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顺治的宠后日常/清穿顺治皇后宫斗不如养崽崽谈恋爱(恪苏)
康妃偏身上炕,抻着头看皇后怀里的小娃娃, 小声说:“这个不及外头那个胖,就是因为这样,假托那个是三阿哥吧?”她赌气地转身, “万岁爷的心思, 都在你们娘母子身上, 对我们,看都不看,‘佟氏’……”
康妃突然开始犯疯,伸手去抢小婴儿,“两个小娃儿,总有一个给我吧?要不怎么堵我的嘴?世上只有一个三阿哥,一会儿殁了,一会儿又活了。起居注能改,我的嘴呢?你们总要给点甜头堵住我的嘴罢。”
小公主的哭声一阵高一阵低,奶声奶气,康妃狠心辣手夺了两下。皇后看康妃疯疯癫癫,不敢放手,可也是看康妃发疯,恐伤到小小的人儿,只得主动放手,由着康妃把小公主抱在怀里。
康妃心满意足,轻轻掀开襁褓,说:“这是个小姑娘。皇后你好福气,竟然生了一儿一女。可惜,皇家最忌讳双生子。太后要伤你的一名孩儿吧?”
康妃自从儿子夭折,容貌毁于天花,早已把荣宠置之度外。说话快言快语,口没遮拦,难得句句是真。不是心死的人,断然没有这样的直率真挚。
康妃轻轻拍着怀里的婴儿,小儿静一静,仍哭个不休,康妃柔柔摸了摸小儿的肚子,说:“我们的小公主呀,是饿了。”
其时,福临带着宝音正往里面走,听着屋里的人说话,伸开一根胳膊拦住。两人只站着静静听。
双生子之事,太后终究会明白厉害,能扎住嘴不说,康妃却不受控。可是,非要打着康妃的旗号才能大张旗鼓把小阿哥硬说成三阿哥。皇家的荒唐和身不由己,于这件小事上表现地淋漓尽致。
为遮掩双生子之事,为护住他这一双儿女,福临早暗暗下定决心,不惜杀尽今日坤宁宫中一干无关紧要之人。若是皇后能劝动康妃闭口不言,无异于救了康妃一命,双生子刚出生,他就为了他们大开杀戒,总不是惜福积善的事。
听殿中两个女人絮絮说得融洽,小女儿亦没有危险,他想,再给金花个机会,也许小娃娃跟康妃投缘,康妃愿意帮他们一起守着这个秘密。宫中能有什么秘密?只要人们不再提起便作罢,史书都是胜者改的。
“也没瞧见这宫里有奶娘,皇额娘给喂一喂。”康妃把小公主重新塞回皇后怀里,皇后忙不迭双手捧着接过孩子。
她身子弱,连个初生的婴儿也抱不动,只能撑着肘半歪在床上护着小公主。看康妃盯着,皇后不好意思地摸着领口的衣襟儿,说:“我累坏了,而且谁定的章程,妈就一定要奶娃?有了她,我也仍是我啊。”
康妃一哂:“有皇帝的宠爱果真不同,公主饿了也能托故不奶。”康妃伸手拉着小娃娃瘦瘦的小手,轻轻摇着,接着叹,“我们后宫的女人,不就是给他们爱新觉罗氏生育的嚒?把娃娃给你奶,是天大的恩典。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帮衬母家?就我这样,唯一的儿子也没养住,拿什么帮衬母家。皇后娘娘的母家不必帮衬,皇帝还要靠老泰山和大舅哥!”
皇后低着头,盯着女儿纤瘦的脸轻轻一笑,说:“这个想多了,”抬起脸看着康妃,“以后你家是佟半朝呢!几朝天子的热闹。”
“那也不是为着我。”康妃的疯癫、矫情都收去,恢复了小姑娘的模样,垂头坐着,轻轻说了一句。
金花这时也在想,若是原本继承皇位的三阿哥玄烨殁,康妃的母家佟家凭什么发达显赫?刚刚那句说得早了些,她穿来后历史发生若干改变,也许佟半朝也没了。
为了安慰似的,皇后娇声说:“我知道你难受……那孩子生下来时那么壮,哭声洪亮。万岁爷原本对他也寄予厚望,还给他起了名儿。”
康妃还坐着不动,皇后继续说:“万岁爷原来要叫他‘玄烨’,光华灿烂的一个名儿。”
康妃听了身子一震,顿一顿收摄住心魂,才哽咽着说:“都是当过妈的,这两个孩子的事儿,我也能不提,可我有个条件。”她听了万岁爷原给三阿哥取的名儿,心里满是落寞,差一点点儿,她的三阿哥就有名儿了。
可惜,已过去之事,再纠结也无益。她抽了抽鼻子,对着外间扭了扭脸,满眼的泪险些滚下来,说:“就给他用我儿……我儿‘玄烨’的名儿吧!”
