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沉默后霍予闻轻笑一声,大手毫无阻碍地揉上她的细瘦腰肢。
她腰一软,被他单手撑住。
他退后一些,望进她眼眸,声音更哑,“我信。”
她没敢舒气,果然,听到他默了片刻后补充。
“哪次不是我来。”
刷地一下,身后窗帘掩住月色灯影,半室漆黑。
长夜初始,楼下还有依稀人声。
屋内已衣衫渐叠。呼吸相缠。
热意在微凉空气中融成一团,散尽时已月色高挂。
身体食味且餍足,胃里却空空荡荡。
饱腹过后还需饱腹。
如果用色香味来评判一盘可以饱腹的菜,那曲盈勉强只能拿到半个色。
菜切得有多好,炒的就有多……
霍予闻和她穿着同款家居服站在厨房内,嘴里从旁辅导,心里默默摇头。看她长相,是个聪明长相,脑子,也确实是个聪明脑子,就是在做菜这件事上缺了几根弦。
两道菜出锅后,为了晚上她有菜可吃,他还是拦下了霍太太毫不畏惧勇往直前的劲头。
“你不用精通每一个领域。”他谨慎措辞,怕把人打击狠了又补充,“能有一道拿得出手已经非常不容易。”
曲盈脸色渐黯,微微努唇,难掩丧气。
他心里一狠,拿自己给她垫底,“你看我,没有一样拿手的菜。”最后又温声补充,“你平时工作已经很辛苦,不必再学这些杂务,我们两个有一个会就可以。”
曲盈递过手里的铲子,仍然有些耿耿于怀,“但你的菜能吃。”
她瞅了瞅炒糊的鸡蛋和油泡的茄子,“这能吃吗?”问完又叹了口气,“这小狗都不吃吧。”
霍予闻张了张嘴,把“我吃”两个字吞回去。
毕竟被她说,和自己主动上赶着承认,是两码事。
而等到饭菜真端上桌时,这人还是拿起筷子夹着这两盘菜,艰难下咽后给她肯定,“能吃的。”
曲盈扒拉着碗里的疙瘩汤,吃着他炒出来的菜,眨着眼看他。
嗯。至少证明了小狗确实能吃。
就这样接送了霍予闻两天,闻远也终于放了春节假期。两人把两只小狗送回老宅,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宁城去接奶奶。等到再返回江城这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
街上行人稀少,江城每到过年就是半座空城,节日喜气却丝毫不减。
去老宅必经的林荫大道上树叶依然繁茂,墨绿中夹杂着几片翠绿青芽。
春节未到,春意已经抢先冒出头。
林间路灯柱上悬着一串串大红灯笼,圆润可爱,喜气盈人。
车内霍予闻坐在副驾上,后排霍奶奶拉着曲盈的手一路闲聊到过年有意思的事。
曲盈仔细回想,“有意思的事还是要数小时候。我爸爸祖籍在北方,奶奶在时,每年都是回北方过年。那时候还小,放鞭放炮并没有诸多管制,新年愿望也简单朴素,现在想想,其实都是许给爸爸妈妈的钱包。”
她笑一声,“从这一年年头盼到年尾,其实只是拿上压岁钱,买上几支漂亮烟花,穿着新裙子在小孩儿堆里跑一圈炫一下,就能开心很久。”
她抬起头和霍予闻在内视镜里短暂对视,倏地笑开,“现在嘛,过年就是盼着能多休息几天,陪一陪爱人,家人朋友。钱包鼓了,想要什么就去打拼。愿望倒是很久没再许过。”
霍奶奶接过话,聊起她小时候年节宴会上世家小姐间的无声比拼。曲盈坐在一旁静静倾听。
话语间隙,她的手机一震,一条信息弹出。
[霍小狗:叮,恭喜你捡到一支许愿瓶。打开瓶塞,塞满愿望,许愿瓶将为你实现。]
曲盈抬眸,前面座位的人正低着头,像是在等。
唇边浅笑依依,她挪动手指慢慢敲打键盘。
[曲小盈:我想找到一块拼图。]
作者有话说:
“我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虽说霍家过年时全部家庭成员都要到老宅齐聚, 但到腊月二十九这天白天,除了霍奶奶、曲盈和霍予闻,老宅里也就只多了一个顾浅语。
这天吃过早餐,霍予闻有事开车出了门, 顾浅语便拉上落单的曲盈一起去挂彩灯和灯笼。
院子里的彩灯其实已经挂了大半, 只留了几棵矮树给她们消遣。两人扯出彩灯线头, 一个站在梯子上, 一个站在地上, 互相配合着在树上缠缠绕绕,边绕边聊。
话题自然离不开霍予闻。
虽然当事人不在, 做贼心虚的人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顾浅语的声音已经小到只有她和曲盈能听到。
“我昨天晚上去酒窖找酒, 发现我哥自酿的那瓶酒不见了。”
曲盈站在梯子上问她要了几只小灯笼, 挂到树枝上, “不是被我们两个喝掉了嘛。”
小灯笼圆润小巧,只有半个手掌大小。顾浅语拿着一只灯笼晃来晃去, “我是说酒瓶不见了。”
她声音压得更低,“那个酒窖平时除了我没人去。我哥肯定知道了。”
曲盈要过她手里的灯笼, 挂到最高的一根树枝上,安慰:“没关系,他没找你就说明没事。”
顾浅语想起自己写在标签上的栽赃嫁祸之语,支支吾吾了一阵,“我哥, 有找你麻烦吗?”
