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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甜鸢)


听见敲门声,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打开了门。
“小姐。”
她垂着头,不敢直视姜婳。
姜婳轻声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让晨莲去请大夫了。之前也这样吗,还是因为什么,鸡汤的味道不喜欢吗?”
橘糖迟疑了一瞬,小声道:“应该是昨日熬夜看话本,有些着凉了。”
姜婳怔了一瞬,随后将手放到了橘糖的额头上。
真的有些发烧。
知晓了原因,姜婳安心了一些,将那盅鸡汤端下去后,拿了一壶烧开的水到橘糖房中,斟了一杯热水递到橘糖面前,轻声道:“那喝了水去床上休息,过会大夫就来了。”
橘糖望着姜婳,眼眸有些泛红。
她垂下眸,望着手中的水,轻轻地抿了一口。
“很烫,吹了再喝。”姜婳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橘糖忙点点头,轻声地吹着手中的水,只是吹一下,一颗泪就落了下来。她其实知晓她不能这样,但是她忍不住,她真的忍不住。
姜婳自然知晓橘糖没有说实话。
只是看着橘糖的模样,她今日已经不好再问。
适才橘糖呕吐那一瞬,她心中涌过许多不好的东西。如若真的只是因为熬夜看话本发了高烧呕吐,倒是也好。
烧退了,就好了。
将橘糖扶到了床上,大夫就过来了。
姜婳打开门的时候,只有大夫一个人,她望向不远处的晨莲,晨莲已经做起了其他的事情。
大夫原本在附近药堂,平日也会上门替人诊脉。
姜婳将人迎了进来,轻声描述了适才的情况。大夫点了点头,向着里面而去,坐在了床边,为橘糖诊脉。
橘糖原本昏睡了过去,如今也悠悠醒来。
她看着面前的老者,也明白是大夫,就没有再说话。
大夫诊了一刻钟有余,姜婳担忧地望着。最后大夫用手抬了抬橘糖的眼皮,轻轻捋了捋胡子。
到了外面,大夫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感染了些风寒,用两贴药就好了。”
说着,大夫寻姜婳要了宣纸和墨,开了方子。
“一日一副,用三日,忌油腥。”
姜婳一一记住,将大夫送了出去。
一番折腾下来,天已经黑了。送走大夫,看着手中的药单,姜婳轻轻松了口气。倒不是多累,就是看见橘糖那副模样,她很担忧。
橘糖不说,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按照莫怀说法,橘糖身边一直有人护着,其实应该也发生不了什么大事。如果真发生了,寒蝉应该也不会如此平静。
姜婳想不明白,捏紧了手中的方子。
月光淡淡照了下来,姜婳本在在门边,一抬头,就看见谢欲晚从远处回来。她其实不太知晓他什么时候出的门,只是此时她刚送完大夫,恰好碰见了。
屋前有一盏灯,便很像从前。
她望向远处缓缓向她走来的青年,月光之下,青年长身玉立,像是雪地中的青竹。
她怔了一瞬。

青年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轻声应了一声:“去书斋了。”
姜婳望着青年手中的书,同丞相府从前那些似乎长得不太一样。她其实不太知道谢欲晚能够去普通书斋买什么书。
她不由轻声问道:“买的什么?”
谢欲晚将手中的书递给她。
在姜婳好奇的眼神中, 平淡说道:“一些书生和小姐在一起的话本。”
姜婳一怔, 随后眸微微弯了一分。她望向橘糖的房间, 声音轻了些:“橘糖感染了风寒,这些话本若是要给她,得明日了。”
月光下,青年望着面前的少女, 声音很平静。
“给你的。”
姜婳一怔,手中的话本突然有些重。她抬眸向谢欲晚望去, 轻声道:“现在夫子都改教话本了吗?”
