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睁着眼睛愣了半分钟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手,看着手上还在输液的针管,仿佛生命重新回到了躯壳。
“我没死。”
他愣愣念了一句,声音有些沙哑。
但很快像是想起了什么,季容赶忙摸向自己的脸。
脸上包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只露出了眼睛和头顶。
“完了。”
他眼神呆滞,头顶雪白的天花板看在眼里仿佛带着葬礼的白帆,而他心如死灰般绝望。
“我的脸没了。”
季容颤抖着双手摸着脸上的纱布,眼里几乎落下泪来。
“我的脸没了。”
他重复这这句话,像是丢失了极为重要的东西。
“我觉得你可能不止脸没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响在他耳边,季容有些茫然的扭头看去,就看到季霄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削苹果。
见他看过来,他还轻笑了一声。
“季容,你觉得脸重要还是智商重要?”
“什么?”
季容眼神还是呆滞而又茫然的。
季霄没有回答他,只笑着一边削苹果。
恰巧这时病房的门被打开,方以欣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他醒了,连忙把手里买的东西放在一边,快步走到床边担忧看着他。
“季容,你终于醒了,我担心死你了。”
季容看见她仿佛看见了停靠的港湾,眼泪一下子遮挡不住,从眼眶里滚落。
“以欣,我的脸没了。”
而且他哥还这样对他,这么重大的打击,居然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太无情了吧?
方以欣疑惑的看着他泪流满面,倒是还不忘从一旁拿了纸巾给他擦眼泪。
“季容你怎么了?不就是脸上被划了一道吗?医生说没事的,好好养着,连疤痕都可以去掉呢,不哭不哭,你知不知道你睡了一整天,我担心死了。”
季容汹涌的眼泪突然没了哭泣的方向。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脸,愣愣的说:“只划了一道?不是整张脸都没了?”
“对啊。”方以欣给他把眼泪擦干,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旁边削苹果的季霄,压低声音说:“霄少没跟你说吗?”
季容还是有些呆愣,手一直在脸上摸。
“可是,我整张脸都包起来了?”
“噢,你说这个啊。”方以欣把擦眼泪的纸巾丢到垃圾桶里,又倒了杯水喂到他嘴边,这才继续说:“你脸上划痕伤势不重,但是有点长,是竖着的一道,这样包着比较方便嘛。”
季容:“······”
他突然间内心复杂,还有点不想说话。
偷偷看了眼季霄,果然他哥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手里刚刚削好的苹果也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季霄咬了口苹果细嚼慢咽吞下,这才淡淡道:“有的时候我真怀疑,当初爸妈是不是把孩子丢了,把胎盘养大了,你怎么会这么蠢?”
季容:“······”
“唉,算了,也是我的错,知道你蠢还把你放出来。”
他长长叹了口气,继续吃手上的苹果,话虽然带着叹息,语气却还是平静得很。
季容一言不发,默默在病床上坐了好久,这才能把心底的糟心咽下去,他也不想再提这个话题,直接开口问:“季零呢?”
他就不信是季零突发善心想放过他,既然这样,季零肯定和季霄的人碰到了,他想问他的下落,毕竟季零对他做的事情,他一辈子也不会忘,剥脸什么的,这简直是有心理阴影了!
“我怎么知道?”
季霄没所谓的说:“大概在混乱街区吧。”
“你居然没抓住他?”
季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季霄竟然让人跑了。
“你这是什么语气?”季霄微微压低了眼眸,十分不客气。
“我又没亲自到场,他看见有人来了就把你丢在那里了。”
“那他们也没追?”
季容简直有无数的话要吐槽却一下子说不出来。
“没有我的命令,自然是先送你去医院咯。”
季霄吃了半个苹果,把手里剩下的半个丢进了垃圾桶,抽了张纸巾擦手。
“你这么感兴趣,可以自己去混乱街区找他啊。”
“哥!”
季容大声喊他:“我可是你弟弟啊!”
