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墨染白苏)

皇上走后太后不经意的朝门口看了一眼，随后若无事事的收回视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和长公主说着话。

第73章 盛装出席
如玉和长公主陪着太后用过膳之后才告辞离开, 待她们走后，太后眯着眼睛若有所思，随后暗自叹息一声, 这才扶着宫人的手回寝宫午休。
上了年岁的人难免精神不济，中午一定要躺着眯一会, 否则下午就容易犯困, 她是愈发的觉出自己老了, 但是心中却还有许多事情不能放下。
她在的时候即使什么都不管，也能叫他们兄妹都有所顾忌, 人都善变, 尤其是身居高位之人, 整日被捧着奉承着，时日一久就难免转变心态。
如今看着千好万好, 皇上也领长公主的情，觉得妹妹对他帮助良多, 可一旦有了不满，今日的好就容易变成明日的过, 谁都说不好。
坐上马车之后如玉才悄悄的凑到长公主耳边小声道：“娘亲, 上午舅舅来过。”
长公主挑眉, “何时？”她当时的位置正好背对着门口, 太后能够看到，她却是不能。
如玉继续神秘兮兮的小声道：“在您和外祖母说话之时。”
“你看到了？”
如玉摇摇头, 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不曾看到, 不过我听到了。”
皇上自认自己脚步声很轻, 可遇上如玉这个耳朵特别灵敏的，却还是被她听出了来人的身份, 当时也好奇，舅舅为何不进去。
但是因为外祖母和娘亲说的正高兴，而舅舅很快又转身离开，显然是不想打扰她们，于是她便没有声张。
长公主拍拍她的肩膀没说话，她就说怎么说话的时候母后会朝殿门口看去，原来如此。
沉思片刻这才看向如玉叮嘱道：“就当不知此事。”
如玉点头表示明白，对此她并不感兴趣，她比较关心的是自己何时能把绑带给取下来，实在是太不方便。
她讨好的凑到长公主身边，“娘亲，吊着手臂行动不便，吃饭都不利索，我都没吃饱。”伤到的是右手，她虽然左右手都会使筷子，可到底不如右手灵活。
当然，卖惨的嫌疑更大，所以故意说的可怜兮兮，没吃饱！
长公主多了解她的性子，一眼便看出她的心思，语气调侃的问，“当真没吃饱？”
如玉忙不迭的点头，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分外无辜的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好笑的点她的脑门，“这话要是叫你外祖母听到该有多伤心，竟然没让你吃饱。”
如玉纠结了一下，其实吃饱了的，就是想要把绑带取下来，眨眨眼，左右外祖母也不会知道，当务之急还是取下绑带为好。
只是长公主一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任由她如何撒娇卖乖都不管用，硬是叫她多吊几日也好长长记性，下次再遇上危险看她还去不去逞强。
如玉虽然失望倒也没有再任性，既然娘亲铁了心叫她吃个教训，她只好乖乖的吊着，直到云瑶和沈书彦成亲这一日，她方才把绑带拿下，手臂已完全恢复，挥鞭子都使得。
吏部尚书府和丞相府联姻，京中百官皆被惊动，众人纷纷前去道贺，长公主府也不例外。
出门之前如玉被容嬷嬷和兰蔻等人拉着仔细打扮一番，从服装到配饰，从妆容到首饰头面，样样精致，且搭配得体，折腾了许久方才放过她。
早早的就开始准备，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出嫁的是如玉呢，不过待出来的时候效果还是很惊艳的，最起码长公主看到之后就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夸赞容嬷嬷和兰蔻等人有心了，每人赏了一个荷包，里面包着金叶子。
虽然嘴上不说，可杨氏的做法到底是叫他们记在了心里，自家人自家疼，轮得到旁人嫌弃？
他们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姑娘，却被人那般作践，长公主不说不代表就真的不生气。
