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摆在面前的事实是,手里真的没有那么多钱,如果再给她一年时间应该是可以攒够的,但是这房子能等她一年吗?
街道办的小李显然也没想到会这样,忙问他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堂兄从国外来信了,要接我们一家去美国生活,我想着以后估计也不会再回来了,就赶紧把国内的房子处理掉。”房东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姓丁,名叫丁有志,提起出国这事儿来满面红光。
看得出来丁大叔是个健谈的,对着小李和苏辰大谈当年祖上的荣光。
“我家当年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人丁兴旺,生意都能做到国外去,后来我爷爷死了,我大伯当家,下面几个弟弟不服气,闹翻了之后干脆分了家,我爸是家里的老小,从小就得我奶奶的宠,分家的时候得了好大一份家业,可惜我爸这个人你让他讨巧卖乖行,做生意上是一窍不通,偌大的家业几年就败光了,我奶奶在的时候还好,我大伯还时常帮衬着点,我奶奶一走,谁还管你?”
说到这里,丁大叔唏嘘不已:“说起来那十年,是真没少遭罪,本来家业败落就败落了,结果我大伯一家听到风声后连夜逃到了海外,他们倒是拍拍屁股走了,连累我们受了老大的罪,我爸就是那个时候没的,这不,前段时间刚联系上,说是想要补偿我们,我们兄弟几个啥都不想,就是想叫后代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或许是看出苏辰有些意动,丁大叔拿起钥匙就要带他们去看看房子。
还真如苏辰猜测的那样,破败的不行,说是四合院,其实只有一半的面积,两边的厢房一盖,中间别说院子了,勉强能走下三个人。
再看房子,屋顶的瓦片脱落了一些,大门和窗户上的木头都开始腐烂了,好几面墙都是黑漆漆的,看样子像是烧火熏出来的黑灰。
这要是买下来肯定要花大功夫改造,里面的费用又是一笔。
“不瞒你们说,这房子不是我一个人的,属于我们兄弟三个共有,我还有俩姐一个妹子,房子卖了肯定得分她们一份。”丁大叔倒也挺实诚,没有故意瞒着不说。
小陈夸了句:“丁叔仗义。”
“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我可不认,我爸病了的那几年,我姐我妹虽然日子不好过,但也没少帮衬,咱不能当那翻脸不认人的王八蛋。”
“您大概什么时候出国,日子定了没?”苏辰问道。
丁叔:“最迟八月底我们就得走。”
还有一个多月。
两方道别之后,苏辰回到住处。
翻出存款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无奈的收起,杯水车薪啊。
努努力或许下个月底能攒个小一千,但是离三千依然十分遥远,身边能拿出这笔钱的人屈指可数。
晚上趁着中场休息的时候,苏辰把郝叔叫到一边:“叔,能不能借我点钱?”
“你不是刚发工资吗,怎么还要借钱?”郝叔疑惑的问。
“不够花。”苏辰摊手。
郝叔:“工资加提成,你从我这拿走了好几百,这还不够花,你干啥要用这么多钱?”