亲生的!
季霄似乎有些嫌弃他的声音太大,往旁边靠了靠,这才皱眉道:“谁不是呢?”
季容:“······”
他竟然无法反驳。
季容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全部的自信心都在今天崩塌了。
虐得体无完肤。
又沉默了一会儿,眼见着季霄愈加不耐烦似乎要走了,他连忙再次问:“那方雅安呢?”
这次的事情,有一半的原因要出在她身上。
季零口口声声说什么夺走了他的光明,可不就是说的方雅安?他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方雅安还能做人家变态心上的白月光了。
“哥,我跟你说,季零说什么我夺走了他的光明,夺走了方雅安,这件事都是方雅安的错,不能这么算了,我跟他们方家没完!”
季容很气愤。
一旁方以欣的神色却有点奇怪,但他没注意到,可很快就连季霄也露出饶有兴致的笑来。
“你确定?”他笑咪咪的说:“你确定你要找方雅安的麻烦?”
“怎么······不行吗?”
季容说得有些迟疑,他觉得季霄的表情好像有点奇怪。
“也没什么不行的。”
季霄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这才继续说:“昨天呢,你被季零绑架的时候,方雅安去了方氏集团。”
季容小心翼翼道:“出了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方氏集团高层的股东现在只上剩下方董,哦,不对,是继承了他股份的方雅安了。”
季霄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平平静静的说:“其他的人可能都要去天堂退休了。”
季容眼瞳骤然一缩。
“她、她杀人了?”
“那也算不上。”
季霄想了想,才回答他:“年纪大了不经吓,随便一个心肌梗塞就上天了,也是一件很烦恼的事嘛,你说对不对?不过也没什么了,那些股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方雅安前些年没少受他们威胁,现在好了,一了百了。”
他没说的是,他当时也在场。
灵玉用了无数个小蛋糕做交换,没让秋色一剑把那些股东全砍了,毕竟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很容易出事的,这又和云创不一样,那地方本来就是季霄的,要是在这边杀了这么多人,消息就控制不住了。
于是秋色换了种方式。
她把反对的股东都吊在了32楼,窗户外面。
三十多层的高度悬空在脚下,那效果是非常明显的,当场就心肌梗塞了好几个人,毕竟都是些老股东。
不过这样一来,和直接一剑断头又有区别,少了血-腥画面,没人再说什么,更别提旁边还有个看热闹的季霄。
为此,灵玉付出了一千个小蛋糕的代价,这不是普通世界方以欣做的这种,而是反派联盟特别定制款,有钱也买不到的那种。
而灵玉得到的它们方式就是——卖惨。
趁秋色休息的时候去给高层卖惨,大概堵个几年的门就行了吧,毕竟高层们也烦,而卖惨这种事情,是肯定不能让秋色来做的,就算她肯,高层也不敢啊,万一她随手来一剑,就可以和大宇宙说再见了。
总而言之,在付出了惨痛代价之后,灵玉基本还是把控住了局面,没让这个世界陷入灭亡的危机中。
而季霄这个傻子还在旁边看热闹看得起劲,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至于更傻的季容就不说了,灵玉都不想看他一眼。
秋色在那边飞速走公司的剧情,所以季容这边的事情,她是不知道的,也不知道季零已经完全蜕变,快速黑化,甚至黑化到要剥季容脸皮的程度,好像原剧情没有这么变态来着。
不过就算知道也没什么不同,不是天运之子,不是主要剧情人物,她连一眼都不会多看。
