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匆匆扫过屏幕,然而腰上被周予辞抱着,他正在发抖,已经陷入高烧之下的梦境中。
“苏梨,我要喝水。”他大约是以为两个人是还在一起的时候,语气撒着娇,身体却在发烫。
他像只小猫,没地方去的小猫,怎么会弄的自己这样狼狈。
苏梨心一跳,她蹲下来细声细语的和周予辞说:“小辞,松开手。”
她要去给他倒水。
周予辞没动,他身上什么信息素味道都没有了,似乎真的不必被信息素玩弄,可他陷入另一个绝境中。
“苏梨。”他松开一点,看着苏梨,一定不定的几乎让苏梨以为他在梦游了,然后他松开手抱住自己无声的落泪。
他小声道:“你又要走了。”
话音刚落,他眼神变得慌乱,抓紧苏梨的手:“我已经不需要Alpha来标记我了,别走。”
原来周予辞以为这天是情热期那天。
他短暂清醒一瞬间,再看向苏梨:“为什么突然之间你就要结婚了?你不是和我说好永远吗?”
他真的不解。
苏梨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解释给他听:“因为我爱上别人了,小辞。”
周予辞紧盯着她,止不住的颤抖:“可你之前明明爱我。”
“是啊。”苏梨不否认这件事。
“所以现在我们重新和好,不行吗?”
“我们还像是以前一样,没有信息素,也没有标记,我的腺体已经完全的毁掉了,它不会再阻碍我们在一起。”周予辞靠近她,后颈的腺体是Omega浑身上下最重要的部位,失去了信息素后令Omega有些精神不稳,他强行摆脱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就像是自己给自己做手术,在没有任何消毒的情况下强行用刀子剖出自己的心脏。
但他的笑容却因想象而显得有些甜蜜:“你还是可以爱我,抱我,亲我或者——”
他停顿了下,苏梨望到他的眼中,发现周予辞的眼神已变得诡异般。
失去信息素和腺体对一个Omega和Alpha来说非常恐怖,是凭空杀掉了某一部分的自己。
苏梨知道腺体损害对周予辞来说有多严重,因此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能集中在周予辞说的疯话上,她一手按住周予辞的肩膀,垂首,动作看起来很像是要吻他。
周予辞的心如蝴蝶纷飞,在苏梨靠近时,他已经忘了后颈腺体的痛苦,只期望苏梨更靠近一点,甚至已经看到自己重新和苏梨躺在这张床上,他们会说说笑笑,他会被苏梨拥抱住,也会被亲吻,一切亲密的事情重新回到他的身上,他已经感受到肌肤相贴上的温度。
然而一切都没有发生。
苏梨认真看着周予辞:“小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予辞笑笑,显得很冷静:“你不是为了信息素和我分开吗?”
苏梨沉默了下:“不是。”
她从随身带着的包里临时找出消毒湿纸巾,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个明显损坏的腺体,苏梨只好轻轻擦拭腺体周围的肌肤。
疼痛让周予辞从回忆里脱身,他轻笑一下:“那是为什么?”
他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苏梨感受到了,她叹了声气:“小辞,我们分手只是碰巧赶上了你的情热期,没有信息素,没有情热期也会分手的。”
苏梨将用过的湿纸巾丢进垃圾桶里,她直接在周予辞面前蹲下,语气温柔的反问:“小辞,你说的重新和好是什么样的呢?是万事不提从前的重新开始,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和好。”
是和以前一样。
是她每天小心收集着他的情绪,送花送礼物说情话,说我爱你,即使知道自己成为备选的第二选项,也会在原地等待,容许自己承受所有他的索求。
是这个以前吗?
周予辞不懂两者之间的区别,此刻他无法想的更多,只凭借本能想要抓住苏梨。
苏梨看着他,她伸手擦掉周予辞脸上的泪,轻声道:“小辞,你也知道吧,我们的结束并不是因为你的腺体直接造成的。即使你真的需要被标记,我也能坚持跟你交往的,分手只是因为你放弃了我而已。”
周予辞轰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僵在原地,根本不懂苏梨在说什么。
然而苏梨平静道:“一段需要被藏起来的恋爱,在面临家庭和父亲时,你只能选择父亲,因为你知道我会理解你,你知道的,我们根本就是同一类人,在不被任何人期待中降生的孩子,当然会在做选择的时候,将渴望的亲情放在第一位。所以你不能拒绝你爸爸,你要去见相亲对象,你觉得没关系,只是见面而已,不会有深度发展,可我呢?”
