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处理完六徒弟的伤势,各大门派掌门的密令跟泄洪似的一堆接一堆往他这里涌,其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你三六门出了个魔头,你赶紧把魔头交出来。
沉颐当时懵了一下,就听见对面一群人言之凿凿地开始往他徒弟身上泼脏水。
沉颐听了半天,只有一肚子气,什么操纵修士什么引导自爆,证据没有一个,空口白牙,你就想诬赖我徒弟?杀人,为什么杀,肯定不是我徒弟的问题,你看我六徒弟都那样了,你们又不把前因后果说清楚,我怎么相信你们?
总之,沉颐跟他们要证据,他们扯大道扯正义,就是拿不出证据,他们不是想要真相,他们只是想除魔。
那场隔空对线,最后不欢而散。
对面一群掌门挂线前还放出狠话:给你七天时间,交出魔物,否则,别怪我们大义无情(以多欺少)。
七天啊,沉颐摸了摸胡子,唉声叹气,现在就剩四天了。
简渔走进藏书阁,一眼过去就见到了师父,他坐在窗边的书案前不知在想什么,旁边还站着药鬼王陆霄。
“师父。”简渔走过去,又对着陆霄微微颔首,开口,“谢谢前辈的药。”
“不用,长荷说你救过她一命,我全当为她还个人情,”陆霄看着简渔,又道,“你也算幸运,那刀落在你肩胛骨旁一寸的位置,没有伤及心脉。”
沉颐知道简渔来做什么,摆了摆手,道:“你七师弟就在这藏书阁地下一层,你想看就去看吧。”
听到沉颐依然认小墨为徒弟,简渔放心了些,将药王谷发生的事解释了一遍:“师父,小墨他没有故意杀人,他在药王谷后山被关那段时间认识一只灵兽朋友,后来那只灵兽死了。我猜是那名药王谷弟子对那只灵兽做了什么,小墨才会一气之下将人杀了,后来他会对那些修士出手,是因为我,他看我受了攻击,才一时控制不住,伤了人。”
沉颐点了点头,药王谷私囚珍稀灵兽炼药一事他已经听陆霄说过了,他也不认同这种炼药方法,这种法子急功近利,残害生灵,有损道心。
半晌,沉颐道:“为师明白。”
一旁的陆霄看了简渔一眼,摇了摇头,你师父听你解释,其它门派可不会。
沉颐将桌面上没写好的字画卷起来,搁在一边的书架上,回头看了一眼简渔,开口:“也罢,我带你去看看。”
简渔之前一直不知道藏书阁地下还有一层,她跟着沉颐走到第二间室倒数第二排书架,只见沉颐在书架上取出一本刻着“上经”的书,手摸到里面的木格,用力一按,这排书架缓缓往两边移开,露出地板上一个方形的空洞。
果然修仙界人人都喜欢搞点密道密洞,简渔跟在沉颐身后跳下地洞。
经过一个很短很窄的过道,沉颐推开了一道石门,石门后面,是一座水牢。
水牢四壁是切面不整的岩石,上面嵌着不知名的夜光石头,映着底下的水湖,泛着幽幽磷光,水湖的深度能没过人的胸膛,此时,水湖中心就锁着一个墨纸,三条条厚重的铁锁链从两侧石壁中伸出,牢牢束缚着他的脖颈、双手手腕,他双手被锁链牵拉悬空,下半身浸在水中,头微微垂着,无知无觉。
简渔一惊,没想到关起来是这种关法,她扯了扯沉颐的衣袖,忍不住开口:“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关小墨。”
沉颐目光看向水牢上方,简渔肉眼看不见的地方,从墨纸体内涌出的魔气充斥着整个水牢,那些魔气如可怖的触手般张牙舞爪,妄图冲破这一空间,而四周看似平平无奇的石壁,上面一直流转着暗金色符文,将那些牢牢魔气镇压在这里。
沉颐想起三日前那晚,天边黑云滚滚,隐有闷雷作响,他感觉到一股浓烈的魔气,一下子从梦中惊醒,鞋都未穿,又惊又急地召出武器赶去山门,然后便见到处在暴走边缘的七徒弟,和已经重伤昏迷的六徒弟,那时七徒弟满眼赤红,浑身暴虐的魔气压都压不住。
