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然意识到,她也许是个有些倒霉的孩子,出生身体便不好,还失去了最爱她的父亲。但她绝不能算是命不好。
毕竟,在她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没有不被爱着的时刻。
这时候,她发现,原来自己有能量可以忽视掉所有没那么美好的事情。
算了吧,她想着,左手抓着那幅画,右手紧紧握着姐姐。
她背负着这么盛大的爱意,只能活得更好一些,更幸福一些。车向着家的方向开过去,路边的树影闪过,阳光慢慢落下,对着行在林间的车洒下人间最后的余晖。
而清卉,重又变成了那个快快活活的、有些暴躁、有些没脑子的小东西。
“今天我要和姐姐睡。”她小声说。
她们一直睡在同一个房间,但是睡了两张床,冬树现在什么都同意,于是点头:“好。”
清卉得寸进尺:“要睡一个被窝。”
冬树看了她一眼:“好。”
她更加恶劣起来:“让小央睡地铺。”
小央坐在副驾驶座,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按照以往的情况来说,小央就要生气了,他们马上就要吵起来了。
但这次小央只是瞪了她一眼,然后恶狠狠地开了口:“好!”
小央大声抱怨:“真是欠了你的!”
一边怒气冲冲,他一边还问:“我睡地铺,总能盖个被子吧?”其实,要是她能高兴一点的话,一晚上不盖被子也没关系,大不了吃点感冒药嘛。
但清卉意识到自己过分了:“我才不是那么糟糕的人呢!”
晚上冬树和清卉果然睡在了一个被窝里,冬树早早洗漱后躺下了,清卉去了趟卫生间。
她找到了今天的通话记录,迟疑着发了条信息:“谢谢你。”
她仍然不愿叫他一声哥哥,只愿说这么多了。
对面立刻回了信息,仍然是公事公办的腔调:“不用谢,应该做的。”
作者有话说:
既生(放下手机,惆怅):她甚至不愿叫我一声哥
小央很谨慎, 临睡前专门去问了清卉:“我打地铺到底能不能盖被子?”
清卉不想理他:“滚滚滚,睡你的床去吧。”
小央觉得她有点过于仁善了,十分怀疑:“真的?要是我睡了床, 你明天不和我生气?”
清卉嫌他磨叽,自顾自将门关上了,小央对着关上的房门,心里十分难受。
我到底能不能睡床?他想着, 迟疑着上了床。
床自然是舒服的,但他躺了许久,发现根本睡不着。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明天会不会因为我睡了床找我的事?
小央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唉声叹气地起来,直接在床边的地毯上躺下了,不过他终归还是有些骨气, 顺手扯了被子给自己盖上了。
“我是不是贱啊……”他嘀嘀咕咕的, 但瞬间意识到自己可不能这么说自己。
于是,他立刻摇摇头,对着窗外的月光解释:“我才不是贱, 我是可怜她。”
他觉得自己有面子了, 躺在了地毯上, 也心安了不少,终于能睡着了。
这一晚, 她们睡得十分安心。
平日里, 清卉睡得很安稳,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她呼吸也轻。冬树时常会感到担心, 时不时扭头看一下, 是不是一切都好。
今天和姐姐睡在一起, 清卉便和小时候一样了,她四仰八叉地将手脚缠绕在姐姐的身上。
她哭得眼睛肿肿的,不再是漂亮的花了,而是依赖着姐姐的藤。
清卉抱着冬树,手臂挺有力气,缠得冬树都有些呼吸不畅了。冬树深深呼了口气,轻轻将她的胳膊挪了挪位置。
清卉睡得安稳,今天太过疲累,她还发出了轻微的小呼噜声。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清卉便完全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元气十足地做了早饭。
