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轻柔,可语气中却带了些寒意。
夕雾先是一愣,然后便理直气壮地小声回答道:“是啊。免得他成天闲着没事干,总是过来打扰我们两个人。”
她知道拉斐里为什么这么恨她。
他觉得她水性杨花、生性放荡。
甚至,在他的潜意识里,迪文纳公爵不爱母亲,却偏偏对夕雾情有独钟,这也让他愈发地憎恨起夕雾来。
但是,剧情中原本的“夕雾”,直到死亡的时候,也不知道迪文纳公爵爱慕她。
因为,“夕雾”根本就不认识迪文纳公爵。
一切都是迪文纳公爵自己一厢情愿。
听见夕雾的回答之后,兰斯特唇畔的笑意深了些,他低低地笑了笑,道:“‘我们’?原来夫人这么想和我独处呀。无妨,我们……来日方长。”
他喊她“夫人”。
夕雾看了他一眼,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来日”……
像她这样,只会给别人带来不幸和厄运的人,也会存在以后吗?
她不知道。
“舞会要开始了,你愿意和我共舞一曲吗?”兰斯特向她欠身致礼,然后伸出一只手,抬眸看向她。
他的眼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期待之色。
夕雾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她刚一碰到他的手,便被他一把攥住,他轻轻一扯,便把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不会跳舞也没关系,跟着我的脚步就好。”他安慰着轻声说道。
“我、我会一点。”夕雾回答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兰斯特微微一愣。
夕雾出身平民,又是如何学会宫廷舞的?
答案显而易见。
兰斯特几乎是报复性地加快了舞步,可夕雾竟然都一一跟上了。
呵,学得真好啊。
至少她的那些追求者们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毕竟他们教她的舞蹈还不错。
兰斯特在心底咬牙切齿,面上却不显分毫,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温和的笑意。
悠扬的舞曲流淌在宴会厅内,庄严又华丽的曲调衬着翩翩起舞的贵族们,装饰用的水晶反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看起来有一种奢靡的浪漫。
可实际上,其中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没有集中在自己的舞伴身上。
他们都在或隐晦或直白地盯着夕雾。
黑红相间的长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顺滑的黑色长发披散而下,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繁复的裙摆层层叠叠,像是一朵正在绽放的花。
她从容不迫地跟着兰斯特的舞步走动着、旋转着。
在灯光之下,她足够耀眼。
她是全场最为引人注目的存在。
兰斯特的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其他人,只见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不自知的痴迷之色。
“我有些后悔了。”兰斯特突然有些没头没尾地对夕雾说道。
顺着一个重拍音符,他拥着她离开了原地。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他带着她走出了宴会厅。
直到拉着她来到了某个僻静之处,他才停下脚步。
兰斯特捧起夕雾的脸颊,眸色深沉,“他们都在看你。我很不开心。”
夕雾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你已经习惯了。”他的指尖不轻不重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细腻的触感让他有些心猿意马,“可我还是很不开心。”
他轻轻地按了按她嫣红的唇瓣,忽然问了一句:“我可以吻你吗?”
虽然他用的是疑问句,但也许这并不是在询问,而是在通知。
因为下一刻,还没等夕雾回答他,兰斯特便俯身吻了上去。
他的动作凶猛又克制,让夕雾险些招架不住。
她伸出手胡乱地推拒着,却跌入了一个更深的怀抱里。
————
拉斐里最终还是没有和安娜共舞。
在音乐响起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夕雾。
以及正紧紧地拥抱着她的兰斯特。
夕雾无需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仅仅是站在那里,便光彩夺目。
而兰斯特衣冠楚楚地站在她身旁。
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好像很般配的样子。
拉斐里不想再看下去。
可是只要夕雾在场,他的视线就会在不知不觉间移到她的身上。
眼不见心不烦。
他索性起身离开了宴会厅。
见拉斐里离开了,安娜的脸上带了些委屈之色,可她不敢跟上去挽留他。
毕竟公爵夫人已经帮助她把他劝回来过一次了,是她自己不争气,没有抓住这次机会。
她本以为拉斐里会答应她的邀舞,至少也应该是不讨厌她吧。
可是他现在又丢下自己径直离开了,这让安娜清醒了许多。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她不想再勉强他了。
拉斐里随意地找了个僻静处坐着。
他看着天空皎洁的月亮,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着。
他想到了很多事情。
一开始,当他得知自己那个所谓的父亲对夕雾情根深种,甚至还因为她散尽家财时,他是嗤之以鼻的。
那样生性凉薄、残暴不仁的人,也会有真心爱慕的人吗?
他听说了夕雾的“丰功伟绩”——数不清的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他们为了她家破人亡,却也无怨无悔。
夕雾这样的水性杨花,让他想起了曾经侮辱过他母亲的那些女人们。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些女人也是害死他母亲的罪魁祸首之一。
他要为民除害,他想置夕雾于死地。
他甚至真的险些掐死了她。
但是后来,情况好像发生了变化。
一切都是从哪里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的呢?
