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请太医!”
向阳抬眸看去,只见,众人几乎都快将萧怀衍围起来了。
特别是,苏依锦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着急。
那是真正的担心。
手忙脚乱之下。
萧怀衍终于被送进了二楼的寝室。
李庆跟在后头,看了一眼前头的陛下,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向阳。
他手垂着,还在流血。
可丝毫没有人在意半分。
李庆冷哼了一声。
在心里,偷偷的给萧怀衍竖了个大手指。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陛下一晕,一虚。
贵妃娘娘心里眼里哪里还有别人的影子,唯有陛下了。
太医一脸懵逼的来过了。
又一脸懵逼的走了。
也没看出来萧怀衍是如何了。
可这接二连三的晕倒,总得有个由头吧。
太医不仅没看出来萧怀衍得了什么病,甚至觉得萧怀衍的身体越来越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不是陛下病了。
而是他病了才是。
李庆亲自把谭太医送走了,看着谭太医面上自我怀疑的神情。
李庆也只能是连连叹气。
好在,萧怀衍很快就醒了。
他面色苍白,看着守在床边的苏依锦,心情才稍微好了些许。
苏依锦端着太医开的提神药汤,亲自给他喂药。
萧怀衍一口一口的喝着,视线直勾勾的盯着苏依锦看,一刻都没移开过。
喂完了药。
苏依锦拿着帕子,轻轻的给他擦去嘴角的药渍。
又给他喂了一颗糖,才罢了。
苏依锦亲自伺候陛下。
李庆自然就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了。
眼下,他就瞧着。
昔日还生龙活虎的人,到了贵妃娘娘跟前,怎么就成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了。
直到了夜里。
萧怀衍更是离不得苏依锦了。
瞧着,好似都要挂到贵妃娘娘身上去了。
李庆等人再也待不了下去了,只能默默的退了出去。
人走茶凉。
向阳不知站了多久。
夜幕降临。
他才动了动早已没了知觉的脚,步伐沉重的往自己所居的屋子里去。
他推开门。
王海已经在里头了。
他正在洗脸,听到动静,转头看到向阳时,还挑了挑眉。
“我还以为你当真要在外头站到明日呢。”
他将帕子扔了回去。
“我先前就与你说过,心里别存有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贵妃娘娘是什么人,那是尊贵的人!岂是你一个小太监可以高攀的,你能伺候贵妃娘娘,已经是你祖上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刚开始看你还是个老实的,没想到,哼。不过你不会真以为你的手流血了,陛下晕了,贵妃娘娘就会选你吧。”
“今天瞧见了吧,陛下才是贵妃娘娘心里的人。”
“不过,不瞒你说,咱们贵妃娘娘身边,先前还真有一个与你一样,长得白白嫩嫩的太监伺候的。”
“他仗着面貌,确实得了贵妃娘娘的一时宠爱,不过到头来,还不是连个尸体都没有,人呐,就这么消失了。”
王海在自己的床上躺下,欣慰想着。
还好,自己长得安全些。
因着刺杀一事。
秋猎耽误了几天。
好在,还是能如期举行了。
苏依锦过来围场时,一眼就瞧见了那群莺莺燕燕了。
只是,倒是没见着皇后。
苏依锦倒是把摸清了一些这位皇后的性子。
这位皇后,向来最是喜欢这些场合了。
瞧着陛下多次出行,她都跟着一并来了。
倒是那留在宫里管理六宫的妃子有些惨了些。
总之,这样子的场合,皇后根本不会让自己缺席。
若有能站在陛下身旁的机会,她定然会往陛下身旁凑的。
而这一切。
只不过是她想告诉众人。
她才是皇后。
才是陛下的妻子。
“皇后怎么没来?”
迎春低声回道,“娘娘可能还不知吧,然后娘娘不知犯了何事,被陛下罚了。”
苏依锦惊讶:“罚了?”
