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同学想让我分手(曌爪爪)

吃完饭我们出发去往举行比赛的体育馆。
众所周知东京的路况向来令人头疼，车辆塞堵着马路，一路走走停停，我和鹿岛前辈两个平时不晕车的人都感觉胃里在翻腾不已。
最后鹿岛前辈提议要不然还是走着过去，我合计了一下，然后同意了。
公交车已经把我们载到了起点与终点中间的位置，剩下的一半路即使走过去也不会花上太多时间，而且比赛下午两点开始，现在十二点不到，时间还很充裕。
但走了不到两千米，我和鹿岛前辈又发现我们两个还是有点高估了自己。
前半个月累加的疲劳，早在昨天演出落幕的那一刻报复般地席卷了我们每个人的身心，否则我一向准时的生物钟也不可能任由我睡到错过闹钟的地步。
“前辈，我们还是坐车吧……”我气喘吁吁地蹲在人行道上。
“赞成……”鹿岛前辈也跟着我蹲了下来，和我肩并肩地在马路旁当蘑菇。
附近没有公交站台，于是我们拦车，结果是经过我们的每一辆计程车要么是有人要么是无视了我们。
就在我有些生气地掏出手机正打算让家里的司机来接我时，从我们所在的坡道下方，一个不停起落的脑袋逐渐地从地平线的下方冒了出来。
那是个有
着一头黑色中分短发的男生，穿着很是常见没什么特色的白色制服衬衫和黑色长裤，长相虽然清秀，但不至于让我惊艳到恨不得多看几眼的地步，可既是如此我也还是盯着他——更准确地说，是盯着他正用力蹬踩着的那辆板车——看了好一会。
因为那辆板车，一看就是由一个能够载人载货的后斗和一辆自行车，再加上一点点想象力创造力和动手能力，自行拼接出来的。
而能让这位黑发少年如此卖力的原因，也并不只有他正在跨越的这座上行的陡坡，还得加上坐在这辆板车后斗里安然如山的“乘客”。
随即我想起了黄濑从前跟我提到过的一句话：那家伙在篮球部的搭档，天天骑板车带他到处溜来溜去呢！
“……绿间……”我站在路边看着这有些不可思议的一幕，嘴角止不住抽动了两下。
听到我的声音，正坐在后斗里低头看书的绿间也抬起头望过来，然后在看清了我的脸又怔愣了大概两秒后，他露出了比我还要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的眼睛本来就很大，现在瞪圆了就显得更大了，看起来很好很有精神，但表情很傻，傻得仿佛像是在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一样。
事实上绿间真太郎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须王莉绪你怎么会出在这？！
他震撼地坐在板车的VIP后座里与蹲在马路边的须王莉绪并不遥遥地相望，而高尾和成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偏偏就那么恰如其分地把车这么停在了她面前。
假如说此时绿间真太郎没空搭理的高尾和成的神色，可以看做是被人往衣领里丢了一只菜青虫的话，那么绿间真太郎的神色就好比是将那只菜青虫给吃了下去。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是造了什么孽会在这么尴尬的地点、这么尴尬的时间、遇见这么尴尬的人——而且还是两个——须王莉绪正和那个疑似新的交往在一起！！！
而且更让绿间真太郎错愕的是须王莉绪她居然穿着洛山的队服！
这又是在做什么？！
从未有过如此错综复杂感情经历的少年绿间君此时和他的搭档一起彻底懵了。
眼前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扑朔迷离又让他费解。
她不是和赤司分手了吗？
为什么要往赛场的方向走？
还是和疑似交往对象的人一起？
而且还穿着洛山的队服……
须王莉绪该不会……该不会是想用这种方式让赤司记住自己一辈子吧！
绿间真太郎被自己的猜想吓得脸都泛起了白，他一把抱起放在一旁的自己今天的幸运物——一只巨大的兔子玩偶。
他知道赤司和须王的感情一向很好，他也知道被家里拆散分手肯定不好受，他更知道像他们这种名门世家的继承人可能从出生起就没什么选择上的自由。
但是有必要吗！
有必要在分手之后带着新男友却还穿着前男友的队服，还是在他比赛的时候去刺激他吗！
但是绿间真太郎转念一想，又觉得须王莉绪的确是个天才。
