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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难撩(临江有月)


闻澈苦思冥想也没办法记起关于这件事的一丝半点, 就好像在听与自己全然无关之事。甚至在今日之前,他并不记得自己见过静然。
也怪不得静然方才入内拜见他时,还说了句莫名其妙的“殿下这些年可还安好?”
“这本王倒是记不太清了, 你可还有画像?”
静然思索片刻:“那在下回去得好生找上一找了。”
“劳烦。”
当时在衍州坠崖之事并非人尽皆知,这些年除了身边亲近之人, 就连皇帝也不曾知晓此事。毕竟当初擅自离开俞州, 若是被人知晓,也是一桩重罪。
不与静然多叙, 闻澈只是吩咐人给他递了袋银子, 便着人送他回去了。
送来的白粥熬了很久, 端起之时还很烫, 闻澈一边搅拌一边跟元蘅算账:“那盏酒我分明都拦下了, 你要逞这个能做什么?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我看你是不将我吓死不罢休。”
“你又为何要去?就是担心你说话太冲恐伤了和气, 陛下才特意差人告知你夜宴不必到场。你倒是好,千里迢迢来给我拦一杯酒。”
闻澈道:“跟那些人要什么和气?北成如今被战事所伤, 他们正愁摸不准底呢。此时越是和气他们越要蹬鼻子上脸。张嘴……”
元蘅咽下喂过来已经吹凉了的粥,面色还憔悴地低咳两声, 没答他的话:“你还易过容?”
“病糊涂了, 耳朵倒是灵!”
闻澈又喂她吃下一勺粥。因为担心她久病嘴里没滋味, 粥中还特意搁了冰糖。元蘅寻常不怎么吃甜食,这粥入口甜腻, 令她稍稍皱了下眉。
“我也是才知晓。受过伤之后记忆有损,着实是好些事都记不清楚了, 若不是静然说起, 我甚至想不起自己曾见过他。”
那些过往的记忆始终蒙着一层薄纱,在无数个夜里翻来覆去回想不出, 有时候觉得已经极近,甚至就在眼前了,可是只消伸手一抓,就再次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茫然。他越是着急看清楚,这场梦就越是睡不醒。
“易成什么模样了?”
闻澈放下瓷勺:“你怎么对这桩事上心?你凌王殿下美如冠玉,现下就是最好看的模样,岂是一张面皮能比的?”
本以为他能说出个什么名堂,最后竟还是自夸。元蘅将脸偏向另一边闭目笑了一声。这笑怎么听怎么不服,相当于扭了他的逆鳞。
他凑过去耍赖:“你这是何意?”
“美则美矣……”
闻澈玩味一笑,指腹轻捏着她的耳垂,等着她的下一句。元蘅睁开眼朝他瞥了一眼:“无奈脑子是个坏的!”
才说罢,在闻澈下手要挠她之前,元蘅飞速地卷起锦被将自己裹了进去,之后眉眼还流露着得意而微微弯起。
入夏时分的雨水不绝。
元蘅披着薄衫推开窗子时听到了雷鸣。
天际已经被浓云遮盖,几近墨色,随着狂风翻卷而来。豆大的雨滴砸弯了芭蕉叶之后,不消一刻钟便落了瓢泼大雨。启都常下这般的雨,可是今日她却觉得不平静。
“漱玉。”
元蘅朝隔间唤了一声,却迟迟没有听见答复。
“漱玉?”
没有人应。
寻常漱玉只要听到元蘅唤她,从不会耽搁这么久。
绕着抄手游廊寻了一圈,也没见着漱玉的身影,甚至是雪苑中的仆从也都不在。侯府向来没有那般多沉冗的规矩,侯爷和夫人也鲜少对下人训话。今日疾雨,雪苑中之人不该不在自己房中的。
因着休沐才午睡醒,天色又如此晦暗,元蘅分不清现在是何时辰,只得往劝知堂去。
宋景尚且在文徽院中未归,而安远侯的书房中亦未点灯。
找了不知多久,元蘅才见回廊尽头有一侍女身影,那人瞧见她转身就跑,可是却被元蘅快步追了上去拦住。
是九桃。
被元蘅拦住之后的九桃支支吾吾的,咬着唇迟迟不语。半晌之后终于跪下了,可是却仍旧一言不发,生怕说错了什么话。
元蘅道:“府中人呢?侯爷呢?”
“都,都在前堂。”
元蘅不明白:“在前堂做什么?”
