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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麦田雪人)


小树不急不躁,她只是有些担心小花和小草会不会害怕,但她宁愿让两个孩子害怕一会儿,也不敢冒险下去。
等到狼终于放弃了,冬树才下了树,捡起那些蘑菇回了家。
她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小草坐在有些发黑的木头椅子上,费力地用大包裹将姐姐找到的蘑菇都装起来,这就是他们的路费了。
小花也想帮忙,但她手小,还总是想到炖蘑菇就流口水,小草嫌弃她,于是赶走她,让她在一边看着。
冬树坐在一边休息,她看了看地上几袋蘑菇,盘算着路上的花费。
蘑菇自然是越多越好,但他们三个力气有限,带不了太多,目前这些就够了。并且,天就要变冷了,等到下雪的时候,他们就更难出去了。
在小花和小草有些开始发困的时候,冬树做好了决定:“我们明天就出发。”
村里有人愿意买他们这间房子,但是冬树拒绝了。虽然奶奶留下的这间房子也许能卖上些钱,让他们日子好过一点点,但冬树仍然不想卖。
她将小花和小草抱在了板车上,给他们盖上被子,然后在他们的脚边堆了装满蘑菇的袋子。
小草手中紧紧地握着拐杖,那是削得很粗糙的树干,却是他行走的全部依仗。他伸着头,看姐姐认真将房门关上,又锁上了院门。
“奶奶,我们走了。”冬树对着院子喊了一声。
小花坐在板车上,她没出过远门,现在只觉得兴奋,学着姐姐喊:“奶奶,我们粥啦!”她一直都苍白的脸色现在甚至有些难得的红润了,
小草没有说话,他忽然间觉得有些害怕。
残缺的身体,让他成熟得更快一些,他敏感地意识到,自己和妹妹都是累赘,他畏惧着他们即将踏上的这条路。
冬树和小花告别的声音响过之后,山中并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恍若在给离家的三个孩子送别。
冬树站在板车前,将绳子搭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双手握住了车把。她身子矮小,却孤身担起了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所有。
但在板车上小花和小草的眼中,走在前面的姐姐的后背,便是世上最坚定、最可靠的港湾。
“睡会吧,”冬树没有扭头,一步步向前:“等我叫你们时再起来就好,饿了一定要告诉我。”
小花激动得不得了,大声说:“我不睡!”小孩子一兴奋,便有些认不清自己,小花郑重宣告:“我永远不睡!”
这条下山的路是村里人走过的,还算是平整安全。
冬树拉车拉得平稳,小花兴奋了一会儿,便困倦了,迷迷糊糊缩在被子里睡着了。板车上蘑菇很多,蘑菇的味道伴着小花的梦,让她睡得香甜。
但小草没有睡,他手中一直紧紧握着拐杖,盯着周围的草丛,为姐姐防备着一切危险。
小草看了小花一眼,觉得这就是个小傻子,但这是他妹妹,就像他和小花,都是姐姐的亲人。
就算是累赘,姐姐仍然把他们背上了。
所以,就算有些嫌弃流口水的小花,小草仍然给她轻轻掖了掖被角。
冬树不再说话,车子有些重,她调整着呼吸,匀速向前。
她心思平静,没有目标地发散着,想着曾经的很多事情。想到了大妹和小妹,也想到了现在的小花和小草。
还有那间她坚持着没有卖的房子。
她不能卖,那是奶奶的家。
也是小树的家。
冬树带着小花和小草离开了,那件房子,便留给奶奶和小树。
她们都会有自己的归处。

第3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
山下那条盘山路距离有些远。一大早,小树带着小花和小草出发,一刻不敢停歇。
