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笑地顶了顶舌尖,真是老天都在帮助他,不顺应都看不过去了。
他垂首解下手腕上的腕表,前倾身体点了点司机师傅的椅背。
司机侧头的一瞬间眼眸都亮了个度,看着递到眼前一看就知道很贵的手表,有些惊讶地想要出声,哪知气质斐然的男人忽然竖起一根食指“嘘”了声,侧眸示意车边的人。
司机蒙蒙的,搞不懂什么意思,谢淮谦放下腕表,比了比小区门口。
这下司机懂了,接住冰冰凉凉的腕表,心里乐开了花,咳一声,“这位女士不好意思哈,您这单我接不了,家里有急事,您先取消一下订单。”
楼晚看着远去的白色大众,心里正松了一口气,听到这话,愣愣地抬起头想说两句,但车里男人的长腿已经迈了下来。
谢淮谦拉着楼晚后退两步,关上车门,“你有事你先走。”
“好嘞,女士您取消一下订单哈。”司机师傅快速启动车子。
谢淮谦握着她的手晃了晃,楼晚只能打开手机取消订单。
看着滴滴车远去,楼晚再打车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只能提议道:“谢先生,要不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谢淮谦说:“你送我回去再回来岂不是要更晚了,还是……”他偏头看她的面容,“你要和我一起留在家里?”
楼晚:“……”
浓稠的夜色笼罩着越来越寂静的街边道路,树影飒飒。
楼晚正要说要不还是你自己开回去时,一声清晰的“咕噜”声从旁边传来。
她一顿,缓缓扭头去看他,“饿了?”
谢淮谦挑了挑眉梢,神情淡淡,“是有点儿饿了。”
楼晚抿了抿唇,扭头再看一眼早已经没有车尾灯的道路尽头,想着唐嘉仪都已经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那么快回来的。
反正就做个宵夜的时间,也很快的。
“走吧。”她往小区内走去。
谢淮谦站着不动,明知故问:“去哪?”
楼晚扭头看他一眼,也不说话,谢淮谦等了两秒,挫败地跟了上去。
路过保安亭,保安大爷高深莫测地瞅了他们一眼,端起保温杯吹了吹,喝上一口,感叹:“现在的小年轻哦~”
刚退下去的绯色又飞上脸颊,楼晚加快脚步回单元楼。
开了门,楼晚摁开玄关的灯,家里没有男士拖鞋,她只拿了自己的,“就这样进来吧。”
谢淮谦看了眼她,跟着她进屋。
三个女生住的屋子很温馨,处处都是生活的气息。客厅里的沙发和茶几上有些乱,楼晚早出晚归有时候会顺手收拾一下,有时候忙不来就不收拾了。
她把包放在沙发上,走到中岛台旁边拉开冰箱门看了眼,转身问道:“谢先生,你想吃点什么?”
谢淮谦走过去,站在她旁边也往里看了眼,冰箱里放着满满当当的东西。有蔬菜瓜果和酸奶饮料,有用保鲜膜盖起来的剩菜剩饭,还有……面膜?