“急用,你就说能借我多少吧。”
“你也知道,咱这酒吧刚开没多久,投入又大,我是把家底都掏干净了,别看最近好像赚了不少,但每天都要进货,咱这里里外外这么多服务员再加上你们几个,工资肯定要预留出来,”郝叔又开始常规卖惨,貔貅属性暴露无遗。
“我最多能给你挪出个七八百块钱,再多就真不行了。”
苏辰点了点头,能从貔貅嘴里挤出这么多钱实属难得,估计还是看在苏辰能为他带来更多利益的份上。
郝叔又追问她为啥要用这么多钱,苏辰便把买房的事告诉了他。
郝叔想了下说:“我倒是觉得北京这房子以后肯定要涨价,你现在买算是买着了。”心里也开始盘算要不要买个大点的院子。
他能说出这话,苏辰不由高看了一眼,这胖子虽然平时挺抠的,还喜欢偷摸吃点甜食点心,但正事上一点都不含糊。
缺口还是有点大。
而且等她筹到钱的时候,保不准人家已经把房子卖了。
虽然有点遗憾,但苏辰也没太在意,实在不行就先租个院子住着,等有钱了再买也是一样的,倒也没必要把自己搞的太过焦虑。
晚上结束之后,六个人照常一起回家,方旭和顾宗明也是京音的,不过他俩和萧琴一样平时都住校,只有宋文是天天回家住,程鑫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本来在五人小组中学历垫底,现在又来一个苏辰,俩人半斤八两。
“现在还没到报名时间,要到12月才开始,先去教务处登记信息,他会让你1月份去初试,初试过了之后3月份再进行复试,复试过了的话,会给你寄录取通知书。”萧琴把自己去年考京音的过程跟苏辰一一交代清楚,又告诉她到时候需要带哪些资料。
“你还真去考啊,”程鑫心里不是滋味:“让我考视唱、练耳都行,理论知识是真记不住。”他当年就是因为笔试没过被刷下来的。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含金量还是很高的,毕业还包分配。
苏辰以前作曲经常被人说野路子,就是因为没有系统的学习过相关的音乐理论知识,这点倒是跟程鑫相似,她虽然不甚在意,但创作总会遇到瓶颈期,竭尽全力增加自己的底蕴才是正道。
酒吧在城西,京音在城东,苏辰住城南,程鑫和宋文也都在不同的方向。
因此晚上回去的路线往往是,从酒吧出来大家骑上自行车,十分钟就能到宋文家附近,接着是程鑫家,然后再往南绕一圈送苏辰回去,最后是萧琴三人一起回学校。
苏辰没有自行车,平时都是坐在萧琴后座,萧琴骑累了就换她,这样一路回去倒也算安全。
凌晨的夜晚很安静,六个人骑着自行车你追我赶的嬉闹着。
宋文一如既往的话少,却也从来没有掉队。
萧琴和苏辰骑的慢,程鑫就在一旁陪着她俩,时不时喊顾宗明和方旭等等他们。
空气中俱是青春的气息,直到多年之后,他们回忆起那个夏日的光阴,还会感叹,时光并不曾慢待任何人。
和萧琴他们在门口分别,苏辰轻手轻脚进了院子。
沈佳佳还没睡,知道她今天去看房子,关心的问:“房子找好了吗?”
苏辰摇了摇头:“看中一个,人家只卖不租,价格挺实惠的,可惜我手里的钱不够。”
“差多少,我这还有一点,你先拿去用。”
苏辰:“一千多。”
沈佳佳愕然,她手里只有几十块钱,还是这个月刚发的工资,没舍得花全都存了起来,她在饭店上班,饭店包吃,平时除了交房租基本不会有额外的花销。
“没事,暂时买不起就不买,我就是看价格还算实惠。”苏辰反过来安慰她,以她手里的存款,租个院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又过了两天,苏辰的衣服做好了,张大姐给她送到了家里来。
苏辰试了一件T恤,长短胖瘦都刚刚好,随后又拉上床帘试了试文胸,很合身,纯棉的里衬,外面那层用的缎面的,没有海绵,没有钢圈,肩带上的松紧带也不勒得慌,穿上不闷,很完美的把胸型显露出来,又不会太过松垮,穿着甚至比苏辰以前大几千买的都舒服。
张大姐的手艺确实不错,苏辰当即把做衣服的钱交给了她,布料的钱之前已经付给了她们家。
得了钱,张大姐笑的很开心,临走前,扭扭捏捏的问苏辰:“这个文胸我们家可以自己做几套穿吗?
