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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夜熙攘之前(浮瑾)


“哥,找到没啊?导航好像显示就是这里——”
这时瞿涵东和大二学长也从拐角处绕了过来,到了对街。
他刚想跟谢屹忱说哥你也走得太快了,怎么不等等我们,一抬头就看到了这样的情景。
少年少女面对着面站在路灯底下,手里一大捧彩色的气球随着夜晚的微风在轻慢地飘扬。
浪漫得跟在拍电影海报似的。
瞿涵东之前还说这么多气球寝室里放不下,谁爱要谁拿吧,现在只剩下目瞪口呆——卧槽,他咋就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能有这样的作用?
绝了,绝了,绝了。
不愧是他忱总。
瞿涵东内心咆哮,唯一的知音刘昶不在,他下意识掏出手机,对着画面定格照了一张。
谁知没关声音,咔嚓一声,在静谧之中响得格外明显。
“……”
四人汇合,一起往露天广场走。
谢屹忱和宁岁走在前面,瞿涵东和学长走在后面。
学长是不明真相,但瞿涵东感觉自己已经迅速进入了嗑cp的状态——那晚在ktv因为距离太远,他其实没怎么看清妹子长什么样,刚才凑近了一看,直接就被惊艳到。
瞿涵东做了自我介绍,宁岁弯着唇笑了下,提起之前在篮球场有打过照面,两人简单认识了对方。
靠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宁岁的长相其实是很明媚的类型,甚至可以说是明艳,但笑起来就会显得有点甜,看上去像个软妹。
瞿涵东心说,还以为是神坠落凡间,原来他喜欢的本来就是仙女。
快要走到林舒宇订的位置时,几个男生还靠在椅背上玩小游戏,张余戈最先发现人来了,手机一扔,冲上去给了谢屹忱一个熊抱,一脸笑嘻嘻:“我靠,兄弟来见爷还准备这么多礼物,太用心了吧!”
张余戈指的礼物,就是那一大束气球。
莽这一下,差点全给撞飞了。
谢屹忱及时避开他,顺便嫌弃地睨了他一眼。
他接过瞿涵东手里好利来的购物袋,拍到张余戈胸口,挑着眉要笑不笑地说:“下回别让我抓到你过生日。”
张余戈接过一看,声线都昂扬了:“哇哦!我的半熟知识!”
之前他们在高华的时候就喜欢开玩笑,说考前吃这玩意儿至少保证知识点半熟,然后再背剩下那一半就好。
林舒宇见状不乐意了,嗷嗷叫着,以博取存在感:“我的酸奶和汽水呢!”
张余戈打开袋子:“在呢在呢!”
林舒宇:“哇哦!爸爸我爱你!”
张余戈心满意足,朝旁边的空桌指了指,对谢屹忱说:“我们的礼物都给你堆那儿了,走的时候记得带上。”
谢屹忱瞥了一眼,大大小小的袋子,还有礼品盒,五花八门的。不过其中有个粉色的包装还挺显眼的,上面系着一个很标致的蝴蝶结。
他掀唇笑了笑:“替我张罗这些,谢了。”
张余戈啧啧两声:“跟我们客气啥。”
主位空出来了,林舒宇迎上去,很狗腿地拉开那个朴实无华的塑料凳子:“您请坐。”
谢屹忱没去,反而走到最靠边,长腿一伸,悠哉游哉地坐下来了。
这个位置是两条长桌拼在一起的,他们清大寝室的人加学长坐一侧,云南一行人坐另外一侧,这样一来,宁岁正好就坐在他的对面。
餐馆的服务员把那些气球先拿进室内存放,宁岁的那颗五角星就绑在她的座椅靠背上。
刘昶和瞿涵东不约而同对视一眼,也不敢明目张胆,只能暗戳戳地交换了一个你知我知的深长眼神。
自从人来全以后,他们点的东西就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上齐,芝心披萨散发出极其浓郁的香味,谢屹忱让大家赶紧趁热吃,所以众人戴上手套就开始大快朵颐,边吃边闲聊。
此时刘昶边狼吞虎咽边问:“所以你们赢了第几名?”
瞿涵东嘿嘿一笑,那阵快乐昂扬的精神气怎么赶都赶不走,连关子都没卖:“区域赛冠军!”
“牛逼牛逼!”
“不愧是贵系!”
众人纷纷感叹喝彩,瞿涵东调侃刘昶:“昶,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能赢?对我们这么有信心啊?”
