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侧过眼回头,下意识向远处的一个方向看去,却对上了那人远远的目光。
那个众人眼中高不可攀的玫瑰,正隔着人群,安静地悄悄看她。
钟予似乎没想到她会回眸,整个人惊了一下,唇轻轻抿了起来。
昏暗之中,远远地,他慌乱地别过脸。
苏蓝莫名地想起来他耳朵尖红透了的画面。
“——旧世画家费洛奇的画《山景图》。大家都知道,费洛奇的画目前只有两幅流通在市面上,现在这一幅是由一位私人收藏家出售,起拍价十位数……”
“十位数?疯了?”
玛丽安不可置信地轻呼出声,“等一下,我记得这幅画几个月前才被人买下来啊,那个女富豪就花了这么多钱。她怎么原价出?就这么急着出手?……”
苏蓝很自然地点着烟,烟雾慢慢缭绕而上。“可能是没钱了吧。”
“啊?这么快就没钱了?不至于吧,我记得她是做能源的,富得流油……”
淡淡的烟草味弥漫,苏蓝耳边传来众人激烈地竞价。
得罪了钟家的人,在这个圈层里,还有谁还会给她开门?
竞争到尾声,只剩下几个人还在报价,数字令人听得头晕目眩,就在最后一声锤响之前,苏蓝慢悠悠地举了个牌子。
她报出了一个让人没有办法再加价的数字。
厅内一片寂静。
随着主办人激动的一锤定音,场面上激烈冒出的讨论声,玛丽安震惊地抓紧了她的手臂,“你居然真的是为了拍画来的?!”
“……”
苏蓝睨她一眼,语气很淡,“不然呢。”
之前说要借给博物馆办个画展,不如给他们凑齐了。
前方的拍卖继续进行着,有侍者恭恭敬敬地过来给她倒酒。
送到她身边来的这个青年貌美温顺,他小心地弯下腰,为她斟酒,语调轻柔。
“小姐,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倒完酒,他又在那里站住了,青年一双勾人的眼睛冲她弯了弯。
“什么都可以。”
拍卖会的附赠礼品。
要不是不知道她的喜好,苏蓝觉得主办方都会把这个人打个蝴蝶结直接送到她车上。
玛丽安在她旁边压低声音发出兴奋的尖叫。
她们坐的位置在拍卖会的后排阴影里,雕像与盆栽微微遮挡住了众人窥探的视线。
苏蓝微微笑起来,透过烟雾,打量身边这个人的模样。
貌美的青年也大大方方地任她打量,见她的烟燃了一大半,他自觉地点了只新烟,递到她的手边。
“您请。”
苏蓝没有接他的新烟,轻轻扬起下颌,青年会意,恭敬地凑到她的面前。
远远看去,两人的距离极近,就像是要接吻一样。
浅金色的眼眸里自带含情,青年这么近地看久了,不由得也有点失神。
他很满意自己这个客人,希望这位客人也喜欢他……
“有件事情。”她说。
“嗯?”他温顺地应道。
接下来,客人应该会把他拉到腿上坐着吧?……这里是公开场合,但是这些贵族们向来不在意这些,如果是她,他也愿意的……
“那幅画,”她说,“麻烦告诉他们一声,直接送到画廊。”
声音很轻柔,尾音也上扬,但就是没有任何一丝情.欲的意思。“还有,我不喜欢这个香味。”
青年要搭上她肩头的手微微一僵。
那堪堪才散出一些的微弱的信息素也滞住了。
“她的杯子空了。”
苏蓝意思很明显。
玛丽安突然被点到,吓得身子坐直,她背后长眼睛了吗?
她连连咳嗽起来,
“对,对,我杯子空了……咳咳……那个,那个谁,不如你来给我倒点儿……”
青年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手指僵硬地收拢又挣开,机械地拿起了酒瓶,过去给玛丽安倒酒。
苏蓝微微抬眼,不经意地向远处扫去。
光线昏暗,坐在远处的钟予长睫低低地垂着,慢慢地喝着杯子里的酒。漂亮的脸庞上蒙上了一层很淡的阴影。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微微抬起头。
一双泛着泪光的眼眸就和她对上了,眼尾带着薄薄的湿红。
飞快地,他别开了视线。
台上竞拍激烈,主办人激昂地叫喊着,青年倒完了酒,一声不吭地退了下去。
玛丽安留恋了一下青年的容貌,转过头来,正好瞧见苏蓝正往旁边看过去的样子。
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她叫了一下,感慨了一声,“我懂你,我懂你!”