容嬷嬷她们也是同样的心思，并非多么在意吏部尚书府，也并非觉得沈书彦有多好，其实相比较起来，容与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都足以把沈书彦不下去，可就是咽不下心中那口气。
所以县主一定要美美的，最好一出场就能惊艳四座，也好叫那些人睁大眼睛看看，咱们县主的魅力！
不只是长公主满意，颜竹青和颜飞白也不住的点头，对，他们家姑娘是全京城最好看的姑娘，就该打扮的美美的出门，叫所有人都看看。
被人围观的如玉表情很是淡然，不但如此，她还笑眯眯的转了一圈，然后询问众人，“好不好看？”
最捧场的当然是顔驸马，一个劲的点头，“好看，我女儿最好看！”
颜飞白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对，京城的姑娘有一个算一个，哪有我妹妹好看的？”
长公主微笑不语，丝毫不考虑女儿这般是否会喧宾夺主，虽然不至于去踢馆，但让某些人心塞一下，她也乐意看到。
如玉被爹爹和哥哥变着花样的夸赞个不停，笑的眉眼弯弯，看着时间差不多长公主大手一挥，“行了，走吧，出发！”特别有气势，不像是去参加婚礼，倒像是去砸场子。
不过都是有身份的人，当然做不出有失体面之事，到得吏部尚书府便男女分席，被不同的人领着入席，长公主带着如玉，面上挂着矜持的微笑，一身雍容华贵的装扮，入场之后她们便成为了焦点。
她们来的不算是最晚，可也不算早，大部分的宾客已经入席，看到长公主一行人便纷纷上前问好，如玉也被人围着赞了又赞。
在外面的时候如玉就一直乖乖的跟在长公主身边，举止得体，落落大方，再加上那一身清贵的气质，即使那些人一开始只是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夸赞她，心中也不得不感慨，不愧是长公主教养出来的女儿。
杨氏作为女主人不可避免的要和长公主打交道，今日大喜的日子，杨氏也是刻意打扮过的，众人纷纷上前向她道喜，称赞她养了个好儿子，云姑娘才貌双全在京城人人皆知，赞她有福气。
杨氏对云瑶也是十分满意，所以面上笑容一直不断，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儿媳是真的中意，但是那得意之情在见到长公主之后还是不免受到影响，尤其是看到长公主和如玉都是盛装出现的时候。
她原本对长公主就有偏见，私底下也暗搓搓的和她比较，可是不管如何比较都发觉自己比不过她，于是便愈发的见不得旁人提及她。
受到长公主的影响，连带着杨氏对如玉也十分不待见，一旦对一个人产生了偏见，那不管他做什么看在你眼里都是错，所以尽管大家都盛装出席，可看到长公主和如玉的时候杨氏还是忍不住朝阴暗处想，觉得她们故意如此，目的就是想要抢她的风头。
虽然碍于人前不能失礼，可寒暄的却十分不走心，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在场的都是人精，再一联想之前的事情，哪里看不出杨氏的抵触情绪。
因为长公主的身份，杨氏还得向她见礼，这叫她心中更为不满，招呼完之后甚至都不愿多说话，很快便找个借口离开，而长公主自始至终态度淡然，两相对比，高下立现。
相比较杨氏的情绪化，沈明珠倒是比她做的更好，来的小姑娘都是由她招待，于是便笑着上前亲热的拉着如玉说话，“县主不若随我一起到暖阁，咱们好好说说话。”
如玉看向长公主，她也不愿意留在这里，虽然那些人嘴上一直说着夸赞她的话语，可如玉感觉的出来，她们没几个是发自真心，没意思的很。
于是便与长公主报备一声，“娘亲，我与沈姑娘一处说话。”
长公主也不愿意拘着她，嘱咐她几句便点了头，如玉便开开心心的随着沈明珠一起离开。
因为母亲的关系沈明珠对如玉的感情十分复杂，之前也是存着偏见，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又让她对如玉感到隐隐的愧疚，种种原因，她始终和如玉不甚亲近。
这个差点成为自己嫂子的人今日盛装出席她哥哥的婚礼，沈明珠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一言难尽，导致她在单独面对如玉的时候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倒是如玉压根就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过，好奇的问沈明珠，“云瑶姐姐何时才到？我能去看她么？”新娘子最美，云瑶原本就是个美人，她想看看她穿上嫁衣的模样。
