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地底之下闪起细微的红光,一个小型机器人撑开碎石,从废墟里钻了出来。
“这就是我要给你的东西。”
祸斗驱着它一路滑行,最终来到了华蔚的面前;使命达成的机器人原地分裂,露出了其中的内核。
——一个只有半个巴掌大的黑匣。
东西到她手上的那一刻,华蔚隐隐约约察觉到祸斗脸上掠过几分松懈的情绪。
似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秘盒我已经给你了。只要再拿到你当年藏起来的命盒,那你们就有了和一区抗衡的资本。”
说到这,他微顿了顿,复又开口:“秘盒的资料我已经破译了约百分之七十,后续我会全部提供给你。我相信如果是你,那破译的速度会比我更甚之。”
“华教授,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后面的事,就全靠你们自己来走了。”
祸斗语重心长地留下这样一句话,在深深地看了几眼女儿的墓碑之后,他才拄着拐杖慢慢的往外走去。
山间落下的枯叶铺了满路,他离开时,连脚印都不曾留下。
“施主,留步。”
就在华蔚准备带着黑匣离开,身后一直沉默的空也突然出声,他掌心合十,垂下悲悯的眼眸:“敢问施主是华蔚,华施主吗?”
“您认不认识一位叫做秦司礼的男施主?”
闻言,华蔚脚步倏然停滞,她带着几分不解的疑惑回头,“大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她今日是第一次来这建善寺,怎么这空也不但认识她,还是认识秦司礼?
这祸斗,嘴也太碎了。
似乎是猜中了华蔚的心中所想,空也继续解释道:“不是颜施主说的。若是华施主方便,请随我来便能解心中疑惑了。”
大雄宝殿
接过小沙弥递来的香,华蔚按着记忆中从影视剧里学来的样子,有模有样地给佛祖上了香。
我佛居高临下,脸上带着悲悯垂眼看着世间。
这让华蔚莫名有种错觉,自己在祂的面前,渺小到如同一只蝼蚁。
等到这一系列动作完毕,空也将她带去了一侧的禅房。
他从最下面的柜子里取出一个通体漆黑的小木盒,上面还贴了明黄的经文。
“施主,你瞧这一物认不认得?”
华蔚接过在手上仔细看了看,甚至捧到鼻尖细细嗅了嗅气味,片刻后她十分笃定地开口道:“从未见过,大师是从哪里得到这东西的?”
“约莫十天前,一位秦施主在这里供奉的。”说罢,他顿了顿,又轻声叹息,“他为本寺捐了十块三百克重的金块。”
言下之意,就是用钱砸进来的。
翻来覆去没有看出来个所以然来的华蔚带着疑惑看向空也,“大师,这是做什么用的?他来求姻缘?”
——华教授的记忆里,影视剧中都是这么演的。
空也:“……”
难得瞧见大师沉默,华蔚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师叔祖,不会真是被我猜对了吧?”
“华施主。”被揶揄的空也微微垂眸,念了句佛号,“这是他为他和太太所求的结发之法。而秦施主口中的太太,是您。”
——太太?结发?她?
狼崽在抽什么疯?
“贫僧曾劝解过秦施主,万般不可强求,各事自有缘法。但秦施主依旧执拗,一意孤行。”
“所以师叔祖是想让我带走它?”
“非也。”空也摇了摇头,从袖袋里摸出两条红绳,“秦施主妄图逆天改命,但他不知道所有的因果都是有代价的。此次贫僧见华施主与我有缘,便将此物赠予你吧。”
“大师,我是个无——”神论者,还是个唯物主义者。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空也打断:“不着急拒绝。就当是我这个前辈,送你的见面礼。”
华蔚握着手里的红绳怔住,似乎在讶异空也居然承认了师叔祖这个身份。
——炸墓、金块、逆天改命、红绳……
她这个师叔祖还有什么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这是个大师?这是个妖僧吧!
