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沉寂下去。
 他赢了。
 这一刻,他听见了戒指跌落在地上的声音。
 看过去,他看见了她垂落的手。
 朦朦胧胧、闪着蓝色、白色的光,那是别人送给她的手链,在她的生命结束以后,还在在发出不合时宜的璀璨光芒。
 夏油杰把她抱起来,问他:“还记得吗,悟,我怀里的人是谁。”
 五条悟想起少女睁大的眼睛、用力到发白的指尖,和哽咽地、近乎哀求、夜莺啼血般的那一句:“五条悟……他、开心。”
 于是他笑,语气轻佻:“谁啊,杰,怎么哭得像个流浪汉。”
 夏油杰捡起地上的戒指,然后抱着她走出了宿舍,那个名叫羂索的人跟在他的后面。
 整个宿舍就只剩下五条悟。
 五条悟,痛你就说呀。
 “痛。”
 五条悟捂着眼睛。
 “椿!”
 他看着她垂落的手腕,大叫道:“我好痛!”
 黑发少年脚步一顿,然后抱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很快就看不见了。
 五条悟,世界上最强的人,禅院椿最喜欢的人,也是被她丢弃在原地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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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
 真实心痛了
 呜呜呜呜
 被丢弃的小猫
 还要依照主人的遗愿开心起来
 还要他怎么乖啊!
 你看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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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是拒绝的。
 但是对面是老师嘛, 到了新的学校总得先装作好好学生,先麻痹麻痹老师的大脑,然后再暴露出问题儿童的本质, 这样有了初始的好印象,后面他们就会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夏油同学,你怎么留长发了?这样不符合规定。”
 嘁,夏油杰低着头,普通人的规则他早就受够了好么, 他只需要一言不发, 老师就会沉痛而又惋惜地开始自责。
 最后的结果他猜都猜得出来, 反正成绩没有下降嘛,留长发算得了什么,所以打耳钉也没资格管了吧?
 当时只是发现咒术师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为了在高专的生涯也过得潇洒自在,下意识就点头了。
 于是就对新来的同学一见钟情了。
 也不是没拒绝过。
 当她把鬼鬼祟祟, 背着一门之隔的未婚夫给他送戒指的时候, 他也有很冷淡地拒绝。
 哪怕心已经不符合生理学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哪怕呼吸都不太畅快了, 脸像是在桑拿房里蒸了十个钟头那样热, 连带着脑子也被热成了一团浆糊。
 不太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麻烦离我远点。”
 大概用意识强撑着来了这么一句。
 然后就一点效果也没有,脑回路奇怪的女孩竟然开始喊他的名字。
 “杰!”
 三个音节,舌尖微微上抬、尾音下坠——Suguru。
 夏油杰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这样好听。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心跳响得全世界都听见了——除了面前这两个粗神经以外。
 但怎么办,他一见钟情的对象是别人的未婚妻。
 纠结了不到半天, 这个白毛墨镜疑似弱智儿童就替他解决了烦恼:“椿和老子七岁就结拜了!”
 于是稍微放任了一下自己的感情,毕竟已经是21世纪了, 封建糟粕那一套怎么说也说不过去了吧。
 那一个被他拒绝的戒指, 早晚有一天会重新回到他手里。
 可是这个弱智男喝醉以后在说什么啊, 全世界最喜欢、只喜欢,那你倒是告白啊,把她好好看住了。
 她这样的人,任由她在外面撒欢,肯定会到处沾花惹草,留一堆情债烂摊子过来。
 算了,和他没什么关系。
 本来该是这样的。
 但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猎人,那便是拥有着超高的技巧,却对自己的目的无知无觉,以至于叫别人也无法提起半点防备那一类。
 他理所当然地一头栽进了名为禅院椿的陷阱。
 “公平竞争吧,悟?”
 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那一刻该多好。
 那一天,她非要带着大家挤地铁,在地铁上,他们短暂地拥抱了一会。
 在别人眼里,他们现在是情侣吗?
