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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难撩(临江有月)


山间的清溪流水潺潺,漫过碎石,声若击玉。
她闲着无事,便顺着溪流漫无目的地走。刚准备伸了手去碰水,她便听得身后有什么动静。沉默片刻,她掂了水中的一颗圆润的小石子丢向身后。旋即便听到一阵往后退的脚步声。
回头,她看见躲了石子的闻澈。
闻澈无奈地摇头:“下回别偷袭。”
元蘅毫不留情地答:“下回别偷偷摸摸站人身后。”
闻澈不理会,迈着腿过了水,散漫又随意地坐在了岸边的石头上,靠着石头旁的树木,后脑还枕着自己的右臂,合上了眼。
林间枝叶被风卷得沙沙作响,虫鸟啁啾,衬得此地像是与世隔绝的桃源。
与元蘅几度梦回时的燕云山脚一般无二。
元蘅也没再搭话,只是将浸湿了的衣摆拧干,起身便要走。刚走出两步,她便听到闻澈悠然开了口。
“昨日去面圣了?”
元蘅驻足,回头看着他被风吹乱的墨发,轻笑:“殿下是生了飞耳不成?”
“飞耳不敢当,但很佩服你的本事。明目张胆开罪陆从渊,你怎么想的?”闻澈坐不住了,收了手臂起身,直视着不远处尚未离去的元蘅,“闹得沸沸扬扬,牵扯了都察院,朝中多人跪在朝云殿外要求我父皇惩处你,免得你‘祸乱朝纲’,你竟还有心思陪着宋景狩猎?”
“殿下不是也有心思狩猎?”
闻澈被噎得无话可说,只道:“你的事,与我何干?我为何没有心思狩猎?”
他自然是没有心思的。
此次来洪山猎场,也是他撺掇着宋景邀的元蘅。元蘅不愿意见他,可是有些事,他是一定要当面听她说明白的。
昨日说起来是元蘅去面圣,实则是被皇帝传召。去之前她便猜到是因为徐融之事。柳全之事认不认不重要,皇帝也不想多听,皇帝在意的是徐融之死。
去之前,元蘅便已经做好了打算。
她将那夜自己去了纪央城之事坦白了,并且将闻澈受伤一事也连同着说了,并且奉上了羽箭。
因着早年叛乱之事,皇帝便下令,各世家制作箭杆,须得有特殊的记号可供辨认。元蘅奉上的羽箭自然是假的,是她命人仿的陆氏的。
仿记号泼脏水是常有的事,这项政令本来就是治标不治本没什么大用处的,众人也不会因这一件证物就信了她的话。
但是如此以来,就变成了陆从渊需要自证清白。
皇帝信谁不重要,至少她反击了。
依照她所说,她发现不对要去查案,查到了纪央城,结果却在纪央城遭了人截杀,还害了凌王受伤。诸如此类的事,陆从渊想从中摘干净,可是不容易。
元蘅用帕子擦拭着手上的水渍,缓声道:“开罪人也是门讲究的学问。殿下当街羞辱陆从渊是一种,下官在朝云殿开罪,是另一种。谈不上谁高明,毕竟是各凭本事。”
闻澈道:“你可知后果?”
听了此言,元蘅将帕子塞回袖袋,终于与他对视:“后果就是,如果我不这么做,今日你就得在诏狱里见着我。陆从渊此举想害我,我自然要以牙还牙,原封不动奉还。至于谁真谁假……那得由陛下裁夺。”
没人说的是真的。
陆从渊设计栽赃她,她便依样设计栽赃陆从渊。
“这叫礼尚往来。”
在当下这个境况中,谁显得更轻松自如,谁便有更大的赢面。
所以当宋景邀她来狩猎,虽然她没多大兴趣,但还是一同来了。
闻澈本也不是来指责她的,此时抱臂倚在一棵树上,轻笑:“疯了。”
清风过林,一片嫩绿的叶子入水,漾起一圈波纹。因着被水中乱石阻住,它只能在一隅狭隘中起伏。
元蘅俯身触了那片叶子,轻手拨开阻碍,任它顺着急促的溪流而下。片刻后,她回眸看向闻澈:“疯子对疯子,那就看谁更疯一些了。”

“朝中清流现下还跪求惩处你, 你打算怎么办?”
