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皇后不干了(鸽子飞升)

如果怨恨不成立，他就不必隐藏感情，就能好好地爱她。
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了解真正的彼此，建立感情。哪里……哪里轮的上唐旭？
可是，云姝并不这么想。姑且不论这种种假设。
就算没有仇恨，也还有权利。
皇家与云家的斗争，原本就不光光是仇恨那么简单的。
他会为了自己，甘心做一个傀儡皇帝吗？云姝并不这么认为。
如果是唐旭呢？云姝诧异于自己此刻突然蹦出的比较，然后迅速止住了这个想法。
那些话，也没有什么与他说的意义，送走了云太后，云姝已经想要离开了：“皇上……”
她话没说完，面前的人突然倒了下来，云姝闪躲不及，回过神时，杨珩已经倒在了他的怀里。
那眼里的最后一丝亮，让她动作僵在那里。
她是大夫，当然知道，这是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不是让你来送她的，”男人笑了，像一只得手的狡猾狐狸，带着得意，“我是让你来送我的。”
死在这一刻，死在她的怀里，已经值了。
他无憾了。
“云姝，”杨珩用着虚弱到无力的声音，最后问道，“你真的，一刻，也没爱过我吗？”
他怀着一丝侥幸。
也许是想要侥幸她会心软，骗一骗自己。也许是侥幸，在那同处的岁月里，她是真的对自己动过心。
可是……他在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波澜。
没有爱，没有恨，也没有……同情。
“没有。”她说得十分肯定。
这样啊，如此想来，那些以为她对自己情根深种的时光，倒是最幸福的时候了。
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我喜欢杨珩。”
年少时听到的这句示爱，还历历在耳。他甚至能记清楚，每一个字她是发出的怎样的音节、语气。
还不若……就溺死在这样的梦境中。
怀里人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息。
云姝依旧没有动，她没想到，杨珩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去。
方才他问自己，有没有动过心。
没有……当然没有。
只是，当年自己被困时，他是第一个冲进来的人。少年一身白衣，手持长剑，宛若天神一般降临。
彼时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东西，饿得饥肠辘辘的云姝在想。她也是读过圣贤书的，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后来他与云荼，是云家为数不多的对自己真心相待的人。
那时候，云荼在她心里第一，杨珩就是第二。
至于唐旭？她的排序里从没有这个人的。
第一重要的人和第二重要的人是真心相爱的，她是多希望用自己的生命，换取这两人的长相厮守。
她是真的……认可了这个姐夫。
结果一切都是假的，云姝在这一刻，有些懂得了云太后的心情。
帝王无情是真的，玩弄人心也是真的。
这辈子所有的恩怨都到此为止了，如果有下辈子，就不要再见面了。
不要与我见，也不要与云荼见。

（就要你）
皇帝的逝去, 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比起这个早就知道要离去的皇帝，大家更关注那个新登基的小皇帝。
但是，小皇帝什么也不懂, 最后还是唐将军说了算, 渐渐大家也习惯了这样的模式。
中秋过后, 是云荼的忌日。
唐旭带着云姝回了云府。
云府被封了, 里面的一切却都保持着原样。云荼的院子, 也依旧是干干净净的，院里的花，开得正盛。
她的灵位, 还供奉在屋子里。
云姝给她上了一柱香。
离开的这几年，她已经很久没有祭拜云荼了。
唐旭跟着她一起拜了。
他想起云荼姐当初哀伤地看着自己说：“阿旭，感情的事情, 是强求不来的。”
可是强求强求, 归根到底, 是要求的。云荼姐，你看，这不就求来了吗？
云姝那个人, 至冷又至热，只要是能走进她的心里，就会被她真心相待。
像云荼这样，像……顾淮安这样。
所以云荼姐，你放心吧，我肯会好好照顾她的。