刘昶看他一眼,悠然道:“当然,不是有顾哥和忱总在吗。”
瞿涵东:“……”
张余戈边啃鸡翅边兴致盎然地问:“奖金多少?”
瞿涵东骄傲地抻开五根手指:“这个数。”
“五千块!这么多?!”
宁岁不知怎的忽然想到那次在“解忧杂货店”里,她以为谢屹忱要跟自己击掌的事情。后来还手心贴在一起好久,细节记不太清了,就觉得他手好大,干燥又温热。
心里一虚,眼神不由自主地乱飘,结果歪打正着对上了他的视线。
因为桌子是细长形状的西餐桌,所以两人面对着面离得比较近,他今天穿着一件和上次差不多的工装夹克,但是颜色不太一样,是藏蓝色的,随性的涂鸦机车风,衬得整个人眉目俊朗,下颌轮廓锐利英挺。
宁岁觉得要说点什么,随手拿了杯柠檬水举到嘴边:“你之后一段时间会稍微清闲一点了吧?”
谢屹忱看着她,唇角轻勾:“还行,可能会忙闪映的事情,之后应该就期末考了。”
宁岁哦了声,低头喝饮料。
谢屹忱问:“你呢?”
宁岁睫毛眨了下,将那一口柠檬水咽下去,才自然抬起眸:“和之前差不多,音乐剧排练会占比较多的时间。”
侍者给每个人端上了烤熟的肉眼牛扒,谢屹忱一边拿起刀叉切割,一边不动声色地问:“跨年有什么计划吗?”
“目前还没有。”宁岁顿了下,“你呢?”
谢屹忱敛着眸,散漫道:“不知道。三天小长假,可以找点活动来做。”
宁岁:“好啊。”
她顺口接完,才发觉人家不一定是在邀请自己,也可能只是单纯在陈述一个事实。
宁岁吃掉手里的披萨边,慢吞吞补了句:“如果你比较闲,我可以把我的人工智能技术作业让给你打发时间。”
“……”
谢屹忱颇为耐人寻味地看着她。
她从刚才到现在就吃了一块披萨,细嚼慢咽,喝了一口柠檬水,牛扒还一点没动。谢屹忱把自己面前的盘子推到两人中央,径直道:“换一下。”
宁岁:“啊?”
他懒懒地抬了抬下巴,言简意赅:“我切好了。”
其他人在各聊各的,张余戈和瞿涵东刘昶大谈姚班生活,感叹只要卷不死就往死里卷,说传闻他们有个思修教授用的是吹风机给分法,就是一叠论文放在那,哪个能用电吹风吹起来代表写的不够多,直接给差分,于是大家狂水字数,要求3000一定能写到3万,打出来厚厚一沓,最后人均都能出书。
胡珂尔兴致勃勃地听着,餐桌上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虽然好像没什么人在注意他们,这个对话也不能说是特别明显,但宁岁觉得这人好像有点过于旁若无人了。
宁岁指尖蜷了蜷,还是顺着他意把两个盘子换了一下:“谢谢。”
她白皙的耳尖有点冒红,被颊边一绺头发稍稍挡住,谢屹忱盯着她看了须臾,勾着尾音道:“所以,你想要我帮你写那个人工智能的作业?”
宁岁埋着头戳了一块牛肉:“我也没这么说。”
“前几天不是还发朋友圈说这个课很难?”
宁岁默了一瞬。
只是吐槽来着,发了十几分钟后被芳芳私戳说这样不妥,然后她就删了。
……怎么这也被他看到了。
谢屹忱循循善诱:“没事儿,你要真想找个人帮忙,可以直说。”
那个课的语言用的是Python,宁岁没什么基础,于是只能自学。她在期中的时候一度想退课,但是后来想想这个东西退了会在成绩单上留下一个“Withdraw”的记录,强迫症看着不太友好,还是打消了念头。
她给这个课记了“P/F”,只要及格就行。反正就是麻烦点,多熬几次夜,感觉应该能顺利通过。
但是多上层保险还是好的,源于芳芳的耳濡目染,宁岁一直是个做事很周全谨慎的人。
她纠结了几秒钟,最终还是被诱惑到,抬起眸试探问:“……那这样的话,你可以帮我做吗?”
谢屹忱靠在椅背上,尾音拖长:“这个事儿呢,涉及到学术诚信问题。理论上我不能代劳——”
宁岁等他的后话:“实际上呢?”
