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面的黑发青年只管浅浅地笑,安井七央看着他,意识到他的笑与往日不同,因为鸢色的眼睛流露出了少见的温柔。
“和我说说平行世界的我。”太宰治右手独独伸出的那根食指指向自己胸前,安井七央正要答应,随后见他指尖稍稍偏移,落在了左胸腔心脏的位置。
“——和织田作的故事吧。”
四目相对。
安井七央陡然坠入了沉默,太宰治还是在笑。
“我快给织田作读完他的书了,下次再去看他,我想给他讲点新故事了。”
他眼底晃动的光泽柔和得像一汪水泽,竖立着织田作之助墓碑的那座山崖下面就是这样一段河流,太宰治无数次站在崖边往下看,总能看见冰凉凉流动的溪水。
安井七央隐约在那片鸢色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模模糊糊的,并不清晰。
她收回视线,垂眸,一顿一顿地点头。
“好。”
——END。
作者有话说:
想了想就这里敲END吧。
还有点零零碎碎的内容,就当番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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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白发的俄罗斯人点头。
他颔首的动作多多少少掺杂点职业习惯, 总会给人扑面而来的魔术师表演结束后舞台谢幕的错觉。
安井七央还是不信,重复着又问了一遍:“真的是你写吗?尼古莱??”
“当然。”
“啧。”安井七央微微蹙眉, 依旧目光存疑, 再次问道:“不是什么小丑的把戏?”
果戈里意外地看过来, “竟然有这种觉悟……真不错啊, 七央。”
“哼,我也是有长进的。”
安井七央双手抱胸,得意的神色浮现到一半, 就被毫不留情地泼了冷水:“可惜这次不是,笨蛋。”
“……啊?”
她瞪着眼, 果戈里叉着腰俯身凑近, 在琥珀色的瞳孔里不断放大,停在距离她的鼻尖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
“你干嘛这么不信?你不是挺希望我写书的吗?”
“但我没想到这么快。”安井七央又疑惑又惊奇, “你怎么会在费佳之前写书啊?真没道理。”
“……”
费奥多尔面对着同步落向自己的两道视线,耸了耸肩,示意自己的无辜。
果戈里扭头,撞上安井七央同样折返的目光, 他伸手按了按她的脑袋,稍微用了点力:“我好歹认真写了那么多读后感啊, 你以为我白写的吗?”
安井七央拍掉他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尼古莱。”
她暂且相信银发小丑的说法, 改口问他:“你有什么灵感?说来我听听。”
果戈里比了个耶的手势。
安井七央迷茫地看着他, 学着比了个耶, 正面看看背面看看,“耶?什么意思?”
“我有两个灵感。”
“……”尼古莱这是要上天啊。
“我和费佳连名字都讨论好了。”
安井七央再扭头,无声地询问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点头。
到这里,安井七央算是完全相信了银发小丑的说法,因为尼古莱会骗她玩,但是费奥多尔不会和尼古莱一起骗她玩。
“可以啊,尼古莱……你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她感叹道。
果戈里毫不心虚地收下了这句夸赞,打了个响指道:“那当然。”
果戈里如实描述了他的创作灵感,他独自站在茶几和悬挂在墙壁上的液晶屏幕之间,忘我地演讲。在安井七央的认知里,尼古莱·果戈里这样的状态不足为奇,很多次她就是这么听着尼古莱念他的读后感。小丑也好,魔术师也好,他天生就属于舞台表演。
她盘腿坐着,往前从茶几上抓了一个橘子,扭头将剥开的果皮抛进了离得不远的垃圾桶。
沙发另一侧的黑发的俄罗斯人侧眸看着她,安井七央察觉到费奥多尔的视线,回望过去时故意瞪大了眼睛,还分了一半的橘子给他。
果戈里的讲述终于结束。
他张开双臂,掌心朝上,合着眼睛下巴微抬,好像表演完节目的魔术师谢幕,正在等待着赞美。
安井七央象征性给他鼓了鼓掌,问他:“听着都不错,所以你要先写哪个?”
