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牧曜听到这儿,明白了她心中的思量,道:“父皇为了弥补皇兄,故而应允的。”
宋絮清眉眼微微蹙起。
裴牧曜走上前,指节轻轻地叩了下她的额间,“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要将无关紧要的人放入心中。”
宋絮清颔首,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今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入宫请安。
以往她都是以宣武侯之女的身份入宫,可此次入宫身份不同,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会比以往多上许多。
然而万幸的是,寻常人家女子嫁人后最为担忧的婆媳关系,在她这儿并没有多大的压力。
长宁宫内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等二人到来,在他们将将抵达宫门时,消息就传到了长宁宫。
早早就来长宁宫等着的裴徽澜听到消息之后,便带着宫女一溜烟地跑到长宁宫门口,只是还未跑到宫门口,眼眸中就已经出现了兄嫂的身影。
“嫂子!”裴徽澜紧赶慢赶地跑过去,倏地揽上宋絮清的手臂,娇嗔道:“你们怎么才来,我在母后宫中等了许久,都快要将母后特地命小厨房给你准备的糕点吃完了。”
宋絮清佯装了然地颔首,垂眸撇了眼裴牧曜拎着的油纸,笑了笑:“我出门前还特地命人去给你买来了桂花糕,现下你应当是吃不下了吧?”
裴徽澜:“……”
她撇了眼兄长手中的油纸,轻咳间不忘抬手取来交给身后的宫女,“我还是吃得下的。”
宋絮清扑哧一笑,乐不可支地抬眸撇了道裴牧曜,正要开口时余光撇见不远处躬身等候的陈深,悄悄地扯了扯裴牧曜的衣角。
裴牧曜垂眸睨了眼她的指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陈深公公见他们俩看来,远远地躬身请安。
宋絮清收回目光:“你去吧,我在长宁宫等你。”
和她不同,她入宫只需前去拜见皇后娘娘,裴牧曜则需则先前往承天殿,方才回来。
裴牧曜低头慢声道:“有事叫徽澜去找我。”
“就在长宁宫,不会有事的。”
裴徽澜推了推他,拉着宋絮清的手头也不回地往里去。
徐槿澄已经在正殿等着,指挥着宫女们将吃食摆放整齐,还不忘叫花意姑姑去里间取来昨天夜里备上的锦盒,而后不忘探头往外看:“徽澜都跑出来了,怎么还不见……”
说着说着就瞧见裴徽澜牵着宋絮清的手走来,二人不知道是了些什么,脸上都挂着些许笑意。
宋絮清走进去,有条不紊地行了礼,“儿媳见过母后。”
徐槿澄亲自抬着她的手,拉着她起了身走到榻侧坐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要和本宫见外。”
“嗯。”宋絮清颔了颔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府中就只有你一人,打理起来也不算是什么难事,日后要是遇到了棘手难以解决的事情,也可遣人入宫和本宫说,本宫派人出宫帮衬你一把。”徐槿澄娓娓说着,“本宫也是姑娘家过来,也曾在皇上未登基前处理过东宫的事宜,知晓其中的不易。”
宋絮清听着她的话,稍显动容。
若要说她前世在宫中慢慢难捱的长日中,遇到最为心善的人,莫过于徐槿澄。
那时宋絮清不过是她名义上儿子的妻子,可徐槿澄在她进宫觐见的那日,也同她说着大岔不差的话语,唯一不同的就是瑞王府只有她一人。
她微阖双眸,笑道:“多谢母后。”
徐槿澄眸光闪了闪,心中漫起点点欣喜,柔声继续道:“王府内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本宫也不要求你必须拘在府中处理那些繁琐磨人的事情,趁着还喜欢外头的世界,就多出门走走,别到了本宫这样时,就是想走也走不动了。”
宋絮清闻言心中一凛,准确地抓住了徐槿澄话语中的重点,惊诧地抬眸望着她。
徐槿澄初见这个儿媳妇时,就知她不像外界传言那般,反倒是个是个聪明人,不过她也是个随意自在的人,若是用心在某处,聪明劲儿就会落在那处罢了,此刻凝着她倏尔抬起的头,更是确认了。
宋絮清眨了眨眼眸。
若今日徐槿澄不说这些话,她本以为裴牧曜与裴翊琛之间的争夺徐槿澄并不知情,可现下看来,她不仅是知情,也更是默许裴牧曜去争。
如此一来,她是否知晓二皇子和大公主的死因?
