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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徒弟都是大佬(今遇卿)


言朔一眼便看见了她,目光相接, 卿凝朝他挥了挥手,紧接着又双拳握紧给他打气, 两颊鼓鼓的, 像是只进击的河豚,言朔唇角开始不听使唤地上扬,紧急低垂下眉目, 才勉强将溢出的笑意塞了回去。
毕竟, 与人“切磋”,还是要严肃一些。
鸿辉对他这个徒弟赞不绝口,再三请求他指点这徒孙一番, 这才有了此次的切磋一事。
“唉,你们觉得谁会赢?”万剑宗的一弟子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同伴。
“那还用说吗,肯定是叶浔舟赢啊,之前在咱们东南赛区的时候,他打得有多凶残你不知道么?完全就是个怪物。”
“有一次,我的擂台和他的挨着, 我滴个乖乖, 和他对打的那人, 衣裳被叶浔舟划得跟个叫花子似的,碎料都飘到我这边来了, 要不是比试不准见血,只怕那人破的就不是衣裳了……”
卿凝竖着耳朵听了个全乎,尤其是在听到那人和叶浔舟比试,打到最后浑身上下只剩了条亵裤的时候,卿凝默了默,紧接着给言朔打气打得更卖力了,你可千万要努力啊,输了会被叶浔舟扒光光的!
立于场中央的两人,叶浔舟穿黑色长袍,手握剑柄,气势逼人,言朔则是着了一袭银白长袍,外边还罩了一件浅绿轻衫,隐约透出了些竹影,身形立如清风朗月,眉眼温和,不见锋芒。
“言道友,请。”叶浔舟略微拱了拱手。
话落,两人同时拔剑,场中顿时剑影纷繁,剑气四溢,明明无风,可众人却感觉自己像是身处在了一个漩涡之中。
叶浔舟剑招凌厉,角度刁钻,按理说应是势不可挡,可奇怪的是,言朔明明也没用什么力气,可每次都能将叶浔舟的攻势轻松地抵挡回去。
这样的情况甚至维持了长达两刻钟的时间,在场的大多都是剑修,自然看得出来,那个叫言朔的光是防守,就已经让叶浔舟很是吃力了,如此说来,他若是进攻的话,那叶浔舟岂不是……
站在远处阁楼上观看的白芷嫣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两手按在栏杆上,抓得死紧,不是说言朔之前参加万剑宗的收徒大比还落榜了么,这样的人,对上浔舟,怎么可能坚持这么久?
久攻不下,叶浔舟心里有些急了,没想到看似容易对付的对手,竟会是这般难缠,他的弱点,究竟在哪?
再度僵持了几个回合之后,叶浔舟忽地心上一喜,言朔的弱点,他找到了!
也是他太过心急了,竟会忽略掉这么明显的弱点,言朔的防守看似无懈可击,但仔细注意就会发现,言朔从始至终用的都是正手剑。
对于不善用反手的人,那他的破绽自然是在——
叶浔舟一个旋身突然改换了方向,朝言朔的左下方的空档刺去!
然而,言朔唇角微勾,一招反手剑使得行云流水,甚至比之正手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浔舟微顿,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他眼前的这个人,没有弱点。
不好!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言朔的剑突然加快了速度向他刺来,叶浔舟连忙挥剑应对。
顷刻间,攻守互换。
言朔的剑锋追逼而来,叶浔舟剑招转换不及,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勉强躲过,然而,未等他喘息,言朔的剑又追击而至。
剑光残影间,叶浔舟一退再退。
这个时候,叶浔舟才清晰地意识到,言朔那所谓的温和都只是表象罢了。
这样的人,岂会没有锋芒,只不过他的锋芒掩藏在了浑厚的包容之下,就如那一望无际的平静海水,在海啸真正出现之前,没有人能够料到那会是怎样的磅礴。
此刻,虽然节节败退,虽然已经用尽了全力,可叶浔舟却仍旧不肯放弃,他隐隐有一种预感,他或许会有幸窥见一角那潜伏在海面之下的汹涌波涛。
师尊总说他一路走来太顺,总该要受些挫折才好,他从前不以为然,可现在,他却明白了师尊良苦用心。
一个强劲到怎么也翻越不了的对手,的确激人斗志且令人兴奋。
此时的他,早已颓势尽显,但他的目光却是锃亮的,不见丝毫颓丧。
言朔,你会用何种招式结束这场比试?
