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脚步声和孩童笑声都消失了。
曲小雨气喘吁吁,捂着胸口说:“这哪里是微恐,闻茜茜你害死我了!”
闻茜茜也惊魂未定,但不忘任务:“晏禾,你在哪里?”
许晏禾正蜷缩在墙边,两手捂着脸,额头抵着闻浔的胳膊,瑟瑟发抖,听到闻茜茜的声音,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在这里。”
“晏禾你害怕的话就抱着我哥啊。”
意味太明显,闻浔叹了口气。
邢远昭把几个女生扶起来,“往前走吧,这才刚开始。”
闻浔观察四周,想到这个密室的主题,又望向许晏禾,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叮嘱许晏禾:“把眼睛闭上,我在你后面,别怕。”
许晏禾点头。
他们解开两道题,拿到了一把钥匙和一个带锁的小盒子,再往前就是这次密室的重头戏。
一座古宅。
看起来似乎是这个村子里最富庶的望族。
木门上的门神图早已模糊,只留有一抹朱红,像是鲜血。
邢远昭吊儿郎当地转着钥匙,问后面的人:“你们谁想开门?”
没人应他,闻茜茜催促:“你快点。”
咔哒一声,门锁开了,木门被慢慢推开。
带着邪气的穿堂风一阵又一阵,众人敛声屏气,走了进去。左边是下人的门房,他们要进去,门是虚掩着的,一定有线索。
邢远昭把手搭在门边,还没推开,里面就传来咳嗽声。
曲小雨倒吸一口凉气,雷蕾于是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站着,沈以微倒是不怕,示意邢远昭快点推门。
邢远昭再次伸手,门就被霍然打开。
漆黑之中站着一位面无表情的老人,白发苍苍,拄着拐棍,满脸沟壑,身上不知沾了什么东西,有气无力地对他们说:“快点走吧,不要进这个宅子,明天走吧,今晚就是月圆夜……”
与此同时,大门被猛地关上
众人立即转身往主屋走,并没有听老人的话。
许晏禾回头看了一眼,原本虚弱的老人忽然抬起头来,朝着许晏禾诡异地笑了一下。
许晏禾吓得魂飞魄散。
幸好闻浔握住了她的手,温热的掌心贴着许晏禾冰凉的指尖,她怔怔地望向闻浔,闻浔停下来安抚她:“别怕,都是假的,这只是一个游戏。”
许晏禾再次望向门房,老人已经消失不见。
她喃喃道:“像管家。”
闻浔蹙眉,“什么?”
“像管家,管家就会这样,这样朝苑萍笑。”
闻浔愣了片刻,心疼的情绪迅速蔓延上来,他怎么没注意到闻茜茜这次选的主题,不管是时代背景还是故事情节,都和许晏禾当年生活的环境重合,这只会激发许晏禾心中的恐惧,他写代码写得头昏脑胀,也没多考虑,现在才觉得后悔。
他对许晏禾说:“我们出去好不好?不玩了,我们出去。”
许晏禾泪眼朦胧,里屋传来闻茜茜的笑声,她说:“以微姐,你解题好厉害!我差点都要求助了。”
听到里面的热情,许晏禾小声说:“我不想坏了茜茜的兴致。”
“没事的。”
许晏禾摇摇头,她转身往里走,刚迈步才发现自己的手被闻浔握着。
闻浔没有放开。
她呆呆地望着两个人相握的手,闻浔握得更紧,指腹摩挲着许晏禾的虎口,宽厚的手掌将许晏禾的手包裹住,让许晏禾心安。
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许晏禾的心跳从惊惧变成羞怯,她的视线不敢落在闻浔脸上,只敢盯着两个人相握的手。她开始庆幸自己今天想起来涂了护手霜,摸起来应该不会太粗糙。
她的脸颊又开始不争气地发烫。
直到闻茜茜在里面喊:“晏禾,晏禾在哪里?诶呀晏禾丢了!”
许晏禾连忙拖着闻浔走了进去,“我在这儿!”