曲盈回身:“???”
哪种麻烦?越来越黏人算不算?
顾浅语眨了眨眼, “哦他也没找你就好,那肯定是被别人拿走了。”或者就是她哥拿走了, 没和她们两个计较。算了算了不想了, 有她嫂嫂在前面顶着, 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曲盈扶着梯子下来时看她一眼,也没戳破她前脚才说酒窖平时除了她没人去,后脚马上就肯定酒瓶被别人拿走了。眼神又躲躲闪闪,摆明了是有事。
两个人忙活了半天,终于装饰好几棵矮树。
到了晚上,所有霍家人全部到齐,宅子里一下热闹起来。即使原本面上不和的亲父子,在霍奶奶面前也收敛着,至少表面看上去其乐融融。
一家人吃过晚饭,各自去找乐子。
曲盈跟着霍予闻直接上了三楼。她把一会儿睡前找哪部电影看的任务交给霍予闻,去衣帽间挑睡衣。
老宅这边早已按照她的喜好提前备好日用品,四季衣物也填满衣柜。曲盈打开柜门,再次被一整排的睡衣晃花了眼。
这些衣物都是霍予闻挑选,不管哪种样式,都是情侣款。
他对情侣款很执着。没有情侣款的又实在喜欢的,便用相同款式充当。
葱白玉指在衣架间慢慢滑过,最后落在唯一一套印有卡通图案的棉质睡衣上。曲盈摘下两套睡衣,大号的那一套放在床边,小号的那一套直接拿到浴室。
等她洗好澡出来时,霍予闻却不在。她到外间转了一圈,也没人。
房子太大,她没再去找,翻出吹风机呜呜呜地自己吹好头发时霍予闻刚好从外面进来。他带着一身寒气,只把冰凉凉的唇贴过来印了一下她的,主动交待行踪,“我去看了一下Quito。”
“Quito怎么了?”
霍予闻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把线缠好,“刚才叫了几声,我去看了,没事。”
在浴室内完全听不到湖边的声音,曲盈“哦”了一声拖着步子走到床边,爬上床窝到被子里面,朝一路跟着自己的小尾巴说:“等你哦。”
小尾巴看着自己香香软软的老婆,上前又亲了一口,才拿着床边印着狗狗图案的睡衣进了浴室。
等他出来时,曲盈已经打开电影,停在片头位置等他。
霍予闻靠在床头,曲盈寻了个舒服姿势靠上他肩膀,ipad放在他撑起的腿上,点开播放。
这是一部三个国家联合制片的影片。电影从看似荒草丛生的远景开始,男人踏着石台走进旅馆。
曲盈看着190多分钟的时长先打了个哈欠,“怎么选这部?”
