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花婶踩着木板咯吱咯吱下楼,巨大的脚步声在屋子里回响,让楼上的四人准确知晓花婶的位置。
花婶说话爽利,办事不含糊,落落大方,让众人原来有些慌张的心稍微镇静下来。
几人在各自的房间里放好包裹,然后出了房门,商量着后面的事情。
“我感觉这寨子目前来说还是可以的。”黄率说。
乔伊伊说:“我觉得也是,想想之前的那个贪财大叔和这个花婶,都挺正常的,也就村口几个老婆婆奇怪而已,可能是嫉妒我们城里来的小年轻?”
“那,那个小女孩怎么说?”沈清发言。
“可能是喜欢搞神秘也说不定,”程怀准说,“最近国家科普撞邪这些事情都令我们开始疑神疑鬼了,万一那小孩的世界和我们理解的世界不一样,所以她才胡言乱语的呢。”
沈清不说话了。
乔伊伊拿出手机,手机上的每日新闻照旧推送,信号条满格:“没事,现在信号栏都是满格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信号条确实是满格的,众人放心了。
“我和程怀准打算去拍摄其他的物料,你们两个人要一起跟着吗?”
黄率说:“我也去吧。”
沈清摇头:“我就先不去了,待会想自己出去随便走走,看看寨子里的风景。”
他们一路走来,相邻相幢的木质吊脚楼依山而建,之前的资料显示这个苗家寨中间还有一个巨大的水流流过,景色很美,还有一些空旷地带篆刻着花纹,怡然美景令人陶醉。
乔伊伊看着沈清,知道她最近在犹豫要不要辞职换一份工作,所以压力很大。
她对沈清点点头,“那你先好好休息,待会出去玩碰见什么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沈清说:“好,谢谢乔姐。”
她回到自己房间,听见乔伊伊带人走下楼梯。
木板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接着又是木门被打开的声音,随后就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了。
应该是出去了。
沈清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最普通不过的木质墙壁和地板,没有任何的修饰,窗帘用碎花布遮着,微微透着亮光,房间里有一套桌椅,一张床和一个衣柜,不过没有独立厕所。
刚才花婶给他们说过了,厕所在下面关着牲口的地方,是个茅厕。
至于洗澡的地方,当然是有的,他们这层楼的右边尽头就是一个可以洗澡的房间。
沈清开始想着关于是否要辞职这件事。
她当然也很喜欢自己现在的这份工作。
她是负责帮乔伊伊确定好视频主题,资料和部分文案的,乔伊伊并不大牌,很好伺候,她每次想出来的主题也都能被乔伊伊所采纳,但问题是她的工资太少了。
这不是乔伊伊给她涨工资的问题。
是她自己以后想要给自己攒钱买房,实在不行买个小公寓也行。
即使涨工资,那也不够她拥有自己的小窝。
人生在世,沈清想要的就只是一间属于自己的温暖小窝而已。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沈清,她左思右想,最后被楼下的声音打断。
楼下脚步声时不时响起,还伴随着菜刀砍案板的声音。
“砰砰砰”
沈清听着声音的来源方向,知道是厨房的声音。
这些声音都是乔伊伊几人走后才变得大声的。
这道声音存在感极强,让她一时间无法集中精神去思索自己的事情。
菜刀砍血肉的声音,断骨头的声音,案板在桌上抖动的声音。
听着根本不像是普通的做菜声,反而是是在砍着某些东西,泄愤式的用力。
沈清突然想起来,他们四人从进屋到现在,似乎还没有见到过花婶的其他家人。
沈清起身,准备离开这间屋子。
她感觉自己可能想太多了,还是出去散心好些。
虽然是这么想着,可是下楼的时候,沈清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选择轻声下楼。
木质楼梯轻轻的嘎吱声被厨房里巨大的砍骨头声掩盖。
沈清终于下了二楼,来到一楼。
一楼楼梯口左侧就是厨房了。
沈清现在浑身出冷汗。
左侧房间里的砍骨声随着靠近更加的大声,震耳欲聋的砍骨声好似要直接将门板打破,看到门外偷偷经过的沈清。
等到沈清终于走到门口,即将出门,手刚拉开一点门板时,门板发出巨大的响声。
沈清手一僵,身后厨房里传来的砍骨声也随即停止。
这几秒钟里,整个吊脚楼无比的安静,楼板底下一直发出叫声的牛猪也没有声音,整个世界诡异的死寂。
厨房的门开了。
花婶那张脸从门后伸出,那张凸起光滑的苹果肌像是一张面具,沈清这个时候才发现她的脸上从来都带着笑。
花婶的眼珠在周围转上一圈,没有见到其他人,最后停在沈清身上,说:“你的朋友们都走了吗?”