“可以啊,你们自便。”苏辰随口道。
这玩意又不是她发明的,不过是根据后来的经验进行了改良,如果能造福广大女性同胞,那她肯定乐意至极。
夏天衣服干的快,苏辰吃过中午饭洗的衣服,太阳还没落山衣服已经干了。
晚上上班的时候,苏辰已经穿上了新衣服。
丸子头,白T恤,绿裙子,白袜子,帆布鞋,再配上莹白的肌肤,青春气十足。
从酒吧大门走过,凡是见到她的人都是回头看了又看,男青年们只敢偷偷打量,女孩子们就大胆多了,光明正大的品头论足,还有人打听她这衣服在哪买的。
不是只有男人才会欣赏美丽的女孩,女孩们磕起颜来更是不遑多让。
时光匆匆酒吧最近名气传的很广,每天慕名而来的不胜凡举,点歌的也很多。
苏辰这段时间每天都来酒吧,郝叔让她专门唱人家点的歌,基本一晚上都没有空闲的时候。
虽然忙碌,但很充实,苏辰暗暗祈求丁大叔家的房子别这么快卖掉,却也知道,自己大概率是买不到的。
鼓楼后街,叶照秋家在这边有个院子,她每个星期都会去打扫一下卫生,这个院子面积不大,是给儿子准备结婚用的婚房。
这边虽然离城西派出所很近,可惜那个臭小子却很少过来住,今年都二十八了,别说结婚了,连个对象都没有,整天住在派出所后面的单身宿舍里,每天除了案子就是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这天叶照秋下班后,像往常一样过去扫一下落叶,却听见隔壁那个空了很久的的院子竟然有说话声。
叶照秋拿着扫帚绕到前门,正好看到里面有人走出来,嘴里说着什么一口价爱买不买。
这家要把房子卖了?
只要不是小偷就好,别人家的事,她也没那么重的好奇心,叶照秋拿着扫帚回了自己家。
叶照秋扫完院子里的落叶,骑着自行车去了派出所。
“阿姨来啦,我去帮您叫陆队出来。”接待处的小陈很热情。
叶照秋笑着点头:“行,那麻烦你了。”
一分钟不到,陆诚就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小陈,几乎是小跑着才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出去说。”陆诚脚步没停。
叶照秋朝小陈笑了笑,跟着儿子走了出去。
“你又不是没有办公室,每次过来看你还得出来说话,水都不给我喝一口,跟探监似的。”在儿子面前,叶照秋没那么端着,微微有些不满的抱怨着。
陆诚自动过滤她这些牢骚,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保温桶,打开看了看,又是鸡汤。
“我看刚刚那个小陈好像对你有意思——”
叶照秋刚起了个话头,就被他打断了,“说正事。”
“这就是正事,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人家给你介绍这么多对象,你见都不见,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娶到媳妇啊,你不急,我和你爸可都急着饱孙子呢。”
陆诚:“想抱孙子找我哥去。”
叶照秋:“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你哥人家好歹结婚了,你呢,连个对象都没有,我看你是要打一辈子光棍。”
“光混就光棍,我无所谓。”
硬的不行,叶照秋来软的,好商好量的跟他说:“你就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妈给你找去。”
“没喜欢过,不知道。”
“那你倒是去找啊。”
“没时间。”
叶照秋深吸一口气,每次都是这样,她差不多都快习惯了,只能嘱咐他:“别光顾着查案子就忘了吃饭,没事多去看看你姥爷。”
陆诚这次倒是没有反驳,两口把汤喝完,也没再回所里,而是去了鼓楼胡同。
今天为了逮捕一个抢劫犯,从踩点到盯梢,最后实施逮捕花费了不少功夫,派出所的宿舍洗澡不方便,这边的房子修建了浴室,正好过去冲个澡。
说到洗澡,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好好洗澡的苏辰,觉得自己都快馊了。
大夏天的去了澡堂子,结果进去刚脱了上衣,迎来一众自以为隐蔽的打量,女人流氓起来真没男人什么事,饶是苏辰心理素质挺强,也有点受不了这种场面,最后又穿上衣服回去了。
如果不是心里还存着点念想,苏辰估计自己已经忍不住想要搬出去了。
京音女生宿舍。
暑假期间,除了极个别的学生申请了住宿,大多数学生都回了家。
萧琴家在北京郊区,为了能在郝叔这里挣钱暑假都没回家,宿舍里就她一个人。
今天一早起来萧琴发现自己来了月经,肚子闷疼闷疼的,在宿舍躺了一天,晚上还是硬撑着去了酒吧上班。
其他几人或许没察觉出来,苏辰见她脸色明显比昨天差很多,还穿了件长袖,也没发烧,联想到女生的那几天,便让程鑫去郝叔那偷点糕点来。
“吧台没有,不知道被那胖子藏哪去了。”程鑫转了一圈没有找到。
苏辰明明记得来的时候闻到一股红枣糕的味道,视线绕了一圈,目光停留在酒柜上。
走近了闻了闻,问酒保:“是不是在最右边那个柜子里?”
