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姝白了一眼他,懒得说小孩子:“你不去忙你的?管这闲事?”
“这哪算闲事,你是我亲姐姐,你的事儿我能不放心上么?”
王玄之嘻嘻一笑,瞧着爽朗的模样像是彻底走出了毛氏带给他的阴霾,“课业上的事情你放心。先生说我如今在这边,只管将所见所闻记在心里,回去以后写一篇策论交给他便可。”
王姝懒得跟他扯这些,放下笔,便准备起身。
“哎哎,姐姐,你去哪儿?”
“去吃饭。”忙了一天,她都快饿死了,“没事就去睡觉,别管大人的事。”
“可是姐姐,我听穆先生说他受了伤,挺严重的。”
王姝脚步一滞,站住了。
王玄之歪了歪脑袋,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道:“穆先生说昏迷了两日。秦先生那些人如今在到处找名医,也不晓得伤的怎么样……姐姐你说,他该不会要死了吧?”
王姝:“……你再瞎说一句,你的先生可能会打爆你的头。”
萧衍行是不会死的。他往后还要登基成为一代帝王, 这是书中早已写明的事情。
话虽如此,王姝这心里还是有些焦躁。
毕竟身处这个世界,她不能剥离自身去死板地看待问题。事物的发展是随人的主观能动性而改变的, 不同的选择会导致不同的走向。王姝嘴上安慰自己萧衍行没那么容易出事,却还是免不了担心自己这个意外,会蝴蝶掉一些重要的人。
食之无味地吃了两碗饭下肚, 王姝擦了擦嘴,把汪老三叫了过来。
汪老三这段时日帮着王姝追查原本江南老掌柜的下落。如今已经找到了些许线索,但还是出于一个蒙昧的状态, 还等着顺藤摸瓜。此时被王姝叫过来,还颇有些窘迫。毕竟自己这边的进展没有林二那边有效率, 担心自己会被王姝质疑能力不如林二。
“苏州城离湖州城有多远?”
没想到王姝开口的第一句是这个, 汪老三顿时心口一松。
他这方面还是很熟的,毕竟早年也跟着叔父跑镖:“马车走的话,约莫是一天一夜的路程。”
王姝没有说话, 表情有些纠结。
汪老三不知主子把他叫过来问这些是要做什么, 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吩咐。谁知等了许久,王姝并没有吩咐他做什么, 只是摆摆手让他下去了。好似把他叫过来, 就是为了问这件事儿。
出去的时候,他在门口碰上了刚从分镖局回来的林二。
两人一个错眼儿的功夫, 林二便拿着什么东西匆匆进了屋子。
林二这边除了要重整分镖局, 还得分出心神去关注城北灾民区粮食和药材的补给。他跟汪老三便是王姝的左右手, 替王姝在外盯着一切。查缺补漏,眼观八方, 及时发现不妥之处汇报给王姝。这次突然急匆匆过来,是商铺那边出了点事:“主子, 官府带人将东街的商铺给围了。”
“发生了何事?”王姝一愣,立即放下手中的信件抬起头来,“官府为何要围我王家的商铺?”
林二来的匆忙,站着都有些压不住喘气。
深吸了一口气才将这股气压下去,说起了事情的原委。王姝命人将商铺大换血以后,商铺里许多事情都需要一个清晰的交接。曹账房正带着人盘点私库里的财物,核对花名册,突然有一批官差王家商铺窝藏重要嫌犯为由,将王家几个商铺都给包围了。
如今官差正在搜查王家商铺的私库,里头好些贵重物品。这群官差在里头摔摔打打的,摔坏了都是钱。
“可搜着什么人了?”王姝也顾不上其他,立即起了身。
“没。”林二向这批官差打听,但这批人的嘴巴严得撬不开,“咬死了王家藏人了,非要进去搜罗一番。如今人就在商铺里不走,非得让王家把人交出来。”
王姝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来,这听着完全像是没事找事:“可有说他们在找什么人?”
“听说是找一个刺杀朝廷治水功臣的重要嫌犯。”
王姝心口倏地一紧,看向他:“哪个嫌犯?可有画像?名字叫什么?”
