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从前太子对六皇子的迫害, 兰芝脸色微变。
冉妃:“在皇上心中,太子比旭儿重要得多,可他不还是被废了?外人都说旭儿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 殊不知这份宠爱和江山稳固相比, 不值一提。”
兰芝静默许久, 说了一句:“难道皇上真的打算立四皇子为太子吗?颜贵妃那么恨咱们,若是四皇子尚未哪里还有咱们的活路。”
冉妃视线从落叶移开,看向了铜镜中钗环尽褪的自己。
“所以我才要把消息透露给定北侯。定北侯位高权重,又极得皇上信任。知道了颜贵妃所作所为,他定不会希望四皇子上位。”
太子被废跟定北侯有关,二皇子三皇子的事也有他插手。定北侯既然能把太子拉下马,定也能对付四皇子。
她不知道颜贵妃为何要偷偷地怂恿旁人对付定北侯,但这对她而言是一件好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况且,她跟意晚的确有旧。
她的儿子太小,又不是特别聪明的孩子,恐怕和帝位无缘。
只要四皇子别成为储君就好!至于是二皇子、三皇子还是五皇子,对她而言无所谓。总归这几位皇子也都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辈,不会像颜贵妃和太子一般想弄死旭儿。
兰芝:“还是娘娘思虑周全。”
晚上,意晚跟顾敬臣说起冉妃跟她说的事情。
顾敬臣:“嗯,此事我早已知晓,夫人不必担心。”
意晚看着顾敬臣平静的脸色,心安了不少。
其实她很想问问顾敬臣此刻是如何想的,他又想做什么,是不是对皇位有意。
看着意晚的神色,顾敬臣摸了摸她的头,道:“放心,一切有我在,我定能护你周全。”
意晚没再多问,只轻轻应了一句:“嗯。”
晚上,意晚沉沉睡去,顾敬臣却迟迟没有入睡。他看着怀中的意晚,眼神深沉。
意晚不知道的是,颜贵妃今日安排了身边的人给冉妃那边透露了消息。
得知自己皇子的身份,太子欲置他于死地,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出手对付他,焉知别的皇子知晓后不会对付他。
他一个人倒是无所谓,只是母亲和晚儿深居内宅之中,又是弱女子,未必能敌得过那些暗算。
想到梦中自己坐上皇位,而身侧没了意晚的身影,顾敬臣心中一痛。
他定会好好护着她的。
顾敬臣抱紧了意晚。
颜贵妃本想利用冉妃去对付顾敬臣,可令她意外的是冉妃那边毫无动静。她确信消息传了过去,只是冉妃不知怎么想的,并没有如她所想去对付顾敬臣。
不仅如此,自己安插在朝中的一些大臣也接连被贬,反观顾敬臣,进宫的次数越发频繁了。
太子被废之后,竟然一件好事都没发生,事情还越来越糟糕了,也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何人在背后对付自己,对付颜家。
这日,四皇子周景祺垂头丧气地来了殿中。
颜贵妃关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今日没去御书房吗?”
周景祺:“去了。”
颜贵妃:“可是有人欺负你?”
周景祺摇了摇头,道:“没有。从御书房出来后,儿子按照母妃的计划,带着五弟去了勤政殿。本想让父皇看清楚儿子比五弟强上许多,没想到定北侯来了。父皇就把我和五弟撵了出来。”
颜贵妃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昨日不是刚被皇上宣进宫吗?怎得今日又来了?可知是何事?”
周景祺摇头:“儿子不知。瞧着父皇意外的神色,想必他也不知定北侯为何来。应该不是父皇召进来的,是他自己主动来的。母妃,从前太子在时,父皇眼里还能看到儿子。如今太子不在了,父皇眼里就只看得到顾敬臣了,儿子怎么办啊?”