宋絮清注视着徐槿澄的双眸,她眸间带着淡淡的笑意,笑意前迷漫着丝丝缕缕雾气,令人看不清她心中的所思所想。
不过裴徽澜在侧神情炯炯有神地看着她们俩,宋絮清也不便止话过久,应下了适才的话语。
徐槿澄笑了笑,道:“不日后曜儿要去韶州,你若是在府中无聊,可多入宫坐坐。”
“韶州?”宋絮清拧了拧眉,满腹狐疑。
这个地方,不正是李锦躲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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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州不仅是李锦所在之处, 更是裴牧曜将他押送回京中之地。
宋絮清不知前世裴牧曜是何时得知李锦在韶州,可她还是不由得想到,是否是因为自己前些日子爬墙找了他, 将李锦的藏身之处告知他, 才促使一切提早到了这个时候。
出宫回府的路上,宋絮清就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就连裴牧曜在旁边眸光灼灼略带探究地望着她, 她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直到下了马,在王府前看到裴翊琛的贴身侍卫平阳,宋絮清才敛下思绪, 谨慎地看着来人。
平阳拱了拱手,恭敬道:“王爷,王妃。”
裴牧曜神色淡淡地掠了他一眼, “何事。”
“皇上特许侧妃今日入东宫, 殿下特地命属下送来请柬。”平阳说着, 双手捧着请柬递上前,道:“殿下嘱咐属下, 若王爷今日午后无事,可在申时携王妃前往东宫做客,以贺侧妃入宫之喜。”
半翻开的请柬之上, 赫然写着谢子衿的名字。
宋絮清微微拧眉,顾沁宁这一世的入宫时间,和前世大岔不差,都是在她大婚的第二日, 就好似她的婚事和顾沁宁的事情是牵扯纠缠在一起的。
她定神一想, 还是觉得不对劲。
宋絮清眸光扫过跟在身后的茗玥, 又想起早间时分听到祈安所说的话语, 都和茗音扯不开关系。
平阳说是申时,而此刻恰好就是申时,仿佛是特意在此蹲守他们,不管如何都要他们一定要前往恭贺顾沁宁入宫之喜。
裴牧曜指腹捻过请柬伤的字眼,垂眸若有所思地问:“要去吗?”
“去。”宋絮清毫不犹豫地应下。
她自然是要去的,前世她对顾沁宁并不放在心中,可这一世就好像是有人刻意为之那般,时不时地顾沁宁的消息就会传递到她这儿。
除了第一次见面时无意间撞见,此后的多次见面,都像是顾沁宁蓄谋已久而为,就连端阳佳节那日在酒楼相见,她随手递来的三个香囊,囊中的花香,都和她们喜欢的香气是一致的。
宋絮清前世只觉得顾沁宁聪慧之余温柔恬静,并未有多大的心计使在她人身上,可现下却不免得怀疑了些。
此刻有这个机会刻意去会会顾沁宁,她自然是要去的。
舆内静谧地落下根针都可以听见它和木横相撞发出的轻声,眼前的人眸光沉沉地注视着纠缠交叠在一起的指尖,裴牧曜若有所思地抬起手,双指稍稍摩擦,‘啪嗒’一声。
宋絮清眼眸稍稍掀起些许,迷茫地看向声源处。
裴牧曜的手顺势落下,拉开她紧紧扣在一起,因过于用力而稍显红润的双手,“想什么的,如此入神。”
宋絮清静了半响,思忖须臾,抿唇沉声问:“你是何时将茗音送去的顾沁宁身边。”
问出口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裴牧曜似乎并未和她说过茗音的事情,她这世唯一曾在一个人面前提过茗音,那便是茗玥,除此之外并无任何人。
思索至此,宋絮清心中微凛,呼吸都慢了几分。
可谁知裴牧曜并未问她为何知道茗音,只是不紧不慢地松开她的手,道:“三年前。”
“三年前?”宋絮清神色一怔,不想到竟是如此早。
想起茗玥曾说过的,顾沁宁入京不久后茗音就到了她的身边,而那时,她早就已经和裴翊琛有了纠葛,无名无分地跟在他身边三年,若不是自己的婚事提前,她还需再等一年,这对女子而言,已然是漫漫长夜。
宋絮清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又问:“她是如何躲过裴翊琛的追查?”
