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前方又见到陆地出现在眼帘。
只见一股浑浊的黑色气流绕着山林游荡,那应该便是地表溢出的毒液蒸发出来的毒气。
龙鱼见到这些毒气嫌弃地叫了一声,迅速拉着船游开好远,绕着海水一圈,来到另一侧树木苍翠浓郁覆盖的的小城。
这里便是独苏城的码头港口,而王城独苏城离开港口小城也不远。
与白玉城相比,独苏城的气派下降不知多少,城内格局要小很多,就连城墙都长了苔藓,也有可能因为此处空气十分湿润的缘故。
进了城,便在告知牌匾前见到了寻三公主的告示。
顾南星不觉有些惊奇,居然在自己国家的王城也贴了吗?难不成王室认为他们的公主在自己的国家,也过门而不入?
她正好不知如何进王城,因为原主的储物戒丢失,她现在证明自己身份的任何东西都拿不出来,这要去了王城脚下,守卫的士兵理她才怪。
她于是上前揭了榜,周围的行人一阵诧异的声浪,很快有差役过来,带她去讯问。
“你有南星公主的线索?”
很巧的是,原主刚好叫南星,独苏国的王室的国姓就刚好姓顾。
顾南星得知原主记忆时,为这名字的重合,当时感受到了一种惊人的命运巧合。
“我知道。”
“说来我听。”那差役拿起笔来记,对她这样的来访者,他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并且已经做好随时拆穿她的准备,估计没少为了赚取赏金来碰运气胡诌的人。
顾南星浅笑。“我就是南星公主。“
那差役一张脸傻了一秒,然后抑制不住地双肩抖动,笑得很大声。
“什么糊弄人的家伙我都见过,你这样的,我倒是头一回见。”随即他满脸凶神恶煞,“你可知冒充王室,是杀头的罪过?”
“我当然知道。是与不是,你尽管带我进宫一见便知。”
顾南星手一抹,露出来一张与告示一模一样的脸来。她之前用法术化妆成了别的模样。
可能她神色太过淡定,那差役狐疑地盯了一会她,便去报告了上司。
很快,顾南星被带进了宫中。
接待她的地点在一座偏殿花厅之中,除了几个宫女守着外,静悄悄没什么人。引路的人一到就悄然退下,就剩下顾南星在花厅前的花园中,顶着秋日烈阳默站着。
她站了一会见没人来,随手就揪了身边一朵木芙蓉花在手。
然后干脆一屁股坐在一旁的石墩子上,在芙蓉花的阴凉处躲避热辣辣的太阳。
她这个举动让花厅前站着的两个小宫女分外诧异,估计没见过这么大胆且无礼之人吧。
顾南星本心也不愿意这么做,只因她察觉一道视线在暗中观察她,那无疑是王室中人。
一个人在自己家是什么感觉?自然是闲适舒坦,满满的安全感。
无论怎样,她的躯壳就是独苏国的三公主没错。
故而她十分悠闲地坐了下来。原主的性子,在外人面前庄严,实际私下里似乎也很散漫。其实除了恋上公冶晋容外,这妹子的日子过得都比较舒服。
可惜了,这么一个聪慧的姑娘,只因对感情执念太深,而一步错步步错,最终她应该已经在痛苦中放弃自我救赎,去反派那儿找死。
顾南星想着这些,眼前忽然出现一双刺绣精致的靴子。
“三姐。”
有些娇腕的声音,因故作威严而显得有些低沉。
顾南星抬起脸,见到一个皮肤微黑五官十分精致,身量亦不甚高的小姑娘站在自己跟前。
“十三妹。”她微微一笑。
这位是原主被送去天宫前,被独苏国被立为太女的十三公主顾辛夷。
独苏国王室阴盛阳衰,在位国主连同国主的几位姐妹,一起一口气生了十三位公主。
其中自六公主之后,连续夭折了数位公主,直到十三公主生下才健康活了下来。据说这其中原因,估计跟污染的地表有关系,独苏国近年来的确新增人口变少了很多。
而独苏国和药王岛相似,素来都是女子继承王位。
在位国王连同国王的姐妹生下的公主,选中其中资质最佳者继承下一任国主之位。
十三公主顾辛夷是她们这一代中资质最佳者,甚至她是近千年来王室中资质最好一位。
因而测定资质没多久,当时还只有十三岁的十三公主便被加封为太女。
原主当年是怀着几分心酸离开的王室,只因十三公主之前,她被认为是下一任太女继承人选。
“祖母让我带你先去洗尘,随后祭祀先祖再去见她。”
顾南星明白,这是要带去验明正身的一个委婉说法。
当然如果刚刚没有通过十三公主审查,她连这一步流程都不用走,直接就下大狱去了。