你蓄力的最后一击是什么?
他很期待。
剑光逼迫而来,入眼所见皆是苍茫,叶浔舟拼命地集中了精神想要看清,然而——
“停下!”
白芷嫣突然跑过来呵止了这场即将分出胜负的比试。
剑芒散去,叶浔舟这才看清言朔的剑竟是已经近在咫尺。
只是,剑势已收,他终究是无缘得见全貌了。
浓浓的遗憾浮上了他的心头,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能看见了……
叶浔舟不解地看向自己的未婚妻,芷嫣是个温婉娴柔的女子,他实是想不明白有什么原因会让她做出这般出格的事情。
这会儿,不只是他想不明白,在场的人也都是一头的雾水。
鸿辉长老更是气急败坏得毫不掩饰,他这可是好不容易才给徒弟求来的机会,这白芷嫣蹦出来打断作甚!
顶着众人的目光,白芷嫣抿了抿唇,她知道,她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白芷嫣硬着头皮朝鸿辉长老欠了欠身,“长老您有所不知,浔舟的手之前为了帮我采一株稀有的药材,受了伤还未痊愈,今次比试实是勉强为之,我身为他的未婚妻,实在是不忍看他这般强撑,这才……”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
“原来是受伤了,难怪应对得这么吃力。”
“我就说嘛,以叶浔舟的实力,怎么会被这般压着打。”
“手上有伤,强撑着比上这么一场,只怕是又要加重伤势了。”
“人家有未婚妻疼,你搁这担忧个什么。”
鸿辉长老皱眉,用剑之人手受伤自是非同小可,但浔舟刚才挥剑不挺利索的吗,他可没看出哪里有半点勉强的样子,他将信将疑地看向自己的徒弟,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叶浔舟薄唇微启,几番欲言又止,他不该欺瞒师尊,但芷嫣泪盈于睫地看着他,真相他又如何说得出口。
她毕竟是他的未婚妻,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是否认了,她要如何下得来台?
叶浔舟叹了口气,终是垂首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
师尊很是数落了他一通,比试最后也就这么散了。
叶浔舟想要找言朔私下里再约战一场,但还没来的急追上走在前面的言朔,他便被芷嫣给急匆匆地拉走了,约战之事只好暂且作罢。
一路被芷嫣拉去了她的栖霞峰,挥退了侍女,叶浔舟终究是没能忍住问了出来。
“你明知我手上的伤早就无碍了,为何要说这样的谎话?”
不提还好,一提白芷嫣就气涌上头,自己千挑万选的未婚夫竟然连卿凝的徒弟都比不过,这样耻辱的事情,难道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
白芷嫣眼眶微红地反问道:“不这样的话,难道你想在众人面前一败涂地吗?”
叶浔舟没想到竟会是这个原因,心头浮上一阵失望。
“他很强,我不认为输给他有什么可丢脸的,就算有人会因此奚落我,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不在乎。”
这句话,仿佛戳到了白芷嫣的逆鳞,柔静的面孔骤然碎裂,她当初拒绝了那么多家世显赫的男子选了他,难道是图他不上进,图他输与旁人丢她脸面吗?
“你不在乎,我在乎!”白芷嫣气涌上头近乎失控地道。
叶浔舟被吼得一愣,看着眼前这个形容癫狂的女子,他只觉得陌生。
他默了默,千般疑问汇于心头,却摘不出一句问出口,最后只留下了句:“你许是累了,好好休息吧。”
然后,便关门离开了。
身后是白芷嫣失控的尖叫,和一阵又一阵瓷器被摔碎的声音。
师徒几个从长生宗出来,打道回客栈。
“没劲。”祁麟百无聊赖地踢了踢路上的石子。
虽说那叶浔舟不敌言朔是可以肯定的事情,但终究缺了个盖棺定论,这就好比一出戏看到高潮处突然没了,实是让人难受得紧。
那叶浔舟可真是个孬种,输不起就输不起,躲在女人后头不说话算什么?
“娘,我今天在学堂里的认字比赛拿了第一名,夫子还夸我了呢!我是不是超厉害!”