酒保张明偷偷朝她使了个眼色,苏辰秒懂。
等程鑫喜滋滋额抱着盒子跑过来,问苏辰:“你怎么知道在那里?”
“闻到的。”
“正宗狗鼻子。”顾宗明这家伙嘴巴毒的很,吃着东西还不忘损人。
方旭是个脸皮薄的,吃着程鑫偷来的糕点特别心虚,不断张望,就怕被郝叔给逮个正着儿。
萧琴今儿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吃了红枣糕感觉有了点力气,不再时刻紧绷着生怕自己弹错调子。
“我带了那个,你用不用?”苏辰指了指自己的包。
萧琴心领神会,摇了摇头:“我也带了。”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笑,女孩间的小秘密让她们的关系瞬间拉进很多,萧琴悄悄勾了勾嘴角,眼睛里藏不住的笑意。
晚上回去的时候,知道她不舒服,苏辰提出自己骑车来载她,以往虽然也是说累了换她,但是萧琴总说自己不累,因此苏辰骑车子的时间不多,今天猛地一上去,差点控制不住把手,等萧琴坐上去之后,车把手更是左摇右晃的厉害,萧琴硬生生被她吓出一身汗。
“你行不行啊?”程鑫在一旁跟着胆战心惊。
苏辰很久没骑过自行车了,特别是这种前面带杠的,以前更是连摸都没摸过,这车子还高,以她一米六八的身高,脚刚好能点到地,车子晃的时候自己也吓的不行。
程鑫:“要不你来坐我的吧,让萧琴自己骑。”
宋文回头看了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也停了下来,显然是在等他们。
“不用,让萧琴坐你的车吧,我自己骑应该可以。”
等萧琴坐到程鑫的后座,苏辰慢悠悠往前骑着,渐渐也能掌握住平衡了。
顾宗明和方旭早就跑的没影儿,估计在前面的路口等他们,倒是宋文不知不觉间落到了最后,比苏辰还慢。
等几人骑到苏辰那边的胡同口,萧琴已经坐到方旭的后座。
“没多远了,你们回去吧,”苏辰朝他们挥了挥手,对萧琴说:“车子我明天给你骑到酒吧。”
胡同里有路灯,两边的房子里住的都是人,随便喊一嗓子估计都能跑出来百十个,因此苏辰也不怎么怕,除了遇到一个出来上厕所的,很顺利的就回了家。
丁磊这段时间没怎么来郝叔这边,都是让几个小弟看着,他手底下的人不少,除了郝叔这边,新街口的两家酒吧和一家歌舞厅都是他的人在看场子。
后海还有几家酒吧是找的另外一帮势力看场子,郝叔刚开始也想找他们,但是听说那些人做事不怎么讲究,安全起见还是找了丁磊。
做生意有赚有赔很正常,但是当老板的谁都不想自家的生意差,眼看着郝叔这边靠着点歌拉拢了不少二代们,别家自然也不甘落后,可是请来唱歌的人要么水平不行,要么长的不行,根本撑不住场子,这个时候倒是有人开始佩服起郝叔看人的眼光。
“那小丫头住哪儿查出来了吗?”后海一家名叫LoseDemon的酒吧挂了打烊的牌子后,员工们收拾好东西纷纷回了家,老板钱茂和看场子的李宏斌留在休息室商谈着什么。
“查出来了,就住酸枣胡同。”
李宏斌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说:“听说被丁磊给甩了,估计都被玩烂了,还是个外地的,直接把她掳走藏起来,公安找不到人也没办法。”
“公安最近查的严,还是小心点好,你找个机会把人请过来,我跟她谈谈,最好是能把人挖过来,实在谈不拢的话,那就——”钱茂比了个手势。
李宏斌点头:“知道,先礼后兵嘛,我懂,不过到手之后得先让我玩玩,老子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可惜被丁磊那小子拔了头筹。”
钱茂对女人不感兴趣,他只对钱感兴趣,长的好看会唱歌的女人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赚钱的工具而已,等把人弄到手之后,只要听话就行,别的他是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