而跪在地上的九桃只是抖,旁的什么都说不出口,半晌,她只支吾道:“姑娘还是别去!那帮锦衣卫才走,前堂现下还乱着……”
“锦衣卫来侯府作甚?”
侯府素来与锦衣卫没有瓜葛。
这一通莫名其妙的话,但元蘅亦明白定然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毕竟锦衣卫若无实据或皇帝旨意,自然不会擅闯侯府。听九桃这话的意思,大概是锦衣卫来侯府拿人了。而且向来不管发生何事,漱玉都不会一言不发地瞒着她。
不再逼问九桃,元蘅折回雪苑取了把伞,冒着雨往前堂中去。
正堂中正襟危坐之人正是安远侯,脚旁跪着的尽是雪苑中的仆从,唯独不见漱玉。
元蘅心猛地一跳。
见她收了伞,安远侯才缓缓抬眼:“蘅儿,外祖向来以为你谨慎持重,却不知你是最糊涂的那一个!”
“外祖此言何意……漱玉呢……”
方才的隐隐不安,在没有看到漱玉之后陡然加重。她不太敢确信,只是轻声试探着问。
“漱玉……”
安远侯疲倦地起身,朝她缓步走了过来,将一纸文书扔给了她,“是漱玉还是姜揽月?偷天换日暗保罪臣遗女之事你竟也敢做下?”
文书上勘着玉印,是皇帝玉玺。
元蘅头一回觉得文书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甚是难读,最后只在字缝之间看到“姜家余孽”四个字。
“漱玉呢?”
元蘅觉得自己浑身冰冷。
“下诏狱了。”
廊外的雨更大了,倾盆一般砸在青石板上,发出轰鸣巨响,将这句没有任何温度的话轻而易举地覆盖了过去,最后只剩下了最后的一点尾音。元蘅努力辨别这这句尾音,要出口的话忽然哽住,转身就要往外走,却再度被安远侯叫住。
“蘅儿!”
元蘅顿住,肩背虽微颤,但她尽力克制着自己挺直背脊:“外祖,我不能不管她。”
“早在多年前她就该与衍州姜家一同去了。你能救得了她一回,还能再救第二回不成?她的身份忽然暴露,定是有人暗中操纵,其意在给你安上这欺君之罪!陛下的旨意却只是将她下狱,并未提及你,这是陛下在给你留余地!你今日若是去了,就是上赶着认罪,别说你外祖,就连陛下都保不下你!”
元蘅眼尾湿了,转身看向安远侯:“可我不能不管她……”
从小失去娘亲,元蘅在元府从未有人待她真心真意,只有漱玉。这些年是漱玉照顾她多些,若说救命之恩也早该还清了。沈如春不喜欢元蘅,但是碍于她身边有个带刀侍女,也不敢明面上太过分。这些年相互扶持,她们之间的情义已经如同亲生姐妹。
她如何能为保自己弃她不顾?
安远侯叹气:“蘅儿,这是她的命数……”
“我最不信命数!”
元蘅张口反驳,又觉着自己的话太冲了,二话不说跪地叩拜:“元蘅之命不足惜,但元蘅不能连累侯府!若是今日元蘅没回来,外祖对外可说早已与不孝外孙女断绝了亲缘……”
“你!”
安远侯忽然剧烈地咳了起来,身旁跪着的老仆忙起身扶他坐下,一边吩咐其余人去传郎中。安远侯本就有咳疾,虽说不常复发,但每每发病都极为严重。
元蘅也慌了神,想要扶他之时却被安远侯避开。
老仆轻声劝道:“姑娘,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血脉亲缘,你如今却要为一个将死之人断绝?何等草率!您现在快给侯爷赔个不是,说自己收回方才的话!”