前面有个头上绑了两个小揪揪的男孩,看上去约莫只有四五岁,一蹦一跳地在其母亲面前得意道。
“是嘛,真棒!那娘可得好好奖励一下我们小虎。”
说罢,那妇人从兜里掏出一把糖豆。
小男孩看了瞬间一蹦三尺高,欢呼雀跃的:“哈哈,有糖吃喽!”
小孩子无忧无虑,就连开心都这么简单。
卿凝被小男孩开心的样子给逗笑了,完了之后,她看了看旁边的徒弟,忽然若有所思。
“我去买点东西,你们等一下。”卿凝忽然甩下一句便往回跑了。
师兄弟三人停住面面相觑。
祁麟:“师父去买什么?”
屠昭耸了耸肩:“不知道。”
没一会儿,卿凝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琉璃罐子,二话不说就塞给了言朔。
言朔看了看这满满一罐子的糖豆,五颜六色的,很是不解,这是给他的?
卿凝点了点头,斩钉截铁:“人家赢了比赛有的,你也得有。”
言朔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卿凝说的“人家”是指刚才那个还没半人高的小孩。
他这么大了,竟还有被当做小孩子对待的一天,实是让他始料未及。
言朔扶了扶额头,失笑出声,眉眼间顿时漾满了笑意。
祁麟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攀比……
“我的呢?”祁麟伸手,“我之前在初赛第一轮的时候也拿第一了。”
卿凝抬手就赏了他一顿板栗,花了大把灵石赢的,还好意思问她要糖吃。
“不过,我是真没想过你的剑术居然会这么好,你之前是跟谁学的啊?”卿凝看向言朔,好奇地问道。
之前在西南赛区的时候,大家的整体水平也就那样,言朔赢得轻松,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可今天他和鸿辉长老的亲传弟子切磋,竟也是毫不费力,这就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了。
祁麟在一旁默默竖起了耳朵,哦豁,有人露出尾巴喽~

突然被问起这个问题, 言朔顿了顿,神情有了一丝的恍惚。
他的剑术,最初是父亲和母亲教的, 小有所成的时候, 父母就相继飞升了,后来他便自己摸索,只是那些修习剑术的时光, 于他而言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久远到父母的面容也已经模糊成了一团, 再也忆不清了。
言朔抬头望了望天, 思及自己前世飞升时的境况,心头浮上了些许伤感,父亲还有母亲那所谓的飞升, 大抵……是身死魂消了吧。
卿凝眼睛睁得溜圆, 还在等待言朔的回答。
言朔嘴角勉强扯出了些笑容,如实回道:“是我父母教的。”
“噢。”卿凝垂首,突然有些懊恼, 看言朔这样子,其父母大抵是不在了,她是不是不该问这个问题?
在她印象中,言朔就像是一块温润的美玉,那双深邃的双眸也从来都是柔和的,这是她第一次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悲伤。
直到回了客栈, 卿凝的情绪还是很低落, 临进屋前,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又跑去了屠昭那屋。
卿凝将屠昭拉到一边, 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屠昭个子高,卿凝站直了也才将将到他胸口,是以,一般卿凝跟他说什么事,他都是弯腰侧耳低头听的,这会儿,卿凝欲言又止了半响,屠昭扶着腰,属实是有点遭不住了……
“师父——”
“那个——”
两人突然同时开口,屠昭终于看见了曙光,连忙示意让卿凝先说。
卿凝顿了顿,思及屠昭那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的性子,决定和他说话还是不要拐弯抹角的好。
于是,她搭着屠昭的肩膀,开门见山地和其道:“我看你平日里都不怎么和你大师兄交流,言朔脾气其实挺好的,你们完全可以试着多增进一些了解嘛,你大师兄和你一样都是孤儿,你们两个好好相互扶持,日后也有个照应不是?”
屠昭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母亲的确是早早地就走了,但他父尊好好的,还在闭关冲击飞升呢,没死啊?
他好像从没说过自己是孤儿,卿凝是怎么产生这样的误会的?
屠昭开口就想解释:“我父唔唔唔唔——”
躲在门外偷听的祁麟突然冲了进来,将从言朔那里打劫来的糖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全塞进了屠昭嘴里。
屠昭目眦欲裂瞪向祁麟:你特么皮又痒了?!