七徒弟看向自己,那双眼睛空洞洞的,就那样静静对视了一会,七徒弟脸上麻木的冷漠褪去,他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师父。”
“师父,”他开口,神色中带着一丝茫然无助,“救简渔。”
沉颐也说不清楚他当时是什么心情,怎么他的徒弟们出去一趟,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六徒弟的伤耽搁不得,沉颐没问发生了什么,先带着六徒弟去了药房,他给六徒弟疗伤的时候,七徒弟就在门外等着。
等六徒弟的生命体征稳定下来,沉颐打开了房间的门,“你六师姐没有生命危险”他是这样告诉七徒弟的。
紧接着,他骤然出手,内力凝成的锁链攻向魔气缠身的七徒弟。
七徒弟身上魔气暴涨了一瞬,反射性展开攻击,攻击到一半,魔气又猛然缩了回去,于是那条锁链顺利将人绑了起来。
沉颐看了一眼徒弟脚腕,那里本来戴着一只银脚铐,现在不见了。
现在看来,那只脚铐,压制了他的修为,也保护了他。
沉颐把人带去水牢关了起来,从始至终,七徒弟都异常安静,他克制着自己的魔气,既没有反抗,也没有任何疑问。
直到封印落成,四周石壁符文流转,他才微微抬头,目光看向自己的师父,神色间又流露出了那种茫然。
水牢封印大阵启动时,阵中人会渐渐陷入意识混沌的境地,沉颐看着徒弟慢慢阖上眼睛,然后叹息一声,转身离开,在他即将要踏出水牢时,他听见七徒弟一声很轻的话。
“师父,我杀人了,对不起。”
沉颐脚步停住,他突然想起以前自己问过的话。
“你可害过无辜性命?”
“你可能保证日后心存善念,绝不作恶?”
沉颐心里一阵酸楚,看,他七徒弟一直记着他的话呢。
“为师信你。”最后,他是这么对七徒弟说的。
“师父,放了小墨吧。”简渔见沉颐不说话,以为他还是气墨纸伤人一事,恳求道,“您要惩罚就惩罚我,是我没拦住他,这事责任在我。”
简渔忽然想,她把小墨带出那座冰宫殿到底是好是坏呢,外面的世界总是对他存了太大的恶意,在他还没好好认识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被这个世界排斥了。
一直背手站在最后的陆霄开口了:“你师父关他,不是想惩罚他,恰恰相反,你师父是在保护他,他已经有被魔气反噬的征象,体内魔气暴动不受控制,这样下去,他迟早失去理智,变成一个只留有原始暴虐嗜血欲望的魔。”
简渔心跳猛地一紧:“什么?”
陆霄开口:“他的情况很特殊,药王谷三堂主对异兽颇有研究,我从他那里拿了几本古籍翻阅,依古籍记载,螭龙本是神兽,居于九天而神通广大,我也不明白为何你师弟原身是螭龙,最后竟成了一只魔。或许是他这种特殊体质,他体内的魔气并不能与他完全相融,而我也了解到,螭龙成年前有一段褪骨期,现在他就处于这一时期,状态和力量都不稳定,这一段时间更容易使他被体内魔气反噬。”
“这样吗?”简渔看着水中的墨纸,忧心忡忡,“现在他已经被魔气反噬了吗,那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恢复呢?”
陆霄道:“你师父留我下来,也是想让我想个法子,但我确实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毕竟这世间几百年来都没出现过魔了。”
“不过,”陆霄停顿了一下,开口,“有些修士练功走火入魔也差不多是这般样子,被自己真气反噬,根脉受损,理智全无,我想,用治疗走火入魔的方法或许也可以用来治疗你师弟。”
“普通修士走火入魔不值得参考,我记得一百年前有位化神期修士闭关期间生了心魔,最后在心魔的影响下彻底走火入魔,大开杀戒,那时他的同门师兄弟为了唤回他的神志,去极地冰原采了一株千年冰莲,最后以冰莲的极阴寒气,稳定下了他□□的内息,让他渐渐清醒。”
简渔听完,立马问道:“前辈,极地冰原在哪里?”
