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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是邪神(域煊)


“急什么呢,我们还有好几个老友呢。”
“是啊,别急,慢慢来。”
余清韵感到一阵无奈:“可是再去看望一个的话,天就快黑了。”
“你这不懂事的孩子,爷爷这些年的老友原本可是有十几个几十个呢,可都是下棋认识的,”爷爷说,“可惜啊,他们慢慢地都走了,就剩这么几个了。”
“就剩这么几个了,你说说,我不得好好去道个别吗?”
奶奶说:“我和你爷爷一样,都希望再去看看我的老姐妹,好好道个别。”
余清韵看着两个老人已经不再乌黑油亮的头发,不再炯炯有神的眼神,身子佝偻,行动迟缓。
她第一次真正地意识到爷爷奶奶真的要到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余清韵从来没有想象过爷爷奶奶老去的画面,因为她不敢去想。
这一刻的她,好像有点能理解风霁月的想法了。
她好希望自己的爷爷奶奶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余清韵的喉头有些发痒,不知哪来的灰尘被风吹来,吹进了她的眼里,视线一片模糊。
这灰尘好烦。
余清韵揉了揉眼睛。
“走吧爷爷奶奶,”余清韵摸了摸自己的匕首,“我陪你们去看看老友,和它们道个别。”
“现在去看看我的一个老姐妹,”奶奶笑着握住余清韵的手,不断地摩擦着,“估计我们要在这里呆上几天了。”
“也可以,我没问题。”余清韵说。
奶奶之所以选择去看她的老姐妹是因为这个老姐妹的家就在老钱家过三间房就到了。
说话间,奶奶带着人已经停在门口前。
奶奶上前敲门,马上就有一个老头来开门。
这个老头带着一个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我是来看看舒华的。”奶奶说。
老头扶了扶眼睛,仔细瞧了瞧爷爷,又瞧了瞧奶奶,最后看向余清韵。
这双混浊的眼珠和余清韵对上,余清韵感觉到它看自己的眼神和爷爷奶奶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舒华,最近不舒服,躺在床上咳嗽。”老头让爷爷奶奶三人进来。
“我说怎么最近不见她下楼去和我们唠嗑了,”奶奶带着人进去,“我去舒华房里看看她,说几句话我就走了。”
爷爷思想传统,要避嫌,说:“我就不进去了。”
余清韵顿时有些为难,爷爷在外面呆着,奶奶要进去,她该跟谁?
余清韵说:“奶奶,舒华奶奶最近不舒服生病了,房间里有病气,传染到你就不好了,我们还是别进去了,你就在房间外面隔空和你的老姐妹聊天吧。”
奶奶说:“这怎么行,现在不见,以后就见不着了。”
余清韵没辙,对爷爷说:“爷爷,你还是跟着我们一起进去吧,我们陪陪奶奶,一起进去。”
爷爷犹豫了一下,旁边的老头说:“老余,平时见你下棋可没那么犹豫的,我正好也要进屋看看舒华,没人在外面招待你,你也跟着进去吧。”
爷爷说:“走吧走吧。”
余清韵跟着他们进入房间。
房间里的床上有一个大大的白色床罩罩住,整个室内因为房间的朝向和临近傍晚的时间,已经变得昏暗。
那白色的床罩遮住床上的人,看不清床上的人具体是什么样子,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形轮廓。
散发出异样的怪味。
余清韵注意到那个给他们开门的老人也跟着进来,进来以后不知道站在哪个角落里窥伺,她找不见老头,只能感受到那股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余清韵仗着爷爷奶奶老人家眼睛不好,早已经把匕首拿出来,握在手上,匕首上缠着的绷带被解下,缠在手上。
爷爷奶奶一无所知地走近白色床罩上的人,余清韵跟在他们身边注意四周和床上人。
“秀珍,你来了,”床上突然发出一道嘶哑的老人声,像含了痰一样难受,“咳咳咳,没想到你能过来看我。”
奶奶姓李,名秀珍。
奶奶上前,想要撩开床帘的一角,上去握住床上人的手。
余清韵的手拉住奶奶,对奶奶摇了摇头。
床上的人至今没能看见长什么样,就算看见了也不能轻易伸手触碰。
奶奶想要挣开余清韵的手:“你这是干什么。”
余清韵皱着眉头:“奶奶,不能和病人随意接触,我们还是隔着床帘聊天就好了。”
“秀珍,我怕是要不行了,”余清韵感觉床上的人影似乎动了动朝她这边抬起了一点身子,“再跟我最后握握手好吗?”