“我都可以,简单一些能填饱肚子就行了。”他说。
楼晚看了眼食材,把虾仁、玉米和香菇还有胡萝卜拿出来,打算做个好消化的奶香玉米粥。
玉米拨成玉米粒,一半放进破壁机里,加入一杯牛奶搅成玉米糊糊放一边,把虾仁放入锅里用少量香油爆炒,倒入香菇、胡萝卜丁和玉米粒再次爆炒,炒熟后倒入玉米糊糊,加上适量的盐巴和胡椒,煮开后倒入牛奶。
小火慢炖八分钟,空气里弥漫开浓浓的玉米香菇味儿,旁边的肚子再次发出一声咕噜声。
楼晚关了火,把奶香玉米粥盛出来。
谢淮谦伸手端起,楼晚叮嘱一声,“小心烫。”
他应了声在餐桌面前坐下,深深吸一口浓郁的香气。
眼前奶黄色的奶香玉米粥跟往常见到喝到的粥都不一样,她做的粥色泽鲜艳,香味扑鼻,光是看着都令人食指大动。
夜深人静的夜晚,有人为他洗手做汤羹,喝上这样一碗鲜美的粥,是他有生之年都没想过的幸福。
何其有幸,三生有幸。
谢淮谦偏头,定定地看着她在灯光下忙碌的身影,镜片后的眼眸深如黯夜。
一个人的心脏可太小太小了,容进了一个人便再也塞不进其他东西了。
他诚挚道:“晚晚,谢谢你。”
楼晚找勺子的动作一顿,随后拿出来递给他,“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谢淮谦接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她捏着勺子的食指。
指尖酥酥的,楼晚快速收回手。
他凝在她身上的目光收回,舀起一大勺,吹了吹热气放嘴里,一时间内玉米、虾仁、香菇多种口味混合的鲜香在舌尖爆开。
眯了眯眼,谢淮谦滑动舌尖缓慢地品尝了一翻,肯定地点点头,吞下去后又去看她。
眼眸带笑,“晚晚,真好吃。”
他的目光太过沉浸,对视久了会沦陷。楼晚垂下的眼睫轻轻颤动,转身拿了瓶酸奶,看他又埋头呼呼大吃起来,她才在餐桌对面坐下。
看了两秒,唇角弯了弯,给别人做饭的最大幸福就是看他吃得香香的模样。
几分钟过去,满满一碗奶香玉米粥就被他吃完了。
谢淮谦放下勺子,抬眸看向对面喝着酸奶的女人。
她家的餐厅灯光和顾墨蓁家一样,是一盏低垂着的吊灯,温暖的灯光照着她白皙又温婉的面容。
见他放下勺子,她也放下酸奶瓶,舔了舔唇角的奶渍,本就粉的唇瓣一时间湿润了,她却没察觉,声音轻柔:“饱了没呢?”
极致温柔的美丽,好看到他一时间都有些哑语。
心脏就晕乎得如同喝了一整瓶陈年烈酒。
怎么办?没喝酒就已经醉了。
此后终年,他想把他的余生都掏出来,不管不顾地交付给她,只想她的这份温柔永远、永远属于他。
他伸手握紧她的手,掌心摩挲着细滑的手背刚要说几句——
大门口忽然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以及电子锁开锁的滴滴声。
穿高跟鞋的,只有唐嘉仪……
唐嘉仪推开大门进屋, 闻到屋里的香味儿,眼眸一亮,“晚晚, 你们回来了?”
没听到答应的声音, 唐嘉仪踢开高跟鞋换了拖鞋,疑惑地进去, 刚好撞上神色慌张的楼晚急匆匆从她那卧室里出来。
“嘉仪, 你回来啦。”
唐嘉仪探究的目光往她卧室那边瞟了瞟,狐疑地看向她,“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坏事了?”
楼晚已经镇定下来了,摇摇头, “没什么, 对了,你吃晚饭了没?”
唐嘉仪果然没再狐疑了, 嗅了嗅鼻尖, “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呀?好香啊!”
“回到家感觉有点饿,大晚上的就简单做了份奶香玉米粥,还剩一些你要不要来点?”
“好呀好呀。”唐嘉仪路过餐桌看一眼,“你都吃完啦。”
楼晚嗯了声, 把碗收进厨房,将剩下的奶香玉米粥盛出来给她,说:“吃好你收洗一下, 明天我们要去展会,我得早早休息。”
“好的!没问题!”唐嘉仪一口答应下来, 随即又觉得今晚的楼晚有些怪怪的, 但又找不出具体怪的地方,喝一口浓粥, 瞬间被美食夺去了思绪,嗯嗯点头。
楼晚将沙发上的包提起,进了卧室,唐嘉仪忽然想到什么刚抬头要说话,楼晚房间的门已经砰一下关上了。
嘶……真的是怪怪的呢?
楼晚进屋,关上门又轻轻上了锁,紧绷着的心脏这才缓缓松下来,一摸手心,发现都快要冒汗了。
“这么怕我被她看见?”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随即她手里的包被人接了过去。
楼晚吓得赶紧抬手捂了捂他的嘴,悄声:“别说话。”
谢淮谦垂眸看她,片刻,莞尔一笑,拉下她的手,也学着她一样悄声说:“那我岂不是回不去了?”
