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浔把八十块现金塞进许晏禾的“抽纸盒”钱匣里,“喏,这是你赚的。”
许晏禾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我赚的?”
闻浔屈指在许晏禾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许晏禾,你是不是还没懂开店是什么意思?我说了多少遍,你现在是老板了,你现在每缝一件衣服就赚一份钱。”
许晏禾捂着脑门,“我懂……可是……”
她扑到闻浔的电脑前,怔怔地望着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小禾裁缝铺后台页面,喃喃道:“原来真的可以赚钱啊。”
她反复说着:“真的可以赚钱啊。”
她总是后知后觉。
这只小抽纸盒里已经攒了不少东西,一部手机、一张身份证、还有几张钞票,是许晏禾的全部家当。
许晏禾却把其中的三十块掏出来,放回到闻浔手里。
“什么意思?”
“有少爷的一份。”
闻浔挑了下眉,并不谦让,朝许晏禾作揖道:“谢谢老板。”
许晏禾乐呵呵地捧着抽纸盒回了房间。
闻浔倚门站着,忽然想到:“许晏禾,你把书房收拾一下,做你的工作室,把你那些工具都搬进去。”
许晏禾也觉得自己的东西堆在客厅,看着很杂乱,听到闻浔的吩咐之后,她卷起袖子就开始收拾书房,可收拾到一半,她突然跑出来,对闻浔说:“不行啊,少爷,我怎么能占用您的书房呢?”
闻浔摆了下手,往电竞房的方向走,“等你赚钱了还我。”
许晏禾看着闻浔的背影,忽然产生了一丝动摇,她面前的这个人和当年的少爷,好像并不是同一个人。
但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她掐灭。
是同一个人,一定是。
长得一模一样,怎么能不是同一个人呢?
又过了几天,许晏禾正在家里上课,手机忽然想了一下,她对这个小东西还不太熟悉,只是听闻这个小小的东西价值不菲,她平日里都不敢动,生怕磕了碰了,但刚刚手机震动了一下,少爷说这是新消息提醒。
许晏禾小心翼翼地拿起来,看到正在学校上课的闻浔给她发来的消息。
【许晏禾,下楼拿快递,你的第二单生意到了,在快递站的货架上,取件码是4796。】
许晏禾立即下楼。
快递站人很多,进进出出的,许晏禾有些紧张,她第一次独自拿快递,还不熟悉流程,一直等到里面没什么人了,她才鼓起勇气走进去。
少爷说东西在货架上,许晏禾就从货架找起,一层一层地仔细寻找。
不知是不是对于第一次拿快递这件事有恐惧感,车库大的小屋子,货物并没有太多,可是许晏禾怎么都找不到4796。
许晏禾揉了揉眼睛,快递员龙飞凤舞的字迹加大了许她辨别的难度。
旁边的站点老板见她是个生面孔,表情怯怯,炎热夏天却穿着长袖长裤,形迹十分可疑,于是故意没有上前帮许晏禾,还直勾勾地盯着她,生怕她偷东西。
许晏禾指尖发麻,整个人都变得局促起来。
越着急就越找不到。
就在她想要逃遁回家的时候,一只手从她身后伸出来,伸到她右侧的货架二层,指尖点了点上面的数字。
正是4796。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许晏禾,你眼睛长哪里去了?”
许晏禾猛地回头。
闻浔单肩背着包站在她身后。
闻浔比许晏禾高很多,从许晏禾的角度看,闻浔嘴角挂着笑,眼神却拽拽的冷冷的,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像是话本里常有的那种爱捉弄人的少年郎。
许晏禾站在他的阴影里,慌乱无措都有处可藏,闻浔察觉到许晏禾的窘迫,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快递站老板的目光。
许晏禾顿觉心安。
闻浔把快递箱搬出来,在手里掂了掂,戏谑道:“我在外面等了快二十分钟,都见不到你出来,我还以为你穿越回去了。”
因为许晏禾的出现, 闻浔忽然觉得日子过得很快。
他的课程已经陆陆续续结束,大四最后的期末考形同虚设,论文也提交上去, 他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多。
大多数时候家里都很安静。
许晏禾在书房缝汉服,闻浔在电竞房里打游戏,两个人互不相扰。
闻浔只是偶尔会来提醒许晏禾:“许晏禾,开灯, 你这样容易近视。”
“什么是近视?”
