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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帝君求我莫寻死(皮卡貂蝉)


清守嗓音干涩,眸中泪意隐隐,“神主,便由我等解开你的神力封印。”
风阮抬手作揖,“辛苦诸位长老。”
八道白色光芒齐齐涌入风阮神脉深处,浑厚的仙力磅礴浩大,将二十二年前被封印的神力打开。
少女再次睁眼,神容光明,眉眼染雪意,惊鸿透亮,气质浩然清灵。
她心藏须弥,已行至天光。
八位长老破开神印,仙力齐齐大损,面容皆是苍白之色。
清守重新将汇聚了神脉之力的白绫交给风阮,苍老的面容上泪意斑驳,“神主,此去便是不归路......”
八位长老连同神殿众人齐齐跪下,未再言一语,再次抬眼之时,那少女已然消失在神殿之中。
清守这才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来。
......
风阮飞身出神域,在殒身之前,她要先去办一件事。
夏末的晚风闷热,院落前绿藤盘绕,她迈入院中,抬眼便见明烛高香,一口棺材摆放在祭堂正中央。
战青煜一身黑衣,静默立在风灵棺材前,谷芷幼侧首看着他柔柔道:“哥哥,你是误杀了她,况且她当时的身份是我们的敌人,你又何必如此挂怀她的死?”
“我不知道,”战青煜摇了摇头,眸中漫上一抹决绝,“请法师择个日子,安葬了吧......她不是南诏人么,送回南诏去也行。”
一声冷笑从身后传来,二人齐齐扭头去看。
来人是风阮,好似又不是风阮,她眉间朱砂完全消失,面容圣洁如琉璃,周身好似有泠泠光晕。
竟不像凡世之人。
风阮走到二人跟前,长剑指向战青煜,眼神狠厉决绝,“是你杀了风灵。”
战青煜薄唇抿了抿,承认道:“是我。”
风阮眸光冷了冷,飘身到战青煜身前,指尖探入他的记忆。
数日前的夜里,谷芷幼将一枚碎魂印递给战青煜,“哥哥,碎魂印可撕碎千军魂魄,我听闻南诏军来支援华朝,哥哥战场上若是遇到危险,可用此印御敌。”
战青煜拒绝道:“不用。陛下严令不许伤南诏军队一兵一卒,这场战役不可用如此残酷的手段。”
谷芷幼闻言,双眸闪了一闪,绿光隐动,诱.惑道:“不是的哥哥,你定要大败南诏,尤其是杀了风灵和风琛。”
战青煜不由自主点了点头,“好。”
好,好得很!
这根本不是误伤,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杀害。
画面一转,战场上沙土飞扬,风琛和风灵身披铁甲,在战场上浴血奋战。
战青煜被人施展了迷魂,看到风灵和风琛的那一刹那,手指不由自主拿出碎魂印,向着他们的方向投掷去。
风琛背对着这边,风灵面露恐色,急急将风琛往自己身后一拉,两人方向瞬间调转,碎魂狠狠打入风灵后心。
战青煜这才灵台清明,瞳孔狠狠一缩,身中碎魂者,根本回天乏术。
他挥手示意休战。
天幕阴沉,好像酝酿着一场暴雨。
风灵护下了风琛,碎魂威力巨大,风琛也呕出一口鲜血,他将风灵抱在怀里,俊脸上涕泗横流。
暮色悲凉,衰草凄迷,风灵破碎的声音传到风琛耳中。
“风琛,我......我好笨呀,怎么救不了公主呢。”
“四年多了,我......我......好想公主。”
风琛哭着抱紧她,“为什么替我挡下来!”
风灵唇边绽开一抹凄丽的笑,“你死了公主会难过啊,你是她亲哥哥,我......我是一个孤儿。”
天际飞过一行大雁,远处荒草古柏,少女的灵魂消散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
风琛下一瞬也晕了过去,不知为什么,战青煜抱走了已毫无生息的风灵。
......