当初救下漱玉之时,元蘅不是没想过可能败露。但离开衍州之后她便一直心存侥幸,认为姜牧都甚少入都,这里更不会有人认得他的女儿。就算认得出来,也没有实据。无论如何总归是能周全的。
可是锦衣卫就是忽然来拿了人,这些可能世间再无人知的秘辛就这般被人揭露了出来。
知晓此事的只有元成晖,但经过两年前那一回的争吵,他已经答应不会再拿漱玉来胁迫她了。更何况他一直知晓元成晖只是想让她顺从,实则并不敢真的将此事告发出去,不然窝藏罪臣遗女的罪名元氏也得担着。更无可能无缘无故地直接透露给锦衣卫。
只片刻,元蘅便已经想通了缘故。
即便朝中人看她不顺眼者甚众,但是有功夫有精力能将陈年旧事都扒出来的,却不外乎是那几个人。不管那人究竟是谁,他此举也是意在将衍州连根拔起。
陆家人已经决心与闻临结亲,手中已经有了一个王爷。若是没了衍州猛虎,他纪央城的势力就能真正达到挟持天子作傀儡的程度。就算此事不是陆从渊做的,最后的得益者也是他。
兴许皇帝也是猜出了这一点,所以遣锦衣卫来侯府拿人时,只说漱玉,并未牵连元蘅。就算到了要算后账之时,皇帝也想尽可能保住元氏。毕竟即使元氏多年来镇守衍州有功,但窝藏罪臣之后,功过相抵后的罪名也不小。
如今台阶已经给她铺好了。
只要元蘅知趣不再生事,就能弃漱玉之命保全衍州。

第64章 同行
“元蘅无论如何也得保全她!此番是有人针对我来的, 若不是我执意将她留在身边,她亦不会遭此难。此事元蘅绝不会让牵连侯府一丝一毫!”
安远侯一直闷着声咳,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却只是再也不肯看向元蘅一眼。
回雪苑换了官袍之后,元蘅先去了趟礼部。
果不其然, 众人都在。
漱玉的案子说大不大, 只是个当年侥幸偷生的一个孩子。但是说小也不小,毕竟是当初的姜家犯下的是谋逆罪。私藏罪臣之女的是元蘅, 元蘅又身在礼部。就怕此案要查, 礼部又要背上什么罪名。
周仁远不在, 在正堂中坐着的是沈钦。
听见动静他看过去, 正好看见正在收伞入内的元蘅。即便是前几日曾闹出了那样的不愉快, 沈钦说到底还是在意她的。
虽是如此, 但元蘅并不理会他, 而是与他擦肩而过往值房中去了。
因着下雨的缘故,值房中很暗, 元蘅轻手轻脚地合上了窗子挡风,点了烛火之后去研墨。
看清楚元蘅在写的辞官折子时, 沈钦一直紧绷的那根线骤然就断了。他几乎按捺不知自己的愠怒, 将那封信抽走夺去:“你疯了!”
元蘅语气很淡:“还给我。”
沈钦却将那封信撕碎, 面颊都怒成了绯红:“元蘅你疯了不成?你难道看不出陛下是想放过你吗?今日这辞官折子写下去容易,那可就是认下这滔天之罪了!这是何等的污名, 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你已官至如此,往后不管是想升迁还是想嫁人, 皆有路可走。何必为了一个奴婢忤逆圣意?”
搁下手中的笔, 元蘅仰面看他:“她不是什么奴婢,我拿她当妹妹。”
“荒谬!”
元蘅道:“世上最荒谬的是忠良之后不得活!今日就算是豁出我的命, 我也要查清楚当年的真相,换她堂堂正正地回来。这有什么错?”
沈钦被她这番话气得头晕:“你身上是只有你一人的命么?安远侯府百余人,衍州元氏百余人,他们的命你是拿着说笑的?今日你若有一步踏错,侯府和元氏都要陪你担下这罪名么?”
元蘅抿着唇,指尖被捏得发白:“那我就该坐视不理,缩在府中,眼睁睁看着漱玉被处死,什么努力都不做么?我……我有分寸的,早先我便与陛下说过,朝堂沉浮,我肩上只担我一人的命。侯府与元氏数百年来从未愧对北成,我一人的罪,我一人能担。”
这么多年的同僚,沈钦也算知悉元蘅的秉性。身旁最亲近的人出了事,无论如何也不会为求自保而冷眼旁观。可是这毕竟牵扯到了当年的案子,不仅难做,还可能沾染一身污秽。
“你心在此处,我明白,欲剜旧疮而肉白骨,虽艰难也不悔,自然可以。可是事关这些争斗本就是污浊的,清丽佳人何须沾染?”
清丽佳人……
元蘅将这四个字默念了一遍,觉得讽刺,于是再度对上沈钦的视线:“知道阻而退者、知方寸而困囿者,还是惟愿避退而旁观者?”
“你何苦呛我?”