闻茜茜促狭道:“哦,我们在这边头脑风暴,你们在那边花前月下。”
许晏禾涨红了脸:“不是的。”
闻浔沉声道:“闻茜茜,早点通关出去,这里空气不流通,她不舒服。”
闻茜茜立即说好。
他们不再逗留,直冲下一关。
走进前厅,根据提醒,点了桌案上的蜡烛,光亮漾开之后,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竟然被布置成了喜堂。
也就是说,平南村在一夜消失前,正在举办婚礼。
“等等,囍字变成白色了!”曲小雨惊呼。
众人连忙看过去,不仅囍字变成白色,连四周的红绸缎都在一息之间被白色绸缎覆盖,整个喜堂变成了灵堂模样。
邢远昭拿起桌上的喜帖,旁边忽然响起:
今有佳人,命归三途,上表沧溟,下辟厚土,三生石畔,永结同心,黄泉汤汤,万鬼同哭。生无结发之缘,殁续同椁之骨,此情永至,夫日月可嘱……
众人正在仔细分辨时,头顶突然悬下两只身穿华丽婚服的木偶人。
表情呆滞,惊悚至极。
一时间,唢呐声、笑声、喝彩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随后又变成女子的凄厉哭声。
这是一场冥婚!
许晏禾觉得呼吸急促,脑海中闪映出无数画面,是八岁的她被送进孔家,爹蹲在石头上望着远处的田埂,两个哥哥笑着抛起媒婆送来的银锭子,娘亲抹泪站在路边,朝她挥手。
接着是第一次逃跑,被打。
第一次到少爷房里守夜,少爷病情忽然加重,孔夫人迁怒于她,将她拎到院子里,提鞭抽打无数下。
第一次到后厨,被当做最下等仆人使唤,日子开始变得灰暗,好像没有尽头。苑萍被管家欺负,差点投湖自尽,转而又被大少爷看上。那晚苑萍睡着睡着开始失声痛哭,她无措地抱住苑萍,说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然后是她的藕色嫁衣。
她的嫁衣。
那天她要出嫁。
良辰吉日,她要出嫁。
耳边的祝词变得清晰:今有佳人,命归三途,黄泉汤汤,万鬼同哭。
许晏禾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二少爷病了十几年。
二少爷病好了,可以成婚了。
如果,如果那天她没有去买龙须糖……
闻浔发现了她的异样,还没来得及安抚,许晏禾就冲了出去,从喜堂冲出去,冲到走廊里,顺着狭长走廊一路往前跑,她哭着喊“苑萍救我”,闻浔和众人一起追她。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从走廊尽头飘过来,直直地飘向许晏禾。
女人脸色灰白,眼眶里流出血泪。
许晏禾僵在原处。
那一刻,所有人都在害怕,即使是闻浔都心生寒意。唯独许晏禾没有怕。
闻浔冲上来想将她揽到怀里,可许晏禾伸出手,摸了摸女人的袖子。
“晏禾今天要出嫁吗?”她轻声说。
四周寂静无声。
闻浔迟疑地松开手臂。
闻茜茜和沈以微面面相觑,沈以微联想起很多过往的细节,想到许晏禾提起过去时的语气熟稔,所有诡异的细节都在闻茜茜惊惧的眼神里得到证实。
连一向嬉皮笑脸的邢远昭都收敛了神色,定定地望着许晏禾的背影。
喜堂里的祝词还在狭小空间里回荡。
许晏禾哽咽着说:“你不要怕。”
“你今天好漂亮,你不要怕,大家都不要怕。”
“我知道你很委屈。”
闻浔将许晏禾揽进怀里,许晏禾像是一瞬间卸了力气,连灵魂都被抽走,她把脸埋在闻浔的肩头,失声痛哭。
闻浔紧紧抱着她,用手抚着她的后背。
闻茜茜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弄巧成拙,她放下手里的机关钥匙和解密信函,对身后的人说:“结束吧,我们出去吧。”
众人没有问,默契地保持沉默。
许晏禾缩在闻浔怀里哭了很久,直到通关时间即将截止,前台提醒他们退场,闻浔才轻轻地拍了拍许晏禾的肩膀,柔声问:“许晏禾,再哭下去,明天起来眼睛就要肿了。”
闻浔的一声“许晏禾”,将许晏禾拉回消失。
她慢吞吞地从闻浔怀里直起身子,抽了抽鼻子,看向四周。
四周一片安静,电灯通明,红嫁衣的女人早就不见,她呆呆地问:“我、我是不是又犯傻了?这好像是假的。”
闻浔没有笑她,只抬手拂开许晏禾脸上被泪水浸湿的头发,“没有犯傻,你解开了谜团,特别厉害。”
“什么谜团?”