奶奶想要上前:“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余清韵还是不给奶奶的手伸进去,情急之下,她捂住床帘的口子,碰到了床帘里面想要伸出来的东西。
那个东西也不知道是床上人的什么部位,隔着网格状的纱网,软肉凸起,冰冷粘腻。
奶奶看着余清韵这个样子,叹了口气:“你不会有事的,我就先不握手了。”
“真的不握手吗?”床上的人幽幽,“我很想念我们从前的时光。”
里面的东西不知道做了什么,余清韵扣住床帘的手感到一阵疼痛。
忽然有什么东西握住了她的手,像是在包裹着她的手一样。
床上的东西撕开床帘一角,已经把手伸了出来。
那双手冰冷,湿软,黏腻的液体站在余清韵的手上,灼烧着她。
余清韵的左手疼痛不已,手上鬼面图纹浮现,发出微光,反手握住那不知名的软肉。
余清韵左手狠狠发力,“咯吱”软肉里的东西似乎断了,那支手缩了回去。
“小余,你那里是有什么东西吗?”爷爷好像看见了余清韵手上鬼面图纹发出来的光。
“没。”鬼面图纹消失,余清韵把血肉模糊的左手藏于身后,同时抖着手把右手的绷带解下来,缠在左手上。
床上的手握住了她的手,估计这一下,左手上的皮全掉了。
奶奶又和床上的人聊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这一次离开,余清韵走在最后面,走到房门的时候也没见那名老头跟着他们出来。
爷爷说可能是他在房里继续照顾奶奶的老友。
余清韵心想怕不是照顾被她掰断的鬼手。
他们三人自己出了奶奶老友的家,余清韵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随手帮忙关上了门。
“咯吱”门被关上,余光中瞧见左侧走廊上有门打开了一点。
余清韵心里一个打跳,看过去,看到了老钱家的门被打开了一点,露出一双肿眼泡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见余清韵看过来,又快速关上了房门。
看来老钱一家杀死了还能复活。
余清韵把左手插兜,匕首卡着刀锋藏在腰间,绷带已经缠在左手上,为了不被匕首割伤,余清韵行走之间的动作格外小心。
她对爷爷奶奶说:“走吧,还要去看望哪个老友吗?”
黄昏傍山,夕阳无限,在朝向相反的这栋居民楼里,爷爷奶奶脸部皱纹下的阴影极为明显。
两位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今天被余清韵陪了一整天,开心得不得了:“现在天也黑了,我们还是回家睡吧。”
“估计还要个一两天才能搬家。”
余清韵见晚上不用去,松了口气:“也行。”
她跟着爷爷奶奶回到家,在家门口丢下三个皮纸人,这才进门。
刚关门不到几分钟,门外传来敲门声。
余清韵说:“估计是朋友玩够了回来了。”
她去开门,周力三人进来。
这一晚,余清韵跟着他们学做饭,把自己弄的肉粥给爷爷奶奶端上桌。
三菜一汤,人多热闹,把两位老人家弄的心欢喜。
奶奶说:“都长这么大了。希望你以后过的越来越好,你好好的,奶奶这辈子就知足了。”
余清韵:“奶奶,你吃点菜。”
“扣扣扣”
“有人来了。”爷爷说。
“我去开门,”得到余清韵眼神的周力说,“我坐的地方比较靠近门,我去开。”
“扣扣扣”
门那边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余清韵目前在居民楼里看到的人里面只有爷爷奶奶是活人。
现在晚饭时间,能上门来的就只有居民楼里的那几个邪祟了。
搞不好还是爷爷奶奶的某个“老友”。
“扣扣扣”
门还在瞧着看上去有些急切。
“马上就来了。”爷爷坐在饭桌上招呼。
周力打开门,没有立刻让开,身子堵在门口:“有什么事吗?”