元蘅像是毫不入心般随手折了绿枝,拨弄着溪流中的波纹,道:“站在陆从渊那边还自诩清流, 我凭什么信?陛下凭什么信?眼下已经如此了,解围的法子, 殿下不是替我想了么?”
闻澈怔住了。
他忽然明白, 根本不是元蘅被他算计着来了洪山,而是元蘅一早就猜到这场狩猎是他安排的。
她只是赴约……
元蘅永远这般游刃有余, 闻澈不由得有些闷气。
他似漫不经心般提起:“你上回不是说不想再见我了, 怎么明知是我的邀约你还要来?以你的心思, 有的是办法解围, 用不着我的吧?”
“那是其一。”
元蘅将枝条丢入了水, “最重要的是, 这件事是我利用了殿下的伤。还是要来解释清楚的。那伤是为护我受下的, 我却用它反击陆从渊。对不住……”
她没抬头,也不知晓闻澈听了这话是什么神态。
许久之后, 她才听到了声微弱的笑。
“你笑什么?”
“你对不住我的,不止这一件事。”
这回换元蘅说不出话了。
下一刻, 闻澈伸手过来不轻不重地敲了她的额头, 眉眼间是少年的清朗俊逸:“这回原谅你了。下回行事, 不可莽撞。”
若说之前的剖白能撬动她的心隙,此时晴日下的纵容和无条件的信任, 便是重击。她垂下眼睫,避开了闻澈毫不遮掩的目光。
而闻澈似乎察觉到她的变化, 微扬了唇角。
原来她也有不敢看人的时候。
闻澈道:“你这招不错, 但岂不是杀敌一千自折八百?认下柳全之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日是我带府兵前去的。我父皇不会越过我而直接惩处你。但是, 你私自去纪央城,这事怎么说了?”
“罚俸半年。”
元蘅抿了抿干燥的唇。
听到这里,闻澈一个没忍住笑得前仰后合,道:“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楚的俸禄,现下还没了。”
元蘅:“……”
“诶,你不是说要搬去旧宅么?若是穷得揭不开锅了,本王不介意收留你。”
闻澈止了笑,抬手将鬓前的碎发往后撇了些,不自知地靠近元蘅,尾音也咬得又轻又惑人。
闻澈生了副好模样,整个启都也鲜少再能找到如此容貌昳丽之人。就连向来被誉姿容出尘的闻临都比之不及。
元蘅也一直觉得他长得不错。但很可惜,她向来不吃美人计。
她淡笑,轻推开他挡路的手腕:“谢殿下,但尚不至于。”
如春雪般白的指尖落在他的袖口,虽是义正辞严的推拒,但却是以无辜的姿态,将所有的慌乱和情动奉还给了闻澈。
见她推开自己朝宋景漱玉的方向走了,闻澈还在原地,腕间似乎还留有她的余温。
入了夏,烈日如火,烤得树上的叶子都蔫了。
才在翰林院应了卯,沈钦连椅子都没坐热乎,便听得外面有人吵嚷起来了。原本就天热,听得嘈杂的人声,他心里生了一阵厌烦。
起身去关了窗,便将人声隔绝了大半。
“明生兄,不去听听?”
同为编修的欧阳朔看着沈钦关窗子,将笔搁下,兴致盎然地问。
沈钦笔没停:“你我只管做好分内的事。”
欧阳朔像是瞧不起他这般假正经的模样,嘁笑一声,重新拾笔:“你知道他们在闹什么吧?”
沈钦的笔顿住了。
他自然听说了。
欧阳朔懒散地翻着厚实的典籍,随口道:“这段时日朝中众说纷纭,大抵都离不开我们那位同僚元蘅。她与陆氏怎么样与我等也无关,但是现下这种局势,却听闻陛下有意提她做侍读。”
沈钦不语。
欧阳朔道:“你说说咱们,辛辛苦苦准备科举,夺了一甲进士,却要在这翰林院清苦三年才能授官。而有的人,凭着自己有个好师父,却能一跃千阶。”
听到这里,沈钦终于忍无可忍,将笔重重地拍在桌案上,道:“欧阳兄,说话还是注意些吧。入翰林院这几个月,元蘅所做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没有哪里不妥当吧?背地里非议同僚,非君子所为。”
“行!你君子,我小人行吧。”
欧阳朔不想再与他谈话,起身将窗子打开了,“那沈君子不妨听一听他们是如何议的。闭目塞听,便能当什么都没发生么?”