掌心下的唇瓣有些柔软,说话蠕动带来一丝酥麻,楼晚连忙放下手,捏了捏手心,也有些无奈,“只能等她回屋了你才能离开。”
谢淮谦的目光在她脸上缓缓游走着,漫不经心说:“这搞得,我好像是你情夫似的。”
那她可不敢。
他转身把手里的包挂在衣柜旁的木质衣架上,拖开她梳妆台前的米色椅子,慢条斯理坐下去,整个人懒洋洋地靠着椅背。
楼晚走过去,垂眸看着他,小声说:“就委屈谢先生一会儿了。”
谢淮谦扬着目光看她,“有什么补偿么?”
“……”楼晚动了动唇角,说,“没有。”
修长的食指轻轻敲着椅子边,未几,他笑了笑,“楼晚,做你情夫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啊。”
他笑得有些蛊人,楼晚耳尖烫了烫,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屋内也莫名的热。
她转身没再看他,抓起空调遥控把空调给打开。
室内一时间静谧下来,谁也没说话,但楼晚就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始终都在她身上。
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种浑身都不对劲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室内空气似乎被抽干了一样,嗓子莫名有些发干。
楼晚实在待不下去了,摸到桌面上喝水的杯子,一股脑抓在手里,“我去接杯水。”说完开了锁拉开门就出去了。
随着一声关门声响起,谢淮谦挑了挑眉,从兜里摸出手机,走到卧室外的阳台上。翻开拨号页面前偏头看一眼侧边的房间,灯光是暗的,他这才给助理拨了个电话。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老板?”
谢淮谦单手撑着栏杆,目光远眺着小区内影影倬倬的万家灯火,漫不经心道:“赶在十八号之前把古街二巷茶间遇商铺盘下来,转在楼晚名下。”
乔一煜应了声,转而去看一眼时间,今天已经是十六号了,那就只有明天最后一天。
自从老板结了婚后,他再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他都不觉得惊讶了。
谢淮谦吩咐完,要挂电话前一顿,忽而问:“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她跟我住一起?”
乔一煜嘴唇抽了抽,“……没有住的地方自然就会跟你一起住了。”
这样么?
谢淮谦若有所思敲了敲栏杆,说:“挂了。”
乔一煜忙叫住他,“哎老板,凌晨有个跨国会议,我要不要去老城区接你?”
谢淮谦挑眉,话中有话,“你把会议资料传到我邮箱,我在家就能开。”
乔一煜诧异:“咦?老板你回重台公寓了?”
什么时候回去的?
他还说差不多时间去老城区接他呢。
“不是。”谢淮谦淡淡说,“在我老婆这里呢,你别来打扰,会议资料先传过来。”
说完,利落地挂掉电话,他看了会儿对面楼层一家一户的灯火,片刻,转身进屋。
她的卧室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就看了一眼,卧室面积虽然很小,但有一个小阳台还有独立的洗手间,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她打理得也很温馨,奶白色的梳妆桌和书桌,书架上放着几本书,白色木质衣架上挂了两件衣服,床单被套也都是温柔的米色,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
他脱了鞋踩在床边的地毯上,走到床边拿起相框看了眼。
是她的全家福,照片里的楼晚还是孩童时期,扎着两个高高的羊角辫,笑起来还露出小小的牙齿,整个小身体窝在爸爸的怀里。
旁边是抱着比她大一点的小女孩的中年女人,女人的一手还搭在小楼晚的手背上。
四人都在笑,全家福全家福,可不就是全家都幸福的样子么。
谢淮谦在床上坐下,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笑眯眯的脸颊。
原来她小时候这么可爱,婴儿肥的小脸蛋,笑眯眯的幸福眼。
不知道以后的女儿会不会也像她小时候一般可爱,看着看着,他微微勾了勾唇角。
楼晚出房间接水原本只是想逃离屋内那可怕的窒息感,但出来看见唐嘉仪边喝粥边工作的模样。
叹了口气,过去把她的电脑给拿走,“你啊就先把粥喝完再工作,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唐嘉仪仰头朝她讨巧地笑笑,倒也听话地吃了起来。
楼晚把电脑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转身去接了杯水,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了,小五怎么还没回来?
拿出手机正想打个电话问问,门口传来电子锁的声音,下一秒,秋玥的声音传来:“晚晚姐,我把霜霜送回来咯~”
“小玥。”楼晚走过去,“你今天在这里住吧,现在回去太晚了。”
“不用哦。”秋玥笑,“夏晨在大门口等着我呢,我们一起回去就行啦。”
有人陪着那就好,楼晚放心不少,“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好嘞!”秋玥挥了挥手往电梯走去。
楼晚拉着楼霜进屋,看着她明显开心的模样,揪了揪她小脸,“今天开心吗?”