谁知,门外的人伸长了脖子,探出了一个头,看到了饭桌上的余清韵几人。
是一个陌生的老头,头发都掉光了,锃亮的光头在灯光的照映下无比明显。
下垂的眼皮里,那双眼珠子看到了余清韵,锁定。
“老余,我听老钱说你孙女回来要接你出去了,”光头老人说,“我过来看看你,顺便看看你的孙女。”
“老罗!”爷爷看起来很惊喜,“快进来快进来。”
周力看了一眼余清韵,没有移动身子。
余清韵说:“爷爷,这么晚了,还是各自先回家吃饭吧,明早我们再去看看罗爷爷。”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事都不懂?”爷爷说,“你罗爷爷过来当然要招待人家吃饭,这点待客的道理都不懂吗?”
“你罗爷爷不会害你的。”
爷爷说着起身,走到周力身边,想要让周力让开。
余清韵见状,赶紧起身跟紧爷爷,留着思源和初夏守着奶奶。
余清韵让周力让罗老头进来。
爷爷带着罗老头入座。
罗老头把一个黑色袋子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爷爷说。
“这是一点水果,过来看看你,总要带点东西吧?”罗老头笑呵呵的。
爷爷今天见了一群老友,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
周力关上家门,上桌吃饭。
余清韵在一旁看着爷爷,心里不是滋味。
她这些年在外读书,确实没有好好回来陪陪爷爷奶奶了,爷爷奶奶和他们的老友们一起呆在这里,一直生活着。
“你家的儿子现在听说在外面过的很好,有房有车的呢,”爷爷说,“恭喜恭喜啊。”
“哼,这有什么用,”罗老头说,“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忙生意,也没见他回来几次看我。”
“那你为什么不跟着他出去住。”
“还是乡下好,空气新鲜,城市那儿我可住不惯,有你们在这里陪着我,舒服得很。”
“是啊,”爷爷说,“不过,我也要走了。”
罗老头这个时候看了余清韵一眼,眼皮被灯光照亮,眼下一片阴影,眼神木愣。
它说出的话在余清韵看来意有所指:“就不能不走吗?”
室内掀起一阵莫名的冷风。

“罗爷爷,你也知道,我现在在外面工作了,”余清韵说,“但我还是想把爷爷奶奶接出去,出去一起生活,让他们最后快乐些。”
罗老头笑了笑,没再说话。
爷爷奶奶笑着夹菜吃饭,老人胶原蛋白早已流失,嘴部的皮肤已经收缩,皱巴巴的,看不见多少嘴唇了。
他们两个牙齿也掉的差不多了,需要慢慢用牙龈上的软肉慢慢磨着菜,长时间了牙龈会疼。
余清韵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打算出去就帮他们弄好假牙。
刚才罗老头一问话,气氛就不对,大有把他们全部留在这里的架势,余清韵虽说是在夹着菜,嘴巴里还嚼着肉,但衣服布料下的肌肤已经紧绷,蓄势待发,一有什么不对就打算暴起。
她早给餐桌上的周力三人发了信号,四个人全部戒备。
结果无事发生。
饭菜飘香,缕缕雾气蒸腾,氤氲,似乎能裹住上面的灯泡,在天花板上蔓延。
客厅和厨房的灯都亮着,处于中间部分的餐桌地带更是亮着,家具看不出新旧,但能估计主人在这里也是住了好几年。
一伙人在餐桌上围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罗老头跟爷爷奶奶说着话,聊到兴起,爷爷就拿来了酒要一起共饮。
余清韵说:“爷爷,你少喝点。”
爷爷说:“没事,今天我真的很开心,就想和罗老头喝一杯。”
余清韵让周力去客厅那里翻包,把一瓶茅台拿出来。
包里还有好几瓶茅台,全是李仁贵知道余清韵要接爷爷奶奶出来以后,买来送给爷爷奶奶的礼物。
“这是我一个朋友送你的礼物,这五粮液老人喝了身子也舒坦些。”余清韵把酒给罗老头和爷爷满上,奶奶不喜欢喝酒,摆摆手不要。
罗老头看着余清韵四人的三个大旅行包和一个普通黑色背包,各个鼓鼓囊囊,尤其是那三个大旅行包,背起来比正常成年人都大,因为又大又重,占着位置,没有放在沙发上,而是堆在沙发脚边的地上。
四个包里,初夏背的包装的全是给爷爷奶奶的礼物,更多的也还是一些补品和路上坐车照顾老人的一些用具。这个包将会被初夏背着护送爷爷奶奶去到苏州,剩下三个包就是余清韵,周力和思源三人背的包,里面全是野外装备。
罗老头那双眼弯了弯,彻底把混浊的眼珠给遮挡起来,眼皮又多出好几道褶皱。
“小余啊,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过来?”罗老头嗓子低哑,总感觉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音,“不是接你爷爷奶奶出去而已吗?”