沈清拉开自己身后的门,准备随时夺门而出,假笑着回应:“是啊。”
她在明知故问。
乔伊伊几人下楼出门的声音毫不掩饰,她早就知道乔伊伊几人出门,所以才在厨房里肆意摆弄。
沈清说:“没什么事的话,花婶我先走了,乔伊伊他们刚给我打了消息说在前面叉路口等我。”
说完,赶紧出门,撩门就跑下楼梯,头也不回地跑向空无一人的岔路口。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只有四周吊脚楼上亮着一盏盏灯。
沈清惴惴不安,岔路口也是一片黑暗。
她跑到岔路口后也不敢随意去往其他地方,就蹲在岔路口,小心翼翼回头看着花婶的吊脚楼。
吊脚楼上的屋门掩虚着,门缝和窗户上都透着温馨的光亮。
花婶甚至都没有走出来看她。
沈清松了口气,随即手机上传来震动,有人给她发来一条消息。
沈清点开短信界面。
是花婶给她发来的短信。
【记得早点和你的朋友们一起回来吃晚饭。】
这条信息就像一条毒蛇一样攀附在沈清的心头上。
她再次抬眼,看向远处那栋灯笼通明,相互依靠的一个个吊脚楼,眼里满是害怕和茫然。
明明花婶没有追出来,为什么她却感觉花婶像是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一直看着她?
沈清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想要给乔伊伊几人打个电话。
【嘟———】
过了十几秒,乔伊伊接通电话。
“怎么了,沈清?”
乔伊伊声音通过电子仪器传来,频率变调,和平时里的声音听着不太一样。
沈清四处张望着,看着头上一个个高大的吊脚楼,还有四周底下不断攒动的一个个牛猪的身影。
就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可能是害怕黑暗之中出现其他的东西,也可能是怕花婶从吊脚楼里下来。
她的声音里透露着一丝恐惧:“伊伊,你们现在在哪里啊?我想过去找你们,我感觉这里有些奇怪,我好害怕。”
电话那头的乔伊伊说:“怎么了?我们现在在寨子边上的小溪流这里,你一直直走,再左拐就到了。”
热油在锅上沸腾的声音,大大小小的热油飞溅冒泡,发出声响,散发气味。
放下锅铲,拿着菜刀把案板上切好的肉片捋起,放至锅中。
肉片浸入热油,触碰锅底的一刹那,厨房里的声音变得巨大,肉香四溢。
舀了小半勺的盐,快速洒在锅中肉上,翻炒均匀,肉片上纹理清晰,原本白花花的肉逐渐变成金黄色,美味可口。
旁边的小女孩适时地递上盘子,盘子被人接过来,将锅中炒好的肉放在盘子上。
小女孩将最后这盘肉从厨房拿出,放在客厅的餐桌上,然后坐好,等待着苗香兰一起来享用这顿晚餐。
苗香兰的手艺很不错,余清韵吃的很尽兴,只是这一顿吃完,肚子完全没有任何饱腹感。
吃完饭后,余清韵帮忙收拾碗筷。
“砰砰砰”
门外响起敲门声。
“苗啊,在家不。”门外人拉开嗓子喊道。
苗香兰和余清韵对视一眼,余清韵放下碗筷,快速跑上楼,回到自己房间,盖上棉被。
她闭上眼睛,静静听着楼下的苗香兰把门打开,门外的人开口说话:“苗啊,你们这是刚吃饭啊?”