金花还愣着,福临大踏步踱进来,说:“依你。嫡子来得意外,用‘玄烨’特别应景。三阿哥的母亲不在意,我们断没有在意的。”
康妃听自己是“三阿哥的母亲”,帝后二人是“我们”,亲疏远近一目了然。只是,走到如今,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在意。
而且情情爱爱,在意、介怀皆毫无用处。她释然又达观地一笑,对着帝后一揖,不着一言,潇洒地退走了。
“浑说儿子是三阿哥,这就是你想的法儿?”康妃一走,金花仍躺下,一手轻轻拍着小公主,看也不看福临,咕哝一句。心里又多一样事儿,“玄烨”,她想不通,怎么就应景了。
刚要开口问,看他摆摆手,朝她使个眼色,用鼻尖儿指指外头,说:“别忙。”她会意收住话头,他介意太后还在外殿,她又说:“叫姑姑吧,她该吃奶了,看她瘦得跟只猴儿似的。刚姑姑喂她只吃两口,这会儿又闹。”
福临恋恋不舍盯着正在襁褓里伸胳膊伸腿儿的女儿,那么小的一张脸,再看看站在外头的宝音,很想自己喂小女儿吃这一顿。
可是想想太后还在外殿坐着,无可奈何摇摇头,安慰金花地说:“养养就好了。她才多大点儿人儿,能吃多少,知道自己吃多少,人家才刚出生。”
算上胎里也才十个月,从那么一团浑沌里幻化出来的一个小娃娃,福临心里想着,不知怎的,对着眼前母子脸热心燥, 拧拧眉,他缓步往外走,意思要去想法子送走太后。
太后果然气得浑身打颤,先是康妃从内殿出来,不等自己发话,只仿佛对着空气一点头,便迤逦而去。
过了一会儿皇帝出来,昂然站在她面前,她一抬头,见他衣裳上结着汗渍,再往上看,一个坚毅的下巴,天晚了,浅浅的胡子拉碴。
他长大了!太后一日几次感慨。回想他第一天上朝,太后和苏墨尔给他穿袍穿靴,太后需弯着腰才能看见他颈上的钮子,苏墨尔直接跪在地上给他拽靴子。
如今苏墨尔在慈宁宫跟个魂儿似的,除了太后和那几个老嬷嬷,不敢见人,生怕勾起皇帝的不快;太后自己则被福临剪去羽翼、削掉权柄,母子针锋相对。
胸中浊气翻涌,太后猛地抬手想打儿子,被高大的儿子一把接住手腕,手像钳子一样紧紧箍着她,好听的声线,威严地说:“皇额娘别想错了!”
太后被这声呵震得浑身哆嗦。听儿子说话的瞬间,她猛醒自己错了!甚至错得过头,从去年夏末,她就不该继续跟他别苗头,一件一件只有让他俩关系更僵、母子亲情更淡。
儿子还是儿子,可他又不全是他了。
听着内殿小儿奶声奶气的哭,她恨恨剜一眼,他们是一家人了!倒也不是儿子多爱媳妇,只是媳妇运气好,恰好儿子跟自己不睦,给她钻了空子。
多说无益,太后在心里暗暗叫一声:“你们等着!老太太还没死呢!你们也生了儿子,老太太的今日,难保不是你们的明日,走着瞧!”
太后神情端庄地从皇帝手里抽回手腕,一言不发,扭头对着身旁的老嬷嬷看了一眼,走了。
太后后脚还没迈离坤宁宫,皇帝对着外头叫一声:“吴良辅!”
吴良辅小跑着进来,刚进门口,听皇帝压抑的声音里带着雀跃,急急地说:“派人把坤宁宫围起来,看牢了,只准进不准出。”
吴良辅应着还没走到跟前,听殿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等他抬头,殿里空荡荡,哪还有万岁爷的人影儿。皇帝早一溜烟儿跑回内殿。
吴良辅咂摸着牙花子退出去,何时见过这位主子爷这样,自从大婚娶了这位皇后娘娘,万岁爷竟是大变了。又或者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以前不稀得在他们面前显露,直到见了皇后娘娘,才终于现了原形。
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第172章 壹柒贰
福临转回内殿, 不期然两个小娃娃已吃过奶,金花和宝音一人抱着一个轻轻拍着,他一顿, 略失望地问:“这就吃饱了?”