苏梨笑了下:“所以我就应该被自己的男朋友瞒着,他去和相亲对象见面。我等你开口解释,但你似乎觉得我能理解,所以我也会等待。”
周予辞颇为畏惧的看着她,心里有种声音想要让苏梨不要在开口讲下去。
苏梨轻笑:“我也觉得你这种选择是对的,因为我本来就不会太轻松得到别人的爱,可现在我也被人爱过了,被人爱的感觉确实很好,什么都会提前想到,连我的情绪都变得很重要,我不用隐藏也不用时时刻刻警惕,相爱的感觉更好,好的我每天都很珍惜现在的生活,不用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什么样子?”周予辞脸色猛地苍白起来。
苏梨盯着他的眼睛:“我不想要每天倒计时我的生命了。”
苏梨以前每一段恋爱都在消耗她的生命,度过一段后,距离她离开的时间越近,她交往的对象越多,越觉得自己像是使用过的透明胶带,沾了很多别人的痕迹,使用的越多,消耗的越快。
他徒劳无力的伸手抓着后颈腺体,直到伤口再被破碎,滚动的鲜血留下来,被身上衣服布料一点点吸收,苏梨猛地抓住他的手。
周予辞:“所以呢?你也放弃我。”
他仰头,眼中带泪却笑着:“阿梨,你说的我都会改掉,我们重新开始,这次没有信息素和腺体,我再也不会被信息素控制,也不会再让你成为选项,我们重新开始。”
苏梨听着他的话,她摇头,声音温柔道:“不,小辞,我们早就结束了。”
苏梨像是看个陌生人一样,她身上沾了他的血,在他抬手想要抓住苏梨的那一瞬间,休息室的门从外面被暴力打开,门外,是匆匆而来的医护人员迅速涌进这间休息室。
苏梨的目光隔着许多人同陆闻屿对视着。
身前的周予辞因生命力流失终于坚持不住,医护人员接手了他,他仍旧死死拽住苏梨的衣服下摆,眼前景象开始模糊不清。
“我宁愿你永远记得我。”周予辞在一瞬间想起来很多,更多的是苏梨给的拥抱,像母亲一般温暖容纳着他,在苏梨眼中,他就是他,可这一切如流沙幻影都消散了。
他看到苏梨的目光给了别人,她的爱也给了别人。
那周予辞宁愿苏梨永远记得自己。
周予辞记得苏梨说有关永远的注解,他想这次的永远要由自己亲手定格。
于是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周予辞用一直藏在口袋中的钢笔扎进自己的脖颈中,血溅了出来,喷溅到距离最近的苏梨身上。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下。感谢在2023-06-23 23:23:08~2023-06-25 00:0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hapeshifter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妮妮妮 20瓶;玄冬初十 10瓶;沐之夏、赤橙黄绿青蓝紫 5瓶;欠安、招财猫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原来所有人的血都是一样的,红色的,温热的,有一点腥气。◎
原来所有人的血都是一样的, 红色的,温热的,有一点腥气。
一瞬间喷溅在苏梨的脸上,又因引力而自然垂落, 像是眼泪一样从她脸颊上滑落。
苏梨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接受某个人在自己面前死亡。
她有一瞬间头脑发白,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周围的人惊呼和发出的碰撞声在她的耳中渐渐远去, 似乎有人挤开了她, 接着又有人接住她。
她的视线里一直对准周予辞的脸, 试图分辨他张张合合的嘴唇, 然而无果。
苏梨一直在以一种解离状态接受这段记忆。
过后, 她慢慢发觉自己也出现在救护车上, 是另外一辆,有人拥着她,按住她的胳膊在帮助医生顺利为她注射药剂。
她抬头, 小声问:“他死了吗?”