“玫瑰是真的漂亮啊,看一眼他,其他美人瞬间没滋味了……刚刚那个人也不过就那样……”
“哎说起来,你说玫瑰的信息素——是不是也是玫瑰……”
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苏蓝那双浅金色的眼眸,冰凉凉地侧过来盯着她。
女人姣好的唇线微微弯起,她带着笑,慢慢地开口,“嗯?什么信息素?”
一阵突突的寒意,猛地窜上了玛丽安的脊背,她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向后撤了点。
明明只是正常的语气,她怎么会突然害怕?
“哎,那个……”
“失陪。”
玛丽安刚想问出口,马上又止住了话,“啊?你这就出去?……好,好。回来我们再聊啊!”
摁灭了烟,火星混着烟雾湮灭。
苏蓝悠悠闲闲地站起身,转身向着拍卖会后方休息室的走廊走去。
玛丽安看着高挑女人离开的背影,猛地喝了口酒,蓝宝石戒指的手在桌上不自在地弹了几下,余光里,发现原本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的钟家玫瑰不见了身影。
钟予本来就在众人视线的焦点,他一不见,宴会厅内顿时许多人开始四处张望。
“钟予呢?”
“玫瑰……玫瑰去哪了?”
“有人看见了吗?”
有人一直关注着,这回也想要悄悄顺着走廊跟上钟予,却被西装革履的高大保镖拦在了半路。
Alpha天生脾气暴,刚想要推搡动手,保镖的枪柄露了露,那人便面色铁青地站住了。
这种私密的顶级拍卖会,后台都有给贵宾准备的休息室。
此时,休息室内,呜咽声和喘息声压得很低。
众人一直在寻找的矜贵玫瑰,正被一个女人强硬地压在门上按着亲吻。
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中,唇舌纠缠,舌尖和唇瓣被吮得发麻,钟予的唇上红艳艳一片带着靡艳的水色,他不自觉地仰头吞咽着,承受着她的吻,气息又烫又热。
“苏,苏蓝……”
又接吻了很久,一只手解开了他贵族制服扣到了最高的领扣,随着扣子被解开,被遮掩着的纤长脖颈露了出来。
那细腻白皙的颈部皮肤上还有着几颗已经变成暗红色的吻痕。
她上次留下的。
钟予胸膛剧烈起伏着,肩膀被按住,被她翻了个身压在门板上,他眼里水色涟漪泛起,脸上红晕遍布,叫她,“苏蓝,别,别在这里……”
苏蓝撤开了一点。
她微微笑着看他,她的唇也殷红起来,征兆着刚刚的吻有多激烈。
“钟予。你是担心会给别人听见?”
“……什,什么?”
他的制服外套被扔在脚边,钟予里面穿了一件很薄的衬衣,边缘有着绣的精细的淡淡花纹。
“这很简单。”
衬衣的下摆被她径直撩起,精细的花纹被递到他的唇边,“来,张嘴,咬住。”她哄道,“咬紧。”
“唔……”
看着乖乖张开嘴,咬住自己的衣摆,嫣红柔软的唇瓣之间很快涎水便浸湿了那薄薄的布料。钟予的侧脸被抵到了门板上,长睫剧烈地颤抖。
“你看,咬紧一点,这样等下你就不会叫出来了。”她温热的气息拂在他的耳廓,钟予薄薄洁白的耳朵早就红得鲜艳欲滴。
“如果等下被别人听到了,那就是你自己没咬好,知道了吗?”
