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行思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垂眸不敢再看。
“抱歉,抱歉。”
意晚忽然想到了前世第一次见到梁大哥的情形。前世她一直乖巧听话,对于婚姻一事也没有太多想法。母亲安排她嫁给谁她就嫁给谁。那次定亲宴是在府中办的。
她只露了一次面就回去了。
回去后没多久,紫叶便过来告诉她,梁大哥一直在她小院外面徘徊。
她出去见了他。
他当时也是这样的反应。
“我姓云,名叫意晚,梁公子可是来寻我的?”
梁行思猛然抬起头来看向了面前的姑娘。
云意晚?
不就是今日跟他定亲的云家姑娘吗?
云姑娘的母亲是侯府之女,父亲出身世家,又是从五品京官。这般显赫的家世,却愿意嫁给他这样一个一贫如洗,无官无职,幼年丧父之人。
不管云姑娘是老、是丑、是病、是脾气不好亦或者心肠歹毒,都不是他能配得上的人。
没想到竟然都不是。
这位云姑娘美得惊为天人,从她这双干净清澈的眼睛看,性子也当是好的。
二人有着云泥之别。
即便他将来高中,也配不上这么好的人。
可他们二人定亲了。就在今日,他们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定了亲。他什么都不用做,几个月后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就会成为他的妻子,与他相守一生。
但他不能。
梁行思压制住内心的躁动,清冷的嗓音响起:“云姑娘,梁某配不上您。”
和前世一样的开场。
“我姑祖母是安国公府的夫人,身份高贵。姑祖母提及这门亲事时我拒绝了。不是说姑娘不好,而是因为我不配。无奈母亲身患重病,气不得,梁某无法做出忤逆之举。这实是梁某之过。”
顿了顿,梁行思又道:“云姑娘之所以和我定亲,想必这中间掺杂不少利益交换。云姑娘是唯一的受害者。你若有心仪之人尽管去喜欢,梁某必不会阻拦。至于退亲一事,交给我便好。待过几个月母亲病好些了,我就会跟她提此事。”
梁大哥还跟前世一样。
跟前世一样正直,跟前世一样为她着想。
他说要退亲,绝非只是嘴上说说,他一直在努力。
后来是她没同意。
其实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觉得梁大哥是一个极好的选择。他家世虽然不好,但人品却是极好的。她或许能找到很多比梁公子家世更好的人,却很难保证那人比梁公子好。
意晚:“梁公子,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梁行思看着面前这位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更觉愧疚。
这位姑娘本可以嫁入公侯之家,却因为一些利益关系不得不嫁给自己,这一辈子都要毁了。她应该冲着他发火,应该歇斯底里地打他或者骂他。可她却非常平静,甚至开始理解他。
这世上为何会有这么好的姑娘。
意晚笑着说:“同样的,梁公子若是有喜欢的人也可以大胆去追求,不必惧怕云家。”
这一笑,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黯然失色。
在见识过这么好的姑娘之后,他如何能再喜欢上旁人?
“好。”梁行思道。
回到府中后,黄嬷嬷连忙让意晚去床上躺着了,自己又亲自去熬药。
在经过了之前的事情后,黄嬷嬷可不敢让旁人碰意晚的药,她亲自去外面抓药,亲自熬,不假手于他人。
等嬷嬷熬好药,扶着意晚喝下。
黄嬷嬷问起了今日发生的事情,意晚把自己去感谢顾敬臣以及定亲的事情跟黄嬷嬷说了。
黄嬷嬷一听夫人背着姑娘给姑娘说了那么一门亲事,气极了,张口大骂,骂着骂着又哭了起来。他们姑娘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姑娘,咱们去永昌侯府吧,把所有的事情都给老夫人说。她最恨孙姨娘,一定不会养着孙姨娘的血脉。”
意晚吃过药,拿起来帕子擦了擦唇,问:“如何说,仅凭着一张嘴吗?咱们调查来的事情难道侯府的人不知道吗?老夫人那么恨孙姨娘,陈夫人生产那日的事情她会不调查吗?为何没有查出来呢?”
