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顺治的宠后日常/清穿顺治皇后宫斗不如养崽崽谈恋爱(恪苏)
福临听太后连祖宗父母宗室,连同皇后的身世都抬出来,忙截住话头。他不想听母亲论这些是非,没有的事儿也平地起风吹起沙迷了人的眼,白白招麻烦,换上温和的口吻说:“皇额娘,儿子知错,看在皇后添了龙嗣,今儿是个喜日子的份儿上,您消消气,儿子不再进去就是。”再想金花已经产下来,最难的时候过了,只等宝音领着宫女嬷嬷收拾抱娃娃出来。
太后对着旁边的老嬷嬷点点头,刚领命来坤宁宫守着的老妇人就进了内殿,皇帝被太后揪着把柄敲打一通,不好拦了,只能由着她进去,急中生智吩咐一句:“进去把孩儿抱出来认认皇祖母。”
一句把太后说得抿嘴,一边由皇帝扶着就坐,一边说:“那么小个人儿,只能看一砖之距,慢说认皇祖母……予站在面前都瞧不见。不过,是阿哥还是公主?这宫中一片乱,予来还未见人禀报,只知予又当祖母了!”
这把皇帝问倒了。阿哥还是公主?他不知道。他一直陪在产房,可他全没留心。
福临实在不放心才进去,旁边陪着就看金花一直忍着疼,实在受不住时才哼两声。她若是多喊两句他还好受些,可她只是皱着眉,连他的手都不肯拉,只攥着床沿儿褥子……他几次三番直觉得比自己身上还疼。
不知熬了多久,她昏死过去,阖着眼睛气若游丝。
他刚想上前抱她,被宝音一把推开,宝音便领着稳婆在皇后身上又推又搡……他像被雷击了一般头昏脑涨,扎煞着手站在旁边,想帮忙插不上手。何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忙,他甚至不知道他该想什么,他什么都不敢想,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娃娃产下来时,旁边的稳婆连声念佛,他转头,却只瞧见鲜红鲜红的,流水样儿。她还活着嚒?他不懂,那些婆子嬷嬷怎么都朝他道喜,他想不明白喜从何来,流了那么多血,她还能活着?
乱哄哄鼎沸的人声里,他寂寂柔柔把她搂在怀里,轻飘飘的,薄薄的宽肩,软软绵绵的。
他看她头往后垂,忙用手托住,那张魂牵梦萦的粉红透白的小圆脸,现在惨白,紧紧阖着眼睛,尖尖的眉毛没力气地散着。
他的泪一下涌上来,她……再唤她的名字就有些涩滞:“金花。”他换着法儿叫她,渐渐听不到身边旁人的动静,宝音一直唤皇后“女儿”……
抱着她越搂越紧,他把她紧紧贴在胸上,他躲着小巧的翘鼻子不敢碰,把脸凑在她耳旁:“金花。”豆大的泪珠子直接从他脸上滚在她耳上,这泪,懵懂中奔涌而出。
他理不清他是什么情绪,他不知是怕或者悲?又或者是独属于至情之人的忠和弃,说忠,从他俩定情时起,他就只有她;说弃,为了她,别的他都舍得下。可是又有什么用,她这么无声无息躺在他手上。
早知如此,他该把她当个最脆的瓷供着,藏在坤宁宫的高屋深殿里,间或纵她去养心殿对他耍耍花招,为着一点儿小事,吐着甜香气唤他“表舅舅”。多数时候便是他在旁边静静瞧着她,看她嫣然一笑,听她对自己“表舅舅”长、“表舅舅”短,转着宝石核一样的黑眼珠儿跟他使心眼儿,当假夫妻,真哭真笑……
他有那些深深的心动和淡淡的开怀就足够。
何苦走到如今这一步,风流时是畅快的乐,跟她云中雨中高山险峰都去到;也有弄不清她心思的时候,辨不清她的真心,疑心她还有其他的意中人,发怒心疼,他有苦也说不出来。
喜怒都不及眼前这一下,抱着她绵软的身子,他的心上像被捅了一刀,一个血洞,小宫女端了多少盆血水出去,他便流了多少心血,疼得喘不上气。脸煞白。
宝音也在一旁拘在皇后身边,只是人在皇帝怀里,宝音没处下手,只能抓着皇后背后的衣裳。轻薄柔软的里衣,原是为着夏日凉快,现在一遍一遍湿透,又干了,摸起来是一种涩涩的筋道感。
虽说抓着,却丝毫借不上力,宝音只能扶着皇后的胳膊。一直遮着掩着的皇后的身世,本来跟皇帝也商议妥当,要等生产这个大关卡过去在跟她说,可是如今皇后没了声息,宝音那声“女儿”脱口而出。
心里早对着皇后叫了无数次,这次终于宣之于口。宝音的声音也带着哭腔,她也一样诧异震惊,皇后正值青春年少,身子不说强健,可也并非孱弱,是有些跟别人不同,可是怎么突然会……
皇后像是吊着一口气,起初还硬挺着,等听到稳婆喊“产下来了”,那个小人儿奶声奶气啼了一声,她终于懈下去,身子先绵后僵,悠长的一口气从微微张着的厚唇间吐出来。
这样变化,细微地几乎看不出来,非是最细心关切的母亲,用十二分的耐心观察孩子才能发现。
宝音一下急了,皇后不该难产。怀孕一路,她不算平顺,可是磕磕绊绊总是好好保养着,特别是过了头三个月后,皇帝大好,更是专心致志护着她,样样以她为重,事事想着她,生怕她心里身上一丝一毫不适不爽。皇后周遭的人和事都堪称万事顺意。
至于皇后的身子,身孕都是宝音自己照料的,五个月后是怪,可也只是疑心双胎,并不是怀相不好。临盆的日子早了几天,怎么就昏死过去。
除非,除非皇后的好性儿好心绪都是装出来哄周围人放心的!