闻浔吓唬她:“就是眼睛快瞎了,只能用两个圆玻璃片嵌在眼眶上, 才能勉强看见东西。”
许晏禾被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把小台灯打开, 在灯光下继续工作。
随着闻茜茜不遗余力地传播宣传许晏禾的店铺, 许晏禾的订单越来越多,前几天一天来了三个订单,许晏禾受宠若惊,满眼都是即将暴富的兴奋, 拿快递都是跑着去的。
但订单量的增多也带来工作量的加重,许晏禾待在书房里的时间越来越长。
闻浔握着玻璃杯无所事事地倚着书房门框,看许晏禾飞针走线。许晏禾正在缝一件材质很硬的马面裙, 腰部装饰着一圈铜片,远处忽然响起火警的声音, 把许晏禾吓得手一抖, 原本抵在铜片的针尖,狠狠扎进了她的中指指腹,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瞬间有血流出来。
她的第一反应是把衣服扔到一边。
闻浔连忙走上来问她怎么了, 许晏禾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闻浔还没来得及检查许晏禾手上的伤, 许晏禾先抢着用没受伤的左手拿起马面裙,检查上面有没有血迹,她松了口气:“幸好没有沾上血。”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后知后觉地发现闻浔站在她身侧。
“少爷?”
闻浔拧着眉,刚准备抓起许晏禾的手腕查看,许晏禾就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两手背在身后,弓着腰,小声说:“我……”
闻浔猜到,她又要道歉。
“你什么?”
如果在孔府,这种将主子衣裳扔到一旁的行为是大不敬的,要是被孔夫人发现了,免不了又是一顿藤条。她其实怕疼,也不想挨打,但规矩是这样的,她只能扑通一声跪下来,说:我错了,请夫人责罚。
但现在似乎不需要这样说,因为少爷从来不会因为她做错事而责罚她,只会因为她不停地鞠躬道歉而生气。
许晏禾张了张嘴,在闻浔的眼神威压下,强行改了口:“我……我不痛。”
闻浔眉梢微挑。
许晏禾刚刚痛到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现在眼角还是红的,可她突然咧开嘴朝闻浔笑,举着手指头说:“我一点都不疼,少爷,您看,把血挤出来就好了,马上就愈合了。”
可能对许晏禾来说,这根本算不上伤,闻茜茜之前就告诉他:晏禾后背上全是伤,横横竖竖的伤口,组成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井字。
闻浔被许晏禾的笑容刺痛,他转身走到冰箱边,拿了一瓶冰可乐,用纸巾裹了一层,然后塞到许晏禾手里。
许晏禾懵懵懂懂的,不知何意。
闻浔不耐烦地说:“把手指放上去,冰一下,就没那么痛了。”
许晏禾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有趣的知识,带着好奇心,试探着把手指放上去,“嘶——真的没有那么痛了!”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满眼的乐观,好像受伤的人是闻浔,而她一直在努力安慰他。
闻浔在心里吐槽:不知道刚刚是谁说不痛的,就知道逞强。豆大的血珠冒出来,一看就知道针刺进去有多深,幸好这针是新的,没有破伤风的危险,不然还得带你去打针。
闻浔一脸愠色,许晏禾瑟瑟不安。
快到晚上的时候,许晏禾准备去做饭,闻浔在电竞房里说:“我点了外卖。”
自从许晏禾来到家里,闻浔就没有点过外卖,今天正好许晏禾负伤,闻浔点了一份全家桶。
他话音刚落,外卖员就到了家门口。
闻浔略过许晏禾去开门,许晏禾呆呆地跟在闻浔后面,“少爷,为什么不要我做饭?”
“你的手能做饭吗?”