他也记不清楚了。
这转变并不是突如其来的。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滴地渗入他的骨髓,慢慢地吞噬着他的躯体,侵蚀着他的内心。
就在拉斐里神游天外之时,他忽然听见了有细微的动静从不远处传来。
“我可以吻你吗?”
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响起。
拉斐里下意识地抬眸看去。
相貌精致的少女正微微仰着头,被迫地承受着男人强硬的掠夺。
从拉斐里所在的角度,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夕雾的神情。
她的眼尾泛着绯红,纤长的睫羽不堪忍受般地轻轻颤动着,白皙的肌肤也染上了红晕。
活色生香。
兰斯特紧紧地抱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在这远离宴会厅的僻静之处,往常只有窸窸窣窣的虫鸣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以及隐隐约约的音乐声。
而此刻,拉斐里还听到了一阵极其细微的黏腻水声。
拉斐里的脸色很冷,眼底一片黑暗。
让他和别的贵族小姐一起跳舞,自己却和塞缪尔公爵在这里缠绵。
真是……放荡。
当兰斯特和夕雾回到宴会厅时,这场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了。
夕雾的额发微乱,唇色红润,看起来更多了几分艳色。
有一名侍卫在看见兰斯特之后,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低声说道:“公爵大人,陛下召见您。”
他的神情恭敬又惶恐,只是在看见夕雾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怔愣了一瞬间,眼中划过一抹惊艳。
这场宴会本就是皇室举办的宴会,只不过国王年迈,不便出席。
如今国王突然召见兰斯特,兰斯特倒是一点也不惊讶,他的神色如常,淡淡地看了那个侍卫一眼。
侍卫连忙诚惶诚恐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夕雾一眼。
“你累了吗?”兰斯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侍卫,而是温柔地向夕雾询问道,他的语气中满是关切。
那个侍卫也不敢催促,只能低着头默默地等待着。
夕雾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禁脸色微红。
她今天晚上连半支舞都没跳完,就被兰斯特带出去了。
然后她就一直被他抱着亲……
除了有的时候有些喘不过气来之外,其实她也不是很累。
兰斯特的神情自然,他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额发,又轻声问道:“你想先回家吗?”
夕雾想了想,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兰斯特笑着应道。
他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吩咐了身边的侍卫几句。
片刻之后,拉斐里便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抬眸轻飘飘地看了夕雾一眼。
“拉斐里,你能帮我把她送回家吗?”兰斯特看了一眼拉斐里。
拉斐里随口应道:“可以。”
“那你路上小心。”兰斯特爱怜地吻了吻夕雾的发顶,关切地叮嘱道。
“嗯。”夕雾小声地回答道。
拉斐里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们卿卿我我,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兰斯特为什么这么“信任”他,不过兰斯特的行事风格向来捉摸不透,他也不愿过多揣测。
在回程的马车上,拉斐里看也不看夕雾一眼,只是沉默着坐在一旁。
夕雾倒是有些好奇他和安娜小姐的情况,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小声问道:“你和安娜怎么样了?”
毕竟今天晚上的舞会,她并没有全程在场……
“你很关心我?”拉斐里随意地靠在车厢壁上,瞥了她一眼。
“当然。”夕雾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今天晚上玩得开心吗?”她的语气中满是戏谑。
“很、开、心。”拉斐里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一字一顿,语气中满是显而易见的不爽。
“开心就好。”夕雾假装没听出来他的咬牙切齿,一脸关切地回应道。
拉斐里自然也明白她是在“仗势欺人”。
他忽然转头看向夕雾,微微垂眸,语气平静地询问道:“你以前也是这么关心后辈的吗?”
“我听说,你的前夫莱特伯爵,和他的儿子反目成仇了。”他紧紧地盯着夕雾,语气中带了些遮掩不住的恶意,慢条斯理地询问道:“你知道原因吗?”
