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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麦田雪人)


因为米粮不多了,现在限量卖,米铺的伙计问她要几人的分量后,她无悲无喜地回答:“一人。”
戏份不多,但与前面她背着婆婆去求医对比起来,便揭露了一个不曾公布、但十分残酷的结局。
祥文叔演的是和既生、罗起躺在一起的受伤的士兵,毕竟士兵不能都是年轻的,自然也得有些年老的才对。
姑奶在喝饺子汤,没听见谷导和荷花婶子讲戏。
姑奶向来信奉“原汤化原食”,于是喝了满满一大碗饺子汤,觉得有利于帮助自己消化昨夜和今早吃多的饺子。
她倒是瞥见了谷导和荷花、祥文说话,便满心以为着肯定有自己的戏份,大概是上次一样,让自己和荷花一起走一走,便算是结束了。
直到了古城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并没有自己的戏份了,她又不傻,虽然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但也能想明白,上次自己身上抹了那么多假血浆,这次便没有戏份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己噶了啊!
姑奶有些生气,这可是大年初一啊,什么时候噶不好,非得今天噶啊!
但她又不敢耽误冬树的正事,冬树在前面忙碌得很,和摄像、还有几个心里没底的演员说着怎么拍、怎么演。
姑奶最终还是没有上去说自己的不满。
大家到了之后,先在周围呆着,冬树用管理处大姐给自己的钥匙打开了仿古街道那边的大门。
谷导上前几步,对里面的场景很是满意。
现在还是战后的模样,但到处都是雪白,雪白遮住了此前的战火和鲜血,只隐隐露出屋顶的破损痕迹。
谷导已经期待雪景很久了,冬树后退几步,将这个拍摄机会让给他。
谷导指导着摄影师,在不损坏雪景的情况下,将整条街道都拍了一遍,为了拍得更好一些,在镜头经过店门口的被火烧过的酒旗时,摄影师特意等了片刻,等来了一阵微风,酒旗微微飘动,这便是雪景中唯一的动景了。
冬树和谷导把刚刚拍好的雪景看了好几遍,确保万无一失,才开始了下一步。
她让罗起走过来,罗起已经换好了戏服,鞋子也合适,冬树让他在街中走了一遍,不要走得太直,路线要弯曲,似乎迷茫着。
这片雪景无人走过,罗起觉得自己被委以了重任,认认真真向前走,他怕自己走不好,走两步就得回头问冬树:“导演,这样行吗?”
谷导都有些嫌罗起烦了,但冬树很耐心,指挥着他:“对,走得不错,继续走。”
脚步只有单行,罗起走到那头,便藏到了一间小屋中等着了,镜头再重新拍一遍。
拍好之后,冬树和谷导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便开始了之后的拍摄。
既生和祥文叔已经到了受伤士兵的房间里,他们脸上化好了特效妆,然后便躺在了屋内的稻草上。
现在日子难过,他们并没有床养伤。
既生躺好之后,便将裤腿拉上来,艰难地开始拆卸自己的义肢。
天气很冷,这里没有空调,既生的腿裸露在空气中,寒凉的空气在他腿上激起了小小的成片凸起。
他因为坐在稻草上,下面很软,他动作并不方便,祥文叔不敢乱动,生怕自己动作不熟练,将他弄痛,只担心地看着他。
清卉在一边看着,终究还是不忍心,蹲下来帮他。
他们兄妹合力,终于将义肢拆了下来,罗起也从那边走了过来,即将和既生还有祥文叔躺在一起。
他之前并不知道既生身体的情况,一进门,看到既生的腿,瞬间惊讶,大声喊起来:“这个特效也太真实了吧!”
既生没有在意,跟着笑起来:“对,我也觉得这个特效做得真好。”
罗起啧啧称奇,很想去摸一摸,但清卉挡住了他,催促他快些躺下。
到了拍这里戏份的时候,赶过来的化妆师赶忙在既生脸上涂抹了假血浆,制造出旧伤口渗血的感觉。
因为天气太冷,提前涂抹了可能会结冰,只能现在涂。
现在既生面色蜡黄,断腿露了出来,上面还有制作出的断骨和血迹,冬树站在摄像机后,看着既生便开始心疼。
既生长大后,便从未在她面前脆弱过了,现在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小时候那个害怕被抛弃、无辜被同学们欺负的既生。
但她现在是导演,她现在是在工作中,不能在大家面前流露出多余的情感,于是简单下了指令:“开始!”