许晏禾疑惑:“为什么不能做?我三件衣服都绣好了。”
她根本听不懂闻浔的话外音,闻浔瞥了她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坐到茶几边的地毯上,又拿了抱枕放在一旁,拍了拍,指示许晏禾:“坐下来。”
许晏禾坐在抱枕上,和闻浔并排。
两个人缩在茶几和沙发之间的夹缝里,正对着电视,闻浔说:“许晏禾,找个电视剧看看。”
许晏禾立即翻出遥控器。
她点开她最爱看的民国剧,上来就是一场撕心裂肺浸猪笼的剧情。
闻浔:“……许晏禾,你少看点这些东西。”
许晏禾扁了扁嘴,依依不舍地退出剧集页面,问闻浔:“那我应该看什么?”
“看武则天。”
“啊?”
“就看武则天。”
许晏禾的世界观受到冲击,她的小小精神没法从娘道立即转向武则天,但她还是遵照着闻浔的吩咐,费劲巴拉地用拼音搜出武则天电视剧,伴随着片头曲的播出,闻浔打开了全家桶,香喷喷的炸鸡味道扑面而来。
许晏禾咽了下口水。
闻浔把一次性手套分给她,“用左手吃。”
许晏禾跃跃欲试,但闻浔把全家桶推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眨了眨眼,一动不动地望向闻浔,闻浔觉得奇怪,“干嘛?”
许晏禾把全家桶推回去,说:“少爷先吃。”
她指着最上面的黄金脆皮鸡,催促着闻浔:“少爷,吃这个,这个最大。”
许晏禾永远学不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闻浔并不领许晏禾的情,他拨开金灿灿的脆皮鸡,在旁边拿了个鸡块,蘸了甜辣酱塞进嘴里,许晏禾不明所以。
“我不爱吃那个,”闻浔说:“你吃吧。”
许晏禾这才伸出手。
不用做饭,吃现成的,这对许晏禾来说是一个新奇的体验,她用并不太熟练的左手拿起鸡腿,咬了一大口,然后掩着嘴惊讶道:“好好吃啊!”
闻浔看到许晏禾脸上若隐若现的酒窝,终于能把注意力从许晏禾的手指,转移到电视。他和许晏禾并排坐着,两个人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许晏禾第一次吃炸鸡,整个人都很开心。
电视播着两个人不怎么在意的剧情,许晏禾频频转头看闻浔。
闻浔喝了口可乐,问她:“你在干嘛?”
许晏禾手里拿着一根薯条,冲闻浔傻笑:“少爷,我觉得很幸福。”
闻浔猛地呛住。
他被许晏禾突然冒出的惊人之语呛得耳尖通红,“许晏禾,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许晏禾很无辜,不知道闻浔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以前您身体不好,我们成亲之后,都、都没见过几次面,虽然您对人很温和,但我们毕竟没有相处过……”
“打住,许晏禾,我再强调一遍,你是一百年前穿越过来的,我不是,我在这里出生长大,我和你所说的少爷不是同一个人。”
空气凝滞了几秒。
许晏禾第一次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呼吸都加速,胸口起伏不平,眉头紧皱,闻浔被她瞪得莫名有些心虚,移开视线,喝了一口可乐。
许晏禾盯了闻浔很久,最后她闷闷地说:“就是,就是少爷。”
因为闻浔突然的冷言冷语,许晏禾连薯条都不想吃了,闻浔既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也没有哄人的经验,他一边观察着许晏禾的表情,一边吃许晏禾最爱的薯条。
许晏禾也偷瞄他。
闻浔咳了一声,挺直后背。
许晏禾也跟着坐直。
闻浔喝了口可乐,许晏禾不爱喝可乐,但也咬住吸管假装喝了一口,就是不吱声。
两个人维持了一分钟的冷战。
最后还是闻浔投降,他把全家桶推到许晏禾面前,“行了,再不吃就凉了。”
许晏禾执拗道:“您就是少爷。”
闻浔懒得纠正她,“行行行,随你怎么说。”
许晏禾这才又阴转晴,继续开开心心地吃薯条和蛋挞。
闻浔还和她一人一半分了双层汉堡。
许晏禾食量不小,也不矫情,闻浔说要和她分着吃,她就从厨房拿来一把刀,一切两半,两个人吃到晚上七点半。
许晏禾人生第一次炸鸡体验圆满结束。
晚上睡觉前,许晏禾望着天花板,门外传来闻浔起床倒水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让她觉得心安,和孔府屋檐的滴水声不一样。
那时候她坐在少爷门外的台阶上守夜,等天亮,等雨停,等第二天重复的洒扫、晾衣、端茶倒水和挨训,不能有半点自己的想法。
但她现在却在想:明天我不学识字了,我要学数学,学乘法运算。
多有意思。
穿越过来的第二十四天。
许晏禾学会了一百个汉字,掌握了加减运算和一点点乘法运算,学会了手机的接打电话功能,完成了十五笔淘宝订单,一共赚了九百四十元,分给闻浔一百九。
闻浔捏着一沓碎钱,在许晏禾面前晃了晃,“许晏禾,你怎么这么抠?赚八十的时候分我三十,后面赚两百就分我二十?”