然后她去叫姐姐和小央起来吃饭。
昨天被清卉缠绕着,冬树睡得不太好,难得地睡了懒觉。清卉先叫了姐姐,然后去叫了小央。
清卉敲了小央的房门,里面有模模糊糊的声音:“请进。”
门没关,清卉便推开了房门,看到小央闭着眼睛坐在地毯上,身子斜靠在床边,半边脸上都是地毯上的花纹……
这一瞬间,清卉甚至有些心疼他了。
“小央哥……”她轻声叫他,思索着想说一些温柔的话。
但房门开启后,吹来了来自客厅阳台的微凉的风。小央便一下子清醒了,他警惕地看向清卉,很想维护下自己的脸面。
“我不是怕你和我吵架。”他为自己辩解:“是因为你昨天不开心。”他想说他心疼她,但他们两个争吵惯了,他说不出那么温柔的词汇来,只能说:“我可怜你。”
小央觉得自己说得没错,他理直气壮起来:“对,我是可怜你,毕竟我算是你哥。”
清卉满腹的柔情被他打得七零八落,冷漠地看着小央,她根本不废话的,抄起柜子上放的布偶便砸向了小央。
屋子里乱得一团糟,小央的另一半脸上现在也多出来一块布偶钮扣的红印。
坐在饭桌上的时候,小央一直没敢说话,只低着头吃饭。
冬树不管他们,只要别再闹了就行。
“我问了尽姐,她说现在热度全跑翟明俐那儿去了。”冬树一醒来就给王尽打了电话,现在将情况告诉他们:“清卉那些谣言慢慢淡下去了,他们还在清理中。”
“昨天尽姐和既生那边的团队熬夜了,现在有些人回去休息了,也还有些人需要再忙一会儿。我给他们订了咖啡送过去,又麻烦尽姐和既生员工多发些红包,到时候钱从我这儿出。”
吃着饭的时候,荷花婶子也打了电话来,她年纪也大了些,上网不多,事情都过去了,她才在去超市的时候听到了顾客的聊天。
婶子肯定不信那些谣言,她只是担心:“是不是有人在针对清卉啊?以后还能有戏拍吗?”
冬树没有将翟明俐的事情告诉婶子,怕她担心,只说:“没问题的,事情快解决了。”
但事实上,这事对清卉还是有影响的。
尽管热度转移,王尽和既生那边多管齐下,基本洗干净了清卉,但之前存在过的谣言在网络的角落里仍然有痕迹。
虽然既生出了大力,但他和清卉的关系没有公开。
在众人的眼中,只是王尽找了关系,搭上了嘉明的车,才解决了事情,谢清卉仍然是个没什么后台的女明星,她的风评确实受了些影响。
在清卉有关的宣传下面,总有些人在影影绰绰地说起当时的谣言来,极大地影响了大众观感。
之前和她签过协议的代言暂时往后延期,而正在谈的角色,也没了后续。
“现在先冷着,离开大众的视线一段时间,只能慢慢来,”王尽还算乐观:“过上一段时间,等大众把这事忘干净了,便能接到角色了,到时候重新出发,什么都不影响。”
但谁都不知道这段时间还有多久。
清卉倒是没那么在意:“那我就是这段时间的限定废物了。”
她颇为乐观地忙碌着,给姐姐准备着玉轮电视奖的颁奖典礼,所有的候选人都会到场,获奖的人选目前是保密的,但清卉觉得姐姐还是有可能得奖的,于是认真地给姐姐挑选了上台的服装。
小央倒是没那么有信心:“别穿的太庄重,万一得奖的不是冬树,结果她穿得最好,到时候也不好。”
清卉采纳了小央的意见,他们约好了品牌,然后到店里试装。
考虑了两天之后,清卉给冬树选好了一套黑色的裙子,剪裁利落,虽然款式有些简单,但是极为符合冬树的气质。
她穿上后,站得笔直,不像是要领什么奖,而是要去立军令状。
小央觉得不太对:“一般大家都会穿得华丽一点的,这个会不会太寡淡了?”
但清卉十分满意,姐姐就应该这样,不用去当万花丛中的一朵,而是独自矗立,做好一棵树。
下周就是颁奖礼了,清卉反正闲着无事,给她准备了所有需要的东西,还将流程都写了下来。
晚上的时候,她们两个聊了会儿天便睡下了。等清卉那边没了动静后,冬树悄悄起了床,她踮着脚无声出门,到了另一个空置的房间里。
然后她关上门,在黑暗中打通了既生的电话。
既生还没休息,现在他已经将嘉明集团的航运公司收于囊中,正对着电子公司发力,但他的小动作已经隐隐被其他江家人察觉,他只能更加小心一点,才能不被打断自己的的行动。
既生的声音有些疲惫:“姐姐还没睡吗?”