因此她点头起身。
那十三公主看她一眼,忽然一转就从眼前消失,消失前还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意思让她想办法跟上,跟不上自然是个赝品,该杀。
她心想,还好继承了原主记忆,否则这会儿她去哪儿寻路。
循着记忆,她很快闪身到一座红漆木的宅院前。
这院子种了一株枝桠散开很广的大树,茂密树叶将地坪全都遮挡了起来,使得即便烈阳之下,也只能见到细碎的阳光洒落下来,四周一片浓阴。阴凉的气息扑面过来,甚至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暮气。
这里便是独苏国王室的根基,家族祭祀行咒之地。
只是咒术一道,因伤阳寿而太过阴损,尤其不利自身,又加之王室血脉已经没几位能够有继承咒术的良好资质,故而每一代只有少数几位还在传承咒术,其余人等都转而修习了剑术。
每一代传承咒术之人,都被称为祖母。
在王室之中,祖母的位份实则高于国主,这才是独苏国王室真正的一家之主。哪怕最调皮的王室子女,一旦到了祖母跟前,进了这祭祀殿,也都会表现得服服帖帖,一丝不敢乱来。
顾南星在侧殿沐浴净身后,被十三公主领着进入主殿。
只见深黑的祭台之上供奉着大大小小许多漆黑牌位,而牌位之前放着一块月盘大的黑色玉璧。
十三公主从祭台之上取下一柄匕首递过来,顾南星接过来割手腕滴下数滴血液在黑色玉璧之上。
一缕黑气扑的一声,从玉璧之中冒出来袅袅上升。
至此,十三公主的面色才终于缓和了起来。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位,绝对不是赝品。
“祖母就在后院,你去见她吧。”
十三公主说完这话,就嗖地一声溜出去了。她好像很怕见祖母。
王室子女又有谁不怕呢。
顾南星此时竟然内心也有些瑟缩,这可能源自原主对祖母的天然惧怕之心。
她穿行去后院时,有种小时候被家长逮去见班主任老师的既视感,脚步甚至有点想往后缩。
这种心情难免让她有些莞尔。
然而实际上,祖母是个清瘦矮小的白发老太太。她年纪太大了,身子缩成一团,正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浇花。
见她过去,她就像个寻常的慈祥奶奶,招呼顾南星帮她去井边汲水浇花。
院子里栽种的只有一种枝干粗壮的草,它们看起来就像路边的野草,没有丝毫灵润。
实际这种草在路边田野到处都是,它就是很普通的蓍草,巫咒用来占卜之用。
此时初秋季节,蓍草正好开出一簇簇白花。
而顾南星此行目的,第一便是要得到这种小白花,而且一定是祖母院中所栽种的蓍草小白花。
只有这里的蓍草才能施展顾家的咒术,这也是独苏国王室的真正国宝。
因此她在浇花的时候,见祖母转身进屋,就伸出恶魔之手,偷偷掐了好几支迅速藏入玉盒收在戒指之中。
一会老太太端着茶盘出来,她赶紧洗手了过去一套行云流水方式泡茶,第一杯恭敬地送到老太太跟前。
得益于当年社畜生涯接待客户专门训练过的泡茶手法,她表现的还算优雅,老太太因此点点头。
“星儿在天宫看来没给你姑母添乱。你这丫头以前是个调皮的,如今也总算是长大了。”
原主性格的确桀骜。她能诗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得也很好看,就可惜资质稍微差了一点,不然也的确是个天之骄子。
但也正是资质差了一些,让她有志难伸,故而性格上就难免孤傲了一些。
顾南星就不一样,她一个社畜能有什么性格,再多的棱角都早被社会打磨得服服贴贴。她唯一钟爱的,便只剩下隐居躺平了。对于努力获取别人的认同,争取荣耀加身这种事,她只有尊重祝福,自己是丝毫不感兴趣的。
一老一少喝着茶的功夫,从西边天空忽然轰然声响,一道黑气化作咆哮之龙,穿过苍翠山林冲上高空。
那黑气恍如无数怨灵突破地底闯来了人间,独苏岛可不小,它是三百十六岛之中第二大岛,而这道黑烟一定在岛屿的最西面爆发,然而此时地处最东的这皇宫之中,顾南星竟感受到一种彻骨恶寒攀上后背。
她忽然想起来,原主临死前下的那个情咒,就有如此恶寒从周身揪走了玄而又玄的东西,可能被揪走的是寿数?