黄嬷嬷顿时语塞。
意晚:“老夫人有多么疼莹表姐嬷嬷应该是知道的。你觉得她是会相信我是她的孙女,还是莹表姐是?如今我们没有证据,直接去告诉老夫人我是她的孙女,若是最终证实不了此事,旁人会如何想我?”
黄嬷嬷喃喃道:“定会觉得姑娘想要侯府的荣华富贵……”
意晚:“对,若成功不了,旁人会觉得我心机叵测,觊觎侯府的权势富贵。等我们以后找到了真正的证据,再想去证明自己时,那就难了。因为大家已经经历了一次,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所以,在没有一击即中的证据前,我们不能跟侯府的人说此事。”
经过意晚这一番冷静的分析,黄嬷嬷心里更加难受了,眼泪流得更凶。
“总不能就这样看着她欺负您吧?”
意晚看了一眼紫叶,紫叶连忙上前给黄嬷嬷递了方帕子:“其实,那位梁家公子还不错,长相英俊,人品也挺好……”
黄嬷嬷:“那也不行,家世太差了!”
意晚:“嬷嬷不用太过烦忧,我刚刚只是说咱们不能明着去说,但没说不能委婉地说。”
黄嬷嬷疑惑:“姑娘的意思是?”
意晚:“一边调查,一边把怀疑摆在众人的面前,让别人也去调查。”
比如,她之前把怀疑透漏给琰宁表哥婉琪表妹,还透漏给陈侍郎伯鉴表哥,大舅舅……这些人中只要有人放在了心上,就一定会去查。
顾敬臣虽然对意晚态度冷淡,也不信她的话,但回京后还是去给母亲请了一位太医。
太医细细诊治许久,终于下了结论。
“夫人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最近多思忧虑,没睡好。不用吃药,放宽心,过几日就好了。若这几日还是睡不好,再按照方子上去开药。”
太医走后,秦夫人问儿子:“你今日怎么怪怪的,为何无缘无故把太医请过来为我看诊?”
顾敬臣隐去了见过意晚的事,解释道:“儿子明日就要离京了,不放心母亲的身体。”
秦夫人笑着说:“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就在京城里,也几乎不出门,甚少生病。倒是你,远在边关,天寒地冻,环境恶劣,才应该注意身体。”
顾敬臣:“牢母亲挂心,儿子知道了。”
接着,秦夫人顺势说道:“你去了边关要做首将,数万将士的性命都握在你的手中,他们的命也是命,千里之外也有他们的父母妻儿在等着他们平安回去。你要时刻谨记这一点,行事定要更加小心谨慎。”
顾敬臣神色微凛:“儿子记住了。”
其实,秦夫人更想说的是,她也是担心儿子的母亲,希望儿子小心。可多年来,两人不似寻常母子那般亲近,这种话她说不出口。
“嗯,记住便好,我昨晚没睡好,一会儿便要睡下了,你今晚不必过来了,明早直接离去便是。”
“是,母亲。”
顾敬臣此次离京得数月才能回来,他晚上一直在跟府中的管事交代事情,睡觉时已经子时。
一闭上眼,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又浮现在眼前。
他猛然睁开眼,试图把脑海中的人忘记,可越是想忘记,越是面目清晰。他闭上眼,开始背诵兵法,背了足足三遍,终于冷静下来。
可惜,在梦中再次看到了令他心烦意乱之人。
这一次他梦到自己身着铠甲,即将上前线去打仗。
他多次上战场,母亲从未送过他。然而,后面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看着由远及近的人,他震惊不已。
不是母亲,竟然是她。
“侯爷留步。”
“你有了身孕,怎么不多睡会儿?”
“嗯,昨晚睡得早,这会儿睡不着了。”说着,意晚送了一个绣着竹子寓意平安的荷包,“侯爷,战场上刀剑无眼,盼您早日平安归来。”
他把人紧紧揽入了怀中:“夫人照顾好自己。”
“好。”
顾敬臣睁开了眼睛。
此时天色还是暗的。
昨晚他没再做那种令他难以启齿的梦,可相较于那样的梦境,刚刚的梦境更让人觉得怅然若失。
在梦里,她竟然嫁给了他,还有了他的孩子。
难道他内心深处还不死心吗?