风阮仰头将自己眸中泪意逼了回去,忽然发现战青煜灵台深处好似缺了一角。
鬼使神差地,她替他把那缺了一角的记忆补了上去。
战青煜头脑嗡鸣,丢失多年的记忆一瞬间翻涌了上来。
风阮看到,他当年牵着一个扎着双髻穿着粉红色小袄的姑娘。
小姑娘怀中抱着一个布娃娃,嚷嚷着让哥哥抱着她买糖葫芦。
风阮瞳孔震荡,那竟是她小时候见到风灵的模样。
战家世代功勋,因此也立敌无数,战青煜带着风灵游山玩水,那日来了南诏去爬山,不料被仇家逼到了悬崖之上,生死一线之时,两人携手跳了下去。
山崖下村庄里有村民砍柴经过,发现了他们兄妹二人,那村民想起自家只有一个女娃,没有儿子养老,因此只带回了战青煜。
战青煜醒来之后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后来战家人找到他,为表示感谢,一并带走了村民的女儿,也就是战碧柔。
风灵最终被风阮救下。
原来,风灵才是战青煜的亲妹妹,天意弄人至此!
风灵至死都没有忘怀自己的哥哥,而她的哥哥毫不留情将她的魂魄弄得稀碎!
风阮心脏痛得麻痹了起来,她揪住战青煜的衣领,眸中是万顷巨海滔浪,痛到极致她恨不得生啖其肉,“战青煜,你还以为战碧柔是你妹妹吗?”
谷芷幼听到这话神情一凛,“战将军的妹妹自然是已逝的贵妃!”
风阮看她一眼,自己是第二次见这个圣女,次次她都想致自己和自己亲人于死地之中。
少女指尖探入谷芷幼灵台,冷笑一声,“战碧柔?你还没死?”
战碧柔大惊,风阮为什么变得这样厉害!那仙子明明告诉过她,她的还魂术绝不会有人能看破!
风阮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所有伤害风灵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战青煜被遗忘的记忆冲击,身体晃动倒退两步扶上了身后的棺材。
风阮眼神一厉,将他的手指挥开,“战青煜,那夜宫中夜宴之后,风灵是不是来找过你?你当时是怎么对她的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也没关系,你可以看看这些年我的记忆。”
不等他回答,风阮将自己的记忆取出,挂在了虚空的水幕上。
他弄丢她的第一年,两岁的风灵浑身血痕,被野狗撕咬地满地打滚,小风阮将野狗打跑,将小风灵抱在怀中,小风灵被吓得哆哆嗦嗦,一字一句,“哥哥。”
他弄丢她的第二年到第十年,小风灵每次见了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孩子都去问一句,“你幼时可曾见过一个穿着粉红色小袄,扎着双髻的三岁小姑娘呀?她怀中还抱着一只很旧很旧的布娃娃。”
每一次都得到失望的答案,她后来很久很久都没有再问过。
直到四年前,华朝宫廷夜宴,她去问他,他也说不是,风灵跑回风阮怀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风阮安慰风灵说会找到的,风灵抬起头,双眸比星子还亮,“真的会找到吗?”
......
极致的、宛若焚心蚀骨的痛苦中,战青煜气急攻心呕出了一口血。
他摘下从未摘下来过的银色面具,露出曾被大火烧伤的半边面容,膝盖对着风灵的棺材跪了下去。
战碧柔大喊道:“哥哥!”
战青煜霍然回头,眸中蕴藏着万千杀意,“不许喊我哥哥!”
说罢,他就要提剑杀了她。
风阮身体一动,将情绪濒临崩溃的战青煜定在原地,缓身走向战碧柔。
战碧柔见少女几年未见竟变得如此厉害,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又不小心被身后木凳一绊,跌倒在了地上。
风阮靠近她,语气低幽,“我从前很不屑与深宫大院中的女人一般见识。但你......”
“我现在很乐意与你一般见识。”
战碧柔惊恐地后退,“风阮!你真恶毒!你想杀了我?!阿随不会放过你的!我父亲母亲知道了都不会放过你!”
“呵,”风阮轻讽了一声,“你霸占风灵身份多年,甚至最后设计害死了她,你让她父母为你杀了我?”
战碧柔瞳孔震荡,“你胡说!”
风阮懒得同她理论,看她就像是看着一团恶臭腐肉,“战碧柔,你这么喜欢做阴沟里的老鼠,那我便赐你生生世世都堕入畜生道,做一只老鼠好不好?”
风阮贴近战碧柔的脸庞,看着她的眼睛,“可你不会丧失作为人的记忆,你会带着记忆每生每世都在狸园中,与狸花猫为伍,若是你觉得孤寂,我甚至可以赐给你几只公鼠。”
“你好恶毒!你以为你是谁!篡改苍生命格,必遭天谴!”