夕雾的瞳孔微微放大,她像是被人抓住了软肋,脸上划过一抹不安。
“我……”她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她当然知道原因。
“你好像很紧张。”拉斐里稍微凑近了些。他的脸上满是关切的神色,看起来无比自然,倒像是真的在关心她一样。
“不过,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原因吗?”他话锋一转,又绕回了原来的话题。
说着,他慢慢靠近了夕雾,以一种略带压迫性的气势,勾唇笑道: “我倒是略有耳闻呢。”
“莱特伯爵和他的儿子,是因为争抢你,而自相残杀的。”他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着近乎咄咄逼人的话语。
“你就不怕……重蹈覆辙吗?”拉斐里的声音很轻很慢,更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什么?”夕雾有些茫然。
“不,没什么。”拉斐里摇了摇头,他很快就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重新靠坐在了车厢壁上。
“等等,拉斐里,你看那里!”夕雾突然有些急切地说道。
见拉斐里无动于衷,她一着急,便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拉斐里低下头,看着她纤细又白皙的手轻轻地扯着他的衣袖,指尖泛着微粉。
她的力道很小,却还是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拉斐里眸色微深,他终于抬眸看向她。
而夕雾则是一脸担忧地让他看向了车窗外。
————
“喂,艾丽娅。”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恶狠狠地喊住了艾丽娅。
“乔治,你想干什么?”艾丽娅十分警惕地看着他。
她今天下午特地向管家请了假,然后来到了贫民窟。
这里是她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在贫民窟,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早已经成为常态。
她的父母被人欺骗欠下了大笔债务之后,不堪忍受生活的重压,双双撒手人寰。
而她则被迫继承了这笔庞大的债务。
幸好贫民窟里的大家都很善良,互相接济之下,竟也让她安稳地长大了。
艾丽娅自己也十分努力,终于在某一天,她成为了公爵府的女仆。
从此之后,她也拥有了一份较为可观的薪资。
尽管塞缪尔公爵喜怒无常,让她终日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是她足够谨小慎微,这些日子里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而艾丽娅拿到薪水后,除了定期偿还那笔债务之外,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贫民窟里的人们。
她时不时地便会来这里接济一下他们。
只是她的这种行为被乔治发现了。
乔治也是在贫民窟里长大的,生性狡猾又残暴。他是被债主派来催债的一名打手。
自从发现艾丽娅偷偷接济贫民之后,他便一直威胁她尽快还钱。
而乔治的目的就是想从她的身上额外敲诈勒索一笔钱。
他威胁艾丽娅,除非她给他一笔“封口费”,否则他就把她还有钱接济他人这件事告诉债主。
艾丽娅一咬牙,便给了他一笔钱。
结果乔治变本加厉,一次又一次地勒索她,她简直不堪其扰。
今天,乔治又喊住了她。
艾丽娅都快要被他给逼疯了。
“艾丽娅,我最近又有点缺钱了。”乔治怪笑着,一脸得意地继续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与其帮助那些老弱病残,还不如接济接济我呢。”
“乔治,你简直欺人太甚!”艾丽娅一脸愤恨地说道。
“好吧,看来你并不愿意助人为乐。”乔治无奈地摊了摊手,“那我只好告诉那位先生,你其实有能力偿还更多的债务。”
说着,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啊,先生的脾气向来不太好,希望你到时候能够安然无恙。”
“乔治!”艾丽娅忍无可忍地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诶,我在呢!艾丽娅,你可要想好了。”乔治不紧不慢地说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好像艾丽娅的钱财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艾丽娅几乎要红了眼眶,她咬着唇,指尖颤抖着拿出钱来。
“我忽然发现,你其实长得还挺好看的。”见艾丽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乔治忽然眼神一亮,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样吧,你跟了我。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如何?”
他接过艾丽娅递来的钱,同时还准备伸手去摸她。
艾丽娅吓得连忙后退几步,可是背后是一条小巷子,没有退路了。
就在艾丽娅惊慌失措之时,忽然有一道冷冷淡淡的声音响起:“你的胆子还挺大啊。”
艾丽娅抬眸望去,只见拉斐里正向她这里走来。
月光散落在他身上,将他深邃的眉眼勾勒地愈发立体。
他的神色很冷,“塞缪尔公爵府上的人你也敢动?”
乔治愣在了原地。
虽然他只是不入流的小打手,但是已故迪文纳公爵的儿子拉斐里,他也曾远远地见过一眼。
这位敢把自己父亲送上绞刑架的拉斐里少爷,根本不是乔治能惹得起的。
乔治满脸赔笑,道:“不是的,您误会了,我并没有欺负她。我和艾丽娅是朋友。”
说着,他隐晦地给艾丽娅递了一个眼神,其中满是威胁意味。
但是拉斐里并没有看向艾丽娅,也没有向她询问。
他只是站在那里,微微垂着眸,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戴上了手套。
然后,他抬头看了乔治一眼,那眼神中的冷意让乔治不寒而栗。
拉斐里慢慢地走到了乔治的面前,而乔治还在强撑着辩解道:“您真的误会了!不信的话,您可以问问艾丽娅……”
乔治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人强硬又粗暴地打断了。
因为拉斐里狠狠地揍了他一拳。
乔治被突如其来的攻击给打懵了。
紧接着,便是一拳又一拳狂风骤雨般落到了他的身上。
拉斐里的力气很大,乔治刚开始还能勉强求饶,后来就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哀嚎,最后只剩下了气若游丝的□□。
见打得差不多了,拉斐里掐住了乔治的脖子,把他从地上直接拎了起来:“像你这样的渣滓,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拉斐里的手慢慢加大了力道,而乔治的脸色也开始涨红,他拼命地扒着拉斐里的手,却不能撼动他分毫。
这个场景好像有些眼熟。
拉斐里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天也是被他这样掐着的夕雾。
那时,她就像是一朵快要凋零的花。
可她好像并不简单。
她似乎是一朵能够摄人心魂的“食人花”,轻轻松松地就把别人的心吃掉了,不费吹灰之力。
那些心被她当做养料,哺育着她虚弱的身躯。
于是,她再一次盛开了。
拉斐里下意识地抬眸看向巷子外停留着的马车。
隔着车窗,他看见了夕雾精致冶艳的脸。
像一朵开得正艳的花。
“等等,拉斐里少爷!”艾丽娅下意识地喊住了拉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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