在林中过夜实在太过危险,她必须在天黑前到大路边。于是,她只是在中午时停了一会儿,坐下来吃了些东西,其余的时间都在赶路。
小花从上车开始睡了挺久的,等她睡足了觉醒过来时,便闹着要下车和姐姐一起走一会儿。
小花有心疾,冬树想了想:“能跟着我走,但累了一定要说。”
冬树也想对两个孩子说些温柔的话,但他们现在情况艰难,她宁愿让小花和小草知道真实的情况。
“如果你累了不告诉我,还继续走路的话,”冬树声音平整,没有起伏:“你就会生病,但我们没有钱给你治病,到时候我就要去要饭了。”
要饭可不是什么好事,小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乖乖答应:“我走不动了,就告诉姐姐。”
她小声叮嘱:“姐姐,不要饭。”
小花只有一点点大,但她下车后,板车仍然轻松了一些。冬树拉车的速度变快了一些,小花走在姐姐身边,试图将挂在姐姐肩上的绳子握在手里帮忙。
但绳子被姐姐绷得紧紧的,小花也只是将绳子拉住了而已,并没有使上半点力气。但小丫头很自豪,她的小手搭在绳子上,她便自以为贡献了一份力量。
小草一直没有说话,他假装在睡觉,但其实紧紧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看到小花下车自己走路,他心里有些难受,若是他有一双好腿的话,他也想下去跟着姐姐走路,还能帮忙拉车。
他多么想做个有用的人啊。
但他现在什么都做不到。他有些记忆了,所以懂得多,也更加害怕。他有些怕,怕自己被姐姐抛弃。
他隐约记得,之前自己是有另外一个家的,但在模糊的火光中,他失去了所有。
有时候,小草觉得说不定那些记忆是一场梦,但他又清晰地记得一些食物的味道,那都是奶奶没给他们买过的东西。
松软的、白色的、甜蜜的如同云朵一般的糕点,黑色的、但仍然是甜蜜的硬块块,这是做梦都想不出来的奇妙食物,所以小草很确信,自己应该是被奶奶捡回来的孩子。
他被捡来的时候,妹妹和姐姐都在了。
这个家,也许只有他是外来者。
因此,小花可以无忧无虑,当个快乐的小傻瓜,但小草心事重重,他悄悄在板车上坐好,握好自己的拐杖,谨慎地看向四周,他要变成更有用的人才好。
冬树刚开始拉车有些累,但她很快找到了窍门。他们走的下坡路,车上的东西比她要重,车子时常微微扬起,在扬起的时候,冬树便借助板车的力,将整个身子都压上去,脚下悬空,向前飘荡一段距离。
冬树体重小,倒成了一件好事,这段下坡路走得甚至比平常村里人走得更快一些。
等到林中的日光开始泛黄的时候,小花坐在板车上喊起来:“我看见路了!”
她的描述有些贫乏:“大路……好大好大!”
小花生怕哥哥看不见,热情洋溢地介绍:“这样看,很大!”她将手往两边伸展:“这样看,也很大!”
小草瞅了瞅她:“那应该是长。”
那是一条很宽,也很长的路。
“那不是很大很大,”小草说:“那是又长又宽。”
但小花已经听不到了,她快乐地叫起来:“姐姐,是不是到大城市了?”
看到盘山路的时候,冬树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在林子里过夜了。她听到小花的问话,虽然冬树也没见过大城市,但她知道这肯定不是。
“不,这只是通往大城市的路。”来自古代的冬树告诉现代的小土包子。
小花不管,她激动起来,伸着手喊叫。
盘山路上有车呼啸而过,小花敬畏地看着远去的车辆,她心中的喜悦参杂进了一点点忧愁:“我们……没有钱钱……”
小草拍了拍身边的蘑菇:“我们有蘑菇。”
但蘑菇并不能当钱花。
冬树推着板车,站在路边对着远来的车辆招手。大多数车都呼啸而过,司机们见惯了路边求助的人,有些是要钱,有些是蹭车,他们出门也都是挣辛苦钱,管不了太多。
偶尔,有车会停下。副驾有人伸出头来问:“你们做什么?”