然而果戈里却反问她:“你喜欢哪个?”
“欸?”她刚撕了一瓣橘子丢进嘴里,闻言咀嚼的动作停滞,任由酸涩的汁水溢开,“我喜欢哪个你就写哪个吗?”
“不一定。”果戈里笑眯眯的,“也可能写另外一个。”
安井七央:“……”
安井七央立马翻了个白眼:“那你问我干嘛?”
“问问嘛。”果戈里弯腰捞起一只橘子,往上抛又接住,“你不也总问来问去的?”
“你说名字吧。不是说你和费佳讨论好了名字吗?你说名字,我听了名字再选。”
“好。”
安井七央接过他抛来的橘子。
果戈里左手摊开,掌心向上,开口道:“一个是《外套》。”
随即右手摊开,掌心向上,“一个是《死魂灵》。”
最后他两只手掌贴合,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祈祷般的双手合十。
他歪着头,唇畔挂着凉凉的笑意:“选哪个?七央?”
“死魂灵。”
“为什么?”
“酷一点。”安井七央回答得很干脆,但很难说真实的原因是不是只有这点,“是你异能力的名字吗?”
“不是哦……欸?”果戈里前一秒还微笑着否认,后一秒微笑忽然僵硬在嘴角,他眨了眨眼睛,难得露出一丝迷茫的神情,“异能力?”
“嗯。你们还没说过吧,异能力的名字……我也没问过你们。”
舌尖不自觉地抵着上颚,果戈里顿住了。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安井七央,裸露的单眼微微眯起显得更加细长,而黑发小姑娘歪了歪脑袋,眼睛干净澄澈,像是笼罩在横滨上方的阳光。
他忽然意识到安井七央已经不是初见的那个安井七央了,他们很早就可以不再避讳在她面前谈起异能力。
费奥多尔出声:“怎么突然提起了异能力?”
“不怎么啊。”安井七央一脸无辜,不认为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劲,“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正好我一直都有点好奇。我之前去港口黑手党,就简单问了问他们的能力,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樋口一叶和立原道造没有异能力?其他人都有。”
她掰手指数着:“中原先生的异能力名字是「污浊了的忧伤之中」,是他的那首很经典的诗歌,芥川先生是「罗生门」,森先生的就不怎么样,他的异能力名是「Vita Sexualis」……说真的,你要是异能名是「死魂灵」就很酷,尼古莱。”
“那真遗憾,我的异能名是另一个。”
“……「外套」?”
“嗯。”
“平平无奇的名字……不过总比森先生的「Vita Sexualis」好。”
(森鸥外:?)
安井七央继续剥橘子,剥的是果戈里刚刚丢给他的那个,边剥边问:“那现在我选好了,你要先写哪个?”
伸出的食指指尖一点一点戳着下颌的位置,果戈里似乎在思索,又似乎是刻意在卖关子。
然而,在等到他的回答之前,安井七央先一步等来的却是费奥多尔的提问:“不问我的异能力名字吗?”
她转动脖颈,穿堂入室的光线被拦在脑后,费奥多尔就在那里看着她。安井七央眼底的色泽暗了几分,然而当她弯眸灿烂笑着,瞳孔还是剔透得好看。
“你要说吗?不过我想的是等你要写书的那一天。”她说,“等你要写书的那一天,我想我就会知道了。”
****
果戈里最终决定先写《死魂灵》。
但这个决定的做出和安井七央二选一选了《死魂灵》有多大关系就不知道了。
说好要写书之后,他就不像以前那样常常往外跑了,反倒是安井七央时不时跑去看看他,偶尔还会顺手给他带一朵花。
需要强调的一点是,果戈里书写《死魂灵》的语言是俄语而非日文,安井七央是在亲眼见到他稿子的那一刻意识到这点的。
她下意识喊道:“啊?俄文啊?”