“没有告知,画像倒是有,一个瘦长脸耳朵上长了个肉瘤的男子。”林二自然都问了,也看过了画像。但许是画师的技艺不纯熟,画像看不出其他特征。
“王家商铺里有这样的人么?查过了?”王姝记性再好也不可能记得所有人相貌,何况商铺换血,她只见了管事和管账之人。
“查过,没有。”林二摇摇头。
王姝的脸色沉了下去。
虽然不知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林二也是跟着王姝在外做事的。这一路从凉州走过赖有眼睛会看,他多少能看出点东西来。这次江南水患尤其严重,出这么大的纰漏,朝廷无疑是失职的。持续了将近七个月的水患没有及时遏制,赈灾款也迟迟不到。若说这里头没猫腻是不可能。
如今朝廷重臣遭人刺杀下落不明。官府的人不忙着找人赈灾,反倒为难起了王家。
“商铺那边如今乌玛在,曹账房和新管事也与那批差役交涉。不过主子还是过去一趟更好。”
王姝自然要过去一趟,这知府如今发难,就是在故意针对。
说起来,王姝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不敢说多了解人心,但上位者的心理与做派她多少能猜得出来。无外乎王家最近的风头太盛,叫有些人瞧不顺眼了。
要说从去岁年关前洪水到如今灾民无法安置,苏州府是出了不少乱子的。按理说苏州府知府作为一州之长,应当要担起责任来。江南富庶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官府是有粮有钱的。但这知府惯来是个甩手掌柜,为人做派是属貔貅的。叫他敛财许是有办法,让他出血就比较难。
这大半年,灾民涌入城池,碍于名声将城北拨出来,给人安置场地。但再多就没有了。知府光吆喝不出血,下面人不能饿死啊。这不是许多城内富户看不下去?联手慷慨解囊。王家作为巨贾,又是出钱又是出力,自然是做了不少实事。
照理说,王家号召了当地善心的富商豪绅们共同救人赈灾,极大程度上帮这帮不作为的官府人员稳住了灾民。避免了苏州城内着这一大批的灾民变流民。官府应该感激王家才是。
这知府原先确实感激这些商户们慷慨解囊,给他省了不少事儿。
打心底来说,有王家的在,极大程度上避免了他任期里苏州出大乱子,闹出什么来影响他的仕途。但怪就怪在这王家得了如斯多的赞赏还不知足,如今风头俨然要将官府给盖过去。
官府的威严被区区一介小商贾替代了,这叫他知府的威严往哪儿搁?
这不,没事也得找点事盖到王家头上去。
王姝的马车匆匆赶到,王家商铺,门前已经聚集了一批人。
除了奉命来搜查王家的差役,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王家这些时日做的善事将名声造得确实很大。不仅苏州城内得人拥戴,方圆百里的百姓都有听闻。如今王家一出点儿动静便十分引人注目。
王家以赈灾安置灾民之便窝藏朝廷重犯的罪名一下子盖上来,那话就有些不好听了。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向着王家的。
毕竟王家的粮食是实打实的送到百姓嘴里的。药材和大夫也是实打实的设在城北。有些家中困苦的,拖着重病的身体去城北。混进王家医疗点,也能看的着大夫,抓的着药。
人群指指点点的,人多势众。不少人藏在人群里头骂的,也不好揪出来。差役们脸色委实不好看。
王姝下了马车,先是跟差役领头的交涉了一番。
得知他们根本没在商铺找着人,却擅自进了私库去查,顿时脸色不好看了。找人哪有往私库里找的?这是摆明了找茬儿。他们不仅擅闯王家私库搜查,还勒令王姝撤掉在北城的收留点。没有官府的允许,一应以拐卖论处。
王姝一听这话就火了。人命大事儿官府不管,她好心管了。这知府不感激,还以拐卖论处?
“乌玛,曹账房,现在将私库的财物清点、查验一番。”王姝拉下脸来,话说的自然不客气,“我王家私库里的东西都是贵重物品,最便宜的小物件儿也得几两银子一个。你们若是进去抓着了人,那另说。什么都没有,毁损了里头什么东西或是少了,少一样都得赔。”
这话一说,几个差役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领头的衙差黑了脸,显然没想到王姝一个脸嫩的小姑娘说话口气这么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后头的衙役也跟着恼火道:“你这丫头片子是怀疑我们偷?”