刚开始,祥文叔有些不入戏,因为害怕镜头,而偷偷四处乱看。
重拍了两次后,他终于将视线定在了既生身上。
既生的戏份简单,只要一直闭着眼,在听到姐姐指令后,头向左边一歪就足够了。
祥文叔看着既生,他不能看镜头,只能认真研究既生。一研究,他便发现既生脸上的伤口很真实,腿上的断骨也如同真的一样。
这让祥文叔想起来冬树带着既生和清卉来的时候,三个孩子瘦得和小猴子一样。小时候刚受伤的既生,是不是小小的、和现在一样满身的血?
祥文叔想着想着,便真的有些难受了。
因为心疼三个孩子,他眼中慢慢积蓄了泪水,终于进入了情绪中,摄像机在他身侧,他都没有注意。
冬树立刻下了指令,既生缓缓地将头歪向了一侧,祥文叔的情绪也到了爆发,眼泪正好流出眼眶。
罗起也不拖后腿,双目通红,口中死死咬住了衣袖,不让自己的悲伤溢出。
“可以了。”冬树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是拍完了。
大家都很满意,只有姑奶不太高兴。
她站在旁边,看完了这场戏,心里嘀嘀咕咕的,这么看来,既生也在今天噶了啊?
怎么大年初一的,都是这种事?
她心里挺不满意,但一想既生比自己年轻,演了这种戏都没说什么,她一个老婆子更没资格叨叨叨了。
姑奶心里得到了一种隐秘的平衡,她什么都没说,只在心里一直念叨着:“新年大吉。”

钱岱演了个街上步履匆匆的行人。
他没有台词, 甚至没露脸,但妻子女儿在旁边看着,钱岱想着法子在不影响整体拍摄的情况下给自己加了戏。
演之前, 他和冬树沟通了一次,冬树认可了他的改动,也提了自己的建议。
开始拍摄之后,钱岱穿着褐色的戏服, 衣服有些破旧,但还算干净。
钱岱走在离镜头比较远的位置,他脚步看起来平稳,其实有些急促,向前走了片刻后,他便停了下来, 细细一看, 才发现他停在了一个卖小孩的虎头鞋的摊子前。
他看着摊子上的虎头鞋,摊主也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看他,但他们彼此间并没有沟通, 片刻后, 钱岱空手离去。
背影仍然和刚刚一样平稳, 但他悄悄伸出手来,抹了一把脸。
钱岱全程出现在镜头中的, 只有背影, 甚至他的背影离镜头很远,隔着人影重重,他的身影偶尔被遮挡, 片刻后才会再度出现。
若是不注意的话, 便根本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但寥寥几个身影, 便展示了一个普通百姓一生中最痛苦的经历。
钱岱加的这些戏,对拍摄没有任何影响,并且还能丰富镜头内容,冬树自然是同意的。钱岱演得极为认真,脚步和身体姿势都拿捏得很到位。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观众却能想象到他的表情。
钱岱的妻子和女儿就在不远处看着,他的女儿紧紧地盯着爸爸的身影,平日里爸爸是培训班老师,对学生们很温和,对自己和妈妈也很温柔。
偶然间,爸爸和妈妈也会有生活上的小小争执,但只是轻声地争论两句,爸爸便让了步。
在女儿眼中,爸爸总是没有脾气、没有棱角的,虽然是个很好的爸爸,却也极为普通。尽管妈妈说过,爸爸曾是个很出名的大明星,但她却没有什么真实的感受。只觉得这是妈妈因为爱对爸爸生出的滤镜。
直到这一刻,女儿才认识到,爸爸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是真的在发光。
她和妈妈一起安静地看完了爸爸的戏,虽然混在人群中,却让她们感受到了爸爸用背影表达出来的东西。
等拍完后,冬树在那边纠错的时候,钱岱的女儿扯了扯妈妈的衣袖:“妈妈。”
她小声说:“现在我信了,爸爸真的是个很厉害的演员。”
妈妈脸上露出了骄傲的表情来:“那当然,在学校的时候,你爸就是最厉害的了。”
他们是同校,只是当时一个大三、一个大二,一个是全校最厉害的校草,另一个是声乐系的系花。
本以为两个人毕业后都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有所发展,但之后遭遇了困境。
钱岱当时已经当红,他在红遍大江南北时,身周围绕着不少诱惑,从未动过抛弃她的念头,那么当他身处逆境时,她也不会抛弃他。