皇后从小心重,更重情重义,得知要上京的时候便郁郁寡欢,若不是宝音要在科尔沁看着阿桂,宝音断断不放心阿拉坦琪琪格自己上京。所以在哈斯琪琪格府里看到帝后夫妇致密时,宝音高兴之余更多的是安心。
万万没想到,阿拉坦琪琪格好不容易在京里宫里安顿了,长高了,跟皇帝和睦,又有了身孕,阿桂却来了。
别是为了阿桂!宝音慌乱地胡思瞎想。女孩儿的心思宝音懂,没人比她更明白年轻女子的赤诚真挚。
皇后骗得众人好苦,宝音忖度,皇后是要用新生的孩儿还皇帝的痴情吧!皇帝的痴情有眼睛的人都瞧的出来。还了情,皇后就不想活了。
想到这儿,宝音心里哇凉。
这个傻孩子。千万别走自己的老路。
宝音紧紧抓着皇后的衣裳,顾不得皇帝还把皇后紧紧搂在怀里,凑到皇后耳边紧着唤“女儿”。这次再叫,就语气坚定,声调急促,若是皇后求生意志不强,或是痰迷了心,恶狠狠叫几声许能惊醒,紧急时也不容宝音婆妈拖延。
皇帝和宝音都不知道,多亏两人叠着声儿地叫,才把金花从混沌里叫回来。她本来要回去那个满是“滴滴”声的医院房间找妈妈。
作者有话说:
今儿还有一更。
皇帝收回思绪。
后来仿佛是宝音把孩子放在皇后怀里, 小儿疾啼,声震屋瓦,终于唤醒皇后, 可他仍旧不知道刚出生的是阿哥或是公主。急中生智对着太后故作神秘地点点头,说:“等嬷嬷抱出来, 您自己看。”
太后扭脸看向内殿,说:“抱个孩子出来, 怎么这么磨磨蹭蹭。”话音未落, 隐约听殿里一声低低的喊疼,然后一片细碎的骚乱,人人低声说话,人人都乱着说话。
皇帝倾耳细听, 反而什么都听不见了, 怎么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吭声了。他的心又提起来。无论是皇后, 还是刚出生的娃娃, 都是他最紧要的人,心尖尖儿。
人一旦在意什么,只要与之相涉,便想得特别多,尤其是忧思、疑虑,只听了一声不甚真切的喊疼,他心先揪起来, 念头在心里飞驰,是金花怎么了?还是娃娃有事?
自己出来时,娃娃已经收拾停当给宝音抱在怀里, 这会儿嬷嬷进去怎么这半天还抱不出来?还是金花有事?一屋子人只顾着救她, 腾不出人出来报个信儿?
皇帝半个屁股刚挨榻, 猜想殿里两人有事,硬压着性子才没“蹭”地起身,斜签着身子半歪在榻上,见太后冷着脸对他摇摇头,说:“等着。”
皇帝先被太后“祖宗家法”教育一通,刚又许了愿不进去,这会儿太后不让进,他也不好硬去,只能稳着。可屁股就坐不到榻上,跟扎着马步蹲在榻前一般。
默了一口茶的功夫,皇帝刚要起身,刚刚的老嬷嬷疾步出来,伏在太后耳边低语几句,太后点点头,抬眼看了老嬷嬷一眼,老嬷嬷便会意,扭身回内殿。
皇帝坐在旁边看她俩打哑谜,越发坐不住,忍不住问:“皇额娘?”