裴牧曜默了默,道:“是顾沁宁点名要的她。”
茗音和茗玥相似,因家境清寒无法供养,自幼便入了裴牧曜的手下成为了暗卫,即是暗卫,也自然是有身份的。
外人所能查到的茗音身份,也仅仅是她爹娘是京郊村落做长工种田的淳朴村民,下边还有两个妹妹两个弟弟,家中无法供养起多人的口粮,便选择来到京中专门为王公大臣及富商所挑选丫鬟小厮的暗阁。
也是入暗阁不久后,裴翊琛命暗阁掌柜的送一批丫鬟前往京郊院落,茗玥便是其中一人,也是那日,顾沁宁点名要了‘莹儿’作为她的贴身丫鬟。
宋絮清静静地听完这段故事,眸中的思虑却也没有散去。
她沉沉地呼了口气,将尘封在心中的疑惑娓娓道出:“据我所知,大理寺少卿顾长风是株洲人士,沁宁姑娘本是孤女,因她是株洲籍,裴翊琛才寻了顾长风,命他将沁宁姑娘认作妹妹,是以才有了顾沁宁。”
“可顾沁宁却有意无意地向我透露,她是陉州人,而你也知情。”宋絮清眸光不轻不重地扬起,双目一眨不眨地凝着裴牧曜的神色,“如此,裴翊琛是否也知情。”
“或许知情,或许不知情。”裴牧曜指尖点了点请柬,语调极淡,“可若他真的知情,顾沁宁便不会再在他的身侧待着。”
裴翊琛是不知情的。
宋絮清心中默想着,上一世直至最后,顾沁宁都在他身侧陪伴着他,未曾离开过一步。
也正是因此,她多少也能品出些许二人伉俪情深之意,若是顾沁宁的身世再好上几分,说不定就没有她什么事。
想着想着,宋絮清忽而觉得不对,双眸狐疑,“为何知情后,顾沁宁就……”
“王爷,王妃,东宫到了。”
祈安摇了摇马车横梁上的铃铛,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宋絮清抬手掀开窗柩帐幔,东宫恰如往常般冷清,若不是收到了请柬,都不会知晓这儿进了侧妃。
她自知这儿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闭唇噤声不语。
倒是她要起身掀开帐幔走出时,拎着裙摆的手腕被人从身后擒住,他嗓音没过不大不小的车舆,将她笼罩在其中,“三日后我将出发去陉州,你可要去?”
他擒着手腕的动作很轻,就像是羽毛落在掌心滑过那般,可语调中却带着些许不容拒绝的意味。
宋絮清愣了下,落座回眸看他,“你不是去的韶州吗?”
裴牧曜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名义上是去的韶州,但实际落脚点是陉州。”
若不是今日提到顾沁宁的事情,裴牧曜都未曾想过问宋絮清是否要一同前往陉州,毕竟此去路程遥远不提,只怕在陉州会遇到些许刀刃相见之事,将她带去,要是稍有不慎便会让他后悔此生。
可是放她独自一人在王府之中,倘若王府中侍卫保护不周,出了事他都不会知晓。
宋絮清眨了眨眼眸,颔了颔首。
帐幔外响起马蹄踩踏板砖发出的哒哒声。
透过随风飘动的纱帐,只见来人跃身下了马,把手中的长鞭一扬,跨着长步走来过来。
宋絮清抿了抿唇,直到他将将走近,才看清了他的身影,倏地松了口气。
在距离马车还有一丈之隔时,裴子程停下了脚步,眼眸扫过在外垂头等候着的丫鬟侍卫们,落在祈安的身上,“三哥今日怎会乘马车来?”