“发了整整二十个巴掌呢。”
苏依锦诧异。
难怪皇后没来。
这伤在脸处。
她自然不会来。
若只是打打板子,指不定皇后还能拖着身上的伤,硬着头皮过来一趟呢。
苏依锦这一回倒是安分了不少,身上的懒劲上来了,就跟着这群妃嫔坐在帐篷里,喝着奶酒吃着烤肉。
已陆续有猎物被送出林子了。
不过是一些野兔野鸡。
侍卫们把它们烤了,正好先给她们这群娘娘解解馋。
直到日头西落。
林子里的动静才大了些。
想来是都回来了。
妃嫔命妇们纷纷起身,走出帐篷,望着林子的出口,等着自个的夫君归来。
萧怀衍被众人簇拥着出了林子。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臣们有福,得以一览陛下神技,竟然只用了一箭,就射杀了这银狐。”
“是啊,都说这银狐百年难得一见。”
“就算是在雪山里,也得是靠运气才得以见着。”
“如今陛下连雪山都没去,就得了这银狐,定然是因为陛下的龙气吸引了它过来!”
苏依锦跟着站在帐篷外。
她抬眼望去。
比起身旁人的热闹。
萧怀衍冷冰冰的骑在马上,好似不入世俗的仙人。
她一出现。
萧怀衍却是一眼就看了过来。
他淡漠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情绪。
众人却没有察觉到,还在议论纷纷。
“这银狐最是好看了!”
“想来,到时候陛下定然会送给皇后娘娘吧。”
“是啊,如今这银狐皮只有这么一张,定然是归皇后娘娘所有!”
两个侍卫抬着银狐,小跑着跟了上来。
那群妃嫔看着走近前来的萧怀衍,心跳突然加快,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不知是因为萧怀衍的妖孽容貌实在太过惊艳了,还是因为萧怀衍声音威冷的气息,一下子逼近,令他们有些透不过气来。
众人心里都存着一丝小小的希翼。
陛下莫不是为她们而来的?
可萧怀衍却是径直的绕了过去,最终停在了苏依锦跟前。
那群女人转头看见这一幕,手揪着衣摆,攥紧了几分。
又是贵妃。
而刚刚一口一句说着定然是送给皇后的几位大人,面色也有些尴尬。
这仿佛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巴掌落在他们的脸上。
无需萧怀衍开口。
那两位侍卫已经将银狐送到了苏依锦身旁。
苏依锦仰头去瞧他。
一对眼,就撞入了他的深情之中。
入了夜。
木兰围场上,热闹声不断。
人们将今日捕猎到的猎物,清理了一下,生火烤了。
再围着这火焰,喝着美酒,大声畅聊欢呼。
这,就是男人的快乐了。
像苏依锦他们,也就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起身告退回去了。
这也不知道,他们会喝到什么时候。
她们坐在那,还不如回来睡觉了。
苏依锦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她刚回来。
迎秋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娘娘,今个有人送来一只银狐。”
苏依锦静等她的下文。
迎秋继续道,“那银狐中了一箭,奴婢本以为它死了,没想到它竟然醒了,奴婢就给它些吃的,王海以前的时候帮家里的狗狗治过些小病,就取了纱布给它包扎了一下。娘娘,您可要看看?”
迎秋这丫头脸上带着笑,似乎还在等着她的夸奖。
苏依锦一时没想到自己会收获一只银狐,还是活着的。
这玩意,可怎么养。
“既然活了,那就,那就好生照料着吧。”
“是,娘娘。”
看着迎秋走远之后。
苏依锦可就再也撑不住了。
回了屋,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就睡着了。
苏依锦刚睁开眼,就撞入了一双墨瞳之中。
萧怀衍就躺在她的外侧,将她拥在怀里,睁着眼睛,不知瞧了她多久。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苏依锦似乎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睡在她的身侧了。
她并没有丝毫的惊讶。
只懒懒的伸了个懒腰,一翻身,就滚去了他的怀里。
习惯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要换做以前,她若是一睁开眼,发现这个大反派躺在自己的身侧,定然吓得七魂没了三魄。
苏依锦舒舒服服的窝在萧怀衍怀里,睡到了大中午,才渐渐的醒来。
这会儿已经吃不上早膳了。
桌上摆的都是午膳。
苏依锦在旁坐下,她早就饿得饥肠辘辘。
因着昨日,收获颇多。
今天桌上,也增添了不少的野味。
外头, 突然响起了王海着急的声音。
“不好了,娘娘,不好了,那个,那个银狐啊,它伤人了,他不小心咬伤了向阳。”
苏依锦:“……”
室内陷入了寂静。
李庆一听到向阳两个字,就立即上来,想把王海拉下去。
王海也不想因向阳的事,扰了贵妃娘娘。
可这实在是没办法啊。
那银狐不知怎么的,竟生生的把向阳手臂上的一块肉咬了下来。
苏依锦皱眉,“他好好的在屋子里养伤,怎么就撞上银狐了?”