而操纵寿命,在顾南星眼中也就只有造物主之类的神才能做得到的事。在此界面,大概是修真小说里总是提到的天道?
可能她面色不太好,老太太在一旁微微惊讶的模样。
“哦?你这孩子终于悟了咒术之真谛,已能感应到浊龙的怨气了。“
顾南星很疑惑,这么明显的怨气,难不成旁人察觉不到?
“星儿,你抽一支蓍草来。”
祖母忽然如此笑望着她,细长的眉眼眯成了一条缝。
那晶亮的眼神让顾南星汗颜,看来刚刚盗蓍草没瞒过老太太。
但她脸皮厚,面不改色地从储物戒之中抽出一支蓍草递过去。
老太太却不接。
“星儿你占卜一次试试。”
第17章
顾南星:“……”这莫非是高级版验明正身。原主在咒术方面也不过稍微涉猎了中级咒术,高级的就是这个情咒,还是年少时好奇在家中翻阅藏书时记了下来。到了绝望之时,才不顾危险施展。
她只是继承了原主记忆,这占卜还是第一次。但如今刀架在脖子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占卜点什么好呢?”她问。
“就占卜星儿此时心中所愿吧。”
顾南星心底冒出第一个想法,那自然是希望此行找男主解除情咒顺利。但是这个好像目标太大了,不符合她第一次进行占卜术只适应简单小愿望的初衷。
她立即就想换个比如晚餐的王宫盛宴好不好吃这种屁大点的事占卜。
谁知,她手中的蓍草却已经挑起到空中,这一簇花有十五朵小花,每朵小花五片花瓣,这些花瓣全都在顷刻间散开,无序状飞在空中。
随后又晃晃悠悠落下,散落在小石桌之上,没有一片掉落在地。
顾南星哑然,这与其是她在实施占卜,实际并非如此。而是对面祖母对她实施的一次问询咒术,这一切如此随意又如此精妙,她脑海里起念之际,实际咒术已经开始了。
从散落在桌面的花瓣排序的结果,顾南星猜应该算是小吉。
但也不确定,故而她问。
“祖母,结果如何?”
“星儿以为如何?”
“虽小有阻碍,但最后总能成功,算小吉。”
祖母却看着那花瓣,轻轻地笑,仿佛看到了什么很愉快的事,口中碎碎念了好几次‘想不到’‘竟是如此’等语。
然后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的脸瞧了一会。有那么一瞬,顾南星以为自己心里每个角落都被这目光巡视了一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在她以为自己被拆穿了时,祖母却笑眯眯地挥挥手。
“你回去吧。”
顾南星头一次产生了一种落荒而逃之感。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这老太太实在太厉害了。内心虽然慌得一匹,她还是强子镇定行礼出院子。
到院子门时,祖母忽然又喊住了她。
随即一枚火红色的玉佩落在她手中,那是一枚凤凰形的玉,触手温润,其内虽然没什么灵润,却似乎有一种火焰流光的力量在暗中运转。
这可能不是凡物。
“祖母,这太珍贵,我不敢要。”她心底其实还挺想要的,只因这玉与她有种莫名契合感,但嘴巴上还是虚假地推了推。
祖母不过一笑。“好好收着此宝,莫让人碰触,便是星儿将来心爱之人,亦不可触碰。终有一日啊,星儿用得上这凤凰仙玉。”
心爱之人…是不存在的。顾南星含笑应允,这次离开,祖母再没交代什么。
她再次回到祭祀大殿,见左右无人,就偷溜到庭院之中的咒神之树上,偷偷摘了一朵花,这是她此行第二个要得到的咒术材料。
到此基本圆满了,但她想了想,万一以后自保时万不得已还可以用用咒术,就又四下里看一眼,偷摸又摘了一朵碗口大的,类似琼花的咒神花藏入储物戒。
落下树后,才走了两步,就有一队婢女进来打扫。
顾南星心想好险,差点被逮了个现行。