青年低声笑了一声。
在这时候, 巷子外突然传来了马车的声音,谢欲晚轻望了一眼。
姜婳也随之望了过去, 不远处似乎动静有些大。
一旁的树上, 寒蝉下来,冷声道:“是天子身边的大太监。”
姜婳捏着话本子的手一瞬间握紧, 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谢欲晚。
青年亦在看着她。
在姜婳正在犹豫要不要进门之时, 谢欲晚淡声道:“莫怀,你去。”
让莫怀去,便是不见的意思。
莫怀应声上前,今日公子在书房内同他言什么都无需做的时候, 他便知晓公子不会参与到此次的事情之中了。
公子若是不出手,说明出不得大事。
小院的门半开着, 青年望着姜婳, 轻声道:“无事,进去吧。”
姜婳没有多问, 只是捏紧了手中的话本子。她向着昏暗之处望了一眼,心中如何都落下了一颗石头。
谢欲晚一直静静地看着她,见她神色,也明白了几分。
他上前牵住她的手,将人带了进去。
他声音很低:“小婳,只是一个太监。”
姜婳望着他,还是不免担忧。司家的事情悬而未决,天子身体又出了事,丞相府被人占着,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解决。
入了院子,里面反而暗了些。
青年望着身旁的少女,她眉目间的担忧似乎要涌出来。
他心怔了一瞬,那许多日被他刻意忽略的东西又摆在他眼前。他轻轻地抱住了身前的人,一声‘无须担心’却如何都说不出口。
让她为他担忧的人,不正是他吗?
谢欲晚垂下了眸。
陡然被拥住的姜婳怔了一瞬,随后软软地回报住了身前的青年,她不懂那么复杂的朝堂局势,但是她不想他再出事。
一点都不要。
月光之下,那方话本静静地垂在少女手中。
“谢欲晚,住持将那颗舍利子送入了宫,是不是就没事了。”
来的是天子身边的太监,而不是军队,其实应该就说明司家的事情过去了。如今天子病重,天子身边的太监来寻谢欲晚,所为的应该是托孤。
但是凭何他们对谢欲晚做了如此过分的事情,如今只是天子病重了,就能一笔勾销。
谢欲晚将人拥紧了些:“无事了。”
想起适才少女发颤的手,他又补了一两句:“舍利子送入宫,就算是买了司礼那条命,以后不会再出现上次入狱的事情了。”
虽是如此说,姜婳还是有些担忧。
她望向身前的青年,淡淡的月光之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
她很认真道:“谢欲晚,你不能骗我。”
她知晓以谢欲晚的性子,干得出来自己做了所有却一声不吭的事情,她不希望他这样,如若可以,她希望他对她坦诚一些。
青年眸怔了一瞬,幸而夜色昏暗,未被看见。
他抱住她,像是从前无数次许下那个‘承诺’。
“......好。”
姜婳的心并没有因为这一句话安心下来,她望向他,轻声问:“谢欲晚,如若有什么事,你会告诉我,对吗?”
“什么事。”青年温声道。
姜婳温柔望着他,语气却很坚定:“所有事。”
月光下,两个人对视了许久,青年终于还是应下了那一声。
“......好。”
他将怀中的少女拥紧,轻声在心底说道。
小婳,只要你问我。
他将头埋在少女的肩头,悄无声息地将人一点点拥紧。姜婳能够明显感觉出这个怀抱的重量,她轻声在他耳边说道:“谢欲晚,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的。”
夜深之际。
橘糖掀开了被子,打开了门,走到了门外。她望着天空那一轮月亮,不知道要说什么。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落在她身前——
是寒蝉。
寒蝉的声音很冷:“感染风寒了应该休息。”
橘糖坐在了台阶之上,歪了歪头,望向了一旁的寒蝉,记忆中她最后同他是永别。她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道:“我白日已经睡了一天。”
寒蝉没有太留情地戳破:“你哭了一日。”
橘糖也不意外,随口胡诌道:“因为感染了风寒,很疼。”
“你同小姐说是因为话本。”寒蝉清淡说着。
橘糖想如从前一般鼓起脸,直接转过身,但是许久之后只是轻声道:“嗯,因为我在骗人。”
寒蝉怔了一瞬,随后坐在了少女旁边。
两个人坐在一起,就像从前在暗卫营一样。橘糖轻声问道:“寒蝉,如果有一天,我是说有一天,你自由了。嗯,就是再没有任何拘束地自由了,你会去哪里?”