紧闭着眼,钟予勉强点头,眼尾红艳成一片。
拍卖会后的酒宴都散了,玛丽安还是没等到苏蓝。
就连玫瑰都没出现了。
一群Alpha焦躁不安地在酒席上从头等到尾,互相看不顺眼,甚至还有人挑衅大打出手,场面一片混乱。
普遍地,大家都认为钟予是早就中途退场了。
玛丽安给苏蓝留了好几条言,但她们其实说实话只是萍水之交,虽然她想多加入一点她的社交圈,但对方似乎并不太热衷。
今天,似乎话不投机,她还把人家挤走了。
沮丧地叹了口气,玛丽安摇了摇头,又仰头喝完了自己杯子里的酒,离开了宴会。
钟予一觉睡得很沉。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自己卧室的床上醒来。
对于昨天晚上,他是怎么出的宴会,怎么上的车,怎么回的家……他一点都没有印象。
他动了一下,浑身的酸软都传来,身体还又烫又热。
钟予怔了一下。
他僵硬地掀开了一点身上的被子,倏地整个脸都红了起来。
身上全是痕迹,指痕,吻痕,樱桃尖还红地厉害……都是她昨天……
钟予又羞又惊,刚要坐起来,腰间的手臂就紧了紧。
“……睡得好吗。”
身后传来女人的嗓音。
苏蓝从床上支起身子,乌黑的长发披肩而下,她扭头看他,浅金色的眼眸里静静地映着他的模样,凝着一丝流光。
“你昨天没做噩梦。”她说。
窗帘被风掀起了一条缝, 那一道光影洒落在床脚,随着风的弧度慢慢地晃动。
钟予呆呆地看着她, 唇瓣上还带着新的伤口, 一点殷红的色泽在唇边,凝着一点初醒的润泽。
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形。
昨夜的记忆还乱哄哄地在汹涌,一幅幅画面像是被翻过的书本一般, 哗啦啦地在脑海里重现。
而他的面前,苏蓝正垂眼注视着他。
她居然还留在这里。
“……对,我在。”苏蓝眉梢微扬。
钟予才意识自己把想法喃喃出来了。
现在……现在这已经超乎他的预期太多了。
巨大的惊喜像是挤满了彩带的彩球被人打开, 漫天的,全是五彩缤纷的亮色菜彩带, 把他整个人迷得晕晕乎乎的。
他本来以为……他只能在宴会上远远看她的。
现在,居然……
脸都在发烫,钟予抿了抿唇, 小声问, “现在几点了?”
“还早。你要再睡会儿?”
钟予停顿了一会儿。
他轻轻摇了摇头,
“苏蓝, 你要……吃早饭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可以给你做香菇鸡茸粥……或者,别的你想吃的……我都可以做……”
苏蓝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她有些惊讶,然后神情又转向无奈。
“你在说什么。”
温热的手掌捧上他的脸颊,动作自然地捏了捏。
钟予完全没预料到她这么亲昵的动作,脸上红晕顿时更深了。
正慌乱地把视线瞥向一边, 他的余光突然扫到她肩膀上的一处伤痕。
苏蓝正披着一件丝质睡衣, 长发还有些凌乱地垂下,睡衣的领口微微地敞开, 颈侧肩膀的位置一道明显的红痕随着她的动作,露了出来。
“苏蓝,你的肩……”
“你说这个?”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苏蓝语气很平静,“你咬的,你忘了?”
钟予呆住了。
……衣摆被他勉强地咬紧着,但在痉挛的那一刹那还是失神地张唇松开了。之后他就像是完全无意识一般地吐着舌尖,晶莹的水渍顺着唇角往下落,然后受不了的时候,掉着泪一口咬在了她的肩头。
记忆里的画面飞快闪过,钟予一惊,脸上热度蹭蹭往上窜,一只手指轻轻地摸上了他的唇瓣,意有所指。
“你咬人真的很疼。”苏蓝轻轻啧了一声。
恶人先告状,脸上却一点情绪都没有。
仿佛钟予身上遍布的痕迹不是她搞出来的一样。
被她指腹碰到的唇还微微红肿着,这么被按一下,都有些刺痛。
“对,对不起……”
钟予结结巴巴地道着歉,“疼吗?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
说话间,唇瓣磨蹭过手指,像是肢体记忆,钟予下意识地张开唇,睁着眼直直看她,湿濡的舌尖柔软地勾出,就这么舔了一下她的手指。
对上了她的目光。
钟予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上红雾攀升,飞快往后缩了一点,长睫颤抖,像是要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他为什么要舔她的手?
他怎么……他怎么身体反应得这么顺畅?
