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树和他讲过了所有的技巧,还亲身给他演示过。
但余渊的压力越来越大,现在根本没有进步了,因为没有了自信,出手变得缓慢犹豫。冬树现在天天都很忙,她会定时检查余渊的情况,但没想到现在的情况给余渊造成了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上午的戏份拍得很顺利,但下午余渊的戏份又有了一样的问题。冬树在意效率,若是平时,她便简单总结下问题,让他继续练了。
但今天拍完后,冬树看了余渊开了口:“很好。”
她声音有些慢,但音量很大,让在场的大家都能听到:“余渊演得很好了。”
“大家也知道,我们剧组的情况不同。”
她说不出来太好听的话,也不会画饼,于是将情况一五一十地说给大家听:“我和剧组的很多演员情况差不多,在圈里没什么资源,后期宣传起来其实难度很大。”
“你们能来拍这部戏,我十分感激。”
“我也想宣传,也想在电影院声势浩大地上映,但我们阻力太大了。我们最好的方法,还是靠口碑。”
“余渊真的演得很好了。”她想着自己过去的经验,给了一个客观的评价:“足够在这些年最火的电视剧里当个演技派主演。”
“但我们的剧组,并没有这么大的能量。我们只能更努力一些,努力地比这些年最好的电影,都要好上一截。”
“这才有赢的可能。”
“谢谢大家。”她认真地鞠了躬:“我知道我要求太高了,给大家造成了困扰。”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配合着我的固执和任性。”
冬树这样说着,真心地感激着所有人。
本来只有她和杜疼两个人的小小梦想,现在竟然有了这么多人的参与。
她不觉得余渊有什么问题,她将所有的责任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等大家慢慢散去之后,冬树走到了余渊的身边。余渊仍然穿着他的铠甲,铠甲上有血迹,里面在不同位置安装了几个血袋,在遭受攻击时会陆续破开。
待会,这副铠甲会脱下来,送到服装组,上面的血迹会被处理干净,然后重新安装好血袋,等待下一次的拍摄。
余渊坐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冬树也坐了下来,她微微扭头看向他:“余渊。”
余渊微微嗯了一声,但什么都没说。他觉得冬树给了他机会,因此对于自己现在的表现,觉得十分愧疚。
冬树听到了他的回应,她轻轻笑起来。
“多亏了有你。”她小声说:“如果不是你,我们这部电影就没办法拍下去。”
“我的要求太苛刻,谢谢你一直配合我。”
余渊仍然没有抬头,仍然只是嗯了一声,但这一声,已经微微带了些鼻塞的声音。
冬树没有再继续陪他,她起了身,向外面走去,想给他留一个安静的空间。钱岱等在旁边,准备等冬树离开了,他便过来陪余渊。
但冬树向外刚走了几步,身后的余渊便有了声音。
他猛然抬起头,带着哭音大声对她的背影喊:“等我拍完了,以后就再也不和你一起拍戏了!”
他发泄一般喊着:“你真的要求太高了,我是个好演员,我能拍好,但你的要求实在太高了!”
他有些委屈地宣泄着,但再次承认了自己是个好演员,他跟着冬树的思路,将一些自己遇到的难题放到了她的身上,自己便再次找到了自信。
冬树背对着他,脸上隐约露出了笑容。
“好,”她没回头,大声回应着:“以后不拍我的戏了,但现在,你是个好演员,就得把手里的戏份演到我满意!”
既生和清卉等在外面,他们听到了里面的声音,清卉有些担心,看到姐姐从树林里走出来,清卉立刻上前问:“姐,怎么了?”
既生也问:“怎么听着像是吵架了?”
冬树摇头:“没有吵架。”
“我是导演,所以必须担责。”她诚实地承认:“我现在是主心骨,宁愿被讨厌,我也要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就像是将军,必须为了整只队伍的方向负责一样,现在她也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
比起做一个老好人,她宁愿成为一个没那么讨人喜欢的、但正确的导演。
清卉小心地盯着姐姐的表情,确定刚刚余渊发泄的话没对姐姐造成任何伤害,她才放心下来。
“姐姐最好了,”她又变成了甜蜜蜜的女孩:“我最喜欢姐姐了。”
既生瞅了她一眼,自己也很想说这种话,但他又觉得自己比清卉要脸,实在说不出来。
但不说出来,他便担心自己是不是不如清卉嘴甜,姐姐会不会就没有那么喜欢自己了?