他们回了老家,生了女儿,过上了与普通人无异的生活。
现在,看着丈夫再度和在年轻时一样神采奕奕,她心里满是感动和酸涩。
不用太大的名气,不需要太多的钱,只要他还能有戏演就好。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她眼中那个最完美的师兄。
钱岱的女儿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她一抬头,便看到妈妈出神地注视着爸爸,眼中是抑不住的爱意,而爸爸拍完了,向妈妈回了头,脸上也都是笑意。
于是她识趣地没再说话,将这份温情留给了爸爸妈妈。
大年初一这一天,忙忙碌碌的,姑奶跟了一天,本来心里还有些埋怨,但看到冬树带着大家那么忙,大家都没有休息的时间后,姑奶便慢慢变了想法。
中午时,宝宝哥开着商务车,将秀宁姐做好的饭送了过来,商务车里有空调,能给饭保温。
姑奶无事可做,帮着宝宝哥和小禾将饭从车上搬下来。
其他的孩子们也看了一上午了,知道了父母的辛苦,也懂事地过来帮忙。
等匆匆吃了饭,大家便又开始忙了,小央和小宜也在给杜疼帮忙,将拍摄中的更改全部记录下来,包括剧情、台词和服饰妆容,给后续做提醒,免得出现漏洞。他们配合默契,吃饭时都在谈这个。
这一忙就到了晚上,拍完夜景后,终于是结束了。姑奶忍不住絮叨:“大年初一呢……”
“大年初一不能做这么多事,”她认真说:“原来的时候不管有多忙,大年初一大家都闲着,在家门口蹲着说闲话。老话说了,大年初一最紧要了,这一天忙,今年都忙,这一天闲,一整年都能清闲。”
她是真的心疼,害怕这些年轻的孩子们真的会辛劳一整年。
冬树手里拿着相机,摄影师今天不容易,她能帮就帮点,听姑奶絮絮叨叨的,大家不在意,一边听一边笑。
冬树接了姑奶的口:“姑奶,要是能一整年都忙是好事,总比闲着没戏拍强。”
这话倒是击中了不少人的心思。
余渊感叹:“要是能一整年都和今天一样忙,就好了。”
贺林也不住点头。
他们已经沉寂多年,十几年的雪藏中,甚至已经遗忘了片场的滋味,他们无比享受现在的忙碌。但他们知道,拍完这部电影之后,估计又是长久的沉寂。
至于姑奶说的,一整年都能和今天一样忙?
他们不敢做这个梦。
但这股突然而来的惆怅,并没有让他们难过太久,只是消沉片刻,他们便又快活起来。
人生最奇特的就在于此,你总是无法猜测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也许如日中天的人会忽然坠落,也许沉寂多时的人也会忽然飞升。
人生是由际遇组成,你所遇到的每个人都构成了你所遭遇的一部分。
当年的余渊、当年的贺林、当年的钱岱,当年的很多人都没想到自己那时遇到的人会将自己击入尘土,从此一蹶不振。
因此,他们也没有预料到,现在遇到的这个女孩,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安静地走在前面,手里拎着重重的摄像机,也即将把他们再次带入一片从未奢想过的新天地。
现在大家什么都没想,没去想这部电影到底能怎么样,没去想能不能上映,没去想会有多少人去看,没去想自己的未来。
他们只是快活地走在一起,点评着今天自己和朋友们的表现,想着明天是不是还有能够改进的东西。
他们心无杂念、志同道合,走在同一条笔直的道路上。
而冬树不说话。
她哄了哄姑奶后,确定姑奶没有再乱想,冬树便不再说话了,她走在最前面,脚步沉稳,听着身后人的聊天和笑声。
她以为自己现在没什么存在感,但身后的每个人都追随着她的脚步。
既生和清卉走在她身侧,微微落后她半步,亦步亦趋,唯她是从。
大年初二这天,还要忙碌的。
昨天干净的雪地已经被他们踩得到处都是污泥,谷导自然是对这样的雪地没什么好感的,但冬树倒是想再补几个镜头。
战争哪是那么干净的,谷导追求美,冬树支持他,观众想看的也不是全然的真实。但这样满是污泥的雪地,才是最为真实的场景。
第二天补拍几个镜头就好,这是冬树要的真实。
大年初二倒是不用起那么早了,镜头少,大家可以睡个懒觉。
但还没起床的时候,营地外便有了轰隆隆的汽车声。
被吵醒的大家纷纷从帐篷里探出头,好奇会有谁来这里。黑色的车走出了一个人,大家并不认识。
既生微微蹙了眉头,穿好衣服走出来:“不是不让你来了吗?”