想到如今的情形,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侯爷,时辰到了。”
“知道了。”
顾敬臣快速起床,收拾好之后去了正院。虽然母亲说不让他来,但在走之前他还是会跟母亲道别。
顾敬臣没进去,在正房门口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去。
他走后,屋里传来一声轻叹,秦夫人看着漆黑的夜色,满心都是对儿子的担忧,毫无睡意。
出了侯府门,顾敬臣顿了顿,看向身后的李总管:“李叔,你隔半月就拿着侯府的牌子去太医院为母亲请太医。”
李总管:“是,侯爷。”
作者有话说:
50个小红包。
意晚此刻正坐在床上, 额头上全都是汗,回想刚刚梦中的情形, 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昨晚入睡之后, 她再次做梦,这一次她梦到了侯府。
梦中的侯府跟她平日里看到的不太一样,没那么热闹, 特别冷清。她有些害怕,不知所措,也不知自己该往哪里去。突然, 前面出现了人影,她连忙走了过去。
她过去时,正好看到一个行为鬼祟的丫鬟把身着华服的孕妇撞倒在地。
离得近了, 她发现躺在地上的孕妇有些眼熟, 赫然便是陈夫人,只是样貌比陈夫人年轻一些。
“大舅母,大舅母……”意晚忍不住唤道。
一点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随后,一个身姿妖娆的妇人披着桃粉色的斗篷朝着这边走来。那桃粉色若是穿在一般人身上有些艳俗, 穿在她身上刚刚好, 颜色和她身上的气质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
是孙姨娘。
只见她吩咐人把脸色惨白的陈夫人抬到了院子里去。
不一会儿,郎中、稳婆全都来了。
屋里传来了妇人痛苦的嘶吼声, 再后来, 渐渐没了声音。
孙姨娘对郎中和稳婆说道:“不管是死是活, 把孩子从她肚子里弄出来。”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画面一转,天色暗了下来。
“姨娘, 这样做不好吧?”年轻的乔氏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
虽然事情早已说好, 但到了紧要关头, 她还是有些犹豫了,毕竟怀中的孩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孙姨娘低声骂道:“你个蠢东西,这孩子跟着你才是没前途,若是生在侯府,说不定将来能登上后位,光宗耀祖。”
这时,屋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叫声,孩子从里面抱了出来。
孙姨娘:“你的孩子在侯府长大,定能锦衣玉食,你想什么时候看她都行。这个孩子有那个老毒妇和陈氏的血脉,到了你手里你想怎么弄她就怎么弄她。你想清楚了!要不要换?”
乔氏想到这些年嫡母对自己的苛待,兄长和长嫂对自己的无视,为了孩子的前程,一狠心,把孩子换了。
“来人,点灯!”
屋外一片漆黑,屋里烛光摇曳。
意晚拿起来笔在纸上画了起来。画完轮廓,又补了细节。
看着纸上的人与自己梦中的想象,终于放心了。
随后,她又拿起来笔在纸上画了起来,这一次她用的彩色的颜料。
如今用彩笔画,是为了画得更像一些。
紫叶看着姑娘用彩笔画出来的画跟刚刚那一幅画上的人一模一样,有些诧异。既然是同样的人,姑娘为何要画两遍?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屋里也变得亮堂,意晚终于画完了。看着画中的人,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之所以画两遍,是因为这两个人实在是太重要了。她生怕自己会忘记,所以匆匆用笔记录了下来。
只是可惜那郎中一直来去匆匆,没有露出来正脸,好在稳婆看得清清楚楚。
黄嬷嬷早就起来了,刚刚看着姑娘一直在忙,没敢上前打扰。此刻见她画完了,这才上前。
“姑娘,您这是画的何人?”
意晚:“嬷嬷,您看看这两个人是否有印象?”
黄嬷嬷仔仔细细盯着画上的二人看了许久,摇了摇头:“这婆子我没见过,这男子看不清楚脸,我也不知见没见过。”
意晚:“嗯。”
这也在意料之中。
“嬷嬷,紫叶,你们把这位稳婆的样子看清楚了。只要找到她,事情就能解决了。”
黄嬷嬷和紫叶对视了一眼,道:“好。”
吃饭时,意晚对紫叶道:“紫叶,你去打听一下府中可有关于二妹妹亲事的传闻。”
前世二妹妹是正月里定亲,这时候估计应该商量得差不多了。
紫叶:“是,姑娘,我这就去。”
意晚饭还没吃完,紫叶就回来了。
看着紫叶的神色,黄嬷嬷问:“怎么了?”