搞定了公司的股东之后,秋色开始走下一步剧情。
豪门圈子当然不止方家和季家两个家族,还有很多其他的家族,其中与方家相当的也有一些,都是顶尖的豪门家族,他们割裂了这个世界的天空,分具而治,就像古代社会里的领主,掌控一方。
季霄是季家的无冕之王,也可以算是豪门圈子里这一代的无冕之王,在原来的剧情里,他和方雅安其实没有太多的接触,因为和方雅安订婚的是季容。
但现在和秋色接触最多的反而是季霄,只不过对于秋色而言,反正剧情也只是随便走走,没那么多要求,她主要的目的,是那个叛徒。
她昨天已经联系人去找了,作为方雅安和季容的婚礼设计师,方家对这方面有问题,他肯定会回来的,既然作为这个世界的人生活下去,和秋色不一样,他起码要对得起自己的人设。
所以秋色准备这几天之内就简单粗暴的把剧情走一走,然后等那个叛徒回来,一剑砍死就可以回去了。
非常迅捷,这也是她一贯的方式。
中途还可以多吃点甜点,保持体力。
大佬没别的爱好,就这一点喜欢,只可惜大宇宙里见过的人都死了,也没人能传出去,不然在秋色手下逃生的机会应该会增加那么一点。
季容没去找秋色,秋色反到找了他。
其实也不算找他,秋色是过来吃蛋糕的,对她来说,别墅里还是医院里都没什么区别,方以欣要照顾季容,他还要住两天院,观察一下脸上的伤口,但姐姐的小蛋糕也是要做的,所以秋色直接来了医院。
季容本以为自己都住到医院了,以欣也在,总算可以避开方雅安过几天两人世界的生活了吧?结果隔天就看到了秋色面无表情的脸。
他觉得他脸上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不,还有之前才断的胳膊。
以欣为他做的爱心餐,方雅安吃掉了,小蛋糕,方雅安吃掉了,特地带过来解乏的电脑,她拿走了,就连床······方雅安倒是没占他的病床,而是直接让人把他的病床移到了角落里,中间空出来的地方摆了一个大餐桌,方便她吃东西。
这家医院的私人病房很高档,连厨房带阳台都有,但一个这么大的地方,季容却发现自己能活动的范围就只有病床的小角落里。
第一次他走下病床,不小心拦了秋色的路,秋色已经算对他客气了,没有出剑,一脚送他上了墙。
为此季容两天就可以出院的伤又多住了半个月,因为他的腿断了。
而且不仅方雅安在这里,季霄也经常来,可惜也不是找他的,而是来找方雅安的,季容发现自己的哥哥最近似乎对方雅安很感兴趣,时常过来聊天,虽然一般都是他自己聊。
秋色也很给他面子,当季霄第三次上来攀谈之时,她随手就给了季霄一剑。
一剑,这个世界就差点结束了。
季容身边多了一张新病床。
季霄伤得比他重多了,腹部一个对穿,医生说再差一点,他就可以永久的失去一个肾脏。
然而对于秋色来说,她真的只是随手一剑而已。
小蛋糕吃得心情好,没有一击毙命,能不能活下去看自己运气。
显然季霄运气还不错。
而且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吃了这么大的亏,居然还没有放弃找秋色攀谈,只不过他现在选了一种迂回的方式,他不直接和秋色对话,而是和季容说。
“你觉得我们和方家合作怎么样?”
他躺在病床上,看着秋色的方向,随口对季容说着,连语气都没有太大的波动。
季容面无表情的躺在他身边的床上,也不说话,因为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
季霄自己又说:“我们季家,也算是顶尖豪门,强强联手又可以打下一片更大的天空。”
而另外一边,秋色在拿着季容的平板看图片,手边还吃着小蛋糕。
方以欣从厨房过来,很是殷勤的捧着一杯奶茶递给她:“姐姐,我特地放了很多糖的,还加了好多奶。”
秋色顺手接过,面色平静,没有给她半分目光。
方以欣期待的看了她一会儿,发现她还是没理会自己,有些沮丧的垂下头,但很快又打起精神道:“我新学了草莓味的大泡芙,我做给姐姐尝尝!”