段季笑起来:“你可是我老大,过年不来看看你,我怕我就不是你最信任的了,我怕有人抢了我位置。”
段季开着玩笑,但刚刚说的倒也是几分真心话。
他在商场打拼了一辈子,终于得了既生器重,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权利,现在许久没见总裁,他自然是来来问候一番的。
但也不仅如此,既生其实比段季年纪小得多。
当年段季在过年前去找了既生,让他过了个不怎么快乐的年,又在清卉生死未卜之际,将他带回了江家。
即使后来既生颇有手段,从豺狼般的江家硬生生撕扯来了不少好处。
但因为之前经历的缘故,段季仍恍惚间觉得既生还是当年那个穿着旧毛衣、拄着拐、忍着泪的瘦弱少年。
段季最重利益,但他和既生这么些年处下来,彼此知晓了对方不少秘密,其实多少有些真心。
更何况,既生给了段季他想要的一切。段季当年能背叛江家人,给了江家狠狠一刀,但现在绝不会背叛既生了。
他这次来,主要还是因为,他有些想既生了。
但段季不会说这种话,他只会说利益。
既生其实很敏感,他能察觉到姐姐笨拙行为下的很多温柔,现在也能察觉到段季口中利益下的一点真心实意。
既生笑起来:“来了就来了吧。”
段季过年前就说要来,既生拒绝了,但他既然来了,既生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带着他在营地走了走。
既生和段季刚转了身,段季那辆黑车的后排门开了。
封年委委屈屈的一张脸探了出来。
他大喊:“没良心的,一个都没惦记我的!”
既生小声问段季:“遇见个傻子?”
段季小声回复:“对,捡了个傻子。”
段季的车是从这里的公司拿到的商务车,他一个人开车走在路上,看到了封年。段季记人很准,他在意既生,因此记住了关于冬树的一切,自然也知道了封年。
段季将封年捡上车,带了回来。
封年没告诉任何人自己要来的事情,准备偷偷在车站打个车过来,给大家个惊喜,没想到大年初二,根本租不到车,只能向前走一走,看能不能碰碰运气。
幸亏遇到了段季。
封年满心以为自己到了营地,能听到大家在想念他,他可以跳出来给大家惊喜。结果他在车里坐了片刻,也没听到有人提到他名字,只能愤而起立。
对于封年的回来,大家相当讶异。
原以为他会在家里多待几天,没想到大年初二就来了。
罗起是个实在人,连忙出来说自己想他了,这才让封年心里好受很多。
大家心里其实都是高兴的,只是他来得太早了,大家还没做好准备。
封年挺委屈:“我这不是想你们了吗……”
荷花婶子在旁边看着没说话,她思维发散了,想到了当年自己结婚的时候。回娘家,就是大年初二。
封年这个时候回来……
倒也挺合适。

封年既然来了, 那也用上,杜疼立刻开始构想有没有他能演的群演角色。
小央性格好,现在封年因为觉得自己没有被思念, 磨磨唧唧地闹别扭,大家被折腾了会儿,现在都不愿意理他,小央倒是好脾气地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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