王海摇了摇头。
“奴才是在后院发现他们的,发现时,向阳已经和银狐扭打到一处去了。”
王海看了苏依锦一眼。
如今,就等着贵妃娘娘的决断。
苏依锦将筷子搁下,声音冰冷,“既伤了,该叫太医才是,叫本宫有什么用?”
“这……”
王海有些不明白贵妃娘娘的意思。
那这,是要给向阳叫太医的意思吗?
李庆不由分说,上来拉人了。
正推拉间。
坐在苏依锦身旁,一直沉默无言的萧怀衍,身子一歪,晕过去了。
王海:“……”
看来现下,是真的得叫太医了。
这行宫中。
众人都得到了萧怀衍又突然晕倒的消息,都瞧着太医往邵华宫去了。
众人也是纳闷不已。
这陛下昨日生龙活虎,一发入魂,猎得银狐,夺得头筹。
那是何等的少年意气!
现下,却是昏死在贵妃娘娘宫中。
有的人甚至还要想得更深一些。
那是昏死在贵妃娘娘床上咯。
谭太医匆匆的赶来,又是一头雾水的离开。
这一天,不知怎么的。
谭太医几乎刚来,就听闻萧怀衍醒了。
然后刚走没多久,又听闻萧怀衍晕了过去,急宣了人过去。
他这般来来去去的,
最后干脆就不走了,与李庆一同守在邵华宫。
谭太医抹了抹额上的虚汗,轻叹了一口气,瞧着累得不轻,又好像比前几次松快了不少。
李庆暗戳戳的问了一句。
“谭大人,可瞧出来陛下是什么病了吗?”
谭太医擦汗的手一顿,仰头望天,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瞧出来了。”
李庆有些好奇。
谭太医道:“陛下那是心病,心疾。”
李庆小眼一亮。
只听谭太医继续道,“没得救,唯有贵妃。”
而他们嘛,不过是这出戏里的一环罢了。
苏依锦坐在床边,几乎把所有的瓶瓶罐罐的摆在眼前,正皱着眉头,研究着。
这些年,她啥都没攒下。
就攒下了这些药丸。
当炮灰嘛,总免不了各种死法。
多备些药,总没有错的。
苏依锦从中拿出了一瓶淡青色的瓷罐,倒出来闻了闻味道,就递过去塞进了萧怀衍嘴里,让他含着。
她静等了片刻。
瞧着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动静。
又寻了别的药丸。
伸手塞进了他的嘴里。
又静等了片刻。
还是没有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苏依锦几乎是拿起了药丸,闻了闻味道,确认了一番,就往后伸手塞进了萧怀衍的嘴里。
她现下,连看都不看了。
就连萧怀衍什么时候醒来,都没注意到。
萧怀衍坐在床上,身上的里衣松松垮垮的,慵懒贵气。
他就这么坐在那,看着苏依锦背对着他坐在地上,摆弄着她那些瓶瓶罐罐。
时不时的,往后递来一颗墨黑色的药丸,那药丸染发着浓浓的苦味,这进口之后,味道自然也不会太好。
而萧怀衍却像是个工具人。
只要苏依锦的手一伸过来,他就微微张开他红润的唇,将那药丸含在口齿间。
苏依锦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她从中拿出一罐紫色的。
她倒出一颗,递过去。
药被吃了。
她的指腹却是不小心碰触到了他的口齿。
苏依锦吃痛了一声,抽回了手。
她楞了一下。
又把手抽回来,看着指腹印上的浅浅牙印。
她终于反应过来。
苏依锦转头看去。
就见着萧怀衍不知何时醒了,正坐在床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苏依锦跪在床边,手撑在床上,仰着脑袋去看他。
阳光从窗户洒进来,落在她的侧脸上。
如玉般无暇。
苏依锦唇边缓缓勾起了一抹笑,撑着一用力,扑进了他的怀里,抱得个严严实实。