楼霜重重点头,把手里捧着的满天星递给她,“开心。”
楼晚笑了笑,接过花,说:“去洗漱吧。”
楼霜放下小包,去了洗手间。
楼晚端着水去了餐厅,把淡蓝色的满天星插进花瓶里。
唐嘉仪在厨房里洗好碗,继而洗好手转出来,扭了扭脖子叹气:“打工人什么时候才能躺平啊!”
楼晚诧异:“还要工作么?”
“对啊,今天估计得加班到凌晨。”唐嘉仪冲了杯咖啡,端着过来跟楼晚的清水碰了个杯,“要不是今天碰上了个煞笔,老娘也不用加班加点,真烦人。”
咖啡放在桌面上,唐嘉仪侧身拿过电脑在餐桌面前坐下。
楼晚看着她这架势,唇角抽了抽,不确定地问:“你要在这工作么?”
“你这话问得,我之前不也是在这工作的么?”唐嘉仪架上眼镜,奇怪地抬眸看她一眼,“老实说晚晚,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今天晚上怎么怪怪的?”
“怎么可能?”楼晚摇摇头,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说:“那你注意休息,别工作太晚了。”
唐嘉仪细细看了眼她的神情,挑了挑眉,“最好别被我发现你在做什么坏事情。”
楼晚睨了她一眼,“干你的工作吧。”
她转身往房间内走去。
开了门,进去后要关之前看一眼餐厅,灯光之下,穿着一身正装的干练女人正在电脑上敲着字。
楼晚把门关上,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照这个势头下去,唐嘉仪绝对能工作到夜里一两点,那个时候都那么晚了,折腾回新城区然后又折腾回来,一晚上就那么过去了,都别想休息了。
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问问他的意见 。
楼晚转身,却见他侧躺在她的床上,眼镜还架在鼻梁上,但镜片后的眼眸早已经合上,呼吸平缓,是早就睡着了的模样。
楼晚走过去,把水杯放在桌面上,看着他的睡颜。
他睡着了的样子一直的都是温润无害的,尤其是这样单手垫在脸侧,乖乖睡着的模样,都不忍心赶他走了。
片刻,楼晚扭头看一眼门,抿了抿唇,她上前,轻手轻脚地捏住他眼镜的镜腿,帮他把眼镜拿下来。
刚移出来一点点,镜片后的漆黑眼睫忽而颤了颤,紧接着合上的眼皮缓缓睁开,有些迷蒙湿润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看清是她,他迷迷糊糊伸手握住她的手,贴在脸颊上蹭了蹭,刚醒的嗓音带着一丝低沉的沙哑。
“晚晚。”
太过温柔的声音都让楼晚听出了一丝迷恋,心脏不受控制生出几份异常的悸动,她不由自主地也轻轻地嗯了声,说:“我帮你把眼镜摘去。”
谢淮谦仰起头,方便她拿眼镜。
眼镜拿去后,他清醒了一些,“我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太累了,想睡觉了。”
楼晚嗯了声,说:“嘉仪可能要工作到夜里一两点左右,你要是不嫌弃就睡我的床,我可以打个地铺的。”
谢淮谦看了眼并不是很宽敞的地板空间,再瞅一眼明显是一米五的床,虽然还是有些小,但足够两个人睡了。
他好笑地问:“意思我是什么巨型怪物不成,这么大的床都不够我睡的?”
楼晚没听明白,疑惑地看向他。
谢淮谦伸手拍了拍身侧,“夫妻本就睡在一起。你这样睡,传出去了外人不得说我不行?”
“……”楼晚唇角抽了抽。
谢淮谦直起身体,没戴眼镜的眼眸习惯性地眯起一些,“不逗你了,打地铺也是我这个男人来,哪有让女人打地铺的。”他站起来看一圈室内,“铺垫呢?”
楼晚顿住,跟着看一眼狭小的屋内,妥协了,“我睡觉可能有些不安分,你要是不介意……”
“不介意。”他打断她的话,转回身看着她,“那就睡一个床了?”
楼晚挠了一下耳根,转开视线不看他,声音有些小却透着强装镇定的局促,“那你要不要洗漱一下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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