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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麦田雪人)


他走过了长长的通道,在出口短暂停留了十几秒。
他身体有些晃动,但最终没有回头。
冬树一直盯着他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拐角处。
又过了一会儿,医生兴冲冲地跑过来:“贺教授的团队可以了!今天就能出发!”
冬树点了点头,她再次扭头看向通道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在心里默默告别。
再见了啊,谢既生。
作者有话说:
清卉发病是因为江家人不止找了冬树聊,他们也找了清卉,告诉她说她和冬树没有血缘关系,说她和既生一样本可以有更好的人生,说冬树耽误了他们的前途,清卉与他们大吵,情绪极度激动,然后昏厥,这些内容会在后文陆续提到。
本文存稿已过大半,均由存稿箱发出,文章主线无法做也不做任何更改,本文从头到尾没有勾选过爽文标签。
重生不是稳赢,冬树上一世死亡不是自己的选择,这一世仍然会遇到一些让她无能为力的事情。我想写的是一个女孩子成长生活的故事,她曾被现实打败,但最终仍然会打败现实。

冬树晚上没回家, 她就坐在妹妹病房前的椅子上,枯枯坐了好几个小时。
她到的时候,还是下午, 她坐过了西斜日落,坐到了月明星稀。
清卉的病房里,一直有医生和护士在,他们得到了医院领导的叮嘱, 要不惜一切代价治疗这个女孩。医生们不知道这个女孩什么来历,但既然是领导的指示,他们就遵守了,用上了最贵的器械和药物。
这里是重症病房,人本来就不多,现在走廊里空荡荡的。
楼梯处的灯光是声控灯, 外面偶尔有汽车的鸣笛声, 声控灯便亮了起来,片刻后再次变暗。
那抹灯光便忽明忽暗,冬树目光无神地盯着那处灯光。
妹妹得救了, 但既生走了。
冬树心中没有一点开心的情绪。
她觉得很悲伤。
在除夕, 他们三个还高高兴兴的, 商量着上大学之后的生活,怎么赚钱租个小房子, 那时候他们以为每一天都能和除夕那天一样过。
冬树非常难过, 难过的是既生离开了,难过的是清卉的命竟然要用既生的离开来换。难过的,也是自己始终都无能为力。
她看向自己的拳头, 她之前曾以为, 她有力量做到很多事情, 但现在却发现,其实她软弱至极。
她练拳有什么用?
她并不能把既生从江家手里抢回来,也不能自己拯救清卉。
冬树悲伤地发现,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始终都是湍流中的一滴水珠,融不进去,却被挤着、推着、反抗着、被迫着,沿着既定的路线行进。
她没有比其他人更聪明,也没有比其他人更厉害,唯独擅长些拳脚功夫,却无法打碎看到的、遇到的一切不公。
“睡会吧。”病房里一个护士从病房走出来。
冬树抬头看护士:“姐姐,我妹妹怎么样了?”