“刚刚睡下了,”冬树说:“但没睡好,现在有事想问你。”
“既生,”她轻声问:“你是不是能知道最后得奖名单啊?”
既生自然是能知道的,打个电话的事情而已:“姐姐很想得奖吗?”如果姐姐想要的话,既生便拿过来,捧着送给她。
“得不得奖都没关系,”她诚实地说:“但我想做一些事情,如果提前知道了结果,我能更好地计划。”
这个时间有些晚了,既生只能等天亮了再问。
第二天,冬树刚起床没多久,她便收到了既生的短信:“祝贺姐姐。”
冬树松了口气,她慢慢思索着应该怎么做。然后她给罗倾打了电话,在清卉和翟明俐的战争中,罗倾也出了一份力。
罗倾知道清卉现在的困境,她现在不能出来,出来了便让大众想起最近的那些传言。但她又不能总不出来,圈里人汲汲营营,没多少时间和市场留给她了。
冬树在空房间里给罗倾打了电话,她说了自己的想法,但罗倾并不认可。
她们小声地激烈地争吵之后,罗倾认了输。
“坦率地讲,”罗倾说:“我并不觉得你应该这么做,毕竟你是我手下的艺人,我只看你和我的利益。”
但她又说:“但我知道,你不只是我手下的艺人。你有很多比这个重要得多的身份。”
就像罗倾一样,她也并不只是公司得力的经纪人,她也是自己儿子的母亲,是父母的孝顺女儿。
她们相处了很久,虽然罗倾年纪比冬树大了很多,彼此时常有理念的冲突,但已经能算得上朋友了。
“我不支持,但你能告诉我你的决定,我也得谢谢你。”冬树向来是一个很让罗倾省事的艺人,对她这次罕见的固执,罗倾也只能容忍。
幸好冬树提前告诉了她,到时候她会提前做好公关措施,免得情况失控。
很快便到了颁奖典礼那天,清卉和小央都跟了过去,他们两个坐在隐蔽的位置,兴奋地看着台上。
冬树没有和他们说过自己应该是得奖了,她想让他们感受这一刻的喜悦。
冬树和剧组的人坐在一起,封年坐在她身边,蠢蠢欲动地想说话,但摄像机一直在拍他们,封年就只能控制了自己太过浓烈的热情。
但他也没有控制多久,他的手悄悄在桌子下扣了扣冬树的椅子:“冬树姐。”
他小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你得奖了,准备好演讲稿了吗?”
封年提前得到了消息,知道了结果。他对结果十分满意,很想对冬树姐透露。但他知道,很多人都更想在现场知道自己得奖的结果,所以封年不打算破坏冬树姐的那一瞬间。
但他还是很担心,担心冬树姐没有提前写稿,在台上会尴尬。
冬树笑起来,小声回应他:“写好了。”
那就好,封年彻底放了心,他紧张得显而易见,以为自己什么都没透露,其实已经透露了全部。
台上灯光亮起的时候, 主持人已经满面笑容地站在了上面。
今年有两位主持人,女主持年轻些,是国家级电视台的知名主持, 这几年风头正盛;而男主持头发有些花白,笑得从容稳重。
男主持叫严拓,今年已经五十多岁,背景深厚, 写过书,演过戏,是公认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被圈里圈外人都尊称一句老师。
女主持说话轻松俏皮,严拓说话稳重又引经据典,才学颇佳, 两个人配合默契, 引起了台下的阵阵掌声。
先是有歌手演唱了自己的拿手曲目,接下来便公布了最佳新人奖和新晋导演奖。
之后是一场舞蹈表演,然后公布的便是技术类奖项了。
最佳摄影、美术、音乐等, 冬树所参演的《正元启明录》也有了收获, 得到了最佳摄影奖, 到这一步时,导演已经十分满意了, 起码不是颗粒无收。
但是最后的环节才是最为关键的, 最佳男女主、男女配和最佳导演都会在这个环节公布。
最佳导演放在最后压轴,倒数第二是最佳男女主,男女配的得奖在较为靠前的位置。
严拓在演唱歌曲的歌手退场后, 手中拿着贺卡稳步上台。他打开了贺卡, 眼中露出了笑意:“最佳男配角, 赵矣贺!”