话音落下时,他漆黑的瞳仁中倒映出宋絮清探身出舆的身影,当即了然地颔了颔首,拱手道:“原来是三嫂也一同过来了。”
宋絮清嘴角微微扬起,朝他笑了笑。
“果然是有了家庭的人……”裴子程开口调侃,余光瞥见自家兄长沉若死水的眼眸,溢到嘴边的话转了个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在这儿碰到三哥,还可以有人陪我一道进去。”
宋絮清见他话锋语气转得极快,就跟有人在他身后追他似的,不由得笑了笑。
平阳也早早就回到了东宫外,他守在门口,见三人走来后,也就领着他们往东宫内部走去,走到分岔路口时,他忽而停下脚步道:“王妃,您若是不介意,还要劳请您前往侧妃院中小坐片刻。”
都不等宋絮清反应,裴牧曜眉宇清冽地掠过垂头的平阳。
宋絮清敏锐地察觉到周遭的气氛倏地冷下,余光瞥见裴牧曜冷若冰霜的神情,她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仰头无声地看着他。
她心中门清,裴翊琛请她过去顾沁宁院中小坐,为的不是别的,而是给顾沁宁撑腰,也是用行动告诉世人,这个女子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不说是宫中的侍妾,就是宫外的人也不应动她分毫。
前世裴翊琛就是请来了柔嘉贵妃母家的大夫人,只是这一世找了她,营造妯娌关系融洽之举。
僵持良久,裴牧曜才颔了颔首,示意泽川跟上去。
泽川自然是不能进院中的,但是也守在了院门外,目送着宋絮清在宫女的带领下进了门。
对于东宫内的一切布置,宋絮清都很是熟悉,不过她还是尤为谨慎地随着宫女往前走,生怕走错一步便会露出她识路的事情。
高高挂起的门匾上绘着‘白玉阁’的字眼,还未踏入阁中,远远地就能听见里间有笑声飘荡来,似乎还有其他侍妾的声音,但在她踏入白玉阁时,那群人便起了身道别。
一群人走出内卧倏时冷下的眼眸在瞧见宋絮清时一僵,三人对视了几眼,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来此。
宋絮清自是眼熟她们,东宫众多侍妾之中,最爱拈酸吃醋的也就是这三人,并不意外她们三人会在此刻来见顾沁宁,无非就是为了看看,这个抢夺了她们恩宠的女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站在最前头的侍妾陈氏最先反应过来,笑意吟吟:“这便是瑞王妃吧,生的可真是美丽,倒是将我们都比了下去。”
若是别人这么说,宋絮清会觉得是真心如此,可陈氏的话她自然是不信的,也听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在针对在内的顾沁宁。
她微微扬了扬唇,“若要说美丽,那还是沁宁生的夺目。”
陈氏神色僵住,嘴角扬起的弧度也渐渐收敛了下去。
这时候,珠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茗音从内走出来,对着宋絮清福了福身:“王妃,我家姑娘在里间等您。”
伫立在内的众人也不傻,都不仅是在请宋絮清入内,也是在驱客的意思。
陈氏掩嘴轻咳了声,领着其他两位侍妾出了白玉阁。
众人都走远后,茗音回头掀开珠帘,垂眸道:“王妃,您请。”
宋絮清凝着她的眼眸收回了些许,若有所思地‘嗯’了声。
卧阁内,顾沁宁端坐在床榻外侧,瞥见宋絮清时,她眼眸闪过一抹笑容,起身道:“宋姑娘,好久不见,还未来得及恭贺你新婚之喜,便叫你过来贺我入宫了。”
“这是应该的。”宋絮清脸上的笑容未变,随着她走到桌案侧坐下,“不曾想顾小姐会在今日入东宫,收到请柬时也没有时间寻些姑娘家喜欢的玩意儿带来。”
顿了顿,她不紧不慢地道:“若是能够带些糖饼,也能解了顾小姐的思乡之愁。”
话音落下后,宋絮清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沁宁。
然而顾沁宁的脸色没有过一丝停滞,就连注入茶水的动作也没有停顿丝毫。
她动作沉稳地将茶盏注满茶水,挪至宋絮清跟前,道:“思乡之愁也不知是块糖饼就能解决的,若哪日能有空回去看看,才算是了却了心愿,不过我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只能靠儿时听闻的故事,勾勒描绘出记忆中的家乡。”
宋絮清眉梢挑起,呷了口茶水。
顾沁宁摩挲着杯盏上的花纹,顿默少顷,抬眸沉沉地看着她,“听说姑娘也喜欢听话本子,我途经陉州株洲之时,也曾听闻当地的些许小故事,姑娘可要听听?”
宋絮清眸光闪了闪,“你说。”
“姑娘可曾听闻过陉州尹氏。”顾沁宁抿了口茶水,缓缓问到。
陉州的事情,宋絮清自然是不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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