她飞快地离开大殿,到门口就有人来引她去寝宫。并告知,国主今晚于飞仙宫设晚宴,也是家宴,王室成员都要参加。
顾南星便想,这招待规格未免有些太盛大。后来一想,今日是正好是十五,王室的确会在月圆之时设家宴的传统。不过这也要看国主的心情,若心情不好便是不设宴的。
在原主的记忆里,国主心情好的时候一年也不过一两次而已。毕竟毒气侵染下民不聊生,一国之主哪里能高兴起来。
她自去原主的寝宫兰馨苑不提。
祭祀大殿后院之中,祖母却将她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尤其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隐身摘花的举动,却一丝一毫并未瞒过老太太。
但老人只是一阵莞尔,接着望向湛蓝天空,眸光微凉一瞬后,又笑着摇了摇头。
“可惜……等不到了,等不到了。”
接下来她又低沉喃喃数语,再仰起头看向露出围墙高耸如云的咒神大树上的花朵,就又是一笑。
“那孩子,挑中了最好看的两朵花,是个好色的。却不知最终那两枝花,她将要挑中哪一枝?”
看着桌案之上散落的花瓣,祖母心中却已然有了答案,她蓦地一惊,口中碎碎念了一句仙魔神体,接着神秘地笑了。
顾南星要是听到这些话,一定不会同意。当时偷摸摘花,她哪还顾得上挑,摘中哪朵便是那一朵。
到了晚间,飞仙宫夜宴开始。
顾南星挑了一件尽可能素净的青色软袍穿了,头上发髻也不过束发了事,只不过发带华丽些罢了。原主就是这么一副装扮,喜好男装。实际修真界很多女子也有爱这么装扮的,这都是个人爱好。
单就这一点,她的爱好与原主相似。
而独苏国王室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王室,这家宴是真的家宴,没有什么庄严华丽的排场,没有歌舞相伴,就是聚在一起吃饭而已。
一家子人口也很简单。国主以及国主的姐妹其他六位长公主,以及这一代包括她在内的七位公主,这些人聚在一起吃饭。
其中长公主那一代,十七公主雾月公主因长得最美被早早送去天宫,成了天帝的妃子。
而这一代,原主长得最漂亮,因此也被送到天宫,养在姑母雾月公主侧殿,将来是有意要嫁给十二皇子为妻,算是这一代与天宫的又一次绑定。
自打千年前地表被毒气侵染,独苏国每一代都会派出一位公主与天宫联姻。天宫那边基本也是默许的,或许相当于对独苏国这天灾的一种补偿。
吃饭之时,国主问她何故三年毫无音信。
当时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顾南星浅笑着答:“我在苍羽海峡追击一头金羽飞鲮时,不幸受伤掉落海中,刚巧遭遇无极幻海,又因伤了头部,等我在奥山岛的多宝森林中的溪流边醒来时失忆了…我的储物戒也不幸掉落,身份令牌不翼而飞,故而不知自己生在何处,是何人。”
此话真真假假,比如奥山岛是与敏山岛相隔甚远一个小国,不过也是西陲荒野小国之一,只因老头曾经在那岛屿上定居百来年,并且老头还爱写点‘日记’,写了不少那座岛上发生的形形色色的妖兽和地形等。她没事的时候,经常拿来看,就当做风物志小说,总是看的津津有味。故而地形熟悉,别人问起来也不会出错。
至于敏山岛,她还想垂死挣扎隐瞒下去。
其他倒也都是真的,除了受伤落海的原因。
而那金羽飞鲮的一双金色翅膀以及红宝石似的眼睛,是咒术的珍贵材料,十分罕见,哪怕在座之人见了,都会拼尽全力去杀来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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