颜贵妃满脸怒气,抬手摔碎了手边的瓷瓶。
殿内的宫女内监跪了一地。
皇上和太后对顾敬臣的宠爱越发明目张胆了,而顾敬臣似乎也不像从前那样对皇上疏离了。照这样下去,怕是皇上不日就要宣布顾敬臣的身份。
果然,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顾敬臣刚出生时,皇上并未对其表现出来过多的关心。然而,在一次宴席上,瞧着顾敬臣表现出来的聪慧,皇上的目光渐渐看向了他。
再后来,顾敬臣无论是在诗词歌赋,还是骑射功夫上都优于常人,皇上对他的关注也越来越多。
因为了解秦昔竹的性子,所以她一直没把顾敬臣当做目标,只把太子当做儿子最大的竞争对手。可是,也因为了解皇上的性子,所以她也没敢对顾敬臣放松过堤防之心。
直到这几年皇上对顾敬臣越发信任,对太子也很满意,她再不出手,怕是儿子就要和帝位无缘了,所以她挑拨了太子和顾敬臣的关系。太子也如她所想一般,去对付了顾敬臣,最终被废。
她原以为到了儿子出头的日子。
如今看来,她还是低估了顾敬臣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太子被废,皇上很快就从儿子的反叛中恢复过来,转头看向了顾敬臣。
她有时候甚至怀疑,太子被废是不是恰好为皇上立顾敬臣为储君提供了一个借口。
秦昔竹是个狠心的女人,没有争褚之心,可顾敬臣呢?焉知他没有。
凭什么顾敬臣什么都没做就能成为储君?她在后宫经营这么多年,隐忍这么多年,儿子却什么都没能得到。
她不甘心!
“你放心,母妃为你安排!”
真当她拿顾敬臣没办法了不成?
和颜贵妃想象中的画面不一样,此刻顾敬臣和昭元帝正在勤政殿内议事,议的是边关的情形。
昭元帝神色严肃:“这梁国果然是不讲信用的蛇鼠之国!去岁吃了败仗,签订互不干扰协议,如今不过一载,竟又蠢蠢欲动。”
顾敬臣:“梁帝儿子众多,每位皇子都想向梁帝证明自己的能力。去年吃败仗的是大皇子,今年想征战的是三皇子。”
昭元帝:“就是不知这位三皇子的提议能否通过。”
顾敬臣:“几个月前,这位三皇子曾想要拉拢边关的官员,延城的官员不知是否有被其成功拉拢之人。因此,臣认为不管那位三皇子的提议是否通过,都应及时做准备。”
顾敬臣指的是几个月前梁国三皇子曾想要拉拢孙知府,被孙知府识破了身份,差点联合余将军把三皇子活捉了。
昭元帝点了点头:“嗯,这一点你做得很好。幸好你当年交代好延城的知府,也幸好余爱卿骁勇善战,不然延城连一年的宁静都不会有。”
顾敬臣:“皇上谬赞,微臣没做什么,是我青龙国的官员忠心。”
不敢顾敬臣再如何谦虚,昭元帝都觉得边境能如此安稳都是他的功劳。余将军是儿子选的,那位孙知府也是儿子收服的。
“朕现在往延城发一道暗旨,嘱咐他们全面戒备。”
顾敬臣:“皇上圣明。”
说完正事,昭元帝道:“这里没有旁人,你叫朕一声父亲如何?”
顾敬臣袖中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
不过,他这次没有反驳。
虽然没能听到儿子唤自己一声父亲,但昭元帝察觉到了儿子态度跟之前不太一样,似乎软和了不少,心里还是开心的。
“罢了,外面天冷,你带上个暖炉吧。”
顾敬臣:“多谢皇上好意,微臣身强体壮,用不着那些东西。”
从勤政殿出来后,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顾敬臣抬头看看天色,裹了裹身上的灰色大氅,骑着马回了府中。
一进沉香苑,顾敬臣就闻到了一股香气。
掀开厚厚的棉布帘子,里面热气腾腾的。
意晚得知顾敬臣回来,从里间出来了,笑着说:“回来了。”
顾敬臣褪去身上的灰色大氅,递给一旁的婢女。看着近在咫尺的意晚,他本想把她揽入怀中,只是手有些冰凉,怕冰着她,没敢去碰她。
“嗯,刚从宫里回来。”
意晚:“饿了吗?吃饭吧?”
顾敬臣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吃食,问:“今日吃古董羹?”
意晚:“嗯,今日天冷,想着吃些热乎的。可好?”