过去的一个月,朝中围着元蘅之事吵嚷不休。大抵不过是猜疑她杀了徐融,然后借此说女官误国,奏请皇帝罢免她的官职,再依律惩处。但皇帝却以没有实据为由迟迟没有发落。
约摸前阵子,元蘅所修平乐集有所完善,呈于皇帝之后,龙颜大悦。之后便有风声传出来,说皇帝意欲提她的官阶。
若真的是平乐集修补有功,只是个侍读,不算什么大的嘉赏。北成历来也有入了翰林不足一年便升迁的。但是此时众人议的却是——元蘅或用了什么手段,得了这看似不公正的升迁。
沈钦并不顺着欧阳朔的话答,而是转而道:“建永年间,首辅孙正,入翰林不足一年便升任学士。淳和年间的霍大人,只四个月便转迁大理寺……”
“打住!”
欧阳朔厌恶极了沈钦这般死板的模样,也不想听这些陈年旧例。
沈钦并没有因此住口,而是道:“有功夫与他们一同非议女官,不若将心思放在典籍国史上。还是那句话,做好分内之事。”
说罢,沈钦也不愿再与欧阳朔同处一屋檐下,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抱好之后另寻屋子去了。
刚出了门,他便瞧见了廊檐下的元蘅。
不知她在这里站了多久了,一边听着院中人的吵嚷,一边听着屋内两人的争执。而她却神色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直到侧目看见沈钦出来了,她才拱手行礼:“明生兄。”
沈钦先是紧了口气,担心她会心中不快。可是一想到自己方才所言或许被她听到,又缓出了一口气。
“不是老师找你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沈钦试图说些别的话。
元蘅听着聒噪的蝉鸣,冲他笑了下:“是了,这天太热了,司业身体受不住,便让他小憩片刻,我早些回来了。”
说罢,她竟往房中走去了,坦然地坐回位子上,瞧着欧阳朔。
欧阳朔被她盯得受不了,天大的怨气此时都不敢冒头。兴许是心有愧疚,匆匆收拾了书卷便走了。
沈钦倚在门框上看着这出无声的戏,终于笑了:“你吓他做什么?”
元蘅却道:“他言下之意不是说我厉害,有手段么?既然说了,那我便当夸赞。他若心中无愧,跑什么啊?”
既然说她厉害,那她也不介意真的厉害给他们看。
沈钦又踏进房中来,坐在她跟前,略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他们那般说你,你真的不生气?”
元蘅道:“他说的还算委婉,比这话难听的,我也听到过。若每句都生气都解释,我岂不是要累死?恶人之名,担就担了。你瞧方才,不是挺有用么!”
这倒是元蘅的脾气了。从沈钦认识她到如今,就没见她因旁人的流言而伤神的。
但沈钦好事放心不下,道:“虽说如此,闲言碎语还是伤人。徐融案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看样子陛下并没有打算追究下去,难不成就任凭你担着不明不白的名声么?”
元蘅却笑了:“不提这些了,你忙你的,我坐坐就走。”
自打元蘅反手将陆从渊拖下水之后,这件事解决起来简直是立竿见影。陆氏吃了哑巴亏,明知是脏水却毫无办法摆脱,只得是将这件事模糊过去。起初三法司还想尽法子查证,但是见皇帝也没有再说什么,也不愿再多事,这件事便搁下了。
虽说搁下之后便不会再给元蘅造成什么烦扰,但是这件事必须要扯个水落石出。
如若不将陷害她的人揪到明面上来,只怕这样的事还会层出不穷,元蘅便再没安生日子过了。再加之徐融之死绝非偶然,那册记录琅州丝帛的册子也尚不知踪影,背后牵扯着什么又岂能任由遮盖下去?
正此时,听着房外有人在抬什么东西,元蘅便出去看,正好瞧见是院中的侍从正在将消暑的冰抬来。因着实在是太多,毒辣的日光晒着,冰块已经化了一部分了。
酷暑的天气,值房中若是没有冰,实在是难熬。
元蘅见状便要过去帮忙。
那人却忙摆手:“这点小事,不敢劳烦大人,大人还是歇着罢。”
元蘅却道:“这么几筐的冰,怎么就你一人送?”