许晏禾抿起嘴,装听不见。
“许晏禾,你耳朵坏了?”
“我今天给您做超级好吃的油焖大虾,好吃到舔手指。”许晏禾把一盆活虾端到水槽,讨好地朝闻浔笑,努力调转话题。
闻浔冷哼一声,“你学坏了,许晏禾。”
许晏禾很无辜,不明白少爷怎么对那几十块钱斤斤计较,明明他一点都不缺钱。
但因为闻浔的提醒,许晏禾反思自己好像确实有点学坏了,她最近看电视,电视剧里有个很抠门的角色,许晏禾看得入了神,就不自觉模仿。
电视真是坏东西,许晏禾想。
她洗了手,跑回卧室,把抽纸盒拿出来,又掏出一百块给闻浔,她诚恳道歉:“对不起,少爷。”
闻浔一愣,他原本只是想逗一逗许晏禾,谁想许晏禾当了真。
他把一百块塞回去。
“许晏禾,你好像还没花过钱。”
“诶?”
“下午让闻茜茜带着你去买衣服吧,闻茜茜买的这几件也不是全都合身,马上天气更热,衣服天天都要换洗,钱不够的话我先借给你。”
许晏禾摇摇头,“不用。”
“赚钱不花?”
许晏禾又数了一遍自己那点薄薄的存款,“嗯,不花。”
“攒着做什么?”
许晏禾微微仰头思考,然后望向闻浔,笑着说:“不做什么,就是攒着,攒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财迷。”闻浔轻嗤。
许晏禾并不生气,宝贝似地放好她的钱匣子,然后回到厨房,给闻浔做油焖大虾。
闻浔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炒锅和平底锅都分不清,葱和韭菜都能弄混,但他一贯喜欢在许晏禾做饭的时候絮絮叨叨。
“许晏禾,戴手套。”
“许晏禾,虾咬人吗?”
“许晏禾,你现在会用洗碗机了吗?”
“许晏禾,过去有油焖大虾这道菜吗?”
许晏禾一开始还予取予求,闻浔说什么她答什么,后来实在听得烦了,深吸了一口气,慢吞吞地回过头,问闻浔:“少爷,您没有事情做吗?”
这会换作闻浔愣住。
许晏禾真是长本事了。
闻浔脸色陡变,他从和颜悦色到恼羞成怒只花了两秒钟,然后就甩手回了电竞房。
许晏禾:……谁又惹他生气了?
一上线,邢远昭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让我瞧瞧这是谁?诶哟喂,这不是我们见色忘友的闻大少爷吗?】
闻浔脸色更差。
【哥们,失踪这些天都干嘛呢?送走那位一百年前穿越而来的美女了吗?】
闻浔皱起眉头:【为什么要送走?】
【不是吧,你来真的?】
【什么?】
【你和她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屋檐下都快一个月了,靠,哥们,你就这样背着我脱单了?文学院的林以棠知道这件事估计得气死,她追你半年你爱搭不理,结果转头就和别人同居?】
【怎么什么话到你嘴里就这么难听?不是同居,是我单方面收留她。】
【你对她没意思?】
闻浔的指尖停在键盘上,悬滞了两秒,然后猛地按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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