“明天贺教授就来了。”护士拉住冬树的手,将她带到了一间空置的病房中,让她在床上躺下了。
冬树不放心,挣扎着想起身:“我想陪着妹妹……”
护士坚定地将她按下:“明天你还得陪一天呢。”
冬树只能睡下了,她脑中乱糟糟的,精神已经紧绷了一整天。她闭上眼睛,眼前却总是似乎闪着迷幻的光。
她其实很疲惫了,但总是睡不着。
她很少失眠,现在却只能逼着自己休息。
冬树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她又听到了护士姐姐的声音:“吃点东西吧。”
她从床上起来,趴在小桌子边上,一口口地吃护士送给她的小馄饨。小馄饨包得很精致,冬树一口一个,她吃了好几个,却没尝出味道来。
护士姐姐又去忙了,冬树停下勺子,眼里又蓄满了泪。等发现眼前模糊的时候,她慌忙抹了把眼睛。
她并不是个脆弱的人,今天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从大清山出来之后啊,日子虽然苦,但遇到的都是好人。现在慢慢长大了,社会就缓缓地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冬树默默地流着泪。
她不爱哭,因为觉得哭没用,与其哭一场,不如动手打一场。但现在哭没用,打也没用,她只能这样宣泄下情绪。
她哭自己上一世的娘,哭上一世的大妹二妹,哭这一世的既生和清卉。
但等她哭完了,便又是那个刀枪不入的谢冬树。
她用纸巾细细擦干净脸蛋,吃完了那一碗小馄饨,又把碗刷干净,就再次躺在了床上。
这次,她很快进入了睡中。
早上,冬树不用护士叫,自己就醒来了。
她站在清卉的病房外等待着,等着贺教授的到来,但她没等到贺教授,先等到了祥文叔。
祥文叔急匆匆走过来,有些不认识路,于是一边问护士一边找,终于找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冬树。
“冬树,”祥文叔拉住她:“我们听说消息的时候晚了点,一大早去取了钱。”
祥文叔把手里的小包使劲往她手里塞:“你看看还差多少,不够的话,你姑奶还在找她年轻时候的那个金耳环。”
冬树死寂的心,慢慢有了动静。
她将小包握在手里,沉默片刻后,将小包还给了祥文叔:“叔,我们不差钱。”
祥文叔从自己的挎包里往外拿包子和鸡蛋,左顾右盼没找到既生:“既生呢?你们一起吃点吧。”
他才反应过来冬树刚刚说不差钱,他不信:“你们三个孩子,怎么可能不差钱呢。”
冬树脸上露出了和哭一样的笑容:“叔
,你不是问既生吗?”
“我用他换钱了。”
祥文叔觉得她在说什么傻话,但一看她表情,又发现不太像。
“怎么了?”他问:“既生去哪儿了啊?”
冬树不能再说了,她只摇了摇头:“叔,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今天有京市的专家来给清卉治病。”
祥文慢慢有些明白了,他从自己娘那里听说过,既生是捡来的孩子,前段时间总有些穿得很好的人去找既生……
他想不明白,但不再问,陪她等了很久,看她情绪一直不对,绞尽了脑汁想哄哄她。
冬树却劝他离开:“清卉还不知道要住多久的院呢,祥文叔走吧。”
祥文不想走,但他看了冬树的状态,终究还是离开了。他得给冬树自己的空间,临走前,他仍然执意把钱留给了冬树:“要是需要了,随时叫我来。”
之后,姑奶带着洛洛来过一趟,荷花婶子来过一趟,都被她劝走了。
她小学的好朋友王星星也来了,带来了一个厚厚的装着钱的信封。
校长和清卉的班主任都来了。
冬树没了和别人说话的力气,沉默地坐在病房门前等待着。
等到了下午,风尘仆仆的贺教授一途才出现在医院里。
“我们看了孩子心脏的图片,上午去找了资料,现在已经想到办法了。”贺教授直接走进了办公室,铺开一张纸,和其他医生商量着手术的细节。
没多久,他们便达成了一致,全都换上了白大褂,进入了清卉的病房中。
这次手术持续时间未知,难度未知,没人告诉冬树这些。
她自己一个人,只能吊着个心,等在门口。
偶尔还有些年轻的医生也站在门口,激动地看着里面:“这可是最难的手术,要是成功了,就是经典案例了,能上教科书。”
护士不满地瞪了这个医生一眼:“病人家属在这儿呢!”