“这么大点儿人。”金花对着他抬抬脸,桃花眼里的柔光一闪, 他会意,转向宝音手里接那个深蓝色的襁褓。宝音弓着背踮着脚把孩儿摆在万岁爷两条长胳膊圈起的环里, 松开手又不放心, 眼睛一个劲儿朝下瞄,生怕年轻皇帝手生没抱住,奶娃娃又从他怀中漏下去。看他平日间对福全,不像能放心把奶娃娃交给他的。
宝音看过无事直起身, 皇帝才说:“宝音看朕抱得妥当?今儿抱他几回, 也没见掉地上。”语气里有几分自傲, 兼嫌宝音多事。
宝音看着万岁爷抱着小婴儿仍有些不放心, 顾不上理会他这句酸溜溜的话,刚要说什么,金花忙说:“姑姑忙了一天,去歇歇。万岁来。”疲倦的眼睛望着福临,只对着他一瞥就让他心都融了,抱着小娃娃收住声。
一时人都退下,只剩小夫妻俩。福临一偏长腿上床, 再一屈在金花面前半盘膝坐下,腿上又迈又屈,上半身却山似的稳着不动, 等坐下低头看孩儿, 仍睡得黑甜。长手在小娃娃身上轻拍一下, 修手长指,柔柔半护住怀里的小人儿,在他高大怀抱里,初生婴儿显得尤其纤嫩。
金花听儿子不吭声,才放下心来,低头看怀里的小公主。仅留个小巧乌黑的头顶儿对着他。他也垂着眼看手上的儿子,看了看,又探着头去看金花怀里的女儿,两个娃娃吃过奶都睡着,长长的眼缝儿,镶着密密的浓睫,勾出清秀的轮廓,皮肤蜕了红,白皙娇嫩,吹弹可破的羊脂一样。
福临歪着脸凑到金花颊上用鼻尖儿碰碰,贪心地嗅一嗅说:“皮面儿都像你,又娇又嫩。”又问,“刚你喂的?还是……”
不说还好,一说金花全身返乏,累得坐不住,腰身胳膊无处不酸,竟是再也抱不住,她说:“累。你看会儿?我睡一觉。”看福临盯着自己,想想接着说,“一会儿起来我再换衣裳,孩子醒了哭了就叫姑姑来。”说着把女儿往福临身边一顿,再没要嘱咐的,翻身绵绵躺下。
这会儿显出一间房那么大的床的好处来,福临蹑手蹑脚把儿子女儿安顿在床里侧,瞧瞧他俩睡得香,自己在金花外侧歪着,虚虚把她搂在怀里,说:“你就睡了?今儿这么多事儿,不想跟我说说话儿?”
“ 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儿子就这么叫了玄烨……”她不是嫌他没和她商量就给儿子取了这个名儿,她更多的是震惊,儿子叫玄烨,又占了三阿哥的齿续,他……若是历史变得不离谱,今日她生的那名嗷嗷哭的奶娃娃就是康熙?长大后还是个麻子脸。她咕哝,“等我睡一觉,明儿我想明白了再说。这一天可太长了。”
福临搂着她,只觉得她身上的衣裳硬邦邦剌手,穿了一天,出汗泛盐花,混着娃娃吃奶粘在身上的淡黄色污渍,还仿佛有血痕。她往常最在意这些,在睿亲王府时,她穿了几天宫女的衣裳,过后心里不舒服好些日子,这一日是累极了吧,她竟滚在这一身糟污衣裳里睡过去。
他紧紧胳膊,她纹丝不动,只听鼻息匀细恬静,她真的睡着了。他也累,上午还一脑门官司惦着金陵,下午晚上在坤宁宫跟太后斗法,刚抱了一会儿小儿子,他浑身腰酸背疼,可他大约撑得住,下剩一点力气,须先把她料理好。
硬撑起身看了看旁边,杌子上是宝音找来的替换衣裳,他蹑手蹑脚起身,够了杌子上的衣裳在手里,转身解金花的衣裳。现在孩儿呱呱坠地,她纤瘦得厉害,一把抱不满怀,刚他搂着她,浑身硌得慌。等掀开衣裳,才发现摸着瘦,看着只有更瘦,他眼睛触到她身上,鼻子忍不住一酸。
她初嫁给他时什么光景?宽肩细腰的衣裳架子,可是骨肉匀停,纤瘦不足,秾丽过度,鲜灵灵的一个人。
如今?皮包着骨头,倒是那两个孩儿,虽儿子胖些女儿瘦些,可是两个都是白胖的娃娃,她身上的丰腴富态,都长到娃娃身上去了。
等看到肚腹,他强忍着才没怪叫出声,统共相识一年,半年都看她捧着肚子难受,站不是坐也不是,总想着孩儿出生就好了……
可是孩儿出生,肚腹像个撒了气儿的球,身上别处都光溜溜,平滑紧致的肌肤泛着白腻的光,可是肚腹便沟沟壑壑,丑陋不忍直视。