谢屹忱:“实际也不能代劳。”
宁岁:“……”
那你在那说什么呢。
这个念头还没在脑子里转过一圈,却见他蓦然倾身循近,嗓音低缓道:“但是我们可以一起自习,有哪里不会的你就问我,我教你。”
桌上燃着摇曳的烛火,光线正好,为他那双漆黑又好看的眼睛也添上一层橘黄色的暖调,凑近了看,每一根睫毛都如鸦羽般长而分明。
宁岁的大脑空白了一拍,也回视盯着他,鬼使神差地问:“在清大还是京大?”
谢屹忱还没说什么,宁岁就听见清脆砰响一声,是瞿涵东几个人在旁边干杯。林舒宇伸长脖子,在另外一边扬声问:“宁岁,你和胡珂尔要不要额外再点一杯饮料?”
他们一开始叫的都是啤酒,林舒宇这时想起宁岁酒精过敏的事情,担心她只喝柠檬水会觉得寡淡,不料张余戈听到后,一拍胸脯说:“放心,我已经给我们全员点了奶茶,马上就到了。”
林舒宇:“料事如神啊鱼哥。”
张余戈立刻捶了他一下,冷笑:“再叫这名字我就把你的份喝了。”
几人继续喝酒,继续刚才的话题,林舒宇很好奇,直接向谢屹忱求证:“爷,刚刘昶跟我说,经管那个系花为了追你,天天不是去图书馆偶遇就是篮球场堵你,真的吗?”
张余戈新奇,啧啧顺口接:“啊,还在追啊?这不都三个月了。”
宁岁动作顿了下,假装自然地低下头去喝柠檬汁。
过了两三秒钟,面前的人都没说话,她心里渐渐提起,垂眸看了眼,一小瓣柠檬晃晃悠悠地浮在水面上。
怪不得感觉浓度有点高。
就在轻微有些放空自己的时候,她听到谢屹忱低沉回应:“没,我这阵子都没去图书馆,也很少打球,忙比赛呢。”
宁岁无意识地眨了眨眼,把牛扒盘子上那颗用来装饰的草莓戳起来吃了。
此时,清大某寝室四人小群里。
刘昶:【wok,忱总刚才那个眼神差点没把我戳穿了。】
刘昶:【[拉链封嘴.jpg]】
刘昶:【小的错了,不该瞎说实话[眼珠乱转.jpg]】
瞿涵东:【哈哈哈哈哈哈哈】
瞿涵东:【你糊涂啊,小昶子[狗头]】
林舒宇的注意力还停留在系花上面,吃瓜似的问谢屹忱:“阿忱,人姑娘这么殷勤,你都没兴趣啊?”
“那是她背景调查没做好。”张余戈调侃道,“之前所有用这种方式死缠烂打的姑娘都铩羽而归。”
“但用其他方式的不也没成功吗。”林舒宇问,“爷,那个什么系花老在你面前刷存在感,你是不是觉得挺烦的?”
谢屹忱刚拿着酒瓶喝完酒,此时靠在椅背上,眼神闲散又深暗,他把空酒瓶随手搁在面前的桌上,压着眉峰眄过去:“能不能过了这话题?”
“哟哟哟,还不让人说了。”林舒宇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拍着桌子起哄,“我真的很好奇,要怎么追你才比较有效?”
宁岁一直在低眸慢慢地吃沙拉,一声不吭。
谢屹忱好像没接这话,紧跟着玩世不恭道:“怎么?是你想追别人,搁我这儿吸收经验呢?”
张余戈多少还是了解他的,知道他是觉得在场还有女孩子,净扯些这样的话题不太好。
正想说些什么打圆场,就看到谢屹忱顿了下,继续开口:“喜欢别人也不是错,真喜欢就直接表达,那要举个例子呢——”
昏昧的光影将他清俊的侧脸轮廓勾勒得影影绰绰。细碎黑发散落额际,谢屹忱略微滚动了一下喉结,混不吝地勾着唇笑:“如果是我,就会对那个人特别特别好。”
大概因为这是个周末,所以大家格外放松。觥筹交错,各种欢声笑语。
这时候这种露天塑料桌子凳子的配置又特别像大排档了,完全不会让人拘着自己。
胡珂尔点了两杯蜜桃气泡饮,分给宁岁一杯。她接过来喝了一口,甜甜的,再一看面前,牛排不知不觉都被她吃完了,饱度不多不少刚刚好。
宁岁摸了摸腹部,发现周围人也差不多的状态,歪七倒八地瘫在椅子上,依旧聊着闲天,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不知道谢屹忱在做什么,她控制着自己没去看他,发呆半晌,听到张余戈兴冲冲在那叫道:“同志们,蛋糕和奶茶到了!”