寒蝉望了她许久,摇头:“不知。”
他不知她会去哪里。
橘糖望着天上的月亮,轻声道:“寒蝉,那里有一颗好亮好亮的星星。”
寒蝉向着天上望去,这是从前他在暗卫营时同她说的,若是天上有一颗很亮的星星,对着星星许愿,神佛就会实现你的愿望。
嗯,自然是骗人的。
因为那时她总在哭。
但此时向来冰冷的少年还是淡声道:“那你要许愿吗?”
一旁的少女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许愿了。”
她已经见过真正的神佛了。
一旁的房中燃着一盏小小的灯。
姜婳翻着手中的话本,一直看到了最后一页。的确如谢欲晚所言,书生和小姐最后在一起了。
她抿唇,轻轻一笑,有些想象不出谢欲晚在书斋中寻话本是怎样的场景。她试图想了一下,随后在床上翻了翻身,透着窗望向远处的月亮。
话本被她放在了一旁,她吹灭了灯,闭上了眼。
这一夜,她睡得很平和。
三皇子府。
三皇子看着登门而来的人,不由蹙眉。
“徐宴时,不想被你那个哥哥知道,此时就该乖乖缩在宫中。”
三皇子对于徐沉礼和徐宴时之间的纠葛自然清楚,虽然他心中想的是谋夺皇位的心思,却也从心底看不起徐沉礼,皇后难产如何怪的上一个孩子。
不过徐沉礼如何对待徐宴时,同他到底也无关。
三皇子徐安立看着徐宴时那瘸了的腿,忍住了脾气。
“说吧,是有何事。”
徐宴时有一双好看的狐狸眼,此后却寡淡如水:“三哥,父皇在装病。”
他只清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三皇子立马从座位上起来,眸中满是狠厉,同徐宴时对视。可无论他如何狠厉,那个他名义上的三弟都只是清淡温顺地看着他。
没了平日的纨绔模样,就像是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三皇子望着徐宴时那双瘸了的腿,一口气升不上来。也是,瘸了只腿,直接变成一个废人,如何变也不为过。
徐宴时看着徐安立对着一旁的管家低声吩咐,时而看他两眼。
他捏着手中那块碎玉,那双狐狸眼一丝波动也没有。
在老太监离开的第三日。
五皇子谋反被抓的消息突然传遍了大街小巷。
姜婳听着晨莲说着外面的事情,眸陡然一深,明白了什么。
这是一部很险的棋。
前几日皇帝病危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就是为了引三皇子和五皇子动手,成王败寇,五皇子这一次没忍住,中了计。
只是其实按照性格,三皇子和五皇子之中,最应该忍不住的其实是三皇子。
姜婳轻轻地抿着茶杯中的水。
这一世时间线似乎陡然变快了,她并不知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莫怀将手中查探到的消息递给谢欲晚。
“公子,他出手了。”
谢欲晚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安王’,眸深了一瞬。他想起上一世,那辆囚车驶向刑场——
他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一页一页翻开。
莫怀继续说道:“如公子所言,他先去寻的,的确是三皇子。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让三皇子信了他。”
谢欲晚淡淡看了一眼。
“不需要信,生疑就够了。”

倒不是告状, 只是陈述事实。
病床上孱弱的天子轻咳了一声:“朕也猜到了,这般拙劣的伎俩,如何骗得过雪之。雪之还在因为司礼的事情同朕生气......咳......”
天子叹了一声,倒也没有提了。
老太监不敢多言, 只是继续听着吩咐。
天子断断续续说着一些东西,老太监应了一声又一声。
听了数句吩咐, 老太监一一记下。
突然上面没了声音, 老太监迟疑地向上望了一眼,发现天子亦在迟疑。老太监忙垂下头, 许久之后, 听见天子叹了一口气:“去将宴时寻来吧。”
老太监很快将徐宴时带了过来。
徐宴时一瘸一拐,垂着头, 低声行礼:“父皇。”
望着徐宴时那一瘸一拐的腿, 孱弱的天子轻声道:“宴时,上前来,让父皇来看看你。”
徐宴时指尖怔了一瞬,心中却毫无波澜。
他上前, 再次行礼:“父皇。”
徐宴时望向面前的男人。
他是这天下之主,是他的生父, 也是......