冬树仰着头:“我们想搭车,去蔚市。”她指着车上两个眼巴巴的孩子:“我带弟弟妹妹去投亲。”
她生怕拒绝,赶紧接上下一句:“我们摘了蘑菇,全都给你,算是路费。”
但司机车上并没有这么大的空间给三个孩子,蘑菇不是多值钱的东西,不值得让他们专门去收拾货物。
司机听了她的话,摇了摇头,继续出发了。
小花一直笑着的小脸慢慢垮了下来,她小心翼翼扯了扯冬树的衣袖:“姐姐……”
冬树盯着马路,觉得不是个办法。
她向来喜欢公平交换,收获和付出应当是匹配的,所以她对司机说,自己想用蘑菇换一趟乘车。
她知道自己带着弟弟妹妹很凄惨,但她不想利用别人的同情心,于是她用被子将小草的腿遮住,不让别人看到小草是个残疾的孩子。
但现在很明显不行了,天色有些发黑了,经过的车也越来越少,他们耽误不起了。
她必须要用上一些公平交换之外的办法。
冬树看了眼弟弟妹妹,终于开了口:“待会再有人停下,小草就把被子掀开,小花也装出来很冷的样子。”
冬树很担心这会不会对两个孩子的心理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但小花和小草都乖乖地点了点头,没有提出什么疑问。
她还想解释两句,但这时候,远方又来了一辆车。
冬树伸长了胳膊,甚至还向前几步,这是在冒险,但若是更晚的话,那些大车更加看不到他们三个了。
冬树已经站在了白线之内,大车司机被吓了一跳,紧急刹车,骂骂咧咧地开了车窗。
“要死啊!”一个很是壮实,满脸凶相的男人从车窗里伸出头来,愤怒地骂冬树。
司机被吓了一跳,口不择言:“没爹娘管的啊!要死别来找我!”
这人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小花记得姐姐的叮嘱,刚想装出一副很冷的可怜样子,现在却是真的被吓到了,她呆呆地看着姐姐,眼睛里就啪嗒啪嗒地开始落泪了。
男人被惊吓了,忍不住骂出了口,发泄完了才看清拦路的是个削瘦的小姑娘,男人顿时觉得自己混账起来。
他一扭头,又看到了路边有个破板车,里面有个哭得眼泪哗啦的更小的姑娘,还有个小男孩,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定睛一看,便看到男孩没了一条腿……
男人觉得自己太不是人了,他赶紧从车上下来,在车后立了三角牌,然后将冬树拉到了路边。
“怎么了这是?”他尽量温柔地问:“天黑了,怎么在这儿拦车啊?”
“天色再晚一点,都没人能看见你们,多危险啊。”
天冷了,冬树专门脱了外套,现在冷得直哆嗦。“大叔,”她的牙打着架:“我们奶奶死了。”
“我妹妹心脏病,我弟弟瘸了腿,我想带他们去投亲。”
她的手颤抖着,指了指车上的蘑菇:“这当我们的路费成吗?”
男人有些为难,他车厢里满满的,什么都放不下了,可他又怎么能看着三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孤零零留在路边?更何况,刚刚他还骂过他们。
他一咬牙:“我车上位置不多,你们把板车扔了,上车吧。”
小草拄着拐杖,自己撑着从车上下来,大叔帮忙把蘑菇都搬下来,然后将板车推到了林子边,一转头,他便看见冬树抱着弟弟使劲往驾驶舱送。
冬树矮,现在努力推弟弟的屁股,小草的脚用力踩在车上,手攀住门把手,艰难地向里面进。这一幕太过艰辛,让男人一时有些眼酸。
他立刻跑过去,一把将小草推了进去,然后又将小花抱进驾驶舱。
驾驶舱一共两排,前排是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后排是一个简易床位。小花和小草坐在了后排的床上。
司机上了车,却看到冬树还没上来,她正在一袋袋向车里递蘑菇,小草小花努力伸手接着。
司机脾气急:“那么冷,不要了,快上来。”
冬树摇了摇头:“这是路费,不能不要。”
司机重重叹了一口气,想下去帮忙,冬树和小花小草却已经将地上所有的蘑菇都拿到了车上。
小花和小草再次躺在了一堆蘑菇中间。
司机折腾得有些疲惫,他习惯性地随手拿了根烟,刚刚点燃,他通过后视镜,看到了后面两双乌亮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他身体一颤,赶紧将燃起的烟熄灭。
司机抱怨:“刚刚你说奶奶死了,是不是去找爸爸妈妈?你们的爸爸妈妈就不能来接你们吗?非得让你们三个孩子自己去找?”