最终那两条红绳还是被华蔚带了回去。
她没有选择去南联,而是由桑静出面帮她办理后续的手续,而她则直接回了自己的小公寓收拾东西。
但是在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发现秦司礼牵着个两岁左右的小朋友站在那里等着她。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在看见她时眼神一亮,继而又转头看着秦司礼笑了起来。
像只发现了小秘密的猫咪。
“这是?”
“我——”
没等秦司礼开口,小女孩倒是不认生的自我介绍起来,“安安,姐姐叫我安安就好!”
饶是华教授冷心冷肺,但面对这种活泼可爱的小孩子也有些无措,她微微躬身,和安安打着招呼:“你好,安安,初次见面,我是华蔚、不是,我是时卿。”
——华教授披了无数马甲,现在瞬间就掉了两个。
“安安以前见过姐姐的。”
“安安在——”
安安刚准备开口她就被秦司礼一把抱了起来,“小孩子经常会认错人,你别在意。”
“安安没有!”不被自家舅舅信任的安安很生气,她一时就忘了要和华蔚说什么,只伸出小短手嫌弃地去推秦司礼的脸。
虽然察觉出了不对劲,但华蔚也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
她错身而过打开了房门自顾自走了进去,身后的秦司礼也自觉抱着安安跟上。
从未招待过小朋友的华蔚在冰箱前沉吟半晌,最终把巧克力给拿了出来。
——她爱吃,那小朋友肯定也爱吃。
得了心心念念的糖果,安安抱着沙发上的白兔玩偶、乖巧地坐在那里啃着巧克力。
华蔚垂下眼眸摸了摸小女孩的发顶,若无其事般向身侧之人问起:“找我有事?”
——她原本还打算悄悄收拾东西离开这里,临走时再给秦司礼留个便签算了。
这样也不算不告而别。
可似乎她显然低估了狼崽的心思。
掩下眼底翻滚的情绪,秦司礼漆黑如墨的眼眸深深注视着华蔚,“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眼底之下,埋藏着刻入骨髓的缱绻深情。他想伸手抓住眼前人困在身侧,可又怕惊扰了对方来之不易的心动。
事到如今,唯有徐徐图之才是上上之策。
前后一联想,华蔚神色微动:“关于安安?”
“对。”秦司礼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整个人显出一股疲惫的神态。他靠近华蔚,刻意压低了语气,避开安安:“她是杜琢然的女儿。按理,她叫我一声舅舅。”
“今天早上杜琢然毫无预兆带着她来了胥南,我原以为她是带着安安过来旅游散心。但等我问起时,杜琢然只说要将安安留在我这里一段时间,她有些私事要处理。”
“我察觉其中有异,仔细追问才知道是有人给她递了消息,说我那位好姐夫段瑾则在江州的公寓里养了个小情儿,且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他犹记得杜琢然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神情有多漠然,就仿佛说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个无关的路人。
“秦家作为杜家的姻亲,这种时候应当出面给予杜琢然助力;而秦家这一辈,唯有我出面最合适。”
“秦杜段三家博弈,孩子无辜。卿卿,安安可不可以在你这里暂留三日?我此时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
原本以为自己不告而别被发现的华教授蓦然有些庆幸,但秦司礼随之而来的请求显然打破了她的计划。
华蔚垂着眼眸沉思片刻后,还是给出了准确的答案:“我可以帮你。”
——左不过三天时间而已,她反正还没有和老师打报告;届时等秦司礼将安安接回京城,她再趁着时间差回去七区也正好。
思及此,华蔚陡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她从自己腕间的镯子上解下空也赠予她的红绳,但解开后又突然怔住,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瞒过秦司礼自己到过建善寺的事情。
见她沉默,秦司礼倒是自觉地伸手从她手中拿过:“卿卿从哪里得来的红绳。”
她掩下眼底泄露的思绪,随口道:“在一个地摊上买的。”