祁麟低着头,看着自己手心沾上的那湿哒哒的口水,很是嫌弃地往屠昭的衣服上擦了擦,再抬头,却发现屠昭在瞪他。
祁麟:“……”瞪什么瞪,你自己口水,擦你身上,这叫物归其主!
不过,瞧见那屠昭那满满一嘴的糖豆,祁麟还是心痛了一会儿,这糖豆是他才从言朔那要来的,自己还没吃呢,真是的,全便宜屠昭了。
“好吃吗?”祁麟好奇地问道。
虽然他吃过的甜食不少,但他还真没吃过这种幼稚的。
屠昭:“……”丫的,他现在嘴里连个嚼的空间都没有,这厮居然还敢问他好吃吗?他想打人!
卿凝:“噗——”
救命!屠昭那眼睛瞪得像铜铃,两颊却鼓得又大又圆,活脱脱就是就是一只愤怒的大松鼠,她是个厚道的师父,一般都不会笑徒弟,但是她真的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
“没地方嚼,你其实可以先吐出来的。”卿凝笑够了,看屠昭还在愤怒地艰难翻嚼糖豆,好心地提醒道。
屠昭:“……”淦!他怎么没想到,果真是人气极而失智。
祁麟后知后觉地察出了危险,趁着屠昭腾嘴的功夫,开始悄悄而又迅速地往门口挪步。
快了,门口就在前方,他只要跨出去,就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你给我站住!”身后传来屠昭气急败坏的咆哮。
祁麟心上一紧,淦!这么快就追来了,完蛋,没工夫规划路线了。
祁麟慌不择路,对直就冲进了对面言朔那屋,在屠昭即将抓住他后领的前一瞬,“嘭”的一声把门给关了。
“啪啪啪!”
屠昭在外头把门拍得震天响。
“有种你就给我出来!”
祁麟嗤了一声,当他傻吗,真出去了,那还不得被你拎着扔西天去?
这种低级的激将法,他才不会上当。
“大师兄说,你若是把他门拍坏了,要你好看!”祁麟靠在门后死死抵着门,扯着嗓子道。
安静打坐的言朔睁眼:“???”
人在屋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这屋子是一厅一卧的格局,祁麟堵住的是厅的那道门,在他卧房这边还有一道门。
言朔眉目微敛,起身,在祁麟震颤的目光下,将门给打开了。
“这边也可以进。”言朔微微一笑,引狼入室道。
屠昭大步迈入,“谢了。”
祁麟:“!!!”
又来了又来了,你们两个又合成一伙了是么!
祁麟夺门而出,开始在客栈上下疯狂逃窜,整个客栈被他俩整得鸡飞狗跳。
言朔立在门边,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无害。
卿凝:“……”
行吧,是她多虑了,言朔和屠昭看起来关系好像还挺好的,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孤立。
片刻后,这场他逃他追的境况终于告了一段落,祁麟躲在后厨的柴火堆里,很是自怜了一番。
他太难了,这年头无名英雄不好做啊……
祁麟拳头捏得死紧:姓屠的,你知道我救了你多少次吗?虽然手法是粗糙了点,但是你忍忍怎么了!
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老悲壮了,祁麟对着空气挥拳,挥到一半,却突然顿住了。
一道阴影从他的头上投了下来。
不是吧?!祁麟僵硬着抬头,只见屠昭两手抄在胸前,满脸的冷酷。
祁麟:“!!!”天要亡我!
“糖很好吃,尤其是紫色的紫薇果口味最好吃。”
已经放弃抵抗等待报复的祁麟突然听屠昭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祁麟懵了:“哈?”
然而,屠昭却是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祁麟:“???”
什么情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就这么放过他了?祁麟很是疑惑。
不过——
那紫薇果口味的糖豆得好吃成什么样,竟连屠昭这种不喜欢吃甜食的人也夸赞不已?
不行,他得尝尝。
祁麟被勾起了好奇心,从柴堆里爬出来,马不停蹄地跑去了卖糖豆的铺子。
“紫薇果现在已经过季了,最后一批制成的糖豆方才刚被一个大个子全包圆了,你想吃的话,得等明年才有喽。”店小二如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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