许晏禾跟着闻浔往出口处走。
“那个女人不是坏人,她是一只好鬼。”
“她很漂亮。”
“是。”
“她为什么要出来吓人?她一点都不可怕,还没有那个老爷爷可怕,她明明是一个很可怜的女孩子,少爷你知道什么是冥婚吗?”
“知道。”
他们经过了喜堂,看到里面拜访着的木偶新人和木偶宾客,闻浔停住脚步,他说:“我知道,人心比鬼可怕多了。”
他们都听懂了彼此没说完的话。
许晏禾说:“出嫁的那天,少爷你说你想吃龙须糖,家里没有人能腾出空来,其实不是孔夫人让我去的,是少爷把我喊过去,还给了我一串钱。”
闻浔呼吸微窒。
“你对我说,晏禾,一个人出门要小心,龙须糖要去最远的铺子买,离家越远,糖越甜。”
许晏禾眼中泪光闪烁:“少爷,你还能再对我说一次吗?”
闻浔会意,开口忽觉喉咙干哑。
他说:“晏禾,一个人出门要小心,龙须糖要去最远的铺子买,离家越远,糖越甜。”
许晏禾笑着抹掉眼角的泪。
离开密室的时候,许晏禾回头看了一眼阴森森的府邸,在心里对自己说:
再见了,我要去买糖了。
并不稀奇, 江南向来如此。
因为新进了一批丫鬟,她已经很久不去二少爷屋里守夜了,只听说少爷房里每天倒出去的药渣堆在一起像小山一样。可那天孔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找她, 说:“晏禾,少爷大病初愈,算命先生算了今天是良辰吉日,你收拾一下, 待会儿就和少爷拜堂成亲吧。”
许晏禾有些发懵,但她很快看到了红灯笼高高挂起, 丫鬟笑着说:“你看,是不是?”
她怀揣着疑惑和不安, 回去找苑萍。
苑萍不在, 后厨和厢房都没有。
她站在偌大的院落里,显得孤零零。明明要拜堂成亲的人是她,可是这一切又好像与她无关。
她换上自己亲手做的嫁衣。
阴雨带来阴风,灌进她的袖管, 一阵寒意迅速弥漫至全身。
这时候,少爷的书童应该走过来,让她去一趟少爷房里。
可梦里却没有。
梦里的许晏禾站在床边, 整理着自己的衣襟,外面吵吵嚷嚷的热闹声忽然停下来, 孔夫人带着丫鬟管家朝她逼近, 一步步走到她的门口。孔夫人撩起旧帘子,将许晏禾打量了一遍,然后纤手一抬, 管家就拿着麻绳走了上来。
“这衣裳真漂亮。”
“去了阴曹地府继续穿吧。”
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可怖,逐渐扭曲。
“不要!”
许晏禾从梦中惊醒。
凌晨两点, 醒来就睡意全消,许晏禾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密室的阴影还留有余威,许晏禾心里生出几分恐惧。
她先是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面,还是害怕,她只能去找闻浔。
穿拖鞋都加快了速度,可到了闻浔门前,她却停了下来,恍然想起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少爷最近也不会熬夜打游戏了,现在大概率已经睡熟了,她怎么能吵醒少爷呢?
她懊恼地揪了揪头发。
正准备回去的时候,主卧的门开了。
闻浔穿着一身灰色睡衣,挑了下眉,“你在干嘛?吓唬我?”
少爷显然也没睡,许晏禾松了口气。
她忽然想起什么,“少爷,你等我一下。”
话音刚落,她就跑了回去。
闻浔倚着门框等了几分钟,只听见隔壁先是一阵窸窸窣窣声,紧接着脚步声忽然变轻,是刻意的蹑手蹑脚,下一秒,穿着一身藕色袄裙的许晏禾从昏暗夜色中冒了出来,一个大跨步冲到闻浔面前。
“被我吓到了吗?!”