沉颐开口打断两人的对话,严肃道:“极地冰原是极寒之地,那里寒气入骨,无论是何人,进去之后都必须以内力护体才不致受寒气侵袭,那里还有各种凶兽,极为危险。何况千年冰莲一年当中只在六月六开花,即使去了,也寻不到开花的冰莲。冰莲不开花,那便毫无价值。救阿墨的法子可以再想,阿渔,你不许去那种地方。”
陆霄摇头,三大宗门不会留那么多时间给你们慢慢想其他办法的。
是夜, 唐柳门。
唐烜站在烛台前,手里夹着一张纸条,火光跳跃, 映在他眼中明明暗暗, 良久, 他将纸条攥在手里, 碾成粉碎,对一旁候着的管家开口。
“去回逍遥宗掌门,此事唐柳门不参与。”
管家微微躬身,道:“是。”
静了一下,管家谨慎道:“二公子那边……”
“继续瞒着。”
“是。”管家再行了一礼,退出房间。
唐烜目光望向窗外,夜色沉沉,树枝摇动, 恐怕要来一场风雨。
忽然, 唐烜皱眉,拿出手帕低低咳了几声, 待呼吸平复时,帕子上染了一片暗红色血迹,他习以为常地将帕子烧了,手指抬了抬,窗户自动关上。
秦椿一大早起来, 熬了芝麻粥, 蒸了馒头,还做了师父最爱吃的春卷, 他刚把小菜凉拌好,师父和师弟就前后脚进了食堂。
沉颐拉开凳子坐下, 见陆霄还没到,对顾锦明开口:“去,喊你陆伯伯过来吃早餐。”
“哦。”顾锦明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
“还有你六师姐。”沉颐补充。
顾锦明起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面色犹豫了一番,正要开口,门外传来脚步声。
陆霄大步踏进食堂,神色凝重,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陆长荷。
两人一进门,废话不多说,开门见山道:“以逍遥宗为首的三大宗门带头,打着除魔卫道的名号,集结了各门各派,正往三六门赶来。”
沉颐愕然,怔怔道:“不是说给七天时间吗?”
“估计三大宗门对你徒弟忌惮得很,想早点解决,免得夜长梦多。”
沉颐叹息一声,也罢,该来的总归要来,他对陆霄摆手道:“老伙计,我就不留你了,你跟你师侄回去吧。”他心里清楚,这弟子来不只是为了传消息,应该是奉了他们掌门命令来带陆霄离开。
陆霄深深皱眉,道:“那你呢?”
三大宗门牵头前来讨伐魔头,这种事,如风门不敢出手相帮,只能做到不参与。
沉颐静了静,只开口道:“我收了他们做徒弟,就该护着他们。”
陆霄道:“你三六门这稀稀拉拉几个弟子,想和三大宗门对抗,无异于蜉蝣撼大树。”
其实陆霄想说,要不你还是把你那个弟子交出去吧,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他深知他这老友的秉性,他有他的坚持,他的大道,他做他认为对的事,宁死不会屈服。
这时,顾锦明舔了一下嘴皮,小声插话:“师父,昨日夜里,师姐她下山去极地冰原采冰莲了。”
闻言,沉颐眼皮一跳,一只手捂住胸口,他感觉自己心脏病又要犯了。
陆霄看了顾锦明一眼,对沉颐开口:“不管千年冰莲对平息你徒弟的魔气有没有效,我先提醒一句,千年冰莲至阴至寒,服用者会陷入一段时间的冬眠期,少则三四月,长则几十年,这段冬眠期,正是他融合体内魔气的好时候,不可打扰。”
无法,沉颐点了点头:“好,我且记着。”
陆长荷看了一眼腰间垂着的通讯符,心知时间紧迫,她朝沉颐行了一礼,道:“那晚辈先带师叔离开了。”
看着陆霄两师侄离开,顾锦明有些坐立难安,问沉颐:“师父,那些大门派真打上门来怎么办?”
“慌什么,”沉颐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开口,“天塌下来有师父挡着。”
顾锦明“哦”了一声,心里还是不踏实,连早餐都觉得没滋没味,正胡思乱想着,余光瞥见盘里春卷只剩最后一个了,瞬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在脑后,连忙抓起筷子,“师父,留一个给我。”
师徒几个饱饱地吃完了早餐,又去山门前转了一圈当做消食,在顾锦明薅秃第七根狗尾巴草的时候,各大宗派的人浩浩荡荡的赶来了。
三六门有护山大阵,所以各大宗门的人只是先在山脚下把整座山围了起来,本着先礼后兵的原则,他们出了一个代表开始喊话。
“沉掌门,你门下弟子墨纸乃魔物,其害人无数,罪恶滔天,我劝你不要包庇魔头,尽快将人交出来,免得你我兵戈相见,伤了门派间的和气。”
这喊话用了几分内力,声音如洪钟一般,整座山都荡着回响。
沉颐往山下瞧了一眼,底下人还挺多。
顾锦明也往下看了一眼,他问:“师父,怎么样,你能打得过吗?”