他明显是刚从外面跑回来的样子,一只手里拎着一个奇特的六边形蛋糕盒,另外一只手提着某茶饮品牌的包装袋,鼓鼓囊囊的,众人的注意力瞬间都被吸引了过去。
此时背景音乐适时地响了起来,是林舒宇刚才点的歌。
“我唤醒大海,唤醒山脉,唤醒沙漠,处处充满色彩美丽的地方,开心往前飞……”
大家吃得都差不多了,纷纷站起来活动筋骨。
蛋糕盒打开,里面是个淡奶油芝士蛋糕,由竖着的五个数字组成,“10011”。
林舒宇好奇地凑过去:“这啥意思啊?有点高级。”
张余戈骄傲地挺胸:“你猜。”
石复、瞿涵东和刘昶站在两边,离得最近的林舒宇和张余戈在中间摆弄那个蛋糕,胡珂尔看着看着忽然灵感迸发,幽幽地来了一句:“五个男生里三个1夹着两个0?”
林舒宇和张余戈动作凝滞住,缓缓地互相望了对方一眼。
“……我操。”

最后由姚班的巨佬们站出来解答,这玩意儿是二进制,代表十九的意思。
张余戈往上面插了一根金色的蜡烛:“来来来,让我兄弟许愿。”
谢屹忱拿着包装里附赠的硬纸环扣成一个帽子,很随意地戴在头上,等蜡烛点燃,迸发出漂亮的火花时,他双手合十坐在蛋糕前面。
林舒宇带头唱生日歌,不一会儿,谢屹忱就睁开眼,挑着唇笑:“许好愿了。”
礼花和彩弹爆开,碎花落了一地。
“祝我们忱总生日快乐!!”
“谢谢大家。”谢屹忱把帽子摘了下来,眼尾略弯,“今天很开心。”
他难得说这种话,张余戈立马觉得浑身是劲儿了,开心不就说明自己今天张罗得好吗,忙活这大半天果然很值得。
众人开始分蛋糕,林舒宇拿着刀去切,第一块给了谢屹忱,第二块越过几个男生隔着好大一段距离先递给了宁岁。张余戈没正形地在谢屹忱旁边坐下,跟他碰了碰酒杯:“不客气。”
两人感情是真好,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胡珂尔好奇地凑过去问:“哎,一直不知道,你俩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
张余戈吊儿郎当地把胳膊架在椅背上:“之前在云南没跟你们说过吗?”
“没有啊。”胡珂尔回答,“只说了你小时候尿裤子被你妈打的事情。”
张余戈:“……”
林舒宇举手跳出来:“我知道我知道,他俩干架认识的。”
“干架?”
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边吃蛋糕边竖起耳朵听,林舒宇噗了声:“好像是因为鱼哥初中那会儿太欠揍了。”
张余戈:“……”
初中那时候,他和谢屹忱属于是莫名其妙的缘分。
张余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知道他脾气不好,还特别爱往他跟前凑,笑得一脸贱兮兮的样子,谢屹忱就干脆地问他是不是想打架。
张余戈年少不更事,觉得这人怎么那么狂呢。
他有点反骨在身上,越这样觉得越莫名想要吸引谢屹忱的注意,让他多看自己两眼,就特意指着自己的脸:“有种往这打。”
他都这样了,不揍一拳简直是不尊重人。
于是那天晚上两人都一身挂彩地回了家。
张余戈第二天又发神经,还给谢屹忱买了膏药,放在抽屉里,不过后来他好像没用。
再后来,又是怎么熟起来的呢?
哦,好像是有一次,张余戈数学考砸了,50多分,被他们家那位虎妈狠狠骂了,还禁止他之后两个月再玩游戏,零花钱也都没收了。
他愤怒地扬言要离家出走,其实只敢单纯坐在小区门口怄气。
有个卖冰糖葫芦的老爷爷站在对街,一对父子走过来,小孩闹着要吃,慈祥的父亲二话不说就给买了一串,张余戈霎时悲从中来,凭啥人家能吃葫芦,而他的屁股被打得像两颗葫芦,而且他爸也不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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