余清韵说:“当然是接爷爷奶奶出去,但是我还要办些事,正好就在这附近,所以需要带点东西。”
她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计划,让初夏带着爷爷奶奶去苏州找李仁贵,在那边住下,余清韵带着周力和思源进入秦岭深处,寻找风霁月的肢体。
初夏作为皮纸人,力大无穷,一般的刀伤并不能伤害到它,有它在路上保护爷爷奶奶足够了。
可惜的就是作为一个皮纸人,初夏没有上户籍和身份证。事情紧急,余清韵没来得及给周力三人上户口本,办理身份证。爷爷奶奶只能让初夏陪着一路包车开高速公路去到苏州,可能也要十天半个月,等他们到了苏州李仁贵那里,余清韵估计自己这边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
听李仁贵说过他花了不少力气才在他们那里买到独栋联排的别墅,还是什么牡丹园的,反正余清韵不了解,李仁贵说这一次他可是下了血本,把自己身上的流动资金花了一大半。
余清韵问李仁贵多少钱,他支支吾吾不肯说,余清韵自己去网上搜了搜,倒吸一口冷气。
国内首屈一指的顶级别墅区之一。
不愧是李老板。
“那你这是要去哪里办什么事啊?”罗老头问。
“对啊,你到现在还没跟我和你奶奶说呢。”爷爷喝了一口茅台,嘬嘬嘴。
饭菜上的热气已经慢慢消散,不再向上蒸腾,对面的罗老头看着余清韵。
余清韵说:“在附近办点事。”
“什么事这么急啊?”罗老头也跟着爷爷喝了一口,“去哪里办什么事啊?好歹也是要接你爷爷出去,至少要说个清楚,别让家里人担心。”
“对啊,你必须要说清楚,万一碰到什么坏人了怎么办?”爷爷说。
奶奶:“小余,你就说清楚点吧,别让我们担心了。”
余清韵垂下眼睑,挡住桌上老人们的眼神,给自己吃了一口菜。
爷爷奶奶问是因为真的担心她,但罗老头主动挑起这个话头,还一直紧追不舍地询问,它的动机就跟耐人寻味。
她要去哪里很重要吗?还是说罗老头想要知道些什么?
余清韵:“就是跟朋友几个去这里附近找些东西。”
罗老头说:“这里附近吗?秦岭附近?”
“我们这里确实有些好东西,最近也是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找这些好东西,你可要赶紧去了。这里山高险峻,东西一般不是埋在地下,就是在山顶,又或者山洞里。”
爷爷一听:“小余啊,你到底是要找什么?怎么还要跑这些个地方去?不去行不行?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在野外真的很不安全。”
奶奶也很不赞同,她听着罗老头说的那些就感觉很揪心了:“小余,你这真的不对,要找什么东西也不一定要来这野外找那么久吧?你是要找什么草药吗?可以去那些药店里看看,别乱跑出去,最近这些地方野兽也开始多起来,我听附近的人说山里头的怪事也越来越多,你还是别去了。”
“没事的,我跟着周力他们去。”余清韵说。
她嘴巴上敷衍着爷爷奶奶,其实是因为她在想着罗老头话里的意思。
罗老头是这里的邪祟,即使它不知道秦岭深处散发怨气的是风霁月的肢体,它也大概知道里面有这什么吸引它们的邪物。
而这个邪物就是风霁月的肢体。
【我们这里山高险峻,东西一般不是埋在地下,就是在山顶,又或者山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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