顾锦明这句话只是紧张下脱口而出的废话,其实他非常清楚,他师父都不够别人半个拳头打的。
沉颐回答得很诚实:“不太行,你瞧,三大宗门的扛把子都来了。”
说完,沉颐笑了笑,对秦椿开口:“阿椿,看照好师弟师妹,为师下去跟他们较量较量。”
秦椿是师兄弟中最听师父话的那个,闻言,立刻点头:“是,师父。”
“等等,师父,”顾锦明往前走了一步,满脸的不放心,他男子汉大丈夫,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老头子在前面挨揍,要挨揍就一起挨吧,不然他良心过不去,他当即开口,“师父,我跟你一起去。”
沉颐看着顾锦明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眼里多了一分笑意,点了点头,道:“也好,小徒弟,为师今天就带你长长见识。”
顾锦明心想,他倒也不是很想见识其他门派的厉害武功。
平时一直靠走路下山的沉颐,这回终于用了法术,顾锦明被他一抓肩膀,眨了一下眼的时间,就到了山下。
师徒两人站在草地上,身后两尺就是护山大阵的范围,对面,一群身穿各色道袍的各门派掌门和弟子,各个手持武器,来势汹汹。
“沉掌门,”站在最前的是逍遥宗掌门江仪亭,他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过沉颐身后,沉着声音开口,“看来沉掌门是不打算好好将人交出来了。”
沉颐捋了捋胡子,开口道:“不知我徒弟犯了何事,让你们如此兴师动众前来问罪?你们想让我交人,总得给我一个解释。”
“犯了何事?”说话的是一个带着深色面纱的女子,这女子看上去年轻,却是无尘宗五长老烟如柳,已是元婴后期修为,她面纱上的一双凤眼不怒自威,语带嘲讽地开口,“你我心知肚明,沉掌门何必装傻。”
沉颐叹了口气:“我是真不知。”
“既然沉掌门装傻充愣,那我再说一遍也无妨,”一个穿黑色道袍的男子站了出来,“沉掌门你收的好徒弟,一夜之间屠尽凡人城镇,在各门派弟子身上施展傀儡术,引人自爆,最后还在药王谷大开杀戒,残杀药王谷及其他修士数十名。”
沉颐语气很平静:“证据呢。”
“证据?”一个修士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开口,“大家都亲眼所见,这就是铁证!”
沉颐开口:“是吗,你们是亲眼看见了我徒儿是如何屠杀凡人的,还是亲眼看见了我徒弟往你们弟子身上种傀儡术?至于药王谷一事,当时我徒儿变回原形,被关在药王谷密室中,杀人只为自保,后面对众人出手,也是因为那些人对他和我另一个徒儿生命产生了威胁。”
“一派胡言!”一个黑虎门堂主冷笑,“你徒弟是魔,屠杀凡人的也是魔,不是你徒弟,还能有谁!”
有人附和:“就是,肯定都是那个魔头做的,那魔头一出现,整个修仙界就祸患不断。”
“什么自保不过是你单方面的说辞罢了,药王谷一向与世无争,与人为善,肯定是知道你徒弟是魔才会对你徒弟出手。”
“药王谷替天行道还要遭此大难,实在是惨,今天我们就要为他们讨个公道。”
“不用跟他废话,魔天性心狠手辣,不管如何必须除了他。”
江仪亭沉着面色听大家义愤填膺的开口,正要抬手,让所有人安静下来,这时一声长鸣响起,他神色立刻肃穆了几分,往后退了一步。
一只灵鹫在天上盘旋飞翔,发出清脆的长鸣。
众人心中一动,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逍遥宗的广元尊上居然也来了。
广元尊上的修为深不可测,是目前修仙界唯一一位已入化神期的修士,虽然说他是逍遥宗的人,但其实是逍遥宗请了这位尊者去他们宗门修炼,近百年来,尊上从不理逍遥宗各种事物和修仙界的纷争,一直隐于洞府中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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