她青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荡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萧怀衍结结实实的把她接了正着。
这秋猎一事,总算可以告一个段落了。
因着萧怀衍装晕一事,耽搁了两天。
但最终,还是要踏上回京的路。
这一日,苏依锦才得以见到那只银狐的真面目。
迎秋给它弄了一个又大又舒服的笼子。
苏依锦瞧着这玩意竟然是她的,还是觉得新奇了些。
谁知道,她一和那银狐对上眼。
那银狐眼睛一亮,一直轻轻的撞击着笼子,好似想出来。
苏依锦被吓得不轻。
迎秋急忙让人拿远一些。
苏依锦也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可这银狐到底太招人注目了。
苏依锦走到哪,都被一群羡慕嫉妒恨的视线盯着。
这银狐皮,做成大衣最是好看了。
苏依锦来时,也没耽误太多功夫,直接就上了马车。
只是,她进马车前的那一刻,好似看见了她娘亲。
与一男子站在一处,似乎正在谈笑。
苏依锦还没来得及细看,这帘子就已经放了下来。
再过了一会儿。
萧怀衍就来了。
这队列,可算要启程了。
皇后坐在自己的马车里,她掀着帘子往外探看,自然没错过苏依锦带在身边的银狐。
直到苏依锦上了马车不见了踪影,她才狠狠的放下帘子。
她如今避人不见。
全然是托苏依锦所赐。
现下那只银狐……
那日狩猎,她虽然没去。
可那天的情况,她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众人皆在起哄,说那只银狐理应给皇后。
到最后,反而落到了苏依锦手里。
皇后面目狰狞了起来。
那本该是属于她的!属于她的!
如今,她也只能把这一口怒气往肚子里吞。
马车晃晃悠悠的。
突然,迎春上来了。
“娘娘,谢侯爷送来了半张虎皮,说是给您的。”
苏依锦一怔。
谢远,宁侯。
那日,她亲眼见得他猎到一只老虎。
若不是萧怀衍猎了一只百年难得一见的银狐,那日的头筹只怕就是这个宁侯的了。
只是,这虎皮也不易得。
“这宁候怎不把这虎皮给自个的夫人,反倒献给我了?”
迎春一听,轻笑了一声,才道。
“娘娘兴许不知道吧,这宁侯啊,可不知为何,到如今可还没娶妻生子,自是没有夫人的。”
迎春停顿了一刻,又继续道,“这张虎皮,这谢侯爷,分了两半,一半自然是给了娘娘,那另一半,却是给郡主娘娘送过去了。”
苏依锦摸着手上的虎皮,听到此,眸子一顿,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去。
心里隐隐约约间,好似猜到了什么。
迎春听着里头无声了,就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苏依锦却是在心底打定了主意,回去后定然要好好打听打听这宁侯到底是何许人。
折腾了十天八日的。
苏依锦坐的身子腰酸背疼的,好似散了一般。
一回到这秋月宫。
苏依锦就急忙让迎春去打听一下这宁侯的消息。
很快,迎春就回来了。
“娘娘,奴婢打听到了。”
苏依锦这下子腰也不酸,头也不疼了。
“快说说,都打听到了什么?”
“娘娘,这可太巧了,这宁侯啊,是这些日子才上旨调回京的,先前啊,这宁侯,可一直在江南住着,又与郡主娘娘差不多大,指不定就是听说了郡主娘娘和离之事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