“这部容易入睡。”
“……”
他右手在她头顶弹琴似的舞了几下,“昨晚看完那部喜剧片,你笑到夜里2点。”
他歪着头抵着她的,“今晚早些睡,明晚要守夜。”
曲盈“哦”了一声。
事实证明,这部电影对她来说确实催眠,没过半个小时就已经睡着。
霍予闻轻轻把人放平了躺好,塞给她一个枕头抱着,轻手轻脚出了门。
无所事事的日子总是过的快。
除夕夜吃过一顿和气的团圆饭,曲盈作为家里的新丁,领到了来自几位长辈还有霍予闻哥哥的红包,她一一说了吉祥话道谢,将红包塞到霍予闻口袋里,继续陪着长辈聊天。
起初霍予闻还坐在她身旁,她只不过和姑姑霍斯意说了几句话,再一回头,他人已经不见。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过去,这人还没回来。
曲盈在视线范围内搜索未果,趁着说话间隙拿出手机给他发信息。
[曲小盈:携款潜逃了?]
消息很快回过来。
[霍小狗:你回房间。]
曲盈怕他是有什么事找她,马上寻了个借口走开。
霍家人在一楼齐聚,此时二楼三楼空空荡荡。曲盈独自上了旋转楼梯,又走过长长的走廊,推开卧室门。
她在屋里转了一圈,霍予闻并不在。只在客厅小桌上发现一个信封。上面书写:
收件人:曲小盈
一段回忆。
寄件人:霍予闻。
一段回忆,应当是她想要的那段。
曲盈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图。
看着是老宅地图。地图上标记着几个顺序点。
有点像闯关解锁游戏。
她知道,在她打开信封时游戏已经开始。
她按照图上的标记点先到地下一层,昏黄的酒吧吧台上摆着一个棕红色复古木盒,盒子上挂着一把密码锁,没有任何提示信息。
曲盈试着输入两人生日,都不对。
她拿出地图和信封,目光在“回忆”二字上停留片刻,低头输入两人领证日期,还是不对。她又想了想,将两人同居日期输入,密码锁应声而开。
木盒里静静躺着一张明信片。
明信片上两个Q版小人,Q版男孩一脸委屈,拉着行李箱出现在Q版女孩门外,女孩扬眉得意,伸着短短的小手臂揽着不让他进门。
煞是可爱。
正是分别从南礼和宁城回到江城的她和他。
但是他那时候有一点点委屈的样子吗?
曲盈笑。
手指在两个Q版小人的脸上摩挲几下,她将明信片收起,前往第二个标记点,狗屋。
Quito在远远看到她时便已摇起尾巴。
曲盈走过去和它玩了一会儿,在它的狗屋旁发现了第二个复古木盒。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很快打开盒子,拿到里面的物品。
同样是Q版小人明信片。
两人坐在铺满晨光的早餐桌旁,中间放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和汤碗,笑得开心。
是那次他连夜赶到南礼,陪她吃过一次早餐又赶回北城。
这张明信片下还压着另外几张,是她拍过的两个小雪人,依窗而坐,看着对面远山。
当时她将照片做成明信片后寄给他,后来他一直没提起有没有收到,她还以为中途寄丢了。原来早被他收好,只是没说。
再接下来是湖边小舟。
冬天晚上的湖边冷意涔涔,曲盈俯下身,将小舟里的木盒取出。按照时间向前推算,这次应该是顾浅语的生日宴。
木盒顺利打开,不同的是,这一天的明信片很多。
有她和他在格斗馆对峙,本来的飒爽英姿被短手短脚的Q版小人演绎成另类可爱。
有她和他混在一群单身学生里,在餐桌两边对坐,第一次见面般做自我介绍。
有她在水洼里踩水,泥水飞溅濡湿衣角。
有她光着脚趴在他背上,他背她回家。
一串一串回忆自心头划过,曲盈眼眶温热,吐了口气,站起身,跺跺酸麻的脚丫。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霍予闻发来消息。
[霍小狗:湖边冷,别呆太久。]
曲盈马上朝四周看看,可是只有灯影树影,哪里有人影。
也不知道这人躲到哪里去了。会不会一直在偷偷看她?
曲盈扬起明媚的笑,收好明信片,继续去找。
长长的餐桌上放着一个巴掌大的蛋糕,中间插着一根数字蜡烛4,她和他站在长桌一侧,他闭眼虔诚许愿,她温柔注视着他。这是他的生日。
红色幕布前她和他挨在一起,对着相机笑得开心。这是他们领证那天。
曲盈撇撇嘴,在心里腹诽,你那天明明面无表情的好不好?