余清韵简直能够想象到那人伸长脖子死命往房子里头看着的场景。
“刚吃完饭哩你们。”门外的人继续说道。
苗香兰没说话,当然她也说不出话。
苗香兰是一个哑巴。
“苗啊,我这次来就是来看看你表妹的,一个小娃娃,怎么刚来我们寨子就水土不服的,该不会和……有冲撞吧?”那人磨叽没两分钟,原形毕露。
“这小娃娃才来了一天,寨子里的人都还没见过呢,”那人继续说,“你带我们见见去。”
苗香兰当然不肯。
余清韵本来身子就没有病,万一一见面,露馅了可就不好说了。
她皱眉,对门外的人们摇头。
门外几人见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硬是挤着门缝,把苗香兰推到一边,强势地进入房子里。
余清韵听到他们在楼下四处走动的声音。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三两人的脚步声将吊脚楼下的牛猪惊动,发出叫声。
也许是没在下面见到余清韵,几人开始上楼想要查看。
苗香兰跟在他们身后,无能为力,也不能出声,只能干着急。
就这样,他们走到余清韵所在的房间门前。
房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
现在已经是夜晚,门缝底部一片黑暗。
房间里没有开灯。
外面的人打开门,看到鼓囊囊隆起的一个被团子在床上,看不见床上人的脑袋。
她打开灯,走了进去。
灯一被打开,床上的人就从被子里钻出来,脸上红扑扑的,眯着眼睛不适应亮起的光线。
脸颊鬓发两边都是沾连着汗水的发丝。
床上的小孩发着烧,在被窝里捂着汗。
有人上前去摸摸小孩的额头,被小孩扭着头躲开,但还是碰到一点皮肤。
“诶哟这娃儿真的烫啊,好好休息吧,啊。”
几人确定真的是娃娃发烧,这才关灯,动作和脚步变得轻巧起来,轻轻合上房门。
房间内重新变成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原本一直闭着眼睛的小女孩睁开眼,眼睛里一片清明,注视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门缝底下仍然亮着走廊的灯,还能看到有两三个阴影在门缝底下。
余清韵听见寨子里的人站在门口外朝苗香兰解释。
“抱歉啊苗,不是故意打扰你小表妹的,你知道我们最近要祭祀了,谨慎点总没错的。”
“你看那花婶,根本不知道轻重缓急,这个时候居然还开民宿接待,今天就有几个娃子来我们寨子里了。”
几人说完,走下楼,离开吊脚楼。
苗香兰送他们离开,然后上楼,返回余清韵房间。
余清韵已经坐在床上,被角掀开,盘坐着思考寨子里的事情。
“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余清韵对苗香兰说。
苗香兰点头,下楼去了。
这是余清韵易容成小孩,来到寨子的第二天。
苗香兰就是寨子里的扶贫干部。
她是个哑巴,但是一直勤奋好学,成绩达到特殊项目工程的标准,被985大学录取,毕业以后回到寨子里的。
苗香兰从一开始接到余清韵的时候,余清韵就一直变成一副小孩模样。
苗香兰很聪明,什么也不好奇,什么也不想探究,也没有因为余清韵的年龄而表现出敷衍和不信任。
或许她也不难猜出,面前的小女孩或许并不是真正的小孩。
而且余清韵也完全没有想要在她面前掩饰的必要。
南部的大山,群山层峦叠嶂并不适合养殖畜牧业,加上寨子所在地形也不优越,苗香兰并没有带着寨人民盲目进行养殖畜牧业,而是种植一些桑蚕,还有手工活,前段时间也跟上政策,和一些手工活接收的公司签了全寨子的手工活长期合同。
寨子里的吊脚楼都有着红棕色的年代感,但是公共建筑干净整洁,村落布局也根据当地情况,很是方便。
寨子里的人暂时都没有想过要开展旅游业,因此对于外人来访,每个人都不太欢迎。
更被说还是这样的时刻。
余清韵是从昨天中午的来的,昨天中午一来就感觉都不对劲。
她的身份对外就是苗香兰的表妹,苗香兰父母早逝,父亲是寨子里的本地人,母亲是父亲外出打工认识的外地人,她的身份是苗香兰母亲那边的人,最近也因为一场变故,父母双亡,苗香兰和寨子的人说暂时将余清韵接来寨子里和她生活一段时间,剩下的再看情况。