“没。”王姝寸步不让,此时也懒得跟他们咬文嚼字,直白的道:“毕竟各位大人都不经过我的允许进了我家钱箱子里找人了,还不准我数数有没有丢钱么?”
“你!”
那衙差愤而上前,安家兄弟瞬间挡在了王姝身前。
王姝看了一眼林二。
林二当即厉声喝道:“曹账房,现在就点!”
曹掌柜立即带着商铺的伙计进了私库,一样一样地检查、清点里头的东西。王家的货物不似外头那等一抓一把的大街货。卖的都是精品,自然样样登录在册。曹账房手里拿了个花名册,点一个就立即有伙计拿起东西检查。
“在货物没点完之前,各位还请稍等片刻。”
原本围观的人里头也有觉得王家行事招摇的。想着衙役能拿着知府大人的手令来查,必然是有什么猫腻在。此时见王家如此态度强硬,面对衙差也丝毫不心虚,顿时便觉得差役们行事不妥来。
衙役们虽是末流小吏,但在苏州横行这么多年,到哪儿都是爷。还没有遇到这么强硬的商贾。这般当众下他们的脸面,就是在明晃晃地打知府的脸。领头的衙差气得脸红脖子粗,扬言要王家好看。不管王家如何阻拦,他作势就要带着手下的一批人走。
乌玛吹了一声口哨,一群强壮的护卫挡在了路口。
那些人被挡住了。王姝这边的护卫人多且个个气势吓人,他们根本走不掉。于是只能色令内荏地指责王姝藐视官府,目无法纪。不过一小小商人,竟然跟他们官府叫板。
这声声指责,若是一般人怕是早就被吓破胆儿。但事已至此,已经不能善了。
乌玛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里头的曹账房一样一样的清点财物。这批跟着知府办差的人里,仗着一身官袍在身,有些老油条还真顺手牵羊成了习惯。
这不进了王家的私库,有些人手脚就不干净了。见里头的东西多,便私以为少一件发现不了。兼之往日他们出门办差,平头百姓即便吃了亏也没人敢说话,这不给他们养肥了胆子。真就有那么几个人看到箱子里头那硕大的东珠、宝石什么的,顺手揣进了怀里。
当曹账房拿着清单出来,少了多少东西便当众点出来。顿时偷偷拿了东西的脸都紫了。
闹开来,自然是一片哗然。
“尹捕头,”后头的话自不必王姝亲自说,林二冷冷一笑,“你可知这南海东珠多少银两一颗?这西域宝石又多少银两一颗?你们当差的,自是比我们商贾懂得多。不晓得这价值千金的东西若是私自拿走,算不算偷盗?在律法上要断什么刑?”
这话一落地,好几个人脸都是一白。有那格外心虚的,额头上一脑门的汗。
领头的衙役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手下的人,脸上又青又紫,极为难看。今儿东西不交出来是不可能。但若是交出来,他们衙役的颜面何存?
王姝没有继续再比,看了一眼林二,后头就交给林二去交涉。
“乌玛,看着他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一样不准带走。”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若是可以,王姝也不想得罪当地官府的人。但这些人今儿拿了鸡毛当令箭,堂而皇之地进了她商铺的私库。那往后是不是只要随便寻个由头就能抄了王家?当她王家私库是后花园么?!她家的宝石、东珠是自助餐?
王姝黑了一张脸,心里清楚今日得罪了这些人,往后怕是不好过。
但这个头是绝不能开的。退一次,次次退。
原本王姝还犹豫要不要去看看萧衍行,如今倒是做好了决定,今夜就启程去。这苏州府知府是不能再留了。留着他在此地作威作福,她王家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
“走。”王姝又回了马车上,安达马鞭一甩,马车吱呀吱呀地走起来。
不过去随州之前,王姝先回了客栈一趟。
喜鹊简单收拾了行李,又唤来方燮、魏三等人随行护送。王姝简单地交代了魏青、曹账房、汪老三等人守好了苏州城,有事记得护好了王玄之这小子,她去去便回。
下楼的时候,巧了碰上了好些天儿没露面的孙老头儿。
这老头儿不知打哪儿过来,身上沾着一股水汽,瞧着有几分狼狈的样子。人站在马车外,见王姝这一大帮人要走,便凑过来问:“王家小姑娘,你这是要走了?”