听见苏梨的声音, 陆闻屿垂下眼, 眼神很担忧的落在苏梨身上, 她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了, 但衣服还残留着已经干掉的大片血痕。
陆闻屿抱紧她:“不知道, 我们还在路上, 医生在抢救。”
“他一定会死掉的, 因为他流了很多血。”苏梨既冷静又肯定,态度很不寻常,陆闻屿的眼神同医生对视一眼, 医生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示意他们都等待苏梨将话说出来。
苏梨垂下眼, 伸出的胳膊还被陆闻屿抱着,医生用注射器缓缓扎进她的皮肤里将药水往里推,药水注射进皮肤的一瞬间,手臂感到异物入侵的肿胀,身体下意识的排斥反应。
陆闻屿压住她的胳膊,一手抚摸她的后背,小声哄道:“好了好了,小梨,结束了。”
苏梨不知道他们在为自己注射什么东西,她的注意力完全不能停留在这什么,她回到更久以前的时间里,想起同样大片的血迹。
在进入十六岁第一天的傍晚,苏梨照常放学回家,那天她比往常晚了一点回家,实际上也只晚了十几分钟吧,在踏入楼道时,她已经发觉过分安静,很奇怪,因这栋老小区的墙壁很薄,几乎当天晚上的家庭争吵是对全小区开放的。
苏梨在要打开门的瞬间被邻居喊住,因为是她的生日,邻居婆婆买了水果回家,就站在门口喂了她两颗草莓,苏梨记得那天的草莓,非常甜的草莓香,几乎整个楼道都能闻到那个香味。接着她如常回到家,打开的家一片黑暗中静静躺着一个点燃蜡烛的蛋糕。
她有些兴奋的走进,以为是未来平静生活的一个开端,而生日蛋糕上同样写着:祝我的女儿生日快乐。
红色果酱写下的字体很潦草。
在度过那天之后的记忆被大脑用一片空白来代替,避免苏梨陷入情绪崩溃中,这是大脑的自动保护机制。
人的血原来都是一样的,有点温热的,鲜红的,带着一点腥味。
但当血液开始干枯,鲜红色渐渐褪色成淡淡的褐色,怎么洗都会留下一个印子。
只能放弃被弄脏的衣服,床单,家具,房子,生活,记忆。
苏梨一样被放弃了,在报了警打了急救电话后,人送进医院后就没出来,苏梨的爸爸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和新的生活,他不愿意再来,苏梨也不能过分埋怨,她一个人跑上跑下签字付钱,医生对苏梨宣布抢救无效,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在护士的带领下去看妈妈的最后一面,她被白床单盖着脸,护士掀开一点点,向苏梨确认是否无误。
苏梨靠近,认真看了一眼,确认无误。
失去血液,人的脸色变得毫无温度,像是一块冰。
死亡原来是冷的,护士重新盖上,最后一眼结束,之后便是送去火葬场,人烧成骨灰后,只剩下一个小罐子这么大,她抱在怀里恍惚一下,想怎么会这么轻。
她之后也会这么轻吗?
接着埋葬妈妈,每一件事情都发生的很快,苏梨只请了一周的假就完全办理好,返校上课,没人知道她一个人突然就这么成为大人了。而家里所有的财产爸爸一分没要,苏梨知道他嫌晦气,直到她要上大学,苏梨爸爸做主卖了原来的房子,钱全部给了苏梨,苏梨和苏梨妈妈两个象征他失败婚姻的见证者完全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苏梨好奇,爱有这么伟大,她开始尝试,像是吸烟似的随意迈出第一步并不困难,大约是因为遗传至父母较好的容貌,又或者是优越的成绩,或者两者都有,苏梨想要追求一个人很容易,只是很容易感到厌烦。
苏梨完全不伤心,甚至不害怕的样子才令人担心,她起码该哭一下。
医生注射完药物,等待着苏梨的反应,结果她只是呆呆的看着车窗外,重复一句:“他肯定会死。”
“是因为我。”她低低的说,“其实我是我父母最优秀的作品。和我的父母完完全全是一样的人。”
陆闻屿握紧她的手,她回头看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救护车在医院停下,苏梨要求去看周予辞,刚刚为她注射的药物效果为镇定情绪,但现在看似乎药效太过。
医生也阻拦不了,陆闻屿干脆带着她过去,在急救室门前等待,急救室门前的红灯亮着,灯光投射在她的脸颊,苏梨说:“我见过这个灯。”
陆闻屿:“小梨。”
他想说一些什么,最后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你需要喝点热水吗?”