余清韵一过来,就被苗香兰以熟悉寨子的名义拉着逛了寨子一天,这一天里,寨子里的人都在问苗香兰关于余清韵的话题。
这些话题并不是简单的八卦询问,而是探究性的,排斥性的。
余清韵逛了一天下来,惊奇地发现这个寨子未免过于干净了些。
不是指卫生方面的干净,而是怨气。
一路走来,在她的视野里,寨子上方天空湛蓝,周围没有半点黑色或者灰色的怨气。
这也意味着,寨子里没有邪祟,寨子周围也没有邪祟。
这在现在邪祟频发的世道里有些世外桃源的意味。
但是自从邪祟频发以后,余清韵见到所有的地方,即使是没有邪祟,也会隐隐萦绕着怨气,而不是像这座寨子一样干净的过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余清韵就笃定,这个寨子绝对有问题。
但奇怪的是,余清韵将寨子全部走了一遍也没有感受到风霁月残肢的气息。
当晚,余清韵和苗香兰回到她家,询问苗香兰关于寨子里最近是否有发生过什么剧烈的天气灾害事件。
苗香兰的回答和余清韵出发前调查的资料差不多。
这座苗家寨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大的天气灾害事件。
既然没有,那就说明残肢还在这里,这是余清韵自己感知不到而已。
这种情况余清韵从未有过。
她怀疑是寨子里的人发现了残肢,至于怎么隐藏起残肢的气息,这余清韵就不清楚了。
余清韵还问过苗香兰寨子里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包括人,也包括事。
苗香兰说,有。
自从十天前古藏节开始以后,寨子里的族老不知道怎么回事,召集大家每家每户轮流每天无偿捐献家中的猪牛羊之类的牲口放在祠堂里。
第一天时,放一头牲口在祠堂里,第二天时,放两头,第三天放三头……
以此叠加。
正是如此,寨子里有专门的人负责每天开着卡车去外面县城市场里采购牲口再运回来。
余清韵见到他们对待这些牲口的态度非常谨慎。
苗香兰虽然作为寨子里的扶贫干部,但是大学在外已经好几年没回来,加上父母早逝,这个家只有她在寨子里,刚回寨子也没多久,自己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一般这种情况,余清韵最先推测的就是这个鼓葬节的祭祀和风霁月的残肢有关,寨子里的人肯定知道些什么。
她白天照常偷偷出门,躲过寨子里人们的视角,继续寻找其他线索,没想到居然还能碰到其他的外人。
这些人看起来似乎还不太明白寨子里的情况。
里面也许会有风霁月的人,也许也没有,不过余清韵现在这个样子,任风霁月在场也看不出是余清韵,她索性出面好心提醒一下那群人。
现在已经天黑了。
这是余清韵在这个寨子里度过的第二个夜晚。
第一个夜晚她探查了寨子的东部,只是看了看东部中央联通外界的水潭,还有一些公共设施场所。
今夜她需要去西部,看一看那个每晚放置着牲口的祠堂,还有西部最外侧的一处溪流。
余清韵起身,走到窗外看去。
窗外对面的吊脚楼相互依靠,窗户灯火通明,像是挂在山壁上的一盏盏灯笼,道路两旁还没有安上路灯,一片漆黑,是余清韵出行的绝好机会。
直觉告诉余清韵,今天那四个人的到来,会让今夜变得有趣起来。
余清韵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嘱咐苗香兰不要出门以后,晚上七点半,她离开苗香兰的家,前往寨子西部。
余清韵百鸟服饰的衣袖间卡住匕首,腰间挂着手电筒,踩着木板下了吊脚楼,走在乡间道路上。
吊脚楼很高,挡住她不少视野,而在走在路上也容易被吊脚楼里站在窗边的人看到。
她看了看周围,跳上一棵树,再足尖一转,跳上吊脚楼楼顶,踩在顶棚之上,穿梭在一个个吊脚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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