许晏禾满脸写着期待。
闻浔抱着胳膊睨了她一眼,毫无反应。
显然,她的“女鬼造型”在闻浔面前是雕虫小技,毕竟闻浔在密室里也显得极为淡定。
“少爷,你胆子好大。”
“因为我心里没鬼。”
许晏禾傻兮兮地笑,“我就知道!”
闻浔打开走廊的房间门口的灯,顶灯的光照在许晏禾身上,将她乌黑顺滑的头发照得更显光泽,衬得她秀靥清雅,看起来像展示柜里精致漂亮的汉服娃娃,闻浔微微失神。
“怎么了,睡不着?”
许晏禾长吁一声,“嗯,做噩梦了。”
闻浔把她带到阳台,两个人坐在秋千里,藤制秋千虽然是双人的宽度,但闻浔身材太高大,刚坐下来,许晏禾就被挤成小小一团。
夏夜微凉,闻浔拿了一条薄毯给许晏禾。
许晏禾裹着薄毯,留了一大半给闻浔,闻浔晃了晃秋千,说:“不用,你自己盖。”
半晌,许晏禾说:“少爷,我打算忘掉以前的事情。”
她没有详细说,闻浔也没追问。
“好。”
“昨天有个女孩子在淘宝上找我,她要订婚了,想寄几块料子给我,让我给她做件裙子,我没有同意。”
闻浔转头看她。
“因为在我们那儿,婚服都是女孩亲手做的,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一点一点做,一直做到出嫁那天穿上。所以她找过来的时候,我没有多想,就拒绝了,但我改了主意,我准备接下这个订单。”
“为什么?”
许晏禾笑嘻嘻地说:“工费一千块呢!”
闻浔静静地看着她,一眼看穿她强装的幽默。许晏禾嘴角僵硬的笑容慢慢变浅,最后慢慢往下撇,变成极委屈的样子:“因为我觉得自己很可笑,我辛辛苦苦,那么用心地绣了这身袄裙,最后没能拜堂也就算了,小命都差点丢了。”
闻浔的心情和许晏禾一样愤懑,他恨不得穿去一百年前,抓住那个所谓的孔夫人,将她扔进墓坑之中活埋了,替她儿子积德还魂。
“我觉得嫁衣也不是那么值得珍惜了。”
“不能代表什么。”
“也不是十几年的证明,只是一件衣裳罢了……”
许晏禾说:“少爷,我打算接那些来料做成衣的单子,不考虑那么多了。”
“你决定了就好,也不要太辛苦。”
许晏禾笑了笑,“不辛苦,我做着很开心,跟以前比,现在做什么都开心。”
两个人看着远处星星点点。
凌晨的夜空漆黑静谧,许晏禾说:“北潼不怎么下雨。”
“是,但相比江南会有点干燥。”
许晏禾伸出两只手,撩开袖管往上推了推,露出两只纤瘦的胳膊,再往上,能看到一些未消的伤痕。她知道闻浔看见了,她没有躲藏,第一次主动给闻浔看。
她伸出右手在左胳膊上滑了滑:“是有一点点干,摸起来都有声音。”
她抱怨的语气像小孩子,形容的方式也让闻浔哭笑不得。
“怎么不早告诉我?我明天去问一下闻茜茜,让她推荐几款保湿的产品。”
“我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出过秀水镇,不知道北方气候干,我还以为是自己皮肤出了问题。”
闻浔无奈,“之后觉得哪里不舒服不习惯的,立即告诉我。”
许晏禾乖乖点头。
“去疤膏没用吗?”闻浔问。
“用了,但还是有一点点印子。”
“也不怎么明显,可以尝试着穿短袖,我记得女生有中袖的衣服,”闻浔比划了一下,指尖悬在许晏禾的手肘处,“袖子到这里的。”
许晏禾笑着说:“是吗?”
“最热的天还没过,可以穿得凉快些。”
许晏禾抱着膝盖,说:“好。”
闻浔觉得自己有些指手画脚,又说:“我就是这么一提,穿不穿随你,别强迫自己。”
许晏禾忽然转过头,笑意吟吟地看着闻浔,“少爷,你真好。”
闻浔的心跳停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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