风阮退后两步,像是听到什么玩笑话,“吾乃万神之主,神主恩泽,你该感激我才是。”
她指尖一动,将战碧柔的灵魂自谷芷幼身上剥离开,谷芷幼软软倒在一侧。
风阮捏住战碧柔的魂魄,轻轻一点,瞬间变成了一只灰扑扑的大耗子。
她将大耗子倒捏着尾巴,指尖一弹,“去吧,狸园。”
做完这一切,少女拍拍手指,拿出一方雪帕擦了擦,解开战青煜的定身术。
战青煜闭了闭眼,“我该死,万死难赎,杀了我吧。”
风阮打开风灵的棺材,垂眸看着风灵安详的睡容,“你是她哥哥,我不会让你死。”
“相反,我赐你永生,不用受轮回之苦,此处便化作长生观,水幕上会每日放着你杀死风灵的那一幕,日日观摩,夜夜不忘。”
战青煜跪在地上,脸色冷白,扯了扯嘴角道:“我......我活该,甘愿受此刑罚。”
风阮将风灵的身体自棺材中抱出,低眸柔柔对着风灵道:“风灵,姐姐带你回家。”
战青煜伸手去握风灵的衣角,一道白光打下来,风阮语声凉淡,“别碰她,你不配。”

风阮抱着风灵回了神域。
溪流淙淙, 神龟懒洋洋趴在不老树旁,不老树绿色的树冠在星子的光辉下散发出淡淡光晕,薄云浮动在格桑花上。
风灵被风阮轻轻放到五彩斑斓的格桑花田中。
她最后看了一眼风灵安详的睡颜, 敛住云雾将她覆盖。
神域不同于三十三重天宫, 神域是一切生灵力量的源泉, 将风灵的尸身安置在此处, 可保风灵尸身永不腐朽。
风阮又走到神龟翁缪大人身侧, 蹲下身来,甜甜对他笑道:“小老头,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翁缪闭着眼睛, 不说话。
风阮将风飞飞和却流自乾坤袋中拿出来,“小老头, 您照顾了我那么多年,再照顾这两个小娃娃也不在话下。”
翁缪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你父神当年用三坛桃子酒与我交换的条件, 你这小女娃想空手套白狼?”
风阮早有准备,一手化出六坛葡萄酒,“早就备好啦!”
翁缪闭了闭眼,不慌不忙将几坛葡萄酒放到自己在不老树旁挖好的酒窖中,从鼻子里发出气音, “哼, 算你识相。”
风飞飞很敏.感,他还没能化形, 尖尖的小.嘴牢牢叼着风阮的衣袖, 只是他兽形哭不出眼泪来,“娘亲, 你是不是抛下我了!你是不是要死了!”
风飞飞说话哽咽着打嗝,“我......我不许你走!我才不要这个大乌龟养我!”
风阮揉揉他的头,教导他最后的道理,“风飞飞,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来到这世上的使命,娘亲现在需要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在是你的娘亲之前,我首先是六界的守护神。”
风飞飞叼着她的衣袖更紧,“不要!我不要你当他们的守护神!他们那样欺负你,你夜里偷偷流泪我都知道!我不许你去!”
翁缪听到孩子童稚的话语诉说着神主在凡界的劫难,眸中湿润,不禁悄悄背过了身去。
风阮眸中染上水色,却依然坚定执着,音若佛偈,“万法,从自性中生。这世上总有人对不住我,也总有人值得我牺牲。所以飞飞,听娘亲的话,以后跟着翁缪爷爷好好修行,你得早点化形呀!”
什么大道理都不行!风飞飞不依不饶,稚嫩的嗓子喊得沙哑,“不要!我不听!我不许你去!”
翁缪这才转过身来,化出人形,长发虚白,面容慈祥,只是手上的动作却跟他慈祥面容一点也不相符。
他强硬地拽开风飞飞,将他抱在自己怀中,指尖一点,风飞飞陷入了沉睡。
翁缪眸中清渺,声音静若深水,“此去无归,神主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风阮眼中光晕流转,笑道:“小老头,我还真有一事。”
她附身过去,在翁缪耳侧说了一通。
翁缪听完眉头一皱,“老夫怎么教你的?让她死是最愚蠢的办法。神主放心,老夫定能做到让她生不如死,众叛亲离!”
小老头坏的可爱,风阮意气风发对着老者一笑,“不愧是小老头!我时间不多了,那这件事情便交给您啦!”