因为除此之外，他真的想不到其他方法能让那个赤司征十郎刻骨铭心地将一个人记在心上一辈子了。
须王莉绪真是恐怖如斯……
可她和赤司……其实也都是可怜人。
尤其是当她如此失意地蹲在马路边……就看起来更可怜了啊！！！
总、总之，还是先冷静下来问问她出现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绿间真太郎稳了稳心神，和高尾和成对视一眼并深呼吸两次后，他勇敢地开了口：“……你在这里做什么？须王。”
说完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好几眼站在须王莉绪身边的那位已经站起身的花美男。
不得不说……他长得确实很好看……
是少见的五官柔和却又舒朗俊逸的类型。
而且个子也很高……如果站直的话大概和绿间真太郎差不多……也就是说比赤司的个子还要高上不少！
“如你所见，我打不到车，正在休息。”须王莉绪不知道是没有力气还是没有心情，连说话的语调有点发飘。
“打车？你要去哪？”以防万一，绿间真太郎还是决定确认一下她的目的地。
“长松木体育馆。”须王莉绪说。
而长松木体育馆就是今天高中男子篮球决赛的场地。
——我就知道！！！
绿间真太郎的心神再一次剧烈动荡，他努力努力再努力才没让自己的脸上露出异样的表情。
“这位是你的新同学吗？绿间。”好在须王莉绪很快转移了话题。
“啊……嗯，是一起在篮球部打球的。”
“这是什么介绍啊小真！我们两个不是搭档吗！”高尾和成晃了晃自行车，可惜板车的自身重量加绿间真太郎的体重根本不是他能轻易摇动的。
“我是高尾和成，初次见面，你是叫须王吗？”高尾和成向来是个很懂把握距离的家伙，见到须王莉绪没怎么反感自己，就主动做起自我介绍。
“须王莉绪，你好，高尾同学。”她笑了下，今天第一次笑。
看起来苍白又无力。
“啊对差点忘了，介绍一下，”可既是如此，须王莉绪也还是没有忘记向他们介绍自己的新男友，“这位是我在戏剧部的前辈，鹿岛游，比我们都要高一个年级，你们和我一样跟着叫她前辈应该没问题吧——绿间？”
“绿间你怎么突然呆住了？？？”
“喂——”
“……等下，怎么连高尾同学也一起……”
“喂喂喂？？？”
“……完蛋了，前辈，你对这两个人突然变傻有什么头绪吗？”
我反正是完全没明白为什么绿间和刚刚认识的高尾同学两个人忽然像是复活岛的石像般僵在了原地。
“不知道啊……总不能是因为我长得太吓人了吧。”鹿岛前辈摸了摸自己的脸，十足十的困惑，显然她只有过把人好看到说不出话的经历。
叫他们的名字、在他们眼前摆手、甚至把绿间那只用来当做幸运物的兔子玩偶从板车上抱了下来，他也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秉持着同学校友互帮互助和谐友爱助人为乐的做人原则，我抱着手臂盯着不知道神志出走到了哪国的这两人看了半天。
就在我彻底认为他们两个是不是在用某种行为艺术耍我玩、准备叫上鹿岛前辈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我听见了一个艰难的、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单词——
“她……？”
像是一台从里到外都被锈蚀透了的机器，绿间“嘎吱嘎吱”地将自己的脑袋转向了站在我身边的鹿岛前辈。
又把刚才的音节重复了一遍。
“她？？？”
这次他的语气重了点。
噢，我懂了，这又是个把鹿岛前辈的性别认错的人。
而且偏偏这里还是校外，不是校内，鹿岛前辈又是一身衬衫长裤的打扮。
“是的，鹿岛前辈是女生。”我挽住鹿岛前辈，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旁边。鹿岛前辈对此习以为常，爽朗笑道：“让你们误会了真是抱歉啊哈哈哈。”
之后绿间就不说话了。
不仅不说话，而且还十分阴沉地缩回了他的VIP后座上，抱着那只巨大的兔子玩偶，警惕地瞪视我和鹿岛前辈。
我：“？？？”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像是经历了一场被
全世界串通起来欺骗骗局、从此不信任任何一个人类的绿间，实在不明白在刚才的几秒里又发生了什么能让他做出这种防备态势的事情。
然而没等我开口询问，绿间忽然跳下车，一边说着：“高尾，你到后面去。”
“诶？？？”
这下不止我茫然了，高尾同学也跟着一起茫然了。