 光是这样想想,就已经足够夏油杰笑起来了。
 他是胆小鬼,没有勇气和她告白,只是维持着这样不太正常的关系。
 再等等。
 她是天底下最可爱的精灵,没有十足的把握,胆小鬼不敢丢掉自己唯一的一颗精灵球。
 又是一个人在厨房准备食材,这段时间下来,夏油杰已经习惯了,她身边都是一些不靠谱的人,年纪一个一个比她大,却像是她养的小动物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副离开她就不知道怎么活的样子。
 如果哪天椿和他结婚了怎么办?
 悟那家伙会在他的婚礼上哭的吧,真是想想就有够糟糕,但是以她宠他的程度,被当场抢婚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还是要再等等,再长大一点,到了年纪直接去领结婚证,把网整张织好……
 “杰!”
 又来了,从听见就起反应,到现在听见就会下意识打起精神,等待着她丢给他的烂摊子,过去也只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
 这家伙是把他当爸爸来着。
 夏油杰任由她抱着,她实在是太会撒娇了,虽然话术和语气跟五条悟那家伙真的没什么区别,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是五条悟很找揍,她就很可爱。
 好想吻她。
 于是听见了答案。
 “我用性命发誓,我真的不喜欢杰。”
 就像全世界都下起了雨。
 从这一天开始,夏油杰的世界就一点一点被水淹没。
 “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在少女带着些许醉意望向他的那一刻,夏油杰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是就在不久之前,他刚刚得知,如果离开五条悟,她是真的会失去味觉。
 “杰,你喜欢我吗?”
 不知道说什么,总归已经拒绝这么多人了,拒绝告白的词汇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为什么在这一刻大脑还是会一片空白?
 好在他经验丰富,有一些话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条件反射,只用了一秒钟,夏油杰就给出了得体的回应:“椿很可爱,就像是妹妹一样。”
 “杰。”夜蛾老师的声音沉痛,带着一点点安抚,“可能需要你回来一下。”
 是学姐学长死掉了。
 他看向五条悟:“椿呢?”
 五条悟瞬移去找他,夏油杰坐车去高专,本来是想让五条悟把她带走,他先把事情处理好,让她不要直接面对这件事的。
 可是他是来得最晚的那个人。
 晚到已经没有时间给他去伤心了。
 一门之隔的同期,昨天还在傻乎乎地到处撒野,还在为了多打一会游戏和他撒娇,今天就已经把全部人的责任扛在了肩膀上。
 怎么可以这样傻。
 夏油杰试图劝阻,可是她铁了心要往那一条路走,他一向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他也要跟着她前行。
 可是她走得好快,他们的距离每一天都比昨天更加遥远,夏天已经过去,但是空气中依旧留有炎热的余温,夏油杰跪在地上把吃进去的丸子又吐出来。
 好恶心。
 吃不下去了。
 但是不行,要追上她,这一次要有用一点才行。
 想办法让她轻松一点,让她和以前一样快乐,可是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
 他的椿,他娇纵顽劣、又柔软到不可思议的椿,正在逐渐扛起整个世界。
 她的肩膀这么瘦,这么小,怎么做得到?
 拜托了,让他来吧。
 把任务偷偷做成两份,一份给她看,让她以为是四分之一。
 剩下的那份给自己,全部都分给自己,这样可以吃更多咒灵。
 “你疯了吗。”
 黑发男人站在他面前,眉头微皱:“如果你出什么事,大小姐会很伤心。”
 “不劳你费心。”夏油杰拿出湿巾擦干净嘴角,“我的咒灵操术没有上限。”
 “嗤。”男人给了他一拳,“在你让大小姐担心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强大的力量让他下意识颤栗,夏油杰这才意识到,她是御三家的大小姐。
 哪怕是她身边的一条狗,也是被称为“术师杀手”、“天与暴君”的存在。
 所以要加倍努力。
 只是她走得越来越快。
 “我去找过天元了,他有办法实现我的设想,只要我学习那个长生术式,然后把咒力注入到天元的结界术里面,我们咒术师这一边就可以越来越强了!”