医生紧张地看了冬树一眼,生怕冬树生气。但冬树直愣愣地看着关着的病房门,心里没有一点情绪。
中间,有护士出来,急匆匆地让冬树签署什么单。
冬树签了很多张,上面的词语都很吓人,但她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只安静地签了一张又一张。
手术做了很久,之后还有术后的其他流程。
冬树等了几天,嘴巴上干出了皮,也不记得自己每顿饭吃的什么,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终于等来了能进病房的时候。
“手术成功了,”医生松了口气:“贺教授果然是全国顶尖的专家,如果不是他,你妹妹这次凶险了。”
“之后,你妹妹需要漫长的恢复期,但恢复期后,她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但还是要注意,千万不要情绪波动太大,不要剧烈的运动。”
“你妹妹这次爆发,应该就是情绪太激动或者剧烈运动导致的……”
冬树走进去,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清卉,身上插了很多管子。如果既生在,也许会说她现在是个真正的小怪物了。
但既生不在。
既生不在了。
她只有清卉了。
冬树奔过去,轻轻抓住了清卉的一只小手指。
这就是她唯一拥有的了。
她又守了很久,这次能看到清卉,总算比守在外面更安心一些。很久后,清卉终于挣开了眼睛。
她看着趴在床边的冬树,小声叫:“姐姐……”
冬树抬起头,清卉便看到了姐姐现在憔悴得不像样子。清卉有些想哭,她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像虚无飘渺地在空中,看到了姐姐在外面痴痴地等着她。
清卉即将哭出来的时候,冬树哄她:“不要哭,你哭了,姐姐更担心。”
清卉就憋回了自己的眼泪,她随口问:“哥呢?”
冬树摸了摸她的头:“等你好了再说。”
这一下,清卉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有些不敢信,但姐姐现在憔悴成这样,清卉不敢再追问。
等两周后,清卉终于能出院的时候,冬树才告诉她既生已经走了的事情。
清卉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
她知道,自己的得救和既生的走之间,肯定存在着什么关系。
但他为什么走得那么急?为什么要为了她回到那一家去?
清卉无法接受,她发着脾气:“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冬树立刻呵斥她:“清卉!”
但清卉仍然很生气:“姓江的那一家,猪狗不如的,他怎么能回去!”
清卉之前也讨厌江家,但没有讨厌的这么厉害。冬树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来一些疑点来。
为什么当时清卉送了医院,校长就立刻跟了过来?听说还是校长打的急救电话,但不是说清卉是在教室里晕倒的吗?
江家人找过冬树,那他们……是不是也找过清卉?
冬树一激灵:“清卉,你晕倒的时候在哪里?”
清卉看了她一眼:“不在教室……”
冬树已经猜到了:“他们对你说了什么?”
“和对姐姐说的一样,我一激动,就这样了……”清卉声音有些虚,但随即愤怒地说:“所以他为什么要回去!他为了我回去,还不如让我死了!”
冬树总觉得有些不对,江家说的话,自己都对清卉说过一遍了,就是担心她生气,所以提前让她知道情况,她怎么还会情绪激动到发病?
但现在清卉愤怒地在骂既生,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冬树只能先哄哄她,让她不要生气,也不要责备既生了。
清卉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埋怨自己。
她盼着哥哥能给她打个电话,她能问问哥哥现在怎么样,也许能让哥哥回来。
毕竟,她做了这么大的手术,哥哥就算不方便回来,也一定会打电话问问的。
她日日在面馆附近溜达,既生知道面馆的电话,要是既生打了电话,面馆的孩子一定会去叫她们,她就能立刻过来了。
但她等了很久,都没能等来既生的一个电话和和一封信。
既生就这样,真的不见了。
既生消失在她们的生命中。
冬树和清卉回家的时候,家里的东西已经少了一些,都是属于既生的东西。冬树把既生的那间房锁上了,很少进入。
偶尔,她也会进去打扫下,但从未幻想过既生还会出现在这里。
她知道,他们共同度过的十几年是真实存在的,他们的深厚情谊也是毋庸置疑的。
但他们却是已经身处不同的环境中,人都是会改变的。既生肯定会记得她们,但他也会被各种事情缠住手脚,被新的家人困住身体,旧的记忆会被新的记忆覆盖,从此变得黯淡。
冬树不喜欢江姑姑,但她不得不承认,江姑姑说得对,人都是会走散的。
人生,就是一场场相聚与别离。
冬树之前就不是多话的人,现在更加沉默了一些。她时常觉得无能为力,不再有那种意气风发的少年意气。
冬树记得自己的承诺,绝不主动去联系既生。但清卉不死心,拼了命去找办法,想联系上哥哥。
但她问了很多人,打了很多电话,发出去很多信件,最后没有收到一点回复。
清卉慢慢地,不再提起既生这个人。
三个人的时候,武馆住着正好,现在却空旷了很多,但她们默契地不再提起,偶尔做饭的时候,冬树会随口喊一句:“既生,递块姜……”
话还没说完,她便戛然而止,而清卉默不作声,把姜递了过来。
因为清卉要休养身体,一直没能上学,冬树便在家里陪着她,有时候,姑奶和荷花婶子也会过来。
也许明年她们两个都需要留级,但现在这种情况,她们又能怎么办呢。
很快便到了高考的日子。
高考的最后一天,清卉一反常态起得很早,冬树睁开眼,便看到她穿了一件红色的裙子。
那是除夕后他们三个商量要在既生高考最后一天穿的。
冬树便也穿上了红色的裙子,这一天,她们两个都安安静静的。
到了下午,冬树问清卉:“去不去?”