她转身要走,翁缪一直无波的眼眸颤了颤,声音少见的哑,“小阮......害怕吗?”
风阮抬眸看了看神域上空属于自己的那颗星宿,回首对着老人微微一笑道:“父神为守护六界安宁以身殉世,身为创世神后裔,怎可畏惧料峭霜寒?”
神界上空的那颗星子只有莹莹之辉,可它不啻微茫,造炬成阳。
......
风阮再次回了一趟南诏,这里是她自小生长的地方。
少时父王将她送往玄清宗,在宗中历练修行,自那之后她与父王聚少离多,母后去世后,父王鬓角的发一年比一年要白。
透过镂空的窗子,烛光下穿着蓝袍的父王正垂眸批注着奏折,风琛坐在他一侧,身姿俊挺。
风琛皱着眉心,仔仔细细在战略图上勾画,“父王,黑铁骑各个以一敌百,经上次一战,我军损失惨重,听闻白泽先生有破军之法?”
父王摇了摇头,眸中担忧之色尽显,“小琛,小阮在敌军手中,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可我们也不能枉顾南诏数万士兵之命,去......”
风琛知道父王的意思,对着他道:“父王,您放心。我不会枉顾家国去救妹妹,可小阮我也不能让她孤零零地沦落在敌军中成为人质。我是她哥哥,我可以弃南诏军用自己的方式将她救出,但决不会无有作为!”
老人点了点头,“小阮......小阮是我的心头肉,我比谁都想救她出来。”
烛光长明,父亲和王兄在殿内议事的声音传到风阮耳中,她转头看了看天上的圆月。
花好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是天下多少人平凡的愿望,却被战乱搅得家破人亡。
天帝魔尊一同历劫,神域长老抓住机会,让二人成为兄弟,想让他们血脉相连,从此化干戈为玉帛,却没有想到两人之间依旧会应现创世神口中的预言。
弗彻身负血海深仇,为复仇甘愿蛰伏华朝宫廷十余载,自阴诡地狱重回人间,只为夺得昔日属于他的位置,为父母族人报仇。
即墨随坚信自己父亲谋得正统所用方法正当,且亲眼目睹华武帝被弗彻所杀,在他眼中,弗彻与他有杀父夺妻之恨,亦不肯后退一步。
从他们两人的立场出发,难以分出谁对谁错,造化弄人,所谓一念三千,始于精微,跨越天地。
他们也并非跨越天地这么简单,他们二人一人生来天地共主,位列众仙之首,一人生来为魔,乃万魔至尊。
天帝魔尊对立,直接造成他们的本命星宿——帝星魔星不和,六界中最强大的两个部族首领所带领的诸星错乱,秩序大变,天地难免浩劫。
神域众长老耗费多年心力想要避免她以身殉世,只是天道终究难违。
......
漆黑天幕里孤月皎皎,帝星和魔星在距人间的最近一重天相撞,撕扯开巨大的裂痕,出现长达万里的深渊,百鬼降世,属瘟鬼最为猖狂,所过之处,瘟疫横行,生灵涂炭。
远山高.耸入云,夜色中两军交战,兵荒马乱的战场里,军士嘶吼的声音响彻天空,无数弓箭在半空中发射,血色战火交织,兵刃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战青煜被风阮困在长生观,弗彻这边已无主帅,他今夜披着银甲战袍,策马长枪,与即墨随兵戈相击,两人眸中皆是狠厉,眸底迸射出显而易见的仇恨之意。
风阮没空搭理他们,因为瘟鬼正在战场中横行。
瘟鬼赤首白身,其状如人身,面目可怖邪诡,浑身散发着阴森黑气,正一步一步在战场中穿梭。
瘟鬼本身属鬼宗,凡胎肉眼看不到它的存在,风阮身入战场,眉心神印凌光,双手一挥,数条白绫以不可阻挡之势将瘟鬼包裹在内。
战场上突然静了一静。
弗彻和即墨随相击的兵刃同时定住未动,随后一同撤开。
战火照亮男人焦急的面容,他的声音穿过千军,“阮阮!”
少女并未看他一眼,白衣飘逸欲飞,白绫飞卷缠绕在一团黑色的物什上,只见她双手猛然发力,奋力一绞,将白绫拉扯得更紧,随后“砰”的一声,白绫四散。
瘟鬼撕碎白绫,风阮倾身向前,指尖神力凝聚,一掌打入瘟鬼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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