 他跟不上她的脚步,只能做好分内的事,变成美味丸子的咒灵球让他好受了很多,一点一点吃掉,全部都吃进肚子里。
 这是椿给他的味道。
 “那以后杰每一次吃咒灵丸子都记下来,然后带我去吃那些美食,我们一起打卡,好不好!”
 从那一天开始,已经记了1436个了,每一个都有好好查过资料,有一些好像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有一些是在国外,能够带着她一起品尝的店少之又少。
 但是没关系,再继续努力,总有一天,他会兑现和她的约定。
 一直往前走,是没法回头的,对吧?
 杀掉学长以后,夏油杰可以回头了。
 像他这样的人,手上沾满了血的人,已经没有资格待在她的身边了。
 反正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无关紧要的替代品,没有人在意的吧?
 雨水降落在他的世界。
 手机的铃声响起来,是她的专属铃音,夏油杰已经养成了习惯了,听见这样的铃声,不管手上在做多么重要的事,都会第一时间停下来,接她的电话。
 这一次,他用尽全部的理智,才勉强看着电话自动挂断。
 可是已经没有办法了。
 明明想要逃走的,但是她一个电话,又把他扯了回来——就像是系在他脖颈处的狗链。
 他是狗吗?
 或许是比狗还要下贱的存在,才会在得知自己是一个替代品以后,去心疼玩弄他感情的那个人。
 “老师。”他打电话回高专,“给我发一份声明,高层把与幸平调去国外任职的委任书。”
 学长还有遗言,生命的最后还在牵挂留在京都的弟弟,夏油杰又打电话叫那边的人过去,安排好这一切,她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不知道她会说什么。
 但是也没所谓了,自己已经不重要了。
 碎了一地的自尊没必要再捡起来,已经弯下膝盖就别想再站起来了,夏油杰。
 可是她说:“我难过,杰也难过,所以我们一起难过好不好?我的痛苦分你一半,你的一半也分给我,我们抱抱走,就没有这么痛了。”
 她说:“你抱抱我。”
 她说:“杰,以后都有我陪着你,所以以后不许把事情藏在心里不说。”
 坦诚吗。
 胆小鬼学不会这个,但是有在努力做,就像是她手下的牵丝木偶一样,她叫他做什么,他就乖乖做什么。
 跟在她身后,这样也不赖。
 坏掉也好,死掉也好,主人开心,他就开心,主人碎掉,他也碎掉。
 可是就连这个也做不到。
 “杰,我死了以后,你帮我照顾好大家好不好?”
 “杰,我买好多礼物,你每年都帮我送给大家好不好?”
 “杰……”
 他要疯了。
 让他死啊,让他跟着主人一起去死,没了主人的木偶怎么行走,怎么活动,怎么说话,怎么笑,怎么去!照顾别人啊!!!
 她的话像是一层又一层的枷锁,把他定格在这个世界。
 不可以,他做不到。
 他把五条悟叫到自己的宿舍,“待会你和椿好好谈一谈……”
 原本表情懒散的白发少年像是突然之间受了重伤,跑进了阳台,因为五条悟最近经常这样,夏油杰习以为常地整理起她购买的礼物。
 然后他听见了她的声音。
 “杰。”
 她倒在地上,夏油杰吓了一大跳,把她抱起来,她的身体轻的像是枯萎的枫叶。
 “我已经许愿让五条悟忘记我了,还有……”
 不要说,拜托了,夏油杰克制不住自己的软弱:“我带你去找硝子……”
 “杰,不要白费力气了,我有遗言,你好好听……”
 为什么啊,不是晚上还好好的吗,为什么和悟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变成这样了,为什么!!
 就不该让她离开视线的,早就该知道的,早该知道的,哪怕只是一会不看着她,她就会不乖啊!!!