“你怎么在这?”王姝这会儿没闲工夫搭理这老头儿,眉头皱起来。
孙老头儿很执着:“你可是要走?”
喜鹊已经尽快指使了护卫将王姝的行李搬上马车顶。王姝只去几日的功夫,没有收拾多少行李。主要是一些重要的信件和衣物。喜鹊怕王姝路上吃的不好,特意将自家准备的调料和锅碗瓢盆带上了。王姝看着老头儿一副不回答不罢休的样子,点了头:“是。”
“去哪儿?”孙老头儿当真是不客气,这一个半月他吃王姝的喝王姝的,从没拿自个儿当外人。
王姝的眉心皱得打了一个结,难得露出了不耐的脸色。
老头儿估摸也是知晓自己过了,当下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荷包塞到王姝的手中,自顾自地坐上了王姝后头的马车。这架势,是赖定她了。
“哎,你这是做什么?”喜鹊也早就看这老头儿不顺眼了,伸手去拽他下来,“你怎么还爬上来了?”
“王家小姑娘,这段时日多谢你。荷包你收着,等过了这一阵子再打开。”孙老头儿难得露出了疲惫之色,看着立在马车边上皱眉看着他的王姝。
许久,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带老朽一道过去吧。要紧事。”
王姝捏了捏荷包,盯着他看了会儿,唤了喜鹊一声。
喜鹊嘟了嘟嘴,跳下马车回到王姝身边。
去随州是当日决定的,走得很干脆。不到一个时辰便收拾好出发了。且不说王玄之才想着回来再劝一劝姐姐,结果回来没瞧见人有多诧异。就说王姝的马车才出城,这苏州城的知府就不知得了什么消息。命人关了城门,封锁了各个出口。
安家兄弟驾马车是老手了,走得快又稳。一出城就跑出几里地。
王姝靠在马车车窗边上,捏着荷包看了许久,心里隐约地有点预感。这孙老头儿跟萧衍行要找的人是不是有点关系,总觉得这老头儿应该是知晓她背后有什么人。心里快速地捋着思路,王姝不由地想起还在病床上躺着的人,难得担心起来。
……萧衍行这时候也不知身体如何了。不会真如王玄之所说的,病的快死吧?
摇了摇脑袋,王姝赶紧把这点想法甩出去。
她死了他都不会死。
这一路上没遇上什么路障或者阻拦,马车跑得快。加上路上几乎没怎么停下歇息,原本该预估该走一天一夜的路程,愣是次日中午就到了。不过因为王姝来之前没有给萧衍行传过信儿,她的马车到随州城内萧衍行的暂住庄子门口,萧衍行这边还没有及时收到消息。
安家兄弟去敲门时,差点没把萧衍行身边的人给吓一跳。
“谁来了?”莫遂收到消息的时候,霍地一下站起身。
“王小君。”
“王小君何时过来的?”莫遂一看报信的门房还傻呆呆地站着,顿时就没好气,“人都来了,你还在这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迎进来!”
萧衍行在随州还有住处,院子还挺清幽的。
王姝跟着人进去,没多久就见莫遂迎了出来。因着萧衍行厌女的特性,他身边近身伺候的都是男子。大部分男子虽知晓王姝这个人,却没见过王姝本人。也只有莫遂跟王姝打交道多,熟悉些。其他人来怕叫女主子不适,此时自然是莫遂亲自来安顿王姝住下。
“爷怎么样了?”王姝其实有些累,骨头快颠散架了。
莫遂一听她关心这事儿,顿时就脸上带了笑:“昨日刚退了高热,如今人神志已经清醒了。但身体还是虚弱,如今还是昏睡的时辰多。”
王姝点点头,“人醒过来就好了。不过爷到底受了什么伤?怎地突然伤的这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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