太后脸上浮起一个略带神秘的微笑,说:“皇帝有出息,可惜……”
福临被她这句说得一愣,余光瞥见嬷嬷抱着襁褓出来,刚就半蹲的马步,一个箭步起身毫不迟疑抢到老嬷嬷面前。待伸手接孩儿时却顿住了。
老嬷嬷怀里一左一右抱了两个襁褓,福临左手一张、右手一拦,两手都顿在空中,哪个是他的孩儿?他该抱哪个?
老嬷嬷被皇帝一挡,停下步子,这时宝音踉踉跄跄从里面抢出来,看到皇帝正端详两个娃娃,眼前一黑,支撑不住,顺势跪倒伏在地上。
皇帝问:“宝音,皇后怎么样?”
“……安好。”宝音拢了拢气儿颤着声儿回,伏在地上不敢抬脸。
“那这……”皇帝修长的指指着老嬷嬷怀里的两个包儿。
宝音还没答话,太后走过来,绕过皇帝,熟练地从老嬷嬷怀里接过一个襁褓,说:“来,皇祖母瞧瞧,唷,是个小公主。”举着孩子凑到皇帝脸旁,“女儿似爹,这小模样儿,跟你小时候一样。”
“还有呢?”小公主被人一通揉搓,张着小口要哭,太后一边晃着安抚怀里的小婴儿,一边问老嬷嬷。
老嬷嬷“扑通”跪倒在地,说:“回太后,还有个小阿哥。”
宝音从背后匍匐爬过来,要去老嬷嬷怀里接小婴儿,被老嬷嬷一抬胳膊掀翻在地。也是宝音神思不属,老嬷嬷只是轻轻一甩,宝音便“咚”一声重重倒在地上。
这动静震得福临恍如大梦初醒,转头摸了摸母亲怀里的淡蓝色缎包儿,弯腰探着指尖缓缓在老嬷嬷怀里的包儿外头轻轻一揉。
众人都以为他要掀开襁褓看里头包着的嫡子,小娃娃似乎也知道父亲正揉着自己,嘬着唇轻微地“啵啵”响,在包被里扭咕身子……谁都没想到,皇帝只是摸一下,毅然撒开手,舍下儿子,摆着长腿三步迈进内殿,轻轻唤他最牵挂的人儿:“金花。”
金花半梦半醒,仰脸躺着,刚老嬷嬷匆匆抱着孩子出去,宝音追去,她挣扎一下,浑身没力气,只能软身倒着,眯着眼睛看殿顶,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
他唤过两声她都没应,等他在身边坐下,她才凝着浑身的精气神儿,抬手抓着他的胳膊,有气无力地问:“娃娃呢?”
“皇额娘和嬷嬷抱着。”他看她松了手,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正是那次被佟妃抓青了的那只手,她给生产耗尽了血气,玉腕肤色黯淡。还瘦。
顺着胳膊,先看到她的肩膀头儿,领口里露出一截白馥馥的脖颈,锁骨一头翘在颈下,一头支棱着衣裳。他看她这么瘦,鼻头一酸,心里不好受,想着她一定要问孩儿,轻轻说:“你放心,有我呢。”
一句说得她眼里满是泪,晶晶亮盈满眼眶将要顺着眼角滴下来,他慌轻手爱惜地摸她的脸:“别哭,刚亏了气血,不能哭,伤身子。”手指在她尖尖的眼角轻轻一点,把她眼中的闪亮接在指尖,用极轻柔又坚定的声调说,“我护着他们。”
金花在阿拉坦琪琪格的脑瓜儿里搜罗过几遍,明白双生子算不得好事,尤其她还是皇后。那时候人迷信,所有与大多数人不同的都算是“异兆”,尤其是皇家,皇后生了双生子,给大臣知道,皇帝怕要下“罪己诏”,是行了多少悖逆之事,才在子嗣上降下如此异端。
金花倒能理解。那时候忌讳双生子,大多因为双胎怀孕生产风险高,且新生儿体弱,夭折率也高;至于皇家忌讳,多半因双胎长得相似,不能委以大任更不能继承大统,怕分不清,假冒。富贵闲人假冒下不过骗吃骗喝,若是皇帝、大将被假冒呢?
她对清史的研究有限,总觉得没听过爱新觉罗皇家甚至宗室有双生子,大约她读的史料不够多!她安慰自己。不过,从概率上说,清朝几百年,总有双生子降生,他们都去哪儿了?