清卉点头:“姐,走吧。”
她们牵着手,走到了一中门前。
一中很大,是整个蔚市的高考考点。她们站在树下,等到铃声响起的时候,高考便结束了。
无数兴奋的考生,奔向了自己等在外面的父母。只有两个穿着红裙的女孩,满脸的平静——她们等不到自己要等的人了。
她们从高考结束的铃声开始等,看到了第一个考生激动地跑出来,等到了人山人海,又等来了冷清,直到空无一人才离开。
但她们并不知道,在人群中混着考场里零星开出的几辆车,里面坐着学校的领导,其中还有一辆车,里面坐了个沉默的考生。
既生出神地看着外面。
回到江家之后,他得知了很多真相,也明白了很多之前不懂的道理,见到了很多钱和权力做到的可怕事情,他回不去了,也不敢和姐姐妹妹再联系。
能力差距太大的情况下,亲近便会招致对姐姐妹妹的致命伤害。大象经过时,脚步带来的震颤便可能毁了蚂蚁的一生。
姐姐再厉害,归根到底,也只是一个有些拳脚功夫、懂事很早的小姑娘。一个人无法战胜不了一支军队。姐姐也无法战胜一个豪门家族的威势和权柄。
这次是用清卉的命来拿捏,下次呢?
他宁愿无情。
但高考,他还是坚持来了。
这是和校长说好的,换清卉入学的条件,他得完成。
这也是……他们约定了很多年的梦想起点。
只是,这个起点,已经变成了谢既生的终点。
他的手机响了,里面传来了吊儿郎当的声音:“怀屹,今天和二哥去玩吗?”
他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却雀跃:“好的啊,二哥。”
说话间,车子开出校门,他眼角闪过两点红色,猝不及防便刺痛了眼睛,流出了眼泪。
电话里,二哥还说着今天去哪儿玩,他却拼命地回头,贪恋地看着那两点红色……
除了巨额的手术费,冬树实在出不起,只能使用了江家给她的那张银行卡,其他的时候,她和清卉都不再使用它了。
对冬树而言,那就是她用既生换来的,每次看到,便觉得心痛。
而对清卉而言,那就是自己无能的表现,也是哥哥背叛她们的证据。她年纪小,对哥哥的思念和对自己的责备,成了她放不下的痛。
冬树发现了清卉的这种征兆,尽力在生活中来改变,她想告诉清卉,这事不怪她,也不怪既生。
清卉不想生病,既生也不想回去,冬树也不想成为今天的结局,他们都是迫不得已。
但清卉现在十分抗拒听到既生的名字,只要姐姐说到既生,她就立刻捂住耳朵。
为了清卉还在恢复期的心脏考虑,冬树也只能暂时放弃了继续劝清卉的想法。她想着,清卉现在还小,等她长大点了,应该就能想明白这件事的不容易了。
高考完没多久,就放暑假了。
她们两个彻底荒废了一个学期。现在冬树拿起旧教材,给清卉讲课,但她自己,却没人帮忙辅导了。
没多久,高考成绩出来了,但这事已经和她们两个没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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