既生犹豫了一路,到了营地快吃饭的时候,他才积攒出巨大的勇气来。秀宁姐炖了鸡,又给既生留了个大鸡腿。
既生把鸡腿夹到了姐姐的碗里,冬树正在喝水,清卉也还没过来,封年在旁边跃跃欲试,很想过来聊天的样子。
既生的心一横,他鼓足了勇气,学起了清卉:“我最喜欢姐姐了。”
但他声音太小,旁边吵闹的声音太大,冬树什么都没听清。她将水杯放下:“怎么了?”
既生看着姐姐,刚刚的一腔勇气已经没了,他垂头丧气地:“没事姐,我说鸡腿好吃。”
冬树点头表示同意:“鸡腿是好吃。”
清卉回来了,既生和冬树的话题便结束在那个鸡腿上。
钱岱和余渊来得最晚,余渊已经和前几天的状态不一样了,他和钱岱说说笑笑的,再次变得快活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余渊:我以后再也不拍你的戏了!
后来,冬树打了电话:我手里有部新戏,来吗?
余渊:……来
余渊心态变好了很多, 跟大家都能和之前一样说笑起来。
遇到了问题之后,他也开始能主动问冬树了。
又过了两天,卡了许久的这场戏终于拍完了。余渊的瓶颈期过了之后, 比冬树想象得还好。顺利拍完后,余渊要求再拍一次。
“麻烦各位道具组同事了。”他双手合十,请求道具组的人:“麻烦再把黄叶挂上吧。”
“我想试试长镜头。”
道具组对于挂树叶这事已经非常有经验了,冬树同意后, 他们立刻便行动起来。
为了加快速度,能在落日前拍完,其他人也都过来帮忙了。
既生和清卉也去帮忙,媚媚得处理服饰,没有跟去。现在媚媚和服装组的人一起,处理刚刚在打斗中沾上假血浆的铠甲。
服装组的人没有全来, 只有三个人在现场, 媚媚只能也帮起忙来,拿着小毛巾和刷子清理着铠甲的血迹。
她十分认真,将缝隙里都处理得很干净。
等那边黄叶挂得差不多了, 这边的铠甲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冬树在不远处大声问:“媚媚, 怎么样了?”
媚媚立刻应声:“马上!”
她加快速度,和另几个服装组的人一起, 将铠甲中的血袋布置好, 便匆匆跑过去,将服装送到了冬树那边。
余渊和有戏份的演员现在休息得差不多了,穿上铠甲后, 他们向着密林中走去。一边走, 他们还一边相互打气:“最后一遍。”
“对, 最后一遍。”
“我们没问题的,渊哥。”
冬树已经和摄像、灯光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严阵以待,谷导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其实谷导觉得刚刚已经拍得很好了,虽然这段戏分成了三个镜头,但中间是在跑动,其实剪切痕迹不明显。
谷导觉得这个长镜头其实意义不大,但冬树和演员们既然想做到最好,他也不拦着。
谷导也好奇,想看看他们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等所有人的动作和表情都没有了问题,冬树终于喊了“开始!”