他的模样太过虔诚了, 引得云姝侧头看了一眼。
过后两人一起在园子里, 唐旭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酒。
桂花的香气混着酒香, 飘在空气里。
云姝看他端起酒杯，想着这人差劲的酒量，问了句：“可以喝吗？”
“我在军中，酒量可是进步了不少。”唐旭说完，便一杯直接饮下了。
云姝垂眸没有说话了。
年少的时候，唐旭是出了名的一杯醉。云姝见识过一次，听说他喝醉了倒是不闹人，比起平日里的混世魔王形象，乖巧得很。
那天也是，唯独不一样的是，他坐到了云姝的旁边，手一直拽着她的衣角。他就真的只拽那一个角，却异常用力。
当日在座的都是他们这些小辈，饮酒作对。
云姝不想引起众人瞩目，就只能偷偷地把衣袖拽了回来。
然而没一会儿，就又被唐旭拽住了。
几次三番重复以后，云姝也恼了，回头想要狠狠瞪他一眼。
这一眼，让她也愣了愣。
少年睁着一双狭长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微微湿润，显得纯净又无辜。
云姝突然就明白他们说的乖是什么意思了。
真的像一只巴巴黏着主人的小狗。让他知道自己这么形容，这小少爷该气炸了吧？
只是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唐旭也就是倒头呼呼大睡了。
大概是凶恶的眼神让唐旭察觉到了她的不快，虽然不情愿，还是一点一点，慢吞吞地放开了。即使如此，也没放弃用那样灼热的目光盯着云姝。
云姝想着现在他可能真的把自己当做狗了。
被看得烦了，她想要提前离席。刚一动，就被抓住了。
唐旭依旧是可怜兮兮地只抓着衣角，问她：“你要去哪？”
这样的唐旭，陌生得让云姝觉着见了鬼。
她皱了皱眉，压低声音不想跟这个酒鬼纠缠：“松开。”
“不松。”
云姝扫了一眼四周，还好没人往这边看，只得耐着性子：“我马上就会回来。”
“真的吗？”
云姝随意地嗯了两声，唐旭才终于松手了。
“那我等你回来。”
云姝没理。
她直接回了府上，饮过两杯酒后有些发晕，便很早就睡了。至于唐旭，她没多想，唐家的宝贝小少爷，还用得着担心没人管？
结果夜里她被云荼叫醒了。
“姝姝，你要不要去看一看？也不知怎么的，这都散席了，唐旭就是不肯走。”
云荼面带歉意地请求她。
云姝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清醒过来。
“为什么让我去看？”
“这……”云荼像是被问住了，“你走之前，不是跟他坐一起吗？”
云姝直接闭上了眼睛要继续睡。
最终还是架不过她那心软的姐姐，摇着她又像哀求又像撒娇地说这么晚了，总不能就把他留在山里诸如此类的。
她终于是起了身。
他们聚会的地点就是山里的凉亭，云姝是个招蚊子的体质，一路上都被蚊子咬蛰，光是手背上都已经鼓起了几个疙瘩，她心里很烦躁了，这唐旭就是天生来克她的。
到了凉亭，她远远就见唐旭抱着柱子，几个家丁在旁边劝着也死活不撒手。
她一时有些气恼地叫了：“唐旭！”
唐旭几乎是马上看了过来，那小狗般的眼睛，又亮起来了。
“松手！”
少年片刻犹豫都没有，立马松了手，乖乖站好，哪里还有刚才发脾气的模样。
跟个醉鬼也没什么好说的。
“回家。”
她冷冷说完转头就要走了，少年见状，赶紧跟了过来，差点摔了一跤，还是被下人扶着追了上来。
他又抓住了云姝的衣袖，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说会回来的。”
“我在等你。”
他像是在解释。
云姝心里想着，可惜他醒来以后就要忘了。不然明日一醒，这家伙回忆现在，大概想自杀的心都有了。
也不知道是把自己当做谁了，突然变得这么乖。
几乎是她想着这个的时候，唐旭的声音突然响起了。
“云姝。”
云姝一愣，转头看过去。
少年笑得有些傻气：“回家，我们回家。”
“想什么呢？”唐旭的声音，让云姝回了神。
她看了眼眼前的男人，自然是没有当年的少年那样的傻气与纯真，他面前的那杯酒已经一饮而下了，然而眼睛却依旧清明着。
显然，他的酒量真的长进了。
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又仿佛有哪里还是一样的。
她垂下眸：“没什么。”
唐旭的神色暗了暗，这样的避而不答让他心里生出警惕。