所以福临说护着他们……她顾不得浑身脱力,挣扎着半纵起身:“他们还好?抱来给我看看。他们乍离开,我浑身不自在。”肚子小些,也比以前大,她摸摸肚腹,半天的功夫,她在混沌中走一遭,娃娃已经降生了。
“朕去抱。”他说着起身,刚迈步,发现袍子给她拽着,他转身,听她轻慢地说:“你哪会抱,让嬷嬷抱进来。”他俩都想多了,太后还在坤宁宫,领着人把宫殿围个水泄不通,断断不容他们随意抱双生子进出。
皇帝重回外殿,本来步子轻盈,可是看到殿里众人又一顿。公主在太后跟前,阿哥在嬷嬷怀里,两个娃娃都被太后的人把着。
他走到太后面前,说:“皇额娘,儿子抱孩儿给她额娘瞧瞧。”转身铺排,“宝音来抱公主,嬷嬷跟着朕。”
宝音听说忙膝行到太后面前,直起身朝着太后伸手。
太后不紧不慢抱着怀里的婴儿,手轻轻拍着,说:“不忙。这两个孩子,皇帝怎么想?”
皇帝故作轻松,语调里带着雀跃说:“怎么想,佟妃的孩子养在膝下,皇后的孩子断断没有再送出宫养着的道理。我们膝下荒芜,本来还想收养宗室的孩子,皇后之前也提过……”
寥寥数语,听得太后心里不痛快。佟妃养三阿哥,一则当时情急,二则皇后还记得来请太后的示下;到了皇后处,皇帝自己就擅自做主了。
而且“我们”,谁们?太后知道他们一体,夫妻致密,父母宗室规矩都不顾,可是每次帝后二人有意无意展示出他们的亲密无间,都惹得她心里窝火。
“那是后一层。”太后强压着火气,“双生子不祥,这两个孩子只好留一个,另一个,皇后不瞧也罢。”
太后仍轻柔晃着怀中的婴儿,低头看,刚出生就眉清目秀的一个小美人儿,细巧的鼻梁、细长的眉眼,活脱脱一个小福临,嘟嘟厚唇影影绰绰带着娘亲的模样,甜美可人的,长大了必是另一个草原第一美女。
可惜……生在帝王家,同胞兄弟还是个儿子。而且太后防着他们,从猜着皇后怀了双胎起,太后就宁可信其有,只管派人盯着坤宁宫,生怕有人做手脚。
倒也不会狸猫换太子,皇帝不会糊涂到那份儿上。太后只怕坤宁宫上下铁板一块,偷偷把一个孩子藏起来或者送出去。
宝音确实生过这样的念头,双生子,生时艰难,生出来仍危机重重,还可能连累父母,若是能神不知鬼不觉送出去,过后也许还能编个幌子过继回来。
宝音知晓奶姑娘的脾性,对娃娃上心,断断不会眼睁睁看着襁褓中的亲骨肉被送走。所以宝音一直犹犹豫豫瞒着,根本不敢跟帝后二人禀报是双胎。
结果现在这么不上不下,反而被太后拿捏住了。小夫妻同心,除了双胎异端,太后再也找不着其他法子摆布他们。
若是只能留一个娃娃,太后揣摩帝后要留儿子。嫡子,现今皇帝身边只有一个福全,再有个他所钟爱的皇后所出的儿子,皇帝怕是不等嫡子成年就立为太子。
太后冷笑着轻拍拍怀里的小公主,抬脸望着身前高大的儿子:“选一个罢!”
作者有话说:
第168章 壹陆捌
太后怀里的小婴儿瞪大眼睛, 长长的眼缝儿里滴溜溜闪着光。夏季热,襁褓只有薄薄一层,小胳膊摆几下, 就散了,小小不及梨子大的圆脸露在外面, 仿佛明白众人正说什么那样若有所思,盯住抱着她的人。
小公主一动, 福临的眼神就被她吸引了, 修长的手臂舒展,想抱,想到金花说不让他抱小娃娃,只得又收住手。试探着把一根白白的手指塞进婴儿手心, 被柔软的小小掌有力地握着, 他心中惊动, 胸口暖流涌, 血往脑门上冲,他眨眨眼才稳住身子。
短短几个时辰,出的事儿太多,他仿佛身处梦中,突然就得了两个孩儿……是喜事还是祸,他还来不及细想。
太后这神情,加上阴阳怪气的语气, 他忍不住打个激灵,明敏如他,立时知道太后来意不善。
拖一刻是一刻, 他绕个圈子, 装糊涂说:“何用选一个, 当然是两个都要!一起养在皇后身边,让他俩闹去。皇额娘,以后,皇后累得发懵失了礼数,您得恕她,别跟她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