秋色依然没看她一眼。
她等了半分钟,自己给自己打气:“好的,我现在就去做。”
然后满面笑容的回了厨房。
季容阴郁的看着她的背影离去,随手端起床边茶几上的一杯白开水喝了一口。
白开水有点凉,他喝完又放在床边,等了几分钟,朝厨房大喊:“以欣,我想喝水!”
厨房里隔着推拉门传来方以欣的声音:“桌上有保温壶,季容你自己倒一下吧,我把泡芙做完就出来好不好?”
季容看了眼杯子旁的保温壶,面无表情的把保温壶里的水全倒在了床底下,然后又喊:“以欣,壶里没水了。”
“啊?我看看。”
方以欣终于从厨房走出来,走到他身边,有些疑惑的提了提保温壶。
“奇怪,我才换的水啊,怎么就没了?”
她又低头看了眼脚下,轻声惊呼:“诶,地上怎么是湿的?”
一旁躺着的季霄嗤笑一声,似笑非笑看着季容,随口说:“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他尿床。”
“哥!”
季容气得想爬起来打他。
有这么说话的吗?再说了,自己一个病恹恹的,伤得比他还重,还好意思说这种话,有本事爬起来再说啊。
季霄不屑的笑了一声,根本不搭理他,他目光还是转向秋色的方向。
“我觉得我就需要一个这样的合作者,要是你有人家方雅安一半的本事,季家早就发达了。”
反正说到底,他就是在嫌弃季容。
季容也听出来了,隐晦的看了眼秋色,他小声说:“是啊,人家多厉害,不仅能勾搭别人女朋友,还能剑砍大总裁呢,反正你还有一个肾,可以再试一次。”
季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季容。”他冷淡的看着季容,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你长本事了。”
季容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发冷,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反正他算是明白了,他就是食物链最底层的那个,只能别人怼他,不能他怼别人的。
自己折戬沉沙就不准别人说了,说起别人的事情,一句比一句毒舌,他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有个哥。
“唉。”
季容长长叹气。
还好他还有以欣。
他刚想到这里,就看到方以欣急匆匆给他保温壶里倒了水,然后又赶回了厨房,只来得及对他说一句:“渴了就自己倒,饿了的话再等等,我先帮姐姐做完泡芙。”
季容:“······”
算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季容,你早该看清的!
他就不该有期待!
季容生无可恋的躺下,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干脆眼不见心为净。
他身边,季霄还在看秋色。
只是秋色并没有看他们哪怕一眼。
她的目光不是在小蛋糕上就是在平板电脑上,偶尔喝一口奶茶。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方家主事的人告诉她那个出去度假的婚礼设计师终于回来了。
秋色眸光平静,嘴里还在吃着小蛋糕,动作并未改变,但眼眸深处有细小的剑光一闪而逝。
她的剑,又该饮血了。
那个叛徒大概还不知道,等在这里的并不是他的顾客方雅安,而是一个能够令人闻风丧胆的猎杀者。
联盟第一猎杀者,秋色。
平静吃完了蛋糕,那边方以欣又做了泡芙,秋色也都全部收下,她只等待着明天的到来,剑下走完,这个世界又将成为过去。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还没到第二天,当天晚上,季容就在病房里见到了一个他永远都不想再见到的人——季零。
季零的胆子很大,居然正大光明的跑到这里来,没有丝毫忌讳,整个人看上去也和他当时见到的没什么两样,阴郁又黑暗。
看着他的眼睛,季容就想起当时被他用刀片割脸的恐惧,只觉得背上汗毛倒立,这是深在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一时半会还恢复不了。
但季零没有丝毫顾忌,直接找到了这里,和秋色第一次见到他时完全不一样。
那个连见到尸体都会干呕的男人已经彻底消失,他的变化实在太快,眼眸里渴望的天空被一片黑暗遮盖,浓雾层层,仿佛随时随地都笼罩着浓重的污黑,压抑和阴郁是他的主色调。
他靠在病房门口,朝秋色轻轻的笑。
“方雅安。”
声音倒是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秋色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在平板上点击保存甜点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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