顾敬臣:“都行。”
意晚敏锐地察觉到顾敬臣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她主动牵起了顾敬臣的手。
顾敬臣避开了。
意晚愣了一下,手悬在半空中。
顾敬臣:“我手凉,怕冰到你。”
意晚笑了,再次去牵顾敬臣的手:“我不怕。”
这一次顾敬臣没有躲开,紧紧握住了意晚的手。掌心传来的温热的触感让顾敬臣的心静了不少。
顾敬臣牵着意晚的手来到了桌前。
“开饭吧。”
“好。”
意晚刚准备往锅里放东西,正院那边来人了。
“侯爷,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顾敬臣琢磨了一下,看向了意晚。
“你先吃,我去看看母亲有何事。”
“我等你。”
“不用,天冷,你先吃便是。”
“好。”
顾敬臣走后,意晚放下了筷子。
今日傍晚她去正院问安时,婆母一切如常,怎得突然把顾敬臣叫过去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样的事情都是头一次。
正院里,秦老夫人肃着一张脸,眼神锐利如刀锋,说出来的话几乎要结冰。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想要那个位置了?”
顾敬臣眼眸微动,没有说话。
在他沉默的这几息中,秦老夫人明白了他的答案。她身形微微一晃,抬手狠狠给了顾敬臣一巴掌。
从小到大,这是顾敬臣第二次被母亲打。
第一次是在幼时,他无意中听到府中的老人说,父亲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是母亲和别的男人生的野种,他跑过去质问母亲。
那一次母亲狠狠打了他,事后把他的身世如实告知。
那时母亲郑重地告诉他,他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定北侯。皇上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母亲也严禁他参与皇位之争。
他答应了母亲。
第二次就是现在。
他违背了当初的诺言。
顾敬臣“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看着笔直地跪在地上的儿子, 秦老夫人失望不已。
“那个位置就那么好吗?你如今已经是手握大权的定北侯了,难道还不够吗?你就非得要那个位置吗?”
想到这些日子来太子、二皇子、三皇子、颜贵妃等人对母亲和意晚的伤害, 顾敬臣坚定地回答了一个字:“是!”
秦老夫人怒气又升了上来, 抬起手来想再给儿子一巴掌。手举到一半,又放下了。
此刻她的心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呼吸都是痛的。
烛光摇曳, 烛芯发出“刺啦”的声响。
秦老夫人重重地呼出来一口气,道:“若我要求你放弃夺帝位,你能不能做到?”
顾敬臣薄唇紧抿着。
半晌, 他说了一句:“若我只是父亲的儿子,我什么都不会去争,可我偏偏不是。”
闻言, 秦老夫人身形微微一晃, 这一次她没站稳。
檀香连忙上前扶住了秦老夫人。
“侯爷,您怎么能跟老夫人说这样的话!”
看着母亲的反应,顾敬臣心如针扎。
可这个问题同样也扎在了他的心里,每每想到此事, 他便抬不起头来。
秦老夫人凄厉地声音响了起来:“你父亲待你不好吗?他从小教你骑马射箭, 养育你长大,你能有如今的身份也是他对咱们母子俩的照顾。你怎么能做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为何非得去认坐在宫里的那位?他到底给了你什么, 你非得去认他!就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我没想到竟教出来你这样的儿子, 你太令我失望了!”
顾敬臣沉声道:“儿子从未忘记过父亲的恩情和教导。”
正是因为父亲待自己太好, 他心中才更加愧疚,更加难受。作为母亲和别的男子生出来的孩子,他时常不知该如何自处。
秦老夫人:“你若真的没有忘记, 就不会做出来今日的选择了。”
顾敬臣没有辩解。
秦老夫人:“我告诉你, 你若是敢要那个位置, 咱们母子俩的亲情就到此结束。以后你做你的皇帝,我做我的侯夫人,你这辈子都别出现在我的面前。”
顾敬臣忽然想到了梦中的情形。在梦里,他住在宫中,母亲住在侯府中,他抬眸看向母亲。
秦老夫人肃着一张脸,道:“你了解我的,我说到做到!”
顾敬臣直视着秦老夫人的眼睛,认真地问道:“母亲,儿子也一直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何会是皇上的儿子?”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多年,一直寻不到答案。
秦老夫人眼眸微变,反驳道:“你不是那个人的儿子,你是定北侯的儿子!那个人除了是你的亲生父亲,他什么都不是!”