果戈里腾出手弹了弹她的额头:“我是俄罗斯人。”
“我知道,我没忘。”安井七央捂着额头,不满地嘟嘴。整段的俄文对她来说就像乱码,她碰了碰果戈里的胳膊:“能不能翻译翻译,尼古莱?”
果戈里侧眸瞄了她一眼,指着第一行给她念道:“一辆马车……省会N市的一家旅馆……”
“所以这个。”她指着重复出现的某个字符,“是量词一?”
“嗯。”
“哦哦。”
安井七央捧着脸,听他简单翻译了第一段,“但你这好像投不了我们出版社啊……俄文不能直接刊登的,得先翻译成日文。”
“谁翻?”
“你翻。”安井七央答,“你的东西你最了解,你边写边翻。”
果戈里:“……”
果戈里问:“你猜我为什么用俄文写?”
安井七央原话奉还:“因为你是俄罗斯人啊。”
“答对了一半。还有一半,”银发小丑弯着眼睛,唇角上扬,笑意不达眼底,“因为我用日文写不好。”
交流和写作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文字创作的门槛要更高。即使日常里他和安井七央交流起来毫无障碍,但不代表在写作方面,俄罗斯人依旧可以轻松熟练驾驭非自己母语的语言体系。
安井七央盯着他,过了约莫两秒,嫌弃吐槽道:“你笑得好难看,尼古莱。”
果戈里:“……”
书桌左侧偏角落的位置摆着副相框,框内的照片记录的那一幕安井七央很熟悉,是受邀去东京的那次,他们——她、尼古莱和费佳在铃木财团高楼前的合照。
作为那场讲座的主角是他,费奥多尔理所当然地站在中间。
——啊对!费佳啊!
“我知道了。”
“什么?”
“我们可以喊费佳。”
果戈里自动和之前的话题连上线:“……翻译?”
“嗯嗯。”安井七央连连点头。
与果戈里同为俄罗斯人,黑发青年天生就掌握了一手熟练的俄语,除此之外还因为先前工作经验的累积,对日本文学的表达有很深的了解。
再叠上安井七央自动给费奥多尔糊的一层滤镜,在她看来,费奥多尔简直就是翻译团的天选之子。
果戈里不打算否认她的提议,微微侧身,半张脸贴着手背,挑眉一笑:“你可以去试试。”
“行。”
和果戈里一拍即合,安井七央光速站起来,去找来了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前一秒还在听柴可夫斯基,后一秒就被她挽着胳膊拐过来见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
费奥多尔眼睛里慢慢飘出一个问号。
“怎么了?”他问。
“费佳,我们帮尼古莱翻译吧!”黑发小姑娘双手合十贴在颊侧,说不清是不是在请求,她兴致勃勃地笑着,眼睛里的自信闪烁的光芒淹过了祈盼。
“……翻译?”费奥多尔的视线来回扫视。
“嗯。尼古莱写文章,我们再一起翻译过来,就能给出版社投稿啦。”
“你看得懂俄文?”费奥多尔问。
“不太懂。”安井七央诚实地摇了摇头,但她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开心地挽过黑发青年的手臂,“所以我喊你过来了嘛,费佳。”
费奥多尔:“……”
****
刊登了《死魂灵》第一部 分的那期杂志发行后,果戈里跟着安井七央还有费奥多尔去了书店。
安井七央和费奥多尔一起去书店的次数不少,但从来没有过哪一次,他们是和果戈里同行的,银发小丑很难得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安井七央早就想到这一次果戈里也可能不会去书店,杂志出刊前两天,她问过要不要到时候给他买一本带回去,但果戈里拒绝了。
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你要自己去买吗?”小姑娘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果戈里没出声,上挑的眉梢却道明了答案。
“我就知道,尼古莱。”她嘿嘿笑了两声,朝果戈里挤眉弄眼,“你肯定很期待。”
最终他们约了到时候一起去买,费奥多尔被默认在同行的行列之中。
而现在,他们人手一本《文艺春秋》,银发小丑双手抓着杂志高举过头顶,书本拦截在他的眼睛和太阳之间。
安井七央在看目录,由上往下扫过。果戈里低头瞄了一眼,一眼就从目录看到了想找的文章。
“66页!”