怪不得她一直说不想产育,撇开之前的万般苦楚,只说今天这一日,从早到晚,她吞苦忍难,遭的罪简直细想不出来。
轻轻给她褪了衣裳换上新的,他看她皱着眉,许是累狠了,被他端胳膊拉手,仍旧没醒。六月里热,额上一层细密的汗,他拽着袖子给她抹了抹,猜着她枕下该有把扇子。
摸了两下果真有,抽出来给她轻轻扇。“咻”“咻”的风吹起来,还带着淡淡的甜香气。她慢慢舒展了眉心,猫儿似往他怀里蜷一蜷,满是信任依恋地悠然躺在他肘弯。
他也展着胳膊,一手搂住她,受用她睡着时自然流露出来的百般柔情。手中不停扇着风,他眼睛盯着怀里的人。粉白的鹅蛋脸,透着微微的黄气,宝光灿烂的眸子阖着,如水含情的眼睛藏着,牙雕样的翘鼻子,浓眉铺展着。怎么看都是个美人儿,可惜微微憔悴,这一场生育,且不知何时能养回来。
他“呱”轻撂下扇,伸着指头捋捋她的眉,又屈着指去刮她的翘鼻头。手摇扇的风停了,他又热乎乎地凑上来,她有些不适意,梦里也抽抽鼻子,额上又要起雾。
他忙重摇起扇,爱惜地盯着她,心里想着,有了这一对儿女,以后不生也罢!一直惦着让她生育,今儿吃了教训,怎么算都是他自私。以后若是她主动提要多生,他也不能松口,得拦着些;他算是吓破胆,再也不想她生。
想想下午她无声无息躺着,任旁人哭,她都纹丝不动,绵绵软的一副身子,同现在一样,又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他俯身用脸去探她的鼻息,待她呼出一缕湿润的气喷在他面上,他心里一松,放下心,只要她还有这腔气!下午那会儿,他能觉得她正命悬一线。像是心有灵犀似的,他不相信她死了,可为什么人却没气息,仿佛她正犹豫犹疑,去留未定。宝音又锤又唤,抱着儿子在她耳边哭,所幸救回来,若是她撒手了呢?
只是想想,刚刚被他憋回去的泪滚下来,他心里酸楚难当,摇摇头,攥紧扇柄,像是要把这念头捉住,就到这儿吧,他不敢多想。若是没有她,他肯定该活着,毕竟他们的小娃娃还这么小,太后、静妃……都是虎狼似的人,把娃娃托给谁他都不放心。可是没有她,他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他用摇扇的手在脸上胡乱抹一下,脸上浮起一个若隐若现的苦笑,多亏她活着,皇天后土,她活着。他何其幸运。
以后,她老了,丑了,都没事,她就是她,只要她还在他身畔,喜嗔怒恼都是她,他皆能容着她,且再容不下旁人。他放下撑着头的手去找她的头发,摸到了,手指头在她缎子样儿的头发间绕着圈往鼻下送,嗅一嗅,又忍不住亲上去。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都当妈了还不知道自己的妈是谁,这么可怜见的一个人,柔弱得像这满头青丝,却一腔孤勇活到现在,他得对她好,比以前更好。把亲爹亲妈没给她的都给她。
把脸埋在她散落的头发里,酸酸的汗味儿混着血腥气,本是不洁的味道,却被他嗅出了市井烟火气,热闹、安心,他想要的,正是他想要的,心甘情愿一辈子溺在这混乱嘈杂里,只要有个她陪着。
正想得心里血气翻涌,不知是儿子还是女儿“哇”一声,哭得嘹亮。他还没撑起身,另一名被哭声吵醒了,也高高低低地嚎起来,两个婴儿比着声儿的,一哭高过一哭。
金花翻个身,咕哝一句:“表舅舅……”含含糊糊,只在婴儿的哭闹声儿里唤了他一句,又睡过去。
他手忙脚乱去抱两个小娃娃,宽肩长臂,两个婴儿一边一个,他低声呢喃着:“乖,乖,阿玛来了!你俩饿了?那也别吵着额娘,额娘累坏了,来,阿玛抱,以后咱们三个都护着额娘……”
父子三人正说着,听一把娇语递来:“呵,容我瞧瞧,你们三个预备怎么护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