顾敬臣直视着秦老夫人的眼睛。
秦老夫人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种哀伤的情绪中。许久过后,她站起身来,朝着里间走去,嘴里喃喃说了一句:“你滚吧,我乏了。”
看样子是不想再理会自己的儿子了。
檀香看看顾敬臣,又看看秦老夫人,扶着秦老夫人进屋去了。
约摸过了两刻钟左右,檀香从里面出来了,看着仍站在外间的顾敬臣,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外面。
屋内烛光几乎全都熄灭了,只留了几支起夜用的。
外面雪越下越大,地面铺了一层白色的雪沫子。
因要说正事,正院里的人全都被撵得远远的,整个天地间安安静静的。
檀香:“老夫人大概一辈子也不想说当年的事。但我觉得侯爷你应该知道。等您知道了当年的事,大概就明白老夫人心中的苦楚了。”
“老夫人生在了西北。她出身侯府,家世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精于骑射,长得也明艳动人。来京城没多久,便有不少世家子弟钟情于她,皇上和老侯爷也是其中的两位。只不过,老夫人起初对皇上一见钟情……”
风依旧在刮着,雪下个不停,顾敬臣猛然抬眼看向檀香。
从如今的情况看,母亲对皇上甚是厌恶,反倒是极为喜欢父亲。
故事依旧在讲。
“皇上那时是太子,天之骄子,学识样貌样样上等,和老夫人很是般配。二人很快就相爱了,并且私定终生。先帝也知晓了此事,对老夫人很是满意,决意为二人赐婚。可惜,事情出了意外……”
顾敬臣眉头皱了起来。
檀香:“老夫人的妹妹,也就是已故的皇后娘娘,体弱多病,甚少出门。然而,皇上去侯府见老夫人时,被其看到,她不知何时也爱上了皇上。明知皇上和老夫人二人情投意合,却仍旧想要破坏。为了能成功嫁给皇上,她给皇上下了药。没想到此事被老夫人知晓了……”
说着,檀香看了顾敬臣一眼。
“也就是那一次,老夫人怀上了侯爷您。”
顾敬臣心里说不出来的复杂。
关于自己的身世,他想过无数种可能。
作为儿子,他不该对自己的父母有太多的揣测。
然而,正如太子所言,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在皇上和皇后被赐婚之后有的,也知自己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这件事在他年幼之时在心中生根发芽,越长越大,渐渐变成了心中的一个执念。
他内心觉得愧对父亲,亏欠太子,有时也不理解母亲。
只是没想到真相竟然会是如此。
檀香长叹一声:“哎,老夫人打小就聪慧过人,可她还是料错了一件事。不仅皇后钟情于皇上,皇上也不知何时看中了皇后娘娘。老夫人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既害怕又有些欢喜,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只想要偷偷把此事告知皇上,没想到却撞破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奸情。”
顾敬臣眉头死死皱了起来。
原来母亲不欠别人,他也不欠。
檀香看着漆黑的夜色,淡淡说道:“皇后说她可以做侧,奉姐姐为正,皇上也想要娥皇女英。老夫人是个刚烈的性子,当下便决定和皇上一刀两断。皇上虽也爱上了皇后娘娘,但在当时他更喜欢老夫人,他无论如何也不答应。老夫人以死相逼。大家当时并不知老夫人怀了皇上的孩子,只知皇上和二姑娘之间有了私情。当时先帝尚未赐婚,他怕事情闹得太大,改了圣旨上的内容,把大姑娘的名字改成了二姑娘,就这样,二姑娘成功代替大姑娘成了当时的太子妃。”
长大后,顾敬臣曾忍不住去调查过当年的事情。然而,无论是承恩侯府还是宫里,都无人知晓此事。
“姑娘性子虽明朗外向,但此事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不仅皇上背叛了她,自己的亲妹妹背叛了她,就连老侯爷、老夫人也希望她能息事宁人,在知晓姑娘有了身孕时,想把姑娘送到太子身边为侧。姑娘差点没能活下去……后来,是定北侯在承恩侯府门口长跪不起,求娶姑娘。老侯爷、老夫人喜不自胜……定北侯知晓姑娘怀了太子的孩子,依旧要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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