最后一个标记点。
室外阴雨连连,空中飘着几瓣粉色樱花,室内人影丛丛,只有她和他的面容清晰。
她站在台上看向台下,他坐在最后一排看台上的她。这是3月那次培训,她以为的他们的初遇。
和这张明信片放在一起的,还要一把钥匙。
尽管只用过一次,曲盈仍然认出,这是他们卧室内保险柜的钥匙。
同时答案也呼之欲出,这是她问他要的“那块拼图”。
心脏鼓噪。她向周围望去,在满眼彩树中喊了一声“霍予闻”。
几秒钟后他在手机上应她。
[霍小狗:去吧。我等你。]
曲盈又朝四周看了一圈,之后握紧手机,提着衣摆朝门口跑去。
她从来没这么急过。进门遇到顾浅语时只来得及点了下头,甚至都没顾得上回应她的问题。
跑上旋转楼梯,跑过悠长走廊,来到卧室门口时她已经气喘吁吁。
曲盈放慢步子推开门,调整着呼吸,慢慢蹲到保险柜前。
霍予闻告诉她密码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颤抖着手插.入钥匙,拧动,输入密码后柜门打开。
愈到眼前,心跳愈快。
这里面藏着他的秘密过往,藏着他一个人的独自回忆。
曲盈深呼吸一口气,等心跳平稳些才缓缓拉开柜门。
上次她放置进来的丝绒盒子还在原来的位置,旁边多了只棕色酒瓶,正是顾浅语口中“丢失”的那只。
她把酒瓶拿出,转动瓶身,在看到一行小字“酒是被你老婆曲盈喝掉的”笑出声。这种浅显的欲盖弥彰,霍予闻怎么会不知道,他只是仍愿意将空瓶收藏。
曲盈放下酒瓶,目光直直扫向保险柜下层的牛皮纸信封和一张旧报纸。
她的手伸向旧报纸,心脏有预感般提前乱跳起来。
旧报纸被抽出,带出来一只有些旧但是很干净的维.ni.熊。
翻开报纸的手微微顿住,她看着这只曾经拥有后来不甚遗失的小熊,泪湿眼眸。
曲盈还记得那一年。
那年的梅雨季来得气势汹汹,将江南小意置于身后,豪爽如泼墨,在天地间拉开浩瀚大幕。
一连五天大雨,第六天终于转小。
那天她开车路过西山脚下,毫无预兆的,侧面小半座山顺着陡坡滑下,虽然到山脚下时气势已缓,仍然将前面七八辆车顷刻掩埋覆盖。
她前面那辆车被盖住大半。
曲盈险险踩下刹车,推开车门后向前跑去,边打电话求救边费力地推开车门处的泥土,终于能看到驾驶室的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男孩,趴在方向盘上,微低着头没动。
她用力地拍打车窗,男孩仍低着头,费力地动动,意识像是不清。
有血从他的额角处不停滴落。
一边和他说话一边清掉车门外的剩余山石泥土,曲盈又费了点力气打开车门,上前检查。应该是猛烈撞击时磕破了额角。
她想将他抱出,却有些费力。男孩看起来清瘦,实际体重却不轻。后来又有一个人上来帮忙,两人才将他半拖半抱着挪出。
额头上仍在冒血,血水混着雨水,顺着眉骨、脸颊向下流。她身上沾了泥水,摸遍口袋,也只找到一只尚算干净的小熊,将它按在他额角处止血。
或许是按得疼了,男孩睁开眼。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清澈见底,却神采全无。
她晃了晃手,轻声问他:“看得清我吗?”
男孩没说话,只那么看了她一会儿,又闭上眼。
救护人员很快到来,她看着他被推走检查。
山体滑坡,这在她过去的岁月里是转折性的一笔。
她亲眼认识到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脆弱渺小,改学了专业。
却在累世经年中忘记那天她还救过这样一个男孩。
岁月流转,命运的齿轮悄然咬合。
她是幸运的。
这个男孩几年后成为她的丈夫,在她和他要提示时对她说,“你猜我为什么要成立闻远”。
所以他们的初遇不止她做出改变,还有他。
后来她忘记这件事,还好他没有。
这份最珍贵的过往被他锁在保险柜里,成为今天他送她的一段回忆。
最关键的那一块拼图终于找到,泪水早已爬满脸颊。
曲盈按压住通红的眼尾,擦掉泪痕,马上见他的念头在心里燃起,一秒更胜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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