她边说边接了一筐过来。
他停下擦了把额间的汗,道:“这几日宫中要整修泽兰宫,人手不够,能用的人都给遣去了。”
泽兰宫已经那般气派了,竟然还要大肆整修。
如今虽然琅州丝帛解了些紧忧,但要用银子的地方还是不少的,再如何也不该在这种时候兴修葺之事。
但这毕竟是后宫之事,元蘅并不好说什么,只得笑了笑,提着冰准备分放到各房中去。
还没等她怎么走,便有一名庶吉士迎面走了过来。
元蘅认得此人,他是兵部尚书的小儿子,名唤苏呈。
他因着过往犯了些错事,没有能保举官职,便只得与其他学子一同参与科考。好在他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的,这回中了二甲,入翰林授了庶吉士。
虽然他们同在翰林,但是平素也没有什么交集。
苏呈手中摇着扇子,微微眯着眼睛看了元蘅片刻,面上挂着笑意踱步过来,道:“呦,元姑娘。”
元蘅只得腾出手来回礼,旋即又去提那筐冰。
但是苏呈却显得没有什么敬意,反而神色轻薄:“不是要升侍读了?这奴才不长眼,竟还要你做这种事?真是没有规矩。”
送冰的这人闻声就跪下认错了。
元蘅将这人扶了起来,道:“与他无干,是我见他辛苦,自己要来帮忙的。”
苏呈笑了声,便凑过来:“是么?是我不够近人情了。我也来帮忙罢!”
他这哪里是帮忙。
苏呈不去接其余的几筐,反而将手伸向了元蘅方才提起的那筐。
因着元蘅的衣袂覆在木柄上。苏呈去接的时候,去有意无意地碰了那片雪白的衣袂,握木柄的时候,顺势将那她的衣角也压在了手心。
元蘅蹙眉,欲将衣角抽回来,却被此人握得更紧。
苏呈唇角微扬,压低了声音:“那日晖春楼夜宴,鄙人初次得见姑娘芳容,实在是……心生爱慕。”
当着旁人的面扯她衣角,还好意思说什么爱慕。元蘅心中冷笑,只觉得此人若是见着自己杀.人的模样,想必定会更“爱慕”罢。轻薄到她的头上,实在是胆子不小。
她意图强行抽回衣角,结果被苏呈拽得更紧,就在那只手就要顺着探过来时,却见一柄玉骨扇重重地落在了苏呈的手背上。
他的手背登时被打出一道红痕,痛得苏呈慌促松了手。
他正欲破口大骂,一抬眼却瞧见了闻澈带着寒色的眸光。

在炙热的日光之下, 闻澈的模样却像是被冰给浸透了,冷意霎时包裹了苏呈。
苏呈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见闻澈朝他走来, 玄色织锦的袍角映入他眼时,苏呈细微地战栗了, 始终不敢开口说话。
他不畏惧元蘅, 是因为知晓就算是自己行了轻薄之事,元蘅也多半不会宣扬出去。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凌王。
闻澈今日只是顺路经过翰林院, 本没指望这能瞧见元蘅。谁知他经过之时却正看见此人拽着元蘅的衣角不松手。他一时忍无可忍便冲了过来。
“你当翰林院是什么地方?你当陛下钦点的正七品编修是什么?”
闻澈半蹲了下来, 用扇骨抵住苏呈的手, 似打量一般, “方才是那只手碰的?”
苏呈不知他为何会如此, 但听着看似玩味实则如浸寒冰的声音, 他的后背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敢答, 只又叩头:“是误会,殿下, 是误会。不小心压着了。”
“不小心?”
“是了是了,是不小心。”
闻澈点点头, 轻叹着将冰凉的玉扇压在他的指节上, 重重地按下去:“哪只手不小心的?”
苏呈哪里敢答。
只一瞬, 剧烈的疼痛便顺着骨节炸开来了,他哀求:“殿下, 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您饶我一回, 饶我一回!”
“你爹哪位?”
苏呈根本没想到闻澈是不认识他的。但眼下这扇子还重重地按在他的手指上, 他根本计较不了别的,慌忙答是兵部尚书苏瞿。
苏瞿……
蕙妃的兄长, 闻临的舅父。那确实是该给点面子。
听罢,闻澈的扇子便抵得更重,苏呈的手背已经一片乌青:“可惜宫中不能佩刀,你这手生得好看,真想砍了供我日夜观赏,也算你的荣幸。”
好一阵惋叹后,闻澈道:“罢了,没刀也行,拿这扇子,不见得砍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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