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动了起来。
余渊和一队士兵向前奔跑着,随着他们的奔跑,道具组在旁边拉动了绳索,树上的黄叶便飘摇着落了下来。
一片落叶从镜头前闪过,身后出现了大批追兵。
一箭射来,正中余渊身边一个士兵的铠甲破损处,他捂着伤口,知道自己没了活路,靠在树上,给悲伤回头的余渊摆摆手。
余渊没时间停留,只能怀揣着一腔悲痛,继续奔向前方。
而那个流血的士兵,不再捂住伤口,血液奔涌而出。他扶着树,颤巍巍地转头,走向另一个方向,血在他身后流成一段明显的红色标记,这条印记指向了密林深处,他为自己的战友争取了一点时间。
冬树的视线紧紧跟着余渊的身影,她掌握着整段剧情的节奏,当她的手放下的时候,追兵便出现在了镜头里。
摄影师再次停留了一刻,然后跟在了追兵的身后,当镜头中出现了余渊的身影时,观众便能知道,追兵已经不远了。
然后,摄影师加快速度,到了余渊的身边,余渊是这段戏的主角,冬树要保证观众的情绪波动和余渊在一起,而不是和追兵保持同步。
这一段视角的转换是最难的。如果余渊和摄影师没有同步,那便只能剪辑拼接了。
但当摄影师捕捉到余渊的身影,同时余渊转身,向后看了那沉沉一眼之后,镜头便已经完成了转换,最为艰难的一段便算是完成了。
谷导呆在原地,他一直盯着屏幕,看到了这一段之后,他没说话,片刻后才拉住了身边妻子的手。
“挺厉害。”他对妻子嘀嘀咕咕的:“刚开始什么都得问我,问我怎么拍,问我怎么拍好看。”
“现在竟然有自己想要的风格和技巧了。”
这个镜头,观众处于上帝视角,从追兵身后到了余渊的身边,再次确定了观众的视角立场,同时展现了整个战场的危机情况,极好地拉动了观者情绪,确实比剪辑过的镜头还要好一些。
观众没那么专业,不会看出这个长镜头和剪辑过的镜头有什么大不同,但这个镜头能更好地让观众入戏,让他们看进去。
这便是最大的好处了。
只是第一部 电影而已,冬树便已经有了自己的特色和追求。
谷导不敢说太多,但他知道,在武打戏份这一块,国内没人能比得上她了。在所有的导演中,她是最懂武打戏份的。
现在,她又学会了镜头语言,并且极度认真,宁愿被人暗中责备抱怨,也坚持着一定有自己的标准。
“得让她把我名字加上。”谷导絮絮叨叨的。
他妻子拉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多大年纪的人了。”
他们都知道冬树一定会在片尾加上谷导他们的名字,她向来记着所有人对她的好意,但谷导仍然觉得要是能在这部电影看到自己的名字,是一件十分值得骄傲的事情。
那边,冬树的拍摄仍在继续,她看着余渊的跑动路线,不停对着道具组发出指示,黄叶在合适的时机落下,遮掩了部分敌人的视线。
余渊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当他最后击败了一个敌人后,身上也沾染上了大片血迹。
这次是他做的最好的一次,经过了那么多次的锻炼,他终于能圆满达到了冬树的要求,没有在敌人的攻击出手前,先做出防守姿势。
他心里满是感慨,腿上有些疼,刚刚有些攻击距离不好掌握,他的腿还是被打中了两次,但他和对手戏演员都没有露出半分端倪,认真完成了戏份。
余渊的剑刺中了对方衣领下锁骨附近的血袋,血迹大量奔涌而出,余渊立刻转身。
每次武打冲突发生的地点都是在冬树的指挥下完成,地上有她做出的不明显的标记,在这里完成最后一部分之后,他转了身,向前跑上十几步,便能跑出密林了。
摄影师已经站在了前方,余渊看到了前方的亮光,他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只觉得有些骄傲,又有些说不出的疲惫和难受。
他的腿疼,脚下一泄劲,便跌倒在地。
余渊顿时有些慌张,忽然,他听到了冬树的声音,和平时一样沉稳,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动容一样。
“继续。”她这样说。
余渊便从地上起身,继续向前跑去。
等他跑出去的时候,跑到了定点的地方,这场戏终于结束了。小央和钱岱跑过来,扶住了他,小宜立刻搬来了凳子,让他坐下休息。
余渊坐下来,心里有些担心:“我刚刚摔了……”