沈明珠见她脸上是纯然的好奇和期待，便觉得母亲的如临大敌实在没有必要，默默叹息一声，便笑着道：“该是快到了，县主稍等片刻，届时我带您去新房看望云姐姐。”
如玉笑着点头，看着尚书府张灯结彩一派喜庆便忍不住想到太傅府的事情，颜蓁快出嫁了，最近太傅府也在装扮院落，想到这里便问沈明珠，“太傅府的姑娘可到了？”
沈明珠笑着点头，“到了，都在暖阁歇息，之前还问起县主。”
如玉笑，“是我来迟了，云瑶姐姐和沈公子成亲，该郑重些才是，便耽搁了一些时间。”
沈明珠看着她一身高贵装扮，面上微笑赞了一句有心，心中却不断感慨，安康县主如今愈发明白了，就凭这番话谁要是再说她脑子不清楚，沈明珠就第一个不信。
如玉不知她心中所想，一路上不紧不慢的便来到了暖阁，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姑娘，各个打扮的光鲜亮丽，三五一堆的说着话，一屋子正当年的美人儿，看着就叫人赏心悦目。
不过这般想的估计也就只有如玉一人，其实这些姑娘面上一派和谐，私底下谁不是暗暗攀比较劲，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谁也不服谁，看着挺好，其实底下已经暗潮涌动。
最起码颜蕊和颜娇便是这种感觉，她们因为正在相看人家，所以每次出门都会刻意打扮一番，衣裳的料子都是出自长公主府，出门戴的首饰头面也多是长公主所赠，其精致珍贵程度自不必言说，所以难免会被人拉着比较。
颜娇倒是还好，她本就是好强的性子，从不服输，也从不惧怕攀比，颜蕊便有些无奈。
一直朝门口方向张望，期盼着如玉能早点到来，堂妹来了之后也能叫这些姑娘收起自己的小心思。
如玉便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暖阁门口，那一刻不知是不是错觉，颜蕊觉得因为她的到来暖阁都明亮了起来，只见她歪着头温柔浅笑的看着她们，“我来迟了。”
有些人真是让人连嫉妒的心思都生不起。

第74章 开窍
在坐的姑娘即使不愿意承认, 也不得不说，没有见到如玉的时候总是嫉妒她的好运，一个傻子而已竟然被宠的让皇家公主面对她都要退一射之地, 果真命好。
可是真正见到如玉和她接触之后就会发现，她真的是一个很难让人产生反感的人, 概因为她眼中的那份澄澈。
沈明珠把如玉领进来交代两句便又要出去忙碌, 今日她事情较多, 做不到一直相陪，众人表示理解, 笑着送她出去。
如玉见众人看向自己便笑着问,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好热闹的样子。”
颜娇上前拉着她, 笑着道：“还能说什么，左不过是讨论时兴的衣裳首饰。”然后看着如玉的装扮赞了一声, “你这一身真好看。”拉着她的胳膊的时候就已经感受了一下布料的触感，摸起来果真不一样, 比她身上的料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去。
心中不禁有些泛酸，她出门的最好的衣裳料子都是长公主和如玉送的, 连首饰头面都是, 自家到底是给她拿不出太多的好东西。
而如玉就不同了, 在她们看来已经很好的料子, 在她那里也只是寻常，寻常到可以拿出来随意送人, 人比人果真得气死人。
如玉不知她心中所想，闻言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那里还有剩余的料子, 你若是喜欢回头我给你拿去。”她手里从来都不缺这些，衣裳多的日日不重样都穿不完, 所以就格外的大方。
给这个堂姐，当然也少不了颜蕊的，“二姐姐喜欢什么样的告诉我一声，回头给你挑一批出来，抓紧时间赶出来，还能赶上过年都穿新衣。”
颜蕊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今年添的衣裳多，不必再专门做新衣。”相比往年今年确实多做了几套衣裳，一个是长公主给的料子多，一个便是因为要相看人家老太太也从库房里拿出料子给姑娘们挑选，还有便是大夫人她们也是舍得给姑娘们打扮。