元蘅答:“曾经我以为你最明我心。”
这场雨像是下不到尽头,她在殿外跪了多久,雨便下了多久。浓云蔽日,宛如一张巨网,铺天盖地的阴冷网罗了整个皇城。
朱红色的宫墙在这一片凄冷中挺立着,显得更加刺目。
身上单薄的官袍已经被雨水淋透了,风不住地从领口往里面钻,就像是要把她生生吹去一层皮。雨水顺着发丝往下垂落,浸湿她的全身,最后身上衣物尽数黏在身上。
雨很大,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元蘅的唇已经被冻成了灰紫色,但是她却仍旧直视着面前这座高殿,吸了一口气,再次朗声道:“臣奏请重查旧案!”
见殿中之人没有回应,她终于下定决心,道:“为此,臣愿辞去此职,此生再不入启都!”
殿中忽然传来书册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有瓷盏被狠狠摔碎。
不一会儿,一个宦官小跑了出来,将伞撑在元蘅的头顶,劝道:“元大人呐,陛下已经动怒了,您就……”
见元蘅扎着一派坚决不动摇的架势跪着,他又劝:“只杀那个姜姓余孽,不牵连到您的身上,已经是陛下开恩了。您在朝中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何必拿自己的仕途作践呢?”
元蘅依旧没起身,大有皇帝不见她,她就要在这里耗到底的决心。
殿前身着明黄龙袍之人,一脸的沉郁之色,遥遥地望着那个跪在雨中的女子。
他虽是皇帝,却也没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稍有哪里出了岔子,那些摇笔杆的文官御史就能用唾沫星子淹了他。
而他最清楚元蘅的聪慧,寻常时许多事都是一点即通。他已经给她留足了余地,只要她能心领神会照办,此事就可化险为夷。
可今时她偏要忤逆!
“让她跪着!谁给她撑伞与之同罪!”
说罢,皇帝拂袖离去。
小宦官听见这一声呵斥,也顾不得再劝,为了保命连忙收了伞往回跑。豆大的雨滴再度砸在她的身上,不知怎的,她觉得很疼。分明是为了保护漱玉才将她带离衍州,可是元蘅却忘了自己身边才是最危险之处。
若是早些让她离开就好了……
本以为要在这里淋上一整夜的雨,可是周遭的雨声还是密密匝匝,却再没有一滴落在她的身上。哪个不要命的还敢在这种时候给她撑伞?
抬眼看过去,视线模糊间,是闻澈。
于元蘅而言,这场雨就停在他出现的那一瞬。于无数次艰难境地,她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决定,偏生就有人像是今日这般,从雨雾深处走来,执意要牵她的手。
固执、愚蠢、却让人心软。
闻澈赶进宫中的时候,雨又下得密了些。可是在雨中跪着的人,单薄的背依旧是挺直的。绯色的官袍因着雨水的浸泡成了深色。
听闻元蘅跪在朝云殿前请罪,闻澈几乎是不顾任何人的阻拦便来了。但是在真正看到元蘅的那一瞬间,心口又像是被什么给扎了一下。天地苍茫一片,就只有这殿前这丁点大的身影,最戳他的心。
她面色是那样的白。
这人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什么都想自己做。但是分明只要她服个软,没有人会不依她。哪怕是对着皇帝,只要她好好求情,偷偷放了那个姜姓余孽也没什么不可以。
可是她偏要鱼死网破,偏要将那些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秘辛公之于众。
肩上被人披上了一件氅衣。
“你总是明白怎么杀我。”
闻澈的声音很淡,但是尾音在颤,像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维持该有的仪容姿态。
对视的那一瞬,闻澈感觉自己的眼眶忍不住地有些微热,便将目光别开了,故作冷声道:“元大人好能耐,今日若陛下不依你,是不是还要死谏?”
为什么她可以那么轻易地说出再不入启都这种话?就好似这里除了她的抱负以外,再没有任何能让她留恋的东西,和人。
他眼角的微红,被元蘅看到了。
元蘅的愕然转瞬化成恐惧,压低声音道:“闻澈,你快回去!”
她很少在外这么唤他,素日里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同那些官员一般恭敬地称他一声“殿下”。有时候被他逗得气极了,也只会咬牙切齿地道一句“凌王殿下,你是小孩子么?”
“回去准备给你收尸么?”
“闻澈……”
元蘅几乎将自己的薄唇咬得失了血色,却也没说出什么辩解之言。她明白今日若是不将陆从渊的罪状公之于众,她就永无宁日,跟她有关的任何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留着一个与赤柘西塞通敌的权臣,北成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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