紫叶看了一眼意晚,道:“正院里正忙着喜事,说是一会儿国公府会来给二姑娘提亲。”
意晚琢磨了一下,这一点倒是跟前世一样的,前世二妹妹也是正月里定亲。不同的是,自己的亲事为何也提前到了正月里。
黄嬷嬷骂了几句,又问:“哪个国公府?”
紫叶:“安国公府,二房的一位公子,好像是位伯爷。”
黄嬷嬷开始阴谋论:“怎么这么巧,姑娘定下来的梁公子是安国公老夫人的侄孙,二姑娘定的的安国公府二房的小伯爷。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意晚顿时怔住了。
前世二妹妹先定亲,她后定亲,所以她没有想太多。只以为是因为二妹妹跟国公府的小伯爷定了亲事,所以才有了自己的亲事。
如今自己和二妹妹定亲的日子是紧挨着的两日,这就明显有问题了。
跟冉家定亲是因为冉家是知府夫人的亲戚,为了巴结知府夫人,乔氏定了这门亲事,父亲也同意了。那么跟梁家定亲乔氏用的是什么借口呢?正如梁大哥所言,这中间究竟换了什么利益?
她嫁给梁大哥显然是低嫁,所以,定是他们云家在国公府得到了利益。
从后世的事情来看,在她定亲后府中并没有获得什么利益。
若没有利益,乔氏是如何说服父亲同意的?
难不成她这次没打算拿着她的亲事换取利益?不太可能。
意晚突然站了起来。
她想错了一件事。她从前一直以为意晴之所以能嫁入国公府,是因为她在永昌侯府受了伤,国公府世子夫人常常来探望她,乔氏又想从国公府获取一些好处,所以才有了意晴的亲事。
如今想来,并非只有这个原因。
乔氏这是拿她的亲事和梁老夫人做了交易!
她低嫁给梁公子,意晴高嫁给小伯爷。
乔氏这人……当真是用心险恶!
看着意晚越来越冷的神色,黄嬷嬷有些担忧,轻声问道:“姑娘,您怎么了?”
意晚没说话。
黄嬷嬷试着抬手碰了碰意晚:“姑娘,您别吓我啊。”
意晚眼眸微动,终于回过神来。
只可惜乔氏机关算尽却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个女儿难产死了,一个女儿在国公府受尽委屈,隔三岔五回家中哭诉。
意晚闭了闭眼,顿了顿,看向黄嬷嬷,目光依旧温和。
她握了握嬷嬷的手,柔声道:“嬷嬷,您莫要担心,我没事。”
黄嬷嬷松了一口气:“您吓死我了。”
意晚笑了笑,没有把换亲一事跟嬷嬷和紫叶说。
若说了,这二人怕是要气倒了。尤其是嬷嬷,最近为了她的事着急上火。
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那就想办法去改变,而不是自怨自艾。
“许是世子夫人年前常常来府中探望意晴,意晴得了她的眼,所以才有了如今的亲事。那小伯爷既然一直不成亲,想必这里面有缘由。嬷嬷不妨去打探打探。”
这样或许嬷嬷的心情能好一些。
黄嬷嬷眼前一亮:“好!”
意晚今日醒得早,吃过早饭后,她躺床上去睡觉了。
一个时辰后,她被外面吵醒了。
紫叶叹气:“哎,还是吵醒姑娘了。”
意晚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哑声问:“外面发生了何事?”
紫叶抿了抿唇,小声道:“还不是二姑娘定亲的事,国公府抬了不少聘礼过来。”
意晚:“哦,怪不得那么吵。”
紫叶忍不住抱怨:“夫人可真会糟践人,昨日给您定亲悄无声息,如今已经定了亲还不跟您说一声。二姑娘跟国公府的小伯爷定了亲,恨不得全京城都知道。”
对此,意晚没说什么。
过了片刻,黄嬷嬷从外面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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