但她刻意系在手镯上仔细护着,分明就不是在地摊上买来的这么简单。
心下有了成算,秦司礼没有戳破华蔚的话,他将红绳搭在无名指上,朝华蔚弯起一个清浅的笑:“我想要个名分,卿卿。”
动过的心,会在身体里留下本能的反应。
华蔚指尖轻颤了颤,感受到了胸膛里的异动。
她怎么会听不出来秦司礼话中之意,但她现在根本给不出准确的回答。
且不说她如今的处境危险,就是三日后她已经人在七区,她能给秦司礼的,注定只有一场空欢喜。
红绳在指腹上轻轻划过,华蔚垂下眼帘细心的在秦司礼的无名指上绕了松松一圈,然后系了个死结。
“等时机成熟吧。”
——没有时机了。
华蔚心中有愧,只垂眼看着红绳不曾抬眸,并没发现注视着她的秦司礼此时眼底的情绪变化巨大,和他口中轻松的语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幽潭之下,正掩着明明灭灭的疯狂之色;他如今的清醒克制,都是因为有些眼前人的存在。
他要等,要循序渐进。
——要等他的卿卿心甘情愿。
哪怕要他不择手段。
夕阳西落,火红的日光覆盖了整座城市。
华蔚端起杯子,慢慢喝着咖啡。
“小舅妈!安安又想起来舅舅的第六张画在画什么了!”客厅内的安安扯着嗓子朝她喊着,丝毫不觉得出卖自家舅舅有什么不对。
“来了。”再次喝了半口,华蔚顺路从冰箱里摸出了苹果,徒手掰开后塞了一半到安安的手中,让她自己抱着啃。
这几天托安安这个大漏勺的福,她总算知道了当时秦司礼不让安安说出口的未尽之语是什么。
秦司礼在家里藏了她上百副的画像。
根据安安所说,她当时在房间里看见了一整面墙上都是她的素描手稿;她彼时还问过舅舅这人是谁。
秦司礼言简意赅,给了她两个字。
“爱人。”
后来安安拿着这两个字去问妈妈是什么意思,她的母亲杜琢然女士十分笃定地告诉她——
她就要有舅妈了!
那天见了真人,她本来是想喊舅妈的,但事先因为被舅舅叮嘱过,所以她只好叫了姐姐。
“画了什么?”
“画了舅妈在切西瓜呀,圆圆的,还在滴西瓜汁。”
稚子无邪,安安睁着大眼睛在啃着苹果;纤长的睫毛像忽闪忽闪的小扇子,瞧一眼就萌化了人的心。
——切西瓜?
华蔚闻言沉默了片刻,继而抬手揉了揉安安的发顶,语重心长:“以后没事别跑去舅舅房间看我的照片。”
她从记忆里搜了一遍与之相似的场景,发现只有一件事对得上。
安安看到的西瓜汁,应该是血。
“好哒,舅妈说不看那安安就不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看,但是舅妈说什么就是什么!
安安在暗地里举起小拳头,发誓自己已经成为了舅妈的第一迷妹。
因为舅妈给她糖果吃!
而且舅妈还会徒手掰苹果!
“抱歉,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刻板的电子女声遍遍重复,无论华蔚拨出多少通电话,给予她的回答永远只有这个冰冷的声音。
与之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两日,却没有任何人过来接走安安。
而狼崽也彻底没了消息。
就在前天,京城中突然传出消息,杜段两家的联姻关系彻底走向破裂,而作为杜家上一代的姻亲秦家,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杜家这边。
然而就在风波之后,事件中的杜琢然与段瑾则这对夫妻便再也没有露面。
而他们唯一的女儿段思然最终会跟着谁也成了京中人在茶余饭后猜测的谈资。
身旁的安安对此一无所知,此时正在入神地看着动画片,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即将决裂。
华蔚垂眼看着再无回讯的微信栏,脑海中再次浮现起秦司礼前几日看向她时那眷恋不舍的目光,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她真的很不喜欢自己的计划被打乱。
然而秦司礼出现之后,她所做的许多事情都被迫走向了另外一个局面。
午后的斜阳灿烂如火,透过落地窗折射了几片碎光落在墙角,华蔚唇角紧抿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终她沉默许久,还是做出了那个决定。
“安安,愿不愿意跟舅妈回京城。”
“嗯?”啃苹果啃得满脸都是的安安从动画片上移开目光,好奇地问道:“回安安的家吗?”