“为什么？”高尾和成虽然问，但还是从自行车上下来与绿间交换了位置，坐上了原本属于绿间的VIP后座，还很贴心地帮他抱住了那只幸运物兔子玩偶。
“刚才爬坡你体力消耗太大了，现在换我来骑。”
绿间说着跨上了单车坐垫，随后猛地扭过头，目光沉沉地看着我，差点让我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对不起他的事情。
可我仔细回忆了半天——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于是刚想理直气壮地回瞪过去，绿间却已经将脑袋撇了回去。
我想说点什么，可又什么也没说出来。
因为在我张口说话之前，绿间真太郎冷不丁地蹬起了他脚下的踏板。
紧接着自行车上的每一个零件都云集响应了这位少年的无声号召！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一阵骤风从我脸上糊过。我下意识地闭紧了双眼，等到确认周围的环境安全，才重新睁开眼睛。
然而本来还在面前的绿间真太郎、高尾和成以及他们的板车都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当我朝前方望去时，我发现他们的背影正在以一种极其惊人的速度远去！
——绿间真太郎你是不打算打篮球想转行铁人三项了吗？！
我好震撼！
“……须王，你的朋友……还挺有趣的……”鹿岛前辈的声音里听起来同样除了吃惊就还是只有吃惊。
“那真是太巧了前辈，我也是第一次发现他们这么有趣……”
我看着将普通自行车骑出了山地车架势的绿间真太郎，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全国大赛决赛, 征十郎率领的洛山的对手，是青峰大辉和桃井五月所在的桐皇。
我和鹿岛前辈抵达长松体育馆时，附近的人还不算太多。
会来这里看比赛的人大多都是本身便对篮球感兴趣、又或是和我一样专程为了给某个人应援加油，像鹿岛前辈这种纯粹凑热闹的只在少数。
她新奇地听取着周围人的讨论, 并快速地接收到了一些我认为她不知道会更好的信息。
就譬如说——
“原来我们洛山在篮球这块居然被叫作‘开拓的帝王’啊！”
“噢噢噢！！对手是桐皇啊, 没听过的学校呢, 不过他们的别称‘新锐的暴君’听起来就好帅啊！”
“哇‘奇迹世代’？！赤司以前居然有过这么拉风的外号吗？！不亏须王你的男朋友，他好厉害啊！”
我：“......”
本就因长距离移动而低迷的交谈欲，此时直接降到了最低谷，我尽力忽略了身边路人在听到在鹿岛前辈此起彼伏一声接一声的惊叹后落在我身上的视线，但还是在某一瞬间产生了“想要遁地逃跑”的想法。
哪怕已经听了三年, 我也依然觉得帝光彩虹战队......啊说错了, 是曾经帝光篮球部的这几位首发，外界给他们起的统称实在是过于中二。
更要命的是这种令人深以为二的程度, 还在随着我年龄的增加逐年增长，因为这就和大部分人看到自己中二时期在写的小说和周记一边忍不住想看一边又狠狠崩溃一样，是我自己即使努力也没有办法克制避免的。
不过好在,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没能适应男子中学篮球领域过高的中二含量, 但对于征十郎的爱也丝毫没有衰减——为了我世界上最可爱的男朋友，我愿意容忍这些中二。
跟随着身边其他人的脚步, 我们进入到体育馆的内部，鹿岛前辈的惊叹声终于在一轮又一轮的被科普中平息。
观众席上视野不错的座位有挺多还空着, 我环顾四周，正打算找个顺眼点的位置。
“这位同学，请问你是洛山的经理吗？”
一位拿着话筒的女士叫住了我, 在她身后还跟着三个人拿着收音和摄影设备的人。
“你好, 我是《每周体育》的记者, ”她扯了下被话筒挡住的工作名牌，我看见她的姓氏——小岛，“我想在赛前采访一下洛山的队伍，请问你知道他们的休息室在哪么？”
稍作反应我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外套果然如当初所料那般引来了误会。
“我不是他们的经理，不知道他们在哪，”没有撒谎的必要，我向她稍稍颔首致意，径直坦言道，“很抱歉帮不上忙。”
然而这位记者小姐似乎不太相信我说的话，她可能以为这只是我身为经理不想让外人打扰选手赛前状态的托词。
“可你......”