冬树正在检查镜头,闻言没有抬头:“没事。”
她简短回答:“打了那么久,确实累了,是该摔这一下。”
“你演得非常好。”
她仍然是平平静静的样子,余渊却彻底放了心,心脏砰砰跳动着,片刻后才略微平静了一些。
他喃喃说:“和你拍戏真的太累了……”
但他却没有说出下半句来了。
等他休息得差不多了,小央帮忙给他脱下了铠甲。
余渊下意识看了那边的冬树一眼,她仍然在检查镜头,指挥着摄影又拍了夕阳落下的特写,情绪稳定得不像是解决了什么大问题,而和平日里无异。
就算是天大的事,到了她这里,似乎都不用忧愁。
夕阳下,冬树素面朝天的一张脸,稳重地在林子旁走动,夕阳的光辉从林间投射向她,在她如竹一般的身体上投下阴影。
没见她慌过,余渊默默地想着,忽然为了自己前些日子的消沉感到了愧疚。
如果自己再年轻一些,余渊想,如果自己再年轻一些……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他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比她大了那么多。
不管是余渊,还是年纪更大的钱岱和贺林,他们都已经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地跟着封年一起,叫她一声冬树姐。
冬树只是沉稳地站在那里,便已经成了他们最为可靠的心里支撑。
之后的拍摄更加顺利,在大雪落下之前,已经顺利地完成了所有古城秋季的戏份,甚至还余出了几天的时间。
冬树很大方地给回家的人买了票,她问过既生预算,又给有亲属赶来的过年的人,买了亲属的票。
这些用不了太多的钱,但能让大家的幸福感提升一大截。
他们终于能安心地准备过年了。
不过在陆续有人的家人赶来的时候,章凌找了冬树说自己要回家。她本来说自己要留下过年的。
“怎么了?”冬树关心地问她:“是家里有事情吗?”
章凌傻兮兮地笑着:“家里没什么事……”她又一想:“也算是有事吧。”
章凌鬼鬼祟祟地趴在冬树耳边:“有喜事。”
说完这话,章凌便颇为期待地等着冬树回应。
但冬树没想过起来,能有什么喜事?
她犹豫着问:“……你家又拆迁了?”
章凌谴责地看着她:“就在你身边的大喜事啊!冬树姐你好好想想。”
但冬树着实没这么脑子,只好等章凌告诉她,章凌只好自己说了:“我搞到大师兄了。”
冬树:?
虽然天天在剧组,但她一点没看出来啊。
章凌倒是颇为自得:“就没我搞不到的男人。”虽然听起来猖狂,但她实际上也只搞到了大师兄一个罢了。
但这确实是大喜事,冬树真心实意对她祝贺:“恭喜你,我等着吃你们的喜糖,提前给你准备好大红包。”
章凌摆摆手:“应该还早着呢,我爸妈把他当儿子一样,估计有些受不了,这次过年也是回家试探他们态度。”
“我看啊,宝宝哥和秀宁姐的好事可能更快一些。”
章凌说完就走了,她可不舍得大师兄在外面等太久,只留下一个震惊的冬树。
她的剧组里发生了那么多事,可她竟然不知道……
冬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去问清楚宝宝哥和秀宁姐是怎么回事!
第114章 能解决的问题
现在离过年也没有几天了, 冬树要做的工作就是审核之前的镜头,看有没有问题,还得检查后期处理得怎么样, 倒是不用准备拍戏了,比之前清闲了很多。
在夏秋之交,冬树在等秋风;现在,她又在等一场雪了。
清卉在和许老师打电话聊天, 她们年纪差得多,但现在像是闺蜜一样,什么都聊。现在就是许老师去买了些新衣服,要给清卉看看,听听清卉的意见。
既生在房间里陪姐姐检查镜头。
“快下雪了,”冬树刚检查完一个文件夹, 长长舒了口气:“管理处的大姐说过年前后肯定下雪。”
“那等下雪了, 我们就抓紧时间拍雪景。”既生说。
他们就像是勤劳的农民一样,等着季节给他们送来的收获。
“媚媚明天回家,她把拍雪景的服装都准备好了。”既生和姐姐说着现在的情况:“不过我们可得小心些, 她总是叮嘱我们不要搞坏了。”
“她就像是个管家一样, 现在大家都怕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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