“不,回舅妈的家。”
“可以呀,舅舅说舅妈去哪,安安就去哪。”
对于安安的这个回答,华蔚却微眯起了眼眸,她带着几分狐疑,问起了安安:“那舅舅有没有告诉安安,他什么时候会来接你回家?”
“没有。”羊角辫随着安安摇头的幅度晃着,安安瘪着小嘴,“舅舅说让安安跟着舅妈,就算是爸爸来接安安,也不可以跟着爸爸走。”
“舅舅还说,现在的爸爸不是安安的爸爸了,坏人吃掉了爸爸,现在的爸爸是大坏蛋变的。他来接安安,就是要吃掉安安。”
出于对舅舅的天然信任,再加上这些天来母亲的不对劲,安安也察觉到了情况有异;可她到底只是个两岁的小孩,突然让她不认自己的父亲还是有些难过的。
事已至此,华蔚心中已经有了估量。
她不知道现在秦司礼是死是活,是唯独有一件事她是确定的。
秦司礼想利用安安拖住她的脚步,让她不能回到七区;而逼迫她不得不选择回到京城。
而安安此时正深陷风波中心,秦杜段三家都不是她的好归宿,那么,她就只能将她带在身边。
如此以来,她就不得不和他再次见面。
——不得不说,狼崽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她早该警惕的,明明在北地的时候,她就察觉了秦司礼对她的莫名占有欲。
如今在这里胥南,他又怎么会没察觉到她要离开的讯号。
安安的事情,也不过是他利用的一个契机罢了。就算没有安安,秦司礼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让她回到七区。
第411章 祖母,我们再谈一笔生意吧
摩挲着镯子上的红绳,华蔚在一室静谧中,再次拨通了那个许久未曾联系过的电话。
铃声‘嘟嘟’响了几秒就被人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一道年迈的女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与笃定:“想清楚了吗,我的小孙女。”
竹园幽静,楼懿文慢悠悠地摇着团扇,目光却是看着逐渐远去的小孙子的背影。
楼凌宇在南联见到了疑似楼蔷的身影,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特意在这次劳技课之后转到了19班,然而在上学的第一天,他就接到了那位叫做时卿的班主任调任的消息。
瞬间就崩溃的楼凌宇一下子就将状告到了她这里。
永远在跟随,却永远都在被抛弃。这让楼凌宇怎么能不难过、怎么能不恨?
而楼懿文接起这个电话时,就猜到了楼蔷这次的目的。
——天气渐冷,我那贪玩的小继承人,也该回来了。
电话中沉寂片刻,楼懿文终于听见了那道熟悉又陌生的清冷声音。
她说:“祖母,我们再谈一笔生意吧。”
胥南直达京城的飞机在下午三点准时抵达,华蔚抱着安安走出来的时候还不忘再次叮嘱一遍。
“安安,之前舅妈在飞机上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感觉自己被赋予重大任务的安安握紧小拳头,满脸凝重:“安安记得!舅妈放心,安安保证完成任务!”
“乖。”
老宅派来等她的司机已经在和她招手,但是当华蔚抱着安安准备上车的时候,她这才发现后排还多了一个人。
“楼凌宇?”
楼婕的便宜弟弟怎么在这里?
在车上看着书的少年抬眸瞧她,展唇一笑:“阿姐见到我似乎很惊讶?”
但他这一笑,却让华蔚忍不住蹙起了眉。
眼前的楼凌宇,怎么和调查资料里记载的稚气少年大不一样?难道是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巨变?
“怎么会是你来接我?”
没记错的话,这小子性格顽劣难驯,得了空不是跑去和狐朋狗友鬼混就是在打架的路上;难不成今天他还卖了楼懿文面子,特意过来接她?
“今天学校放假,家里就我有空过来接阿姐,所以阿姐不用这么惊讶。”
“……”
一口一个阿姐,叫得华蔚倍感不适。如果当初没有楼懿文的那番话,她或许还真的把眼前这个少年当成一个乖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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