苏梨摇摇头,道谢:“谢谢,但不用了。”
在急救室门前等待着滋味并不好受,那道门就像是距离死亡的最后一道安全门。
过了很久,那道门终于打开,推出来的周予辞脸上并没有盖上白床单。
“他没事。”陆闻屿说。
“嗯。”苏梨看见了,她回头似乎以为身后便是墙壁,下意识伸手一扶,身体也随之靠过去,却落空了,整个人都往左倒在地上,发出很重的一声。
陆闻屿慌忙去扶起她,四处检查她有没有摔伤,问:“哪里痛吗?”
她有些茫然,目光从已经推远的手术床上转回来,落在他扶着自己的手上,他的无名指上戴着戒指。
同自己手上是一对,于是像看到另一道安全屋的大门,完全由她自己建造的安全屋。
苏梨放松的任由自己倒向陆闻屿的怀中,他身体的温度总是很暖和,同冷冰冰的尸体完全不同。
在陆闻屿感觉自己袖子被人轻微拉扯的时候,他微微一顿,低下视线望着苏梨,他皱着眉,似乎苏梨没有表达出来的情绪被他间接表达出来。
苏梨:“我是个坏人吧。”
她抬头朝陆闻屿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像是往常一样态度很温柔的讲话:“我想要幸福的话根本不可能的,因为像我这样的人——”
“完全就是玩弄别人的阴暗卑鄙小人,度过一个幸福瞬间已经足够挨过很长的日子了。”苏梨像是在评价今晚的闹剧,她松开手,要站起身。
在她站起身时,态度已经恢复如常,只是手指还在拽着他的袖子,在医院的走廊尽头是立着很高的铁栏杆,外面就是被打开一半通风的窗户,一直打着闷雷而迟迟不下的雨在这个时候才缓慢的来到,来的很迟所以干脆一次性下完一样的态度,窗外的雨势意外的大。
雨声几乎盖住外面所有一切的声音。
苏梨也莫名的循着声音看过去。
“那我呢?”迟迟不发声的陆闻屿这时候才说。
苏梨回头看,距离很近的陆闻屿脸上已经完全没有表情了,向来总是对苏梨展现温和笑意的陆闻屿以一种相当客观的冷漠态度毫无起伏的问她:“如果你不配的话,我可以吗?我想要有幸福的日子可以吗?我想要和我的妻子拥有更多未来,希望我的妻子爱我可以吗?”
苏梨没有说话。
在那大雨声中,陆闻屿的态度格外强势,令苏梨不得不一直看着他,陆闻屿在问:“我配爱吗?”
苏梨很不想回答,但只要躲避一下的话,陆闻屿就要扯她回来,一次次的面对他的目光,在那种注视下,苏梨渐渐回过神,她感到很难过,很长久的情绪像是打开一个沉重的箱子里取出来的。
她局促不安的的后退着,直到被陆闻屿抱紧,他的体温将苏梨冻僵的身体暖过来,连眼泪一块暖过来,在陆闻屿怀中泣不成声。
有时苏梨觉得生活并不难过,她看见太阳升起时发现又度过一天,这普通的一天也许具备一个值得怀念的瞬间,大多时候是普通重复的日常。
但她难过的那一天让她想要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心情下降到空白的那一格,反而是身体感到沉重,完全没有办法去做任何事情。这样的一天,苏梨允许自己罢工一天,但是不允许自己记得。
苏梨大声的哭着,问陆闻屿:“是不是我做错了事情?”
陆闻屿抱紧她,说:“不是的。”
自杀引起的情绪崩溃终于来了,药效也失去作用,等她哭过了,糊里糊涂睡过去,陆闻屿将她送进病房,单独一人进了周予辞的病房里。
周予辞已经醒过来了,他的身体接受不了太多麻药,因此医生在为他处理伤口的时候选择无麻药的状态进行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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