“小莉——！”
没等记者小姐把话说完，一道清脆活泼的呼喊打断了她。
“桃井？”靓丽的桃色少女兔子一样跳到我面前，她拉着我的手，跟我转圈圈。
“好久不见小莉！最近怎么样？和赤司君还顺利吗？”
“好久不见，最近还行，和征十郎一切都很顺利。”
“那就好！啊，这位是？”桃井注意到我身边的鹿岛前辈，在看清鹿岛前辈那张帅绝人寰的脸后稍稍愣了下神。
“好帅......”桃井下意识将实话脱口而出，随后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我什么都没说！小莉你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要告诉哲君哦！”
虽然想说黑子应该不会介意这个，但我还是顺着桃井答应了这个要求，顺带向她介绍道：
“这位是我在洛山的前辈，鹿岛游。鹿岛前辈，这是我以前在帝光的同学，桃井五月，也是桐皇的球队经理——顺便，桃井你应该能看出鹿岛前辈是女生吧？”
“嗯，能看出来。”桃井点点头。
“诶？”鹿岛前辈指着自己，“居然能看出来吗？”
桃井笑着朝鹿岛前辈解释道：“男女生的骨架和体脂含量是有不同的，很好分辨。而且前辈的喉结也不太明显，虽然也有男生喉结会不那么突出的情况，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区别的。”
“......你的眼力真好。”显然不明白怎么才能透过衣服看出体脂率与骨架形状的鹿岛前辈缓缓举起右手对桃井比了个大拇指。
一直生活在被普通物理规律支配的世界里的鹿岛前辈，显然还不知道这世界上除了如此惊人的眼力外，还存在着全场三分、天帝之眼、冰之世界之类的技能——哦，最后一样是去年暑假我和迹部景吾在英国遇到时，我看他和OB打球时使出来的招数。
反正我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就是不知道鹿岛前辈的三观是否会被刷新。
而说到弄错鹿岛前辈性别这事，我又想起了绿间。
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和鹿岛前辈复盘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将他突然的应激原因归结为“弄错了鹿岛前辈性别从而感到羞愧万分遂火速逃离现场”。
“绿间就完全没看出鹿岛前辈是女生。”我对桃井抱怨道。
“小莉来的路上遇到小绿了？”
“嗯。”
“小莉走路来的？你们怎么没和小绿他们一起？”桃井问，“小绿还是坐板车来的呢。”
我：“……”
“这你就要问绿间为什么把好久不见的老同学甩下了。”
我对绿间没顺路带我一程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我想吐槽的是……绿间那家伙，该不会是路上骑到一半又和高尾换人蹬车了吧？
绿间真太郎你可真会压榨同学的劳动力……
“那个……”
一旁的小岛小姐锲而不舍地再次发声。
她一直没走，只是鹿岛前辈的身形高大，稍微挡住了她。
“请问你是桐皇的经理吗？”
“是。”桃井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个人，“请问您是……？”
小岛小姐又把刚才对我说过的说辞再跟桃井复用了一遍，只不过洛山被她改成了桐皇，看来她此番采访的任务还挺繁重。
“可是我们教练说赛前不接受采访了……会影响选手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