这个院子的上一次，可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他亲自把这个人送到了杨珩怀里，听着他们如何共度春宵。
他怕云姝此刻想到的也是这个。
怎么办云姝？我已经开始希望，你能想的都是我了。
他们一起喝了一会儿，两人的酒量如今都可以，所以也只是喝得微醺。
酒罢，云姝站在了凭栏旁吹风醒酒。
肩上突然一重，是唐旭把外袍批到了她身上。
“我不冷。”
“我热。”
“热就不要抱着我。”
唐旭不说话，依旧是从背后，紧紧连着外袍抱紧着她。他能感觉到，云姝的身体在片刻僵硬后就已经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不断地靠近，到底还是有成果的。
“唐旭。”云姝开口。
“嗯？”
“你对云荼，真的不喜欢了吗？”
唐旭很想咬她一口，但想想，又是自己理亏。
“我就只是把她当做姐姐而已，我以为那就是喜欢。但我对她，从没有非分之想。”唐旭叹了口气，“如果我对她，是对你这样的心情。她不在了，我也不会独活。”
云姝蹙了蹙眉。
“别说这种想死，活不下去的话，大丈夫在世……”
“嗯嗯，”唐旭埋在她的颈间，接过她想说的话，“当不拘于儿女情长。”
他知道，云姝这样的性子，当然无法理解，他思之若狂的心情，没有她时，他黯然无光，仿若没有悲喜的世界。
这样也挺好的，他也并不想让云姝了解。
她这样淡然的性子，她的冷情，自己也依旧喜欢。
“云姝，”怀里他们交织在一起的气息，仿佛就是最能引诱他的东西。“我们今晚不回了，好不好？”
云姝愣住：“唐旭，你有病是不是？这是云荼的院子。”
“云荼只会高兴看到她的妹妹幸福的。”
唐旭不管不顾，将女人转过身来亲了下去。
他想要覆盖她的所有记忆，在任何地方，与其他男人的记忆。
年末的时候，云姝摔了一跤。
说来她也觉着有些丢脸。
那日府中请了唱戏的，她也跟着唐氏一起听了。中途靠近栏杆往外看了一眼，不曾想那栏杆突然折断。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云姝便这么摔了下去。
好在看台并不高，她只是摔折了腿，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除了当时摔下来略显呆傻的自己让云姝觉着丢人外，其余的倒是没有太大的想法。
反而是唐旭回来后，发了不小的火。
那怒意尚未散去的脸看向自己的时候，云姝觉着他应该也是想说自己两句的。
好嘛，毕竟也是自己犯蠢了。
然而对视一会儿，男人便做了下来，温声温气地问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大狼狗瞬间化身委屈小媳妇的模样，让云姝不知怎么的有些哭笑不得。
“不要紧的，”还要云姝反过来安慰他，“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唐旭看着她被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的腿，伸手想碰一碰，瞥到她皱眉了，赶紧又收回了手。
“以后还是少跟府里的人打交道，”他说，“保不齐对你有什么坏心思。”
云姝觉着，他可能是看谁都像是要害自己。
“你继母人还不算太坏。”
唐旭哼了一声：“坏我还能让她活到现在？但是她蠢。”
他看着那纱布，原本是眉头越皱越紧的，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又低声笑了出来。
他低头，亲了亲云姝的嘴角。
“你是不是知道我不舍得打断你的腿绑起来，就自己断了。”
云姝冷眸看了他一眼。
唐旭利落地认了错：“我说笑的。”
只是微微转头的动作，掩去了眼里的情绪。
他细细看着那双暂时不能动弹的腿。其实……他真的有想过的。在寻她的这几年里，不止一次地设想过。
打断她的腿，把她禁锢在身边，哪里也去不了。
可是……还是舍不得啊。
一看到她，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就都舍不得做了。
也还好没做。
所以自己现在才有这样……让她心甘情愿留下来的机会。
伤筋动骨自然是要静养的，饶是云姝原本就不爱动，也在床上躺得有些厌烦的。
这日她听到外面有喧闹声，停下了手里剥橘子的动作。