完全是被她教坏了的坏习惯……
然后钟予就没有办法继续思考下去了。
因为脸被从枕头里掰出来,下颌被苏蓝张开手指捏住,一个强硬箍住迫使他张开嘴的姿势,让他被迫承受她伸进他唇间的手指。
手指纠缠着柔软的舌,淫.靡地玩弄着他的口腔。
她欺身过来,俯视着他,浅金色的眼睛眸光微微沉下去,阴影之下,几乎变成了一种暗色的金。
像是要让他跌落进去。
“‘不是故意’可不是一个好借口。”
她盯着他,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冷静,“咬了人,一句道歉就算了?”
“对不起……”
“还有呢。”
钟予直直地仰望她,眼里都泛起水色,含含糊糊道,“你……你要什么都可以……”
手指顿了顿。
玫瑰真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
舌头柔软地又卷上来,缠住她的手指。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清晨的被子柔软,翻起大片褶皱,玫瑰的香味越来越浓郁,钟予倏地一僵,眉头蹙起,眼尾绯红浓烈,眼里都绽开了泪光。
苏蓝顿住。她轻轻抬起他的脸,看他眼里盈着的生理性泪水,微微反应过来。昨天太过分了。
说实在的,苏蓝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恶劣的性子。这么多年花丛里逛游,她见得多玩得多,游刃有余。
但钟予……令人食髓知味。他被迫承受她的恶劣和粗暴,但他又心甘情愿。
就像是现在。
钟予见她似乎要撤开身子,急切地抓住了她的衣襟。眼尾红红地小声道,“没关系,没关系……苏蓝,我很喜欢……”
他怕她去找别人。
钟予脸上红晕弥漫得厉害,他主动凑上去,抬起脸去啄吻她的唇。
“轻,轻一点就行……”
随着他的起身,清晨的淡淡光线映在了他的身上,像是碎裂的上好白玉瓷器,斑驳的红紫痕迹宛如暴殄天物。
一条条控诉着她的罪行。
苏蓝有点头疼。
真是折磨。
她安抚地回吻了一下他的唇。
“好了,钟予,我们先起来洗漱。之后再说。”
钟予顿住。眼里还带着泪,但他仍旧乖乖地点了点头,听了她的话,“嗯……好。”
然后在她要起身的时候,他的手勾住了她的衣角。
钟予仰脸,一瞬不瞬地直直地看着她,带着殷红伤口的唇像是漂亮的玫瑰花瓣。
他慢慢地,轻声道,苏蓝,弄坏我吧。
钟予最后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在床上一直躺到了下午快要傍晚,窗外漏进来的天光明亮又变暗,他才勉勉强强地坐起了身,换了衣服下楼。
衣领扣子扣到了脖颈最高。
坐进餐厅里,管家让人给他送上来餐食。
看自家少爷垂着眼睫,慢慢虚弱地拿着刀叉用餐,管家在一旁没忍住开口,“少爷……”
“嗯。”
“您要注意身体……”
“她什么时候走的?”
穿着白色上衣的钟予脸色比衣服还要苍白一些,但脸颊上还留存着不自然的浓艳潮红,他问道。
管家噎了一下,还是回道,“中午的时候。”
“那位小姐说,她要回一趟家族主家。这几天不会在都城。”
钟予安静地用着刀叉,银质的餐具在水晶吊灯璀璨的光下泛出莹莹的冷光。
“……少爷?”
“我知道了。”
钟予密长的睫毛微微敛下,在外人面前,他脸上一向没有什么表情。
一顿饭吃完。
钟予要上楼的时候,管家站在楼梯下,恭敬地递上来一份文件。
钟予扫了一眼,左下角是一个皇室家族的家徽。
管家说:“少爷,皇族的继承人似乎要有变动了……”
皇族这一辈总共就两个后代子女。
皇女贝琳达失宠,换的继承人只能是另外一个人。
管家:“他们这次竟然考虑让另一位Omega坐上继承人的位子……看来是真的想急切地向您示好啊,皇室以前可没有这样的先例。”
贝琳达得罪了钟家人,皇族尝试了无数次的赔礼道歉,甚至还愿意割让皇族封地,但递来钟家的消息全部都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