冬树在小树的记忆里根本没找到和爸爸妈妈有关的一点记忆:“爸爸妈妈不在了。”
她语气板板正正,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在说什么可怜的事情:“我们的亲人都没了,现在去找一个远亲,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要我们。”
司机喉咙一涩,他忽然想起来刚刚自己骂孩子“没爹娘管的”,他没说话,但脑中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一直在疯狂地扎他的心。
司机的心愧疚得千疮百孔,他实在忍不住,伸手狠狠抽了自己的脸一巴掌。
这一声有点响,让小花和小草都吃了一惊,惊恐地看着他。
“有点困了,”他脸上火辣辣得疼,语气尽量平静:“我以前困了也这样。”
作者有话说:
在司机大叔之后的人生中,每当他想起自己对三个可怜孩子骂过的话,便愧疚得整夜睡不着……

第4章 开在身上的花
车上很暖,小草和小花把一床被子给姐姐腾出来,冬树盖在了身上,没一会儿便驱走了全身的寒气,不再颤抖了。
司机给他们递过来自己的大保温壶,喝了温水后,三个孩子彻底舒服了。
小花刚刚在外面有些困倦,蔫蔫巴巴的,但这是她第一次坐车,现在整个人都亢奋得不得了。
“叔叔手里是什么啊?”她小声问。
司机余光一扫:“这是方向盘。”
他介绍:“你看刚才转弯,就是我用方向盘操纵的。”他还轻轻踩了踩刹车:“感受到了吗,车慢了一点,这是我脚底下控制的。”
冬树也很好奇,但她不想和小花一样东张西望,她不想显得像个孩子一样,于是成熟稳重地点了点头:“记住了。”
但冬树这样,也很可爱。
司机笑呵呵看了她一眼:“你们别叫我大叔了,我还不到二十岁,我今年十九。”
小花和小草一个只有四岁,一个只有六岁,他们不觉得十九是个多年轻的岁数。只有冬树很是惊讶,不明白十九岁的青年怎么就显老成这样。
冬树的视线太过疑惑,司机又笑起来:“我老早就不读书了,在外面混日子,日晒雨淋的。”至于脾气暴躁、总是骂骂咧咧,他挠了挠头:“……不这样会被人欺负啊。”
“叫我赵大哥好了,”他说:“我叫赵保,我家人希望我能保护之后的弟弟妹妹,只是我爸妈身体不行,最后也只生了我一个。”
冬树一抬头,便看到前面放了一张行驶证,上面是一张非常显老的大脸,上面的名字是——赵宝宝。
“赵宝宝?”冬树念了出来,赵保很明显身体一僵。
他不自然地解释:“那什么……之前登记户口不都是手写信息吗,我爸不识字,和那边的工作人员说我叫赵保,人家就写了赵宝。”
“工作人员指着户口问我爸是不是这个字,我爸就点了头。”
“又过了段时间,市里下了通知说人名都得三个字,说两个字重复率太高了。我们乡里图省事,也没问我们,就直接把两个字改成了三个字……”
赵保很明显为了名字苦恼了很久:“不过你们别笑我啊,”他努力给自己找点面子来:“我们村好几个帅帅、贝贝……”
说实话,冬树觉得帅帅和贝贝都不如宝宝丢人……但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体贴地没有说出口。
小花很自来熟,没心没肺地应了声:“我们知道了,宝宝哥。”
赵保心里好累……要不是道路行车有要求,他才不想把行驶证拿出来!
冬树在赵保的话中找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在她那个时代,出门都得要路引,她之前也想过现在需不需要了,只是小花和小草什么都不懂。
现在她听赵保的意思,似乎人人都需要一个名为户口的东西。
“赵大哥,”冬树问:“我们三个应该没有户口……”她害怕自己说错话,于是停顿了一下,果然赵保就接上了:“那不怕。”
“你们不是去找亲戚吗,到时候把户口落在亲戚家就好了。”赵保叮嘱:“我看你年纪大点,应该到了上学的时候了,要是没户口以后就读不了书了。”
但他说到这里,便想起来刚刚小树说过,他们投奔的是远亲,亲戚不一定愿意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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