天子拍了拍徐宴时的手:“宴时, 别恨你皇兄。”
徐宴时摇了摇头:“宴时不敢。”
天子突然不知道如何去说,但还是用着虚弱的声音道:“你皇兄自幼丧母, 故而对你有些埋怨,但是毕竟你们是嫡亲的兄弟。腿......这件事情是你皇兄的错,我已经好好训过你皇兄了。他也是以为你同旁人有勾结才......”
徐宴时抬眸望了一眼。
这是他的父皇。
“宴时不敢。”他依旧重复着适才的话。
天子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宴时想要何处的封地,临怀那边富庶,出窑那边风景秀丽,楚怀那一处离长安近一些。你也到了要成婚的年纪了,你皇兄像你这个时候,已经成婚一年有余了。”
一旁的老太监眼眸颤了一瞬,然后就听见那位从来不受宠的皇子说道:“儿臣一切都听父皇的。”
天子眼眸松了一瞬,拍了拍徐宴时的手。
“商大将军府上的二小姐才及笄之年,过两日是商二小姐的及笄宴,拜帖明日会送到宴时宫中。宴时若是喜欢,改日朕为你和商二小姐赐婚。”
徐宴时怔了一瞬。
随后应了声‘是’。
走出那方金碧辉煌的宫殿时,徐宴时拖着一瘸一拐的腿。
他沉闷地吐了一口气,整个人泛了些恶心。
只是身后那个老太监还在看着他,他捏着手中那块碎裂的玉,一点一点地走远。
小院中。
橘糖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就像前一世一样,每日会出门去采购东西,然后听一些市井中的八卦谣传,回来当成乐子讲给姜婳听。
姜婳手按在书上,听着橘糖讲着坊间的传闻。
“苏家的小姐爱慕上了自家的仆人,这几日一直在府中绝食。那仆人倒也硬气,被打了几十大板,愣是一声不吭......”
姜婳撑着手,认真听着。
一连听了数个,姜婳有些困了。
橘糖见小姐困倦了,声音也放轻了些。初夏的光洒在少女洁白的侧脸上,姜婳眸缓缓垂下,然后就听见橘糖道。
“四皇子这些日日流连花丛,听说在青楼中一掷千金。不过四皇子从前在长安城便是如此名声,如今不知为何更纨绔了些。这几日各大青楼的花魁为了争宠,都要打起来。”
四皇子。
徐宴时。
姜婳的睡意消失了一瞬,随后彻底将头埋在了手上。
橘糖诧异地望着面前的小姐,怎么她讲八卦像是在唱安眠曲一样。还未等橘糖反应过来,就听见了脚步声。
橘糖一愣,发现是谢欲晚。她犹豫了一瞬,唤了声‘公子’。
谢欲晚的眸同橘糖对上,眸色很淡,凝了一瞬,随后便移开了。他径直走向昏睡过去的姜婳,夏日的光轻轻洒在少女的素衣上,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先下去吧。”
他轻声说道。
这话自然是对橘糖说的,橘糖望了一眼睡过去的小姐,转过了身。走了一半路的时候,橘糖还是忍不住回了身,她望向远处,公子垂着眸,静静看着趴在石桌上睡着的小姐,随后将人抱了起来。
橘糖忙转过身。
姜婳是在被谢欲晚放在床榻上的时候醒的。
她怔了一瞬,依稀记得是橘糖在同她言徐宴时的八卦。
她迷茫地望着身旁的谢欲晚,然后才惶然发觉到了自己的房间。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青年已经望向了她的身侧。
姜婳睡意顿时去了不少,忙挡住了谢欲晚的眼神。
她望着谢欲晚,似乎想说什么,可下一刻青年只是将被褥为她拉上:“趴着睡会不舒服,在床上睡吧。”
昨日一夜没睡,姜婳原本是很困的。
但是现在......
她看着青年的背影,以为他要走了,想说什么,却发现他没有走,只是为她燃好了香。窗户洒进来些许光,随后也被青年关上了。
姜婳捏紧被子,还是有些抵不住睡意。模糊之中,她只听见了青年轻声的一句:“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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