,你明明知道的,这世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锦儿,她身在深宫,无依无靠的。就在我濒死之际,我见到你的那时,你问我还有什么交代的,我念着你是锦儿的生父,会顾及着锦儿是你的血脉,顾上一二。”
“没成想,我出来后看到的竟是这般!你带着苏府的府兵和你那名不正言不顺的孽障,为难我锦儿。”
苏武的眉心皱起:“南芳,你疯了不成,你生的好女儿可是要挖你的坟!”
“那又如何?”晋阳郡主冷声打断了苏武的话语,“我是不是与你说过,锦儿性子并非你们所见那般娇蛮任性,她的行事自有她的道理!
我还与你说了,若我今日真的撑不下去了,锦儿日后的依靠只有你了,望你能在她孤身一身的时候义无反顾的站在她身后。”
“我如今没死,我若是死了!看着你这般对锦儿,我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苏武气的唇角抽抽:“你……!”
晋阳郡主冷睨着他,“再说了,要不是锦儿执意将我那从土坑里挖出,我怕是要被你们活生生的憋死在那棺材里。”
晋阳郡主的视线冷冷扫过这一众人等,冷声道:“想让本郡主死,做你们的大梦去吧。”
晋阳郡主伸手拉过苏依锦,转身离开。
孟樊等人跟上,亲自把贵妃和晋阳郡主好好的护送回了镇国将军府。
林秀兰这会儿,正心焦万分的等着,一听说有人回来了,急忙赶到门口。
却在看到了晋阳郡主那张脸的瞬间,眼睛一白,昏死了过去。
苏武正进门来,看到这一幕,急忙把佳人揽进怀里,“秀兰,秀兰……”
他下意识的觉得这事与晋阳郡主脱不了干系。
他怒目圆睁:“南芳,你又对秀兰做了什么?!”
晋阳郡主冷哼了一声。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从起初的失望,到如今的麻木。
早就将她对这个男人的感情,消耗殆尽了。
她如今守着这镇国将军正妻的位置,不过是为了她女儿守着罢了。
她自知,她是镇国将军正妻,她的锦儿在那后宫里才能撑得直腰。
再一则,她若一直在,这小贱人就算入了这苏府,也只配做个侍妾!
晋阳郡主拉着苏依锦回了院落。
苏依锦收起落在林秀兰身上意味深长的目光。
跟着晋阳郡主回去了。
常嬷嬷穿着一身白衣,站在院门,看着晋阳郡主的身影,抹起了泪。
“郡主,你可算回来了。”
晋阳郡主勾出一抹笑,“哭什么?快快把这身白衣脱了,晦气!”
“对对对,郡主说的对。”
那常嬷嬷脱了外头的白衣,给两个主子上了热茶,才把这近日发生的事,缓缓道来。
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还是多亏了贵妃娘娘,要不是贵妃娘娘请了圣旨,只怕老奴真就见不着了郡主了。”
晋阳郡主却是大怒,“好他个苏武,竟敢打晕我锦儿!”
苏依锦随口扯了一个由头。
“起初我是真以为娘亲走了,昏死了过去,却是做了一个梦,梦见有神告诉我,说娘亲还活着,我便不管不顾的挖了娘亲的坟,娘亲不会怪我吧?”
“娘亲怎么舍得怪你。”晋阳郡主叹了口气,“只是,我本好好的,怎么说病入膏肓就病入膏肓了,这断了气也就罢了,这会子却是又活了,这事实属怪异,只怕是有人使了邪术想害死我。”
“此事,还得细细查起。”
话落,常嬷嬷拿着一封信,双手奉上。
“郡主,王爷听闻你去世的噩耗,休信一封告知奴才他正往京城赶来。”
晋阳郡主接过信件,细细看去,又红了眼眶。
父亲……
苏依锦在晋阳郡主屋中待到日头西落才起身回了宫。
这期间,竟无一人打扰。
苏府众人早早就回来了。
只是,晋阳郡主死而复生,现下人鬼未明。
他们心内恐惧。
又听闻林秀兰见了晋阳郡主第一面,就被吓晕了过去。
他们这下子更不敢主动凑近晋阳郡主的院落了。
苏武则是在林秀兰床边陪着,直到林秀兰醒来。
“将军,你别在这陪着秀兰了,郡主刚醒,身子还未大好,又得知你在秀兰刚内,难免会负气伤身。”
苏武本不想走。
却磨不过林秀兰的句句相劝,最后让她好生歇着,离开了。
苏武一走。
苏依柔推门进屋。
林秀兰起身,掩不住满目的慌乱,“柔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闻贵妃执意挖坟,莫不是知晓了些什么?”
苏依柔在床边坐下,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娘,你别担心,就算贵妃知道了那又怎么样,那药仅此一粒,郡主的吃食碗筷早早就清洗过了,贵妃她没有证据,她就算怀疑我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