“静檀，去看看怎么了？”
静檀应了一声便去了外面，没一会儿后，回来与云姝禀告：“夫人，是唐夫人呢。说是要见您。”
见她做什么？
唐氏应该也是被唐大人叮嘱过了，几乎没有来找过云姝。
但床上躺着无趣的云姝想了想还是让静檀去叫她进来了。
“云姝。”一进来，那唐氏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你是个明事理的，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她人还没靠近，就被静檀拦住了：“唐夫人，您还是就在这里说吧。”
唐氏的哭声哽了一下，委屈地看了一眼云姝，最后只能就站在那里了。
“那日你摔下高台的事情，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我没看好你，没有仔细检查过那栏杆。但是……但是我绝对不会有害你的心思啊！我害你做什么？我也没有好处啊是不是？”
云姝觉着奇怪：“我也未说是你害我。”
听她这么说，唐氏差点又要流泪了。
“你在屋里养着，兴许是不知道。唐旭他……他这几日，是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
云姝便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听她哭诉唐旭是怎的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
家里的下人都被挨个排查过了，更别说当天在场的，更是被带去审问了一次又一次。
连着当天一起听戏的唐父的其他侍妾，也是恨不得掉一层皮。
唐氏哭哭啼啼地抹着眼泪：“他就是觉着我故意害你呢！我怎么能做出那种事呢？你看看他，这是查不出点问题誓不罢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云姝啊，你可得管管他。”
连唐父每次看她被盘问，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她左思右想，也就只有云姝能管他了。
大约是床上躺得着实是太无趣了，云姝听着竟然觉着有几分意思，还愿意跟她多说几句。
“唐旭也不是无缘无故怀疑别人的人，他这样，想来也是有原因的吧。”
听她这竟然是在维护唐旭，唐氏眨了眨眼睛。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跟她说云姝可讨厌唐旭了。
她有些心虚地转开了视线，好半晌，才突然拍了拍自己嘴。
“这也怪我！怪我多了嘴。”她也不敢看云姝，“那日，你没来之前，我也就是抱怨了两句，真的就只是抱怨一下而已。”
云姝嗯了一声，又问了句：“抱怨了什么？”
“那个……就是说……你天天往外面跑。”
其实唐氏真的是随口一说的，戏谑哪有成了亲的女子，天天不落家的。怕是只有断了腿才能老实安分。
谁能想到呢？云姝还真就摔断了腿。
谁也不知是哪个不要脸的贱蹄子就去告了状，好了，可算是捅了马蜂窝。唐旭已经在家里不知道折腾多久了。
唐氏每日头都是疼的。
她话说得语焉不详，云姝猜到了她大概是说了不好的话。
唐旭这倒像是在给自己出气。
“他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云姝把最后一个瓜子嗑完后，一边擦手，一边淡淡说道，“唐夫人若真是什么都没做，唐旭必然不会无中生有的。”
这跟唐氏想得完全不一样，这俩人不是不对付吗？怎么？怎么突然还帮着唐旭说话了？
云姝往静檀那边看了一眼，静檀心领神会。
“唐夫人，我家夫人这病得静养。若是还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
到底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的事，唐氏原本也是心虚的，自然是不敢再纠缠，说了几句让她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说是这么说，唐旭回来后，云姝还是问了。
“不是唐夫人动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