听到颜蕊这么说，颜娇就没再说什么，不过心中却有些埋怨，就是会做人，整日假清高，有本事别穿长公主给的料子！
如玉笑着摇摇头，“那不一样的。”然后便转移了话题。
其他人看着她们互动，不由得有些羡慕颜蕊和颜娇，她们怎么就没有碰到一个这么大方的堂妹呢？
不过这事儿羡慕是羡慕不来的，也只是在心里酸一下，随后便围绕着云瑶的嫁妆聊开。
参加婚宴一对新人是绝对的主角，云瑶和沈书彦的亲事虽然定的匆忙，但规格却一点都不含糊，家里有女儿的人家一般从女儿出生便开始攒嫁妆，云瑶也是如此。
因为到了年岁，丞相夫人早早就给她预备上，全套的家具床柜梳妆台样样不缺，更不用说丞相和丞相夫人心疼女儿陪嫁的铺子庄子田产之类的了，晒嫁妆的时候那也是颇为壮观。
众人纷纷感慨沈书彦好福气，娶了个才貌双全的娇娘，还带价值不菲的嫁妆。
她们不知道的是，其实云瑶那嫁妆还是消减过之后的数量，原本因为皇后的关系，大家都以为云瑶是将来的二皇子妃无疑，丞相夫人虽然心中不愿，可还是给女儿把嫁妆规格提高了一个档次，是照着嫁入皇家当正妃的规格准备的。
最后自然是没有派上用场，这样以来之前的嫁妆便有些太过张扬，不符合丞相府一贯的行事作风，丞相夫人便想着法的消减掉一些不甚重要的，别管里面装的有多实在，最起码在抬数上不能超过几位皇子妃，尤其是云瑶还算是身份比较敏感的人。
因为距离几位皇子成亲时日不久，几位皇子妃的嫁妆至今还在被人议论，这个时候云瑶若是想不开的高调炫耀出来，一准儿要被人拿着和几位皇子妃作比较，尤其是二皇子妃这边。
不想得罪人那就是不要让人有机会拿自己和旁人相比，好东西也要低调的拿出来。
如玉抵达没多久便听到传报几位皇子妃结伴而来，这算是二皇子妃她们首次在正式宴会上露面，一出场便引起一阵轰动。
相比较而言如玉她们所受到的冲击远不如沈明珠来的强烈，看着之前一处聚会一处玩闹的姐妹，一转眼变了模样，一身雍容华贵的出现在你面前，而她的身份比你高，连接待都需要母亲亲自出面，那种心情可想而知。
倒不是羡慕她们嫁入皇家，只是有些感慨而已，正如她如何也想不到有一日云瑶会成为她的嫂子，时间总是把世间的一切变得无比神奇。
哪怕是同龄人，成亲之后的也多半不会和未婚的姑娘一处说话，所以如玉还是在新娘子的轿子进门，大家迎出来观礼之时方才看到几位皇子妃。
二皇子妃她们由大皇子妃带领着，彼此之间看着关系颇为融洽，几人围在长公主身边，看到如玉大皇子妃率先开口赞了一声，然后才关心的抓着她的手问道：“手臂恢复了？”
如玉笑着点头，“本就没大碍，早已痊愈。”说着还展示了一番自己右手的灵活度，以此证明自己已经好了。
如玉又朝着二皇子妃她们一一问好，然后就被容夫人拉住不放，亲切的询问她的感受，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看到她们的相处模式，三皇子妃眼神闪了闪，不知二公主看到这幅画面会是何种感受。
最近丽妃心情不好，没少故意刁难她，她虽然为人死板，可并不傻，知道丽妃因何迁怒到她身上，心中便把那个不省心的小姑子给埋怨上了。
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整日惦记旁人的未婚夫，成何体统！
丽妃不曾教导好二公主，本就失职，最后却把怨气都发泄到她的身上，她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其实心中却也羡慕二皇子妃和四皇子妃，同样都是皇子妃，她们的婆婆却能把她们视如己出，差距太过明显，想要忽略都办不到。
再加上三皇子也不如二皇子和四皇子那般体贴，她是身份最低，可相差不久成亲，遭遇的处境却相差千里，心态再好也难免失衡。
一向刻板的三皇子妃知道了嫉妒的滋味，在看到如玉被容夫人关爱有加对待之时，心中竟隐隐透着几分快意，不禁阴暗的想着，就该叫二公主也看看。
几位皇子的争夺战已经打响，表面上的和谐也只是维持一个表相而已，即使文婉和徐媛在成亲之前是交好的好姐妹，此时站在不同的立场上，便再也回不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