最佳男配不是封年,这让导演有些微微的失落,毕竟导演一直觉得封年得奖的可能性比冬树更大。
但封年坐在台下,表情无异,摄像机对准了他,他鼓着掌露出了一个颇为绅士的笑意。
最佳男配角赵矣贺兴奋地上台,从严拓手中接过奖杯,感慨地说着自己的感悟,他是一个浸淫圈内多年的演员了,能获得这个奖总算是出了头。
他发言中规中矩,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感谢了剧组,感谢了自己的家人,并且表达了自己的职业愿景。
下一个,便是最佳女配角了。女主持人刚上台的时候,封年便显而易见地兴奋起来,挤眉弄眼地暗示冬树:“冬树姐,冬树姐,笑得好看一点。”
他觉得自己瞒得很好,有些为自己骄傲。
女主持得体地对着台下微笑:“最佳女配角,实至名归,谢冬树!”
在公布的一瞬间,灯光打在了冬树的身周,她脸上适时地露出了惊喜又不可置信的表情来。
然后,在女主持的邀请下,她从椅子上起身,然后向着台上走去,她一边走,一边默念着早就写好的发言稿。
封年比冬树还激动,看到冬树姐起身,他立刻也想跟过去,想给冬树姐拎裙摆。
但冬树起身后,他才看到冬树姐的裙子只到小腿,根本用不着他,这让封年觉得十分遗憾。
冬树走到台上,女主持微笑着将话筒和奖杯递给她,两个人浅浅地拥抱了一下。
台上便只剩下了冬树一个人,会场其实很大,但现在只有台上有光,她有些看不清台下众人,只能听到掌声。
掌声和刚刚赵矣贺差不多,只有两处声音最大。
一个来自剧组那里,大家对于她得奖表示了最衷心的感谢。
另一处便是很靠后的角落里,那里是清卉和小央的位置。
即使看不到,但冬树能想像的出来,清卉现在应该十分激动,手都快拍红了。清卉从小到大都坚定认为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所以姐姐也应当站在这个台上。
这几天里,罗倾和冬树说过她得奖的原因,一是演得真的不错,二是最佳女配的其他候选人的粉丝刷票现象太过严重,她们本人也或多或少地参与其中。
并且各家粉丝们吵闹得厉害,只有冬树的粉丝没怎么参与过争吵,风评最好,这个奖给了她,算是组委会给上级的态度,给大众的态度,证明组委会并没有鼓励伤害土地的刷票行为。
罗倾说了实话,冬树得奖这事,虽然实力够,但确实也是运气不错。
之前冬树其实并不十分在意这次能不能得奖,她觉得自己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并不急这一次。但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得奖成了很好的机会。
场中掌声渐渐停息,冬树微笑着看向台下,开始了自己的发言。
她刚开始的发言中规中矩,得奖了很高兴,然后感谢组委会、感谢剧组的大家。
然后她的视线慢慢习惯了台上的光线,她便隐隐看清了台下人的样子。她看向了清卉,果真和她所想的一样,满脸崇拜又骄傲地看向了姐姐。
似乎要不是为了会场纪律,清卉立刻就能站起来,指着冬树骄傲地告诉所有人:“看,那是我姐!”
但清卉并不会这么做,因为她现在身陷谣言。
冬树站在光中,而清卉只能藏在黑暗里。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她的妹妹,本身就是一束光,只是现在被坏人掩住了光芒。
所以,冬树决定,将自己的光分给妹妹。
即使可能会把黑暗牵连到自己身上,她也想将妹妹一起照亮。
冬树笑起来,她感谢完了剧组的同事们,然后略一停顿:“我最感谢的,便是我的家人。”
“我家人并不多,每一个都很珍贵,尤其是我的妹妹。”
她说:“我的妹妹是很干净、很美好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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