安井七央一顿,抬起头,眨眨眼睛:“找这么快。”
“缘分。”果戈里打了个响指,他瞧起来心情很不错。
费奥多尔站在另一边,情绪比他平和得多,黑发的俄罗斯人安静地翻开到66页。
他看了一眼,睫毛颤了颤,“七央。”
“嗯?”
“没有你。”
“啊?……哦,你说译者吗?”
“嗯。”费奥多尔看着她。
文章的题目附近一般会有一行小字,排着作者的名字。《死魂灵》稍微特殊一点,题目附近不仅标注了作者的名字,还标注了翻译者的名字。
作者名是尼古莱·果戈里。
译者还是尼古莱·果戈里,但不只尼古莱·果戈里,还有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咦?”果戈里凑过来,看了看译者的那一行,又看了看安井七央,“不应该啊,我交稿子时写了你的名字的。”
“是写了,你没记错。”安井七央说,“但他们删了。”
费奥多尔立马就点出她模糊的重点:“你让他们删的。”
他甚至用的还是陈述句。
“删了干嘛?”
“嗯……可能是因为我的名字和你还有费佳不是一个画风?”
“……”
果戈里一脸的你骗鬼呢。
“好吧,其实是我想了想,「书」的名字、可能大概也许好像似乎不应该出现……?你能理解吗?尼古莱?”
裸露在空气中的单只金色眼瞳晦暗不明,安井七央不确定果戈里理解与否,但她肯定费奥多尔懂了她的意思,她了解费奥多尔在那个瞬间变化的眼神,也相信费奥多尔的智商(果戈里:?)。
“「书」,就是我。”她伸手指了指胸腔的位置,“我存在于这里的时空,是为了文坛的复兴。”
文坛的崩坏引领「书」降临于此,安井七央是「书」化成的意识,清楚地知道自己诞生的意义。
“可是既定的文学史里面,不应该有我的名字。我参与其中是为了修正被扭曲的文学史,而期望落成的、正确且完整的文学史,原本就是没有我的。所以,起码你们的文章里不能有我的痕迹。”
往后流传的千年百年,尼古莱·果戈里会被记住,也应该被记住,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同样。
可安井七央不是。
文坛所有的浓墨重彩,没有一笔是属于她的,不能也不应该属于她。
果戈里还是没说话,但安井七央猜他懂了,尼古莱就算没费佳那么聪明,也不至于笨到这个程度。
他的眼眸混沌着少见的复杂的情绪,安井七央撇撇嘴,假装不懂:“你这是什么眼神啊,尼古莱。”
“可惜懂不懂。”果戈里捏了捏她的脸颊,捏完不够,又伸手戳了戳,“好歹你也和我们一起完成了日文的翻译。”
安井七央倒不是很在意,笑嘻嘻道:“你觉得可惜的话可以给我弥补弥补。比如什么时候《死魂灵》完结了,我让出版社给你整理出个装订本,你在前面写篇序言,留出一段专门夸夸我。”
她的语气半点正经也没有,显然只是随口一说,或者说开开玩笑。
然而,果戈里却花了两秒认真思考了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一把揉乱了她的黑发。
“尼古莱!”
“可以。”
“什么?”
“写序言,我觉得可以。”
安井七央愣了愣:“……真夸我啊?”
果戈里立马话锋一转:“也不一定。”
“……”
安井七央:“……”
不愧是你。
“那种事情还是太远了。”果戈里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到时候再说吧。”
“我就知道。”安井七央低声吐槽,望着小丑先生白色的背影,和与她并肩的费奥多尔交换了个眼神,扭头小步跑追上去。
费奥多尔紧跟着跨过来,并排后放慢了速度,“可就算要在序言里夸赞,不能指明你,这样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啊,我能领悟到。”
“那不让写你名字,能用什么代指你?”果戈里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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