 “好好照顾大家……”
 “好……”
 “还有、一个叫乙骨忧太的孩子,他是、是五条悟的远亲,你、照顾、”
 “椿,你有自己的愿望吗,属于自己的愿望……”
 少女紧紧揪着他的衣领,“五条悟……他、他开心。”
 世界都灰暗了。
 这次,她为了让她的五条悟开心,又做了什么?
 明明晚上还好好的,还在商量去温泉旅行的时候要给大家包什么口味的饺子,是因为许了让五条悟忘记她的愿望,所以才耗尽了最后的生命力吗?
 “还有……这个戒指。”
 她拿出熟悉的那个戒指,朝他努力地笑起来:“我还是想……送给杰。”
 是给他的吗?
 真的是给他的吗?
 夏油杰不敢置信地把手递到她面前。
 如果这是一个诅咒。
 那么他甘之如饴。
 冰凉的戒指搭在指尖,夏油杰低头,看着她的手指像是最后振翅的蝶翼般颤动,然后滑落。
 戒指掉在地上,就像丧钟的第一声。
 ——“叮。”
 他缓了一会,才从地上捡起戒指,看向五条悟。
 在这一刻之前,他从来没有嫉妒过五条悟。
 这个占有着椿全部宠爱的家伙,这个仗着被椿偏爱,就肆无忌惮索取,从来不知道回报为何物的家伙。
 你看他哭得多惨,可惜他也许不知道正为谁而掉眼泪。
 “还记得吗,悟,我怀里的人是谁。”
 白发少年朝他露出一个轻佻而又肆意的笑,“谁啊,杰,怎么哭得像是一个流浪汉。”
 流浪汉吗?
 是吧。没有了椿,他就在满世界流浪。
 夏油杰颤抖着把戒指戴在自己手上,在戒指完全戴上的这一刻,他想起了一切。
 他和主人的一切。
 夏油杰抱着主人走出宿舍。
 “椿!”
 身后的少年有着他前世一样的白发,向他的主人诉说着他前世经历过的痛楚。
 “好痛啊!”
 夏油杰脚步一顿,低头把主人的手腕藏起来。
 今天的阳光好美。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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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是对称!!!
 三年之期已到,歪刘海狐狸王正式归位!!!
 O(≧▽≦)O
 明天再来点大伙的刀子
 刀完就开始甜甜的现实篇啦!
 明明是快乐的劳动节
 说好日3的,但是猫猫又忍不住日了8000
 ∩ω ∩
 夸夸咩?
 小寡夫们好痛啊
 呜呜呜呜痛彻心扉了属于是
 感谢在2022-04-30 21:24:54~2022-05-01 07:4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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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岁的小椿抱着我的大腿,小小的手掌团起来, 就像京都的和果子那般可爱。
 “我不要叫这个,为什么叫这个,我要叫奥特曼!”
 在她之前,我已有过几个孩子,却从来未曾有过什么天伦之乐, 如实来说, 正是因为椿可能是那位姬君的转世, 我才会在她身上投入我的心力。
 “老爸,求你了。”
 小椿摇晃我的裤腿:“我想改名字,求你了嘛。”
 身为一个目的不纯的父亲, 我时常因为女儿天真烂漫的言行而感到惭愧,她如此毫无保留地对待我, 而我却以污浊卑劣的私心杂念作为回报。
 我低头, 看着她小小的发旋, 告诉她:“大椿是长寿的树。”
 唯独这一个名字, 是我真心实意给她的东西。
 禅院家的女人并不值钱, 为了将利益最大化,三岁之时,我为小椿与五条家那个神子定下了婚约,彼时, 我自认为我是一个合格的家主,一个铁石心肠之人。
 隔壁的五条家怎样教养那个神子, 我原本也打算有学有样, 只是